“你到底笑夠了沒?”席若紅終於忍不住罵出聲。她忍受祈孟折那可怕又刺耳的笑聲足足有二十分鐘之久,這當中除了他有稍停個幾秒喘口氣之外,其他的都是他笑得快岔氣的聲音。
“你……你的品味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樣,哈哈——”
他笑得人仰馬翻、眼淚直飆出眼眶,但縱使笑到肚子發疼,他就是停不下來。
如果這就是當初她打算整死他、玩死他、蹂躪他、糟蹋他、摧毀他的方法,那她真的做到了。
“我就説那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你怎麼還是笑不停?”她氣惱不已地吼着。
“就算是誤會好了,你八成沒對人家説清楚,否則他怎麼可能誤會到現在。”他一個深呼吸,總算止住笑。
“我有説,可是他……”想起那件事,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對他開口,那是一段教她至今仍深惡痛絕的過去。
“別告訴我,他把你説的話當成是玩笑話。”他又想大笑了。
“當然不是,他聽進去了。”她蹙緊眉。
“然後呢?”他很好奇。
“他、他鬧自殺。”咬緊着下唇,她顯得很懊惱。
豈知,祈孟折聞言又狂笑起來,擺明不相信。
“你別笑,我是説真的。”她火大地吼回去。
“真的?”他錯愕地注視着她。
“嗯。”她點點頭。“其實有一半是我的錯。”
“我相信。”八成是她那時近視太深,不小心把丁遠超看成帥哥,毅然決然進行“絕地大反攻”;豈知,那竟是一個錯誤的開始。
“喂!你的態度不能好一點嗎?”她已經夠鬱卒了,他竟然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只見祈孟折板起臉。“我洗耳恭聽。”
“那時候我是看他一個人挺孤單的,而且沒有朋友就算了,大家對他似乎很感冒,一看到他不是躲就是閃的,所以我……”
“所以你才決定‘倒貼’他。”他插上一句話,心裏無端地對丁遠超有一絲絲妒意。
“祈孟折!”她就知道他一定會講出這種狠毒的話嘲笑她。
“我開玩笑的。”他扯了扯嘴角。
睨着他好半晌,她才又開口道:“後來有一次我看他一個人好像很無聊,就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那就是錯誤的開始。
“看不出來你也有這麼熱情的一面。”他還是忍不住開口揶揄她一番。
“祈孟折,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説?”他講話何時變得這麼酸?表面上她很火大,但心裏仍不免感到甜絲絲的。
“當然聽,這麼好玩的事我不聽豈不是一大損失。”
“算了!我不説了。”她生氣地撇過臉,鬧彆扭般噘起嘴。
祈孟折但笑不語地走至她身後,輕摟着她的腰道:
“對不起-!別生氣了。”他的下巴頂住她的肩,狀似親暱地半哄半道歉着。
席若紅的嘴仍噘高着,不過臉上明顯多了笑意。
“還生氣哦?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包準你馬上心情大好。”
“去哪裏?”
“跟我來就知道了。”他拉着她的手,不容分説地拉着她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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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這句不文雅的話出自於席若紅之口。
這真的是以前那間只容得下一個人、髒亂不起眼,甚至還有點像倉庫的茶水間嗎?
“我把這兒重新規劃過,還喜歡嗎?”祈孟折面無表情地問,可他卻非常希望看到她點頭;對他説出她很喜歡之類的話。
這茶水間可是他精心規劃過的,一來可以撫平她被貶為倒茶小妹的不平情緒,二採他可以就近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她簡直愛死了!這裏根本就是一間器具齊全、設備一流的小廚房嘛!
她走到洗手枱前摸了下水龍頭,再打開上方的櫃子,裏頭擺放的都是價值不菲的杯盤餐具。“這些東西應該很貴吧?”如果哪一天她又被惹火,這些東西還不都一樣會淪為破銅爛鐵。
不行不行,太浪費了。
不多説,她連忙將那些杯盤餐具拿下來,小心地將它們放進腳旁的紙箱中。
“你要幹嘛?不喜歡那些東西嗎?”他有些許不悦。
“不是,太浪費了。”她噘起嘴,抬眼睨着他。
“浪費?”他不解。
“要是哪天你又惹我生氣,這些東西一定會被我拿來出氣的,所以……”她抱起箱子,將它塞進他懷裏。“這些東西你收起來,我再買一些比較便宜耐摔的。”
“有差嗎?”他還是很不解。
上次看她摔東西時都沒這麼“節省”,今天怎麼突然想通了?
“這些東西那麼貴,要是摔破很可惜。”她繼續往裏頭走,眼前出現一扇門。
裏頭該不會是房間吧?她隨意地猜想着。
當她一打開門,立即顯得驚訝與詫異,因為裏頭真的是房間!
