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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多秋

    (A)

    阿瑟的電腦搬到我宿舍之後,小諾就找男生借來那個時候流行的遊戲:雷電和大富翁。

    我是弱智了,除了會用只能全拼打漢字,遊戲一概不通順,經管學院的張教授很適時的給我結算了之前校對的稿費,其實那個時候我還真的有些彈盡糧絕的感覺,心中沒糧,所以每次在邁進食堂大門的時候我都原地轉兩圈,跟自己說就算為了形體,我要減肥。我拿著張教授給我的那些辛苦錢,琢磨著應該請小淫吃點兒什麼,我把錢在手裡捏的緊緊的,小諾想突然搶走的瞬間都沒有拿賺所以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自己的一個習購守財。俺不是招財貓,但是當個守財貓應該沒問題。

    小淫回我呼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我奇怪的看看手裡的電話筒,自語:難道打錯了?

    小淫在話筒那邊提高聲音:十八,是我,有什麼事兒嗎?

    我笑著說:晚上想請你吃飯,之前校對的稿子費用給我了。

    小淫說:哦,晚上啊?晚上我忙著編程序的,都是急活兒,白天行嗎?中午下午都成。

    我有點兒失落,晚上約會是多麼浪漫的事兒啊,而且學校裡面已經走空了,這樣我們繞著學校走多少圈都沒問題啊?我想跟小淫說朱檀給我北戴河旅遊套票的事兒,但是忍住了,想等完成朱檀的稿子之後給小淫一個驚喜,我甚至都在想著讓朱檀早早的給我結帳,這樣我就大方的給自己買件泳衣,就算不游泳,那我穿著泳衣在傍晚沒有人看見的海風裡面冒充下海的女兒也行啊。

    末了我提醒小淫我有本參考書落在茶几上了,記得下次吃飯的時候的幫我帶過來,小淫說:知道了,要是沒有什麼事兒我掛了,這邊手頭上的事兒挺忙的。

    我剛要掛電話,小淫著急的說:十八,這些天我晚上都要忙著編程序,白天有時間我去找你,晚上的時間你就別找我了,我想加緊點兒把這些活兒給完成了。

    我說:知道了,你要注意身體。

    放下電話,悵惘中覺得小淫很辛苦,我琢磨著給小淫買點兒什麼零食,熬夜很辛苦的。

    暑假的日子,小諾變得無法無天,頂著個鳥窩頭,趿拉著拖鞋,失神的迷戀在電腦面前玩雷電,有次玩累了竟然趴在鍵盤上睡著了,流了很多口水,搞得我好幾天都不能用正常心裡用電腦。女人要是邋遢的時候,比男人要彪悍的多,這個不成文的真理我在小諾身上充分領略到了,而且是不止一次。

    那個時候,女生都喜歡買那種超級肥大的T恤當睡衣,往身上一套,即使衣服也是圓筒似的裙子,非常涼快,也非常的舒服。暑假裡學校的澡堂開的不頻繁,主要是人少,留在學校的女生也是經常跑到水房沖涼而已。包括我和小諾,都是在陳舊的水房裡面打發洗澡的時光,小諾的人生之所以彪悍的陽光燦爛跟她的智商有絕對的關係,這不是任何人都能模仿的。

    小諾去沖涼的第一特點是,經常會忘記帶大睡衣過去,通常都是衝完涼後扯著破鑼的嗓子嚷著:十八,十……八,我的衣服。 我在的時候還好,總是會把大睡衣送過去,我們宿舍誰也不在的時候,小諾通常會嫌探出頭看看走廊有沒有什麼人,然後把毛巾在胸圍上一系(人家孩子的胸也小的可憐),然後用洗臉盆擋住女性的部分,大搖大擺的唱著出水芙蓉,從水房慢慢悠悠的走回宿舍,還超級的得意,某次,走廊盡頭一宿舍留校準備考研的女生聽到歌聲從宿舍裡面探出頭,看到小諾的倩影兒,那女生是一千度的近視,她一直以為小諾是穿著肉色的絲襪和肉色的還有肉色緊身衣,後來還稱讚那衣服漂亮得體。

