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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説B

    説實話,我真的沒有清高到免費給小寶當家教的份兒上,我主動去,是因為我抱着一絲僥倖的心裏,上次杜太太是喝酒喝多了,可能説不給我結清家教的錢是氣話,所以我希望正常狀態下的杜太太能給我結賬,杜先生説他不管家裏的事兒。

    我按了好長時間的門鈴,門才開,小寶可憐兮兮的站在門口看着我,手裏還抱着一個裝着花生醬的玻璃罐子,嘴角到處都是麪包渣兒,我疑惑的看看客廳,沒有人,也沒看見保姆。

    我換了鞋子,不解的問小寶:你媽媽呢?

    小寶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我媽媽都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了,老師,我好餓啊,冰箱裏面都是生的東西,我不會吃,就還有這個花生醬和麪包了。

    我心裏一酸:保姆阿姨呢?

    小寶摳着手指頭:被我媽媽打走了,説是偷了家裏的東西。

    我猶豫了一下,蹲下來看着小寶:小寶,你爸爸呢?

    小寶咬着嘴唇,一聲不吭的抱着花生醬的罐子,我不忍心再問,看來我的家教費用真的沒有什麼希望了,我失望的走向冰箱,想看着能不能幫小寶做點兒吃的,客廳桌子上的麪包硬硬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天。

    小寶跟在我的身後:老師,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我含糊的説着:小寶,你不要瞎説。

    小寶可憐兮兮的重複着:是我媽説的,我媽説我有病,所以沒人要我了,我媽説如果我再犯病,就把我賣到鄉下送給看蘋果樹的老頭兒,老師,我真的有病嗎……

    我把灶台上的鍋和碗弄得聲音大大的,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小寶説清楚,我一直都羨慕有錢人,甚至會嫉妒小麥養的那隻貓的命運,我覺得有錢人有很大的房子,有車子,有花不完的錢,一點兒都不用擔心將來會不會沒有饅頭吃,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可以去買,不高興了就送人,然後再去買。杜先生家大大的房子,裏面好多個房間,洗手間明晃晃的讓我都不捨得使用了,杜先生家的廚房,什麼樣的鍋都有,我都不會用,只敢用沒有什麼功能的鍋,可是這些就是傳説中的幸福嗎?不用為沒有饅頭吃而擔心,是不是就真的是一種幸福?

    杜太太幸福嗎?應該會感覺到幸福吧,那麼多的金銀首飾,那麼多的名貴的服裝,那麼多高檔的化妝品,那麼多高檔的應酬和晚宴等着她去參加;小寶幸福嗎?他爸爸開着最豪華的頂級車子,他媽媽如此的優雅和漂亮,在家裏什麼活兒都不用幹,保姆圍着團團轉,所以從理論上説,應該是幸福的啊?

    可是為什麼,我偏偏就看不到他們的身上有流淌的幸福呢?

    我給小寶做了個荷包蛋,煎的還有些糊了,但是小寶吃的那叫一個香啊,估計是餓的,這就象當初朱元璋説翡翠白玉湯好喝,應該也是餓得。小寶吃着吃着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跑進他自己的房間,我不知道小寶幹什麼,我擔心小寶是不是又犯了什麼毛病。一會兒,小寶抱着一個大大的兔娃娃的罐子又走了出來,我以為那個兔娃娃是個新買的玩粳小寶把兔娃娃罐子放到桌子上,推給我,我奇怪的看着小寶。

    小寶咬着嘴唇不説話,我用手摸着兔娃娃笑:小寶,這個是什麼?

    小寶恩了好一會兒,説:老師,這個給你。

    我接着笑:這個是什麼?

    小寶咬着手指頭:這個是我的存錢罐,我爸爸以前説我所有的壓歲錢,還有零錢都存在這裏面了,説是等我長大了考大學用。

    我點頭:那是好事兒啊,你留着上大學的時候用……

    小寶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老師,我媽媽不給你錢,我給你啊,這些都給你,老師,要是不夠,你就等等,等我爸爸回來了,我再要。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毫無預警的流了下來,我把存錢罐兒推給小寶,我説:小寶,這個錢你誰都不要給,就留給你自己,知道嗎?

    小寶疑惑的看着我:老師,可是我媽媽沒有給你錢。

    我開始撒謊:你媽媽沒有給,但你爸爸已經給我了,他是去學校給我的……

    小寶將信將疑的看着我:真的嗎?

    我點頭:真的啊?你爸爸還説你要是想他了就給他打電話……

    小寶站了起來:真的?

    我開始後悔自己多説了這麼一句,小寶抓起客廳的電話就開始撥打,我心裏忐忑不安的,我怕杜先生説出不好聽的話,小寶的表情有些激動,好像電話通了,小寶的嘴唇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話筒中的聲音大了一下:……説話!

    小寶突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對着話筒嚷着:爸爸,我想你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不知道杜先生在電話裏面怎麼説的,我聽見小寶模糊的重複着:你不騙人吧?真回來嗎?