房間的地板上鋪了一張進口地毯,地毯的正中央擺放着一張大水牀,那水牀光是用眼睛看就覺得躺上去會很舒服。
毫不猶豫,她一腳蹋開鞋子,其中有一腳她還不小心蹋得太大力了,鞋子直接朝後方飛去,險些砸到祈孟折,好在他閃得快。
席若紅在水牀上翻滾好幾圈,舒適得渾然忘我之際,卻被他的一句話打醒。
“你好像對紅色內褲情有獨鍾。”這女人不想想自己穿着裙子,動作也不稍微淑女點。
倒抽一口氣,席若紅立即端坐起來,雙手緊緊壓住裙襬,臉很紅、心跳很快,而且還很興奮。
不對不對!她應該要生氣。
對上他的臉,她反應遲頓地蹙起秀眉,擺出生氣的模樣。“你這個色狼!”
祈孟折不禁笑出聲。“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沒想到你這麼害羞。”她的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
“我害什麼羞!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她祭出一記大白眼,眼角餘光不經意地瞥見他右邊的那一扇門。
“那門是通往哪裏的?”她指着那扇門問。
“那裏你不能開。”祈盂折手忙腳亂地擋在門前。
“為什麼?”他越這樣她就越好奇。“讓開,否則我要用非常手段了。”她發出警告。
“這扇門不能……”話未説完,只見祈孟折閃得比一顆子彈還快,尚看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剛才站的地方突然被一個不知從哪兒飛來的花瓶砸個正着。
哐啷一聲,花瓶碎了,但也成功地讓祈孟折自動閃邊。
席若紅正欲開門之際,她身後傳來一道暴吼聲。
“席若紅,你想謀殺我呀!”只見剛才險些被花瓶砸中的祈孟折氣得臉都紅了,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這女人八成是天生暴力狂,現在他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把她編排到小妹職位;他本想把她安排到他身邊當貼身秘書,但是以她這樣易怒的個性,他可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就像剛才那樣。
席若紅當沒聽到似的,只露出“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的表情。
門一開,席若紅當場傻住。
這扇門是通往他的辦公室。
她不如剛才那麼好奇,反倒是覺得無趣似的。
她用力地關上門,然後上鎖。
“怎麼了?”他又再次看到她變瞼比翻書還快的模樣。
“沒事!我出去一下。”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祈孟折會將她貶為小妹了,簡單説來,就是想就近監視她。
看,這房間和他的辦公室是相通的,要是哪天她在偷懶或是做什麼壞事,他就可以直接從這扇門走過來,根本不必經過前門,當場就可以“抓包”。
她之所以答應他來公司上班,其目的她固然沒忘,不過她原本打算就此打消對付他的念頭,在看到這情況後,她決定維持原先的計劃。
不過在做壞事之前,她得先確保自己有一個“安全”
的空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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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若紅到五金行買了一副鎖匙,打算將那扇通往祈孟折的辦公室的門封起來,至於要從那扇門進出,就只有她有這項權利;而後她又到藥房買了些瀉劑及感冒藥,至於她買這些幹嘛,就不得而知了。
她看着手上的東西,沾沾自喜地竊笑着。
她的計劃要開始了。
一連好幾天,公司上至主管下至員工,不是拉肚子拉到脱水,不得不請假,要不就是突然頭昏腦脹,渾身使不出力、提不起精神。
這些情況對席若紅而言,只是她計劃中的一小步,她的最終目的是要全公司的人一個個抱病在家休息,當然也包括祈孟折在內。
“調好了。”席若紅興奮地看着眼前這杯加了料的檸檬紅茶,然後想像着祈孟折喝完這杯飲料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嗯……她似是想到什麼,趕忙走出茶水間,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溜進男生廁所,把裏頭全部的衞生紙抱出來丟進外頭的大垃圾桶內。
她除了要祈孟折拉肚子外,還要將他困在廁所,讓他嚐嚐進退兩難的滋味。
她這才安心地走回茶水間,將飲料端給祈孟折。
現在,她是愛死這份工作,這一切還真要感謝那位安排這份工作給她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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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上的筆,祈孟折看着眼前這厚厚一疊的請假單,頭很大。
最近大家不知怎麼了,接連一個一個請假掛病號,而請假的理由都是拉肚子,而他也察覺最近自己的腸胃情況不太好。
是伙食不乾淨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他想着,着實也想不通。
開門聲引起他的注意,他一抬眼,便見席若紅端了杯飲料喜滋滋地走進來。“休息一下吧!”