    小諾去沖涼的第二個特點,記起帶大睡衣,肯定是忘了帶,所以每次沖涼完,我們都知道小諾的大睡衣裡面是鏤空的,人家的彪悍是每次都不當回事兒,某次回到宿舍,照樣趴在窗口,小臉兒溼漉漉的探出頭,跟計算機系的某個帥哥聊天。夭夭從後面輕輕掀開小諾的大睡衣,小諾長得不太正規的屁股就全部展現在宿舍裡面,那次小諾聊的笑的整個女生樓都要跟著盪漾的時候,夭夭照著小諾的屁股啪啪兩下,小諾都沒啥反映的接著跟帥哥聊,好像夭夭揍的不是她的屁股。

    許小壞來找我的時候晚上八點了,理由是左手幾乎天天晚上都在酒吧唱歌,她想去聽左手唱歌,但又覺得師出無名怕左手真的晾場不搭理她,所以硬要拖著陪著她去左手唱歌的酒吧。許小壞之所以敢這麼猖狂,是因為索多多暑假回家了,不然要是索多多真要在酒吧看見許小壞,還不得瘋了。

    我本來不想去,但架不住許小壞的哼唧,夭夭走的時候把一個泡麵的碗扣在小諾腦袋上,小諾玩兒雷電入神了被我們吵的不行,朝我咣唧一腳:哎,你倆死去,沒看見老孃玩兒的憂鬱啊?滾!!

    我正準備收拾小諾,被許小壞拽著出了宿舍,許小壞笑:哎,去了,小淫也忙的沒時間陪你,你就陪陪我了,晚上啤酒我請。

    我還真有點兒鬱悶,小淫現在就是每天的中午才會找我簡單的去食堂吃個飯,晚上都不來找我,這個臭小子,都不知道想我嗎?我呼過小淫一次,他沒有回。

    在公交車上,路過阿瑟租的房子,我從車窗看見,阿瑟租的房子,窗戶裡面亮著燈,我估計是阿瑟和他那個女朋友在裡面。許小壞推推我笑:哎,這次是不是小淫成心陰你?

    我愣愣的看著許小壞:陰,我?什麼意思?

    許小壞彈了我的腦袋一下,笑:笨,男人不都喜歡偶爾晾晾女人,你家小淫那麼成熟的男人,知道這個道兒啊?是不是你不冷不淡的,把小淫惹毛了?

    我揉著耳朵:不能吧?他最近忙著編程序,說是著急用。

    其實我從來沒去過左手唱歌的酒吧,許小壞之前跟著索多多和左手來過,那個時候許小壞還沒有喜歡上左手,酒吧裡面挺熱鬧的,又是炎熱的夏天,所以人很多,許小壞輕車熟路的拖著呆頭呆腦的我找了一個稍微安靜的吧檯角落坐下,我沒有看見左手,許小壞看看手錶說:還沒到左手的點兒,我們先喝會兒啤酒。

    許小壞朝服務生瀟灑的打了個響指,叫了兩杯啤酒,那會兒調酒師這個行業還沒有現在這麼牛,而且不是所有的酒吧都有調酒師,酒吧文化沒有現在這麼荼靡和寂寞,我看了價目表上酒水的價格,心裡咯噔咯噔的,許小壞這慫孩子,這那是喝啤酒?根本就是在喝人民幣好不好?我想我看向啤酒杯子的眼神都變了,我小聲嘟念:哎,這,也太貴了,超市裡面能買一箱,就算你追左手,成本也太大了點兒吧?

    許小壞喝了一口啤酒笑:你懂什麼啊?這叫情調!

    那麼就是說我喝的不是幾十塊錢的啤酒,是情調?

    我正在惋惜能不能把情調換成錢的時候,聽見有人喊:左手!左手!一無所有,一無所有……

    我抬頭,看見許小壞的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扭頭直勾勾的盯著唱歌的臺子,左手扛著吉他低著頭往臺上賺說不清什麼顏色的襯衫在酒吧的燈光下顯得很有重金屬的感覺,那個招牌的牛仔褲,一個膝蓋的位置破了一個洞。

    許小壞吧唧吧唧嘴巴,眼神迷離:十八,你說左手怎麼可以那麼酷啊,真是受不了他了,好有質感的男人,哎,左手的身體肯定比你家小淫結實,哎,哎,哎,那個臭女人,你幹什麼……

    我看見有女人好像從旁邊竄出來,摟著左手的肩膀晃了兩下,左手好像沒有什麼反映的推開那個女人,坐到了唱歌的臺子上,許小壞氣惱的嚷著:啊,真是受不了,她怎麼,怎麼敢摸左手……

    左手半低著頭調著手裡的吉他,表情淡漠,偶爾會抬起頭掃視一下酒吧,左手的襯衫領口好像被撕破了,露出胸口健康的膚色,許小壞嚥了下口水,握啤酒杯子的手都發抖了,顫著聲音說:十八,左手真是極品男人啊,冰塊中的一團火,好喜歡,我吃定他了,就算倒貼我也認了……

    許小壞激動的咕咚咕咚的喝著啤酒,我茫然的看向左手,左手唱的是張學友的那首《想要和你一起吹吹風》,我有點兒意外,左手喜歡唱的歌曲好像都是那種帶著噪音金屬的碰撞感,這麼柔情的唱張學友的歌兒還真是感覺不一樣。許小壞陶醉的託著下巴隨著左手的歌兒哼哼著,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小淫乾淨的笑容,左手吉他流淌的輕柔的音樂聲音讓我衝動的不行,我所有的感覺集中到一起,我真的想去找小淫!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聽見有掌聲,許小壞喊:左手!左手!

    我收回思緒,看見左手沒有什麼反映的往臺下賺許小壞站起身喊:左手!左手!

    左手朝許小壞的方向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轉身走向後面,許小壞想衝過去,中間隔著很多人,許小壞衝動把我拽起來喊:左手!左手!十八!十八啊……

    左手站住,回身,照舊皺著眉頭看向我和許小壞的方向,停頓了一會兒,朝我們這兒走過來,許小壞放開我,鬆了一口氣:關鍵時候你還真能兒作用,幸虧帶你來了。

    左手冷臉看著我:你跑來幹什麼?也學人家逛酒吧了?好的不學壞的學。

    我惱怒的瞪著左手:哎,什麼意思啊,我是陪……

    許小壞一把拽住我,笑:暑假了,大家都輕鬆點兒啊,來酒吧是成年的表現,不算什麼了,坐啊,我叫啤酒。

    許小壞屁顛兒屁顛兒的轉到吧檯前叫啤酒了,左手把吉他靠著吧檯放著,表情淡淡的看著我:你沒事兒跑這幹什麼?你又不喜歡酒吧,以後少來這種地方。

    左手停頓了一下,看看我面前的啤酒,喉結動了一下:你的?哎,我喝了,嗓子乾死了。

    說著左手把我面前的啤酒拿賺仰頭喝了精光,低著頭轉著空空的啤酒杯,沒有說話。

    (B)

    左手把手裡的啤酒杯子摜到桌子上,看著我:哎,說你呢?小淫呢,你倆不是挺好的嗎?他也放心讓你到這種地方來?

    我惱火的皺起眉頭:你這,哎,你又吃藥了?我來這種地方怎麼?我是成年人好不好?

    左手哼了一聲沒有說,許小壞端著啤酒慢慢過來,左手騰的站起身,低聲說:走了。

    許小壞衝動的一把抓住左手胳膊:哎,走什麼走啊?剛坐下就卓太不給面子了吧。

    左手用手開始掰許小壞抓著他手臂的手,照舊低著頭,聲音冷冷的:放開!

    許小壞固執的往左手身邊靠了一下,另一隻手也趁勢拽住左手的手臂,在酒吧的燈光裡面,面色緋紅,像一片紅豔豔的套話:哎,你討厭,我也要說,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

    許小壞咬著嘴