    然後小寶哭着掛了電話,委屈的看着我:老師,我爸爸説他一會兒回來。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幸虧沒搞砸,不然要是杜先生對小寶説出不好聽的,我等於害了小寶一樣。我把小寶的存錢罐抱回他房間裏面,又幫着把亂七八糟的東西稍微收拾了一下,過了半個多小時,我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小寶衝向門口,我抬頭,看見杜先生疲憊的臉,小寶撲向杜先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杜先生抱起了小寶,一個勁兒的安慰着小寶別哭別哭,小寶的臉上,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

    杜先生抱着小寶回房間的時候,我悄悄離開了,關門的一瞬間,我想到了一句話:血濃於水。畢竟是血濃於水。

    我回學校的時候,被小淫逮了正着,小淫盯着我的眼睛:你怎麼了?

    我沒好氣的瞪着小淫:我閒着發慌,洗洗眼睛不行啊?

    小淫嘆息:十八,你是不是又是因為我?

    我順坡下驢:知道就好,自從和你相處以後,我流了多少眼淚?這輩子的眼淚都流乾淨了。

    小淫自責似的站着,一聲不吭,兩個人傻站着的時候,小淫的呼機響了,小淫慌忙拿出來按住,瞄了一眼,迅速裝到口袋中,我盯着小淫:誰呼的你?

    小淫:沒,沒誰,天氣預報。

    我惱火的看着小淫:大下午的發天氣預報?那家尋呼台這麼有病?

    小淫開始不吭聲,我朝小淫伸出手:給我看看。

    小淫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騰騰的把呼機拿出來放到我手裏,我按開剛才的那條信息,上面寫着:……小哥,聖誕節你能來我這兒嗎?我們學校有好多活動,我想你陪着我過聖誕節,我還要和你一起過今年的最後一天,我想你了……

    我一聲不吭的把呼機放回小淫的手裏,小淫着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十八,聖誕節我不會去的,我就在北京,在學校裏……

    我冷笑:也好啊,你讓她過來,你過去陪着她和她過來陪着都是一樣的,真是,你倆這不挺光明正大的嗎?你幹嘛沒事兒找我?是不是太寂寞了?

    我轉身就賺小淫的手握着我的手臂握得緊緊,我的火氣爆發了,抓起小淫的手臂,大力氣的咬了一下,小淫沒反應的站着,我氣哼哼的甩開小淫的手臂:無聊。

    小淫憂傷的看着我:十八,聖誕節我,我想和你過,好不好?

    我盯着小淫:小淫,你説實話,我和她到底哪個是第三湛

    小淫咬着嘴唇不説話,我走出好遠,聽見小淫在我身後喊:十八,這是我在大學的最後一個聖誕節了!

    我轉身看着小淫的方向,叉着腰惡毒的看着小淫:你愛找誰找誰,我早説過了,我就不把青春獻給你!

    小淫在我的身後説:十八,我就想在畢業之前好好的陪着你,不行嗎?

    學校的籃球比賽馬上要開賽了,我們班級的籃球水平被左手訓練的至少不會一開場就抱着籃球跑,四步上籃的情況也少了不少,不過兩步半上籃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開始腳底拌蒜,大有把自己絆倒的架勢的,我投籃的水平沒有什麼特別進展,投十個球能扔進去三四個吧,方小刀説我投籃的感覺不像是扔籃球,像是扔石頭。左手頭疼的好幾次都想甩手不再教我們班級的女生了,左手説他彈了那麼多年的吉他,玩了那麼多年的籃球,怎麼都沒有辦法想到女生可以笨成那個樣子。

    方小刀突然問我:十八,阿瑟他們班級和我們班比賽,你希望那個贏?

    我沒好氣的看着方小刀:誰有本事誰贏啊?

    方小刀嘿嘿笑:聽説有小淫上場,不過那小子什麼球都不行,上去也是湊數的,哎,什麼人什麼命,人家球不行,但談戀愛是高手,我們左爺倒是什麼球都行了,談戀愛就不行,那個笨啊,跟你也差不多。

    我皺了皺眉頭,方小刀滴溜着眼睛看我:十八,你以後別跟別人説你喜歡我,我以後還找不找女朋友了?玩笑不是這麼開的……

    方小刀的這個話刺激了我,我惱火的扔了籃球就去追方小刀,方小刀猛地把旁邊站着抽煙的左手推向我,我奔跑的速度,撞上左手石頭一樣硬邦邦的身體,差點兒被彈了出去,左手一把拉住我,轉頭就朝方小刀吼:死胖子,你給我過來!!

    我捂着酸酸的鼻子蹲到地上,左手彎下腰看着我:你沒事兒吧?

    我搖,感覺有種要流眼淚的衝動,左手淡淡的看着我:你也是,幹嗎那麼衝動啊?

    左手身上,一股淡淡的力士香皂味道,混合着濃烈的如雪茄一樣的煙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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