“你好像已經習慣這份工作了。”見她似乎忙得很開心,他也放心不少。
他還以為她會一直排斥這份工作。
“還好啦!只是我發現一件比坐在辦公桌前工作還要有趣的事。”她渾然不知自己説溜了嘴。
祈孟折也全然無所覺地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得花更多時間去適應這份工作。”他端起她泡好的檸檬紅茶,一口就喝了半杯。
“呃……是呀!”她假假地笑着,不斷在心裏説“好理加在”,她怎麼這麼不小心,好險他神經還滿大條的,沒察覺她的語病。
“這飲料還滿好喝的,你再幫我泡一杯來好嗎?”一轉眼,他已經將那杯加了料的檸檬紅茶飲盡,還不停地誇讚。
“當然好。”可以“拉”死他的事,她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接過空茶杯,她興高采烈地轉身泡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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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席若紅期盼已久的事終於發生了。
祈孟折在不知被下藥的情況下,突然肚子嚴重絞痛,連忙抱着肚子匆匆奔進男廁。
一陣“暢快”後,他赫然發現廁所裏竟然沒有衞生紙。
最後,他在廁所裏呼天喊地近十分鐘,才有職員進廁所查看,連忙拿衞生紙來幫他解圍。
而席若紅則在茶水間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淚直飆。
他活該!誰教他識人不清,不懂惜將愛才地將她貶為小妹,還在茶水間裏多造了一扇門就近監視她,這是他的報應。
原來報仇是一件這麼令人痛快的事呀!看,這一陣子憋了一大堆悶氣的肚子,在此時竟然咕嚕咕嚕地叫着,她還以為它打算一輩子都不出聲了咧!
為了慶祝終於有獲得解放的快感,她決定中午一定得好好的犒賞自己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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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去吃什麼好咧?
走出公司,席若紅仍在想這問題。
她停在路邊賣擔仔麪的攤子前,猶豫了好半晌還是離開。不行!這東西太普遍了,她平時都在吃,若現在還吃的話就不叫犒賞自己了,那根本叫荼毒自己。
來到一家賣牛肉麪的店家前,她本想踏進去,可是一看到裏頭人潮多得不得了、高朋滿座,她便認為在這麼擠的地方吃東西根本不是犒賞自己,簡直是虐待自己。
她轉身走出去,站在騎樓下東看西看,猶豫老半天,而她的肚子早已在“打雷”。
該吃什麼好呢?
她看到不遠處有一家日本料理店,也下定決心,好吧!就吃日本料理。
她是日本料理的愛好者,可以説是經常光顧日本料理店,不過她今天心情特別好,吃起來或許別有一番不同的味道也説不定。
跨出步伐,她猛地愣住;她的目光被站在日本料理店前的“俗男”所吸引,而他也正朝她揮手,咧嘴笑着。
媽呀!怎麼是他。
她本想假裝沒事般走上前和丁遠超打聲招呼,可是她卻早巳在大街上奔跑了起來,而且還是她有史以來跑最快的一次。
但是,她還是聽到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若紅,你跑那麼快要去哪裏?”丁遠超竟追了上來。
先是被這聲音嚇一大跳,驚魂未定的席若紅同時又得在臉上擠出一絲絲笑容。“我的錢包放在公司了。”説謊前一定得先打草稿才行,否則若被拆穿,到時候出的筷就大了!可是席若紅卻忘記這點。
“你的錢包不是拿在手上嗎?”他毫不費力地就拆穿她的謊言,可是跑得很累倒是真的。
“這……”她瞄了眼手上的東西。“這是我裝其他東西的小包包。”她應該慶幸自己拿的是零錢包,要是拿皮夾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圓謊。
她加快腳步,跑得更賣力,而丁遠超也跟着加快速度。
很奇特的街景出現了。
大中午的,有誰會選在這時運動?答案是隻有腦筋秀逗的人才會這麼做,可偏偏就是有正常人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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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孟折看着放在桌上的兩盒藥劑,心情很沉重。
剛才他突然覺得口渴,徑自去倒了杯水來喝,想不到竟讓他發現這兩樣東西。
一盒是瀉劑,另一盒則是感冒藥,這讓他沒辦法不多作聯想。
近日所有的員工都抱病在家休息,連他自己也經常拉肚子,唯獨席若紅沒事,每天都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地到公司,而且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適應了現在這份工作。
他突然想起早上和她聊天的內容——
只是我發現一件比坐在辦公桌前工作還要有趣的事。
當時他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還跟她要了第二杯飲料,現在回想起來,他還真有點責怪自己為何反應這麼遲鈍。
看來,是她搞的鬼沒錯了。
他並不感到訝異,因為他還記得那天在KTV時,席若紅在酒酣之際咬牙説出口的話,只是他沒料到她報復的對象並不侷限於他一人。
看來她報復的目標不單單針對他一人,而是佯心要他的公司倒閉。
他想不通,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他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亦或是哪裏讓她看不順眼了?
是因為工作上的安排嗎?
他撥了通電話給她,良久未有人接聽,他這才想起現在是中午用餐時間。他本想坐着等她用完餐回來,可是卻坐立難安,旋即拿起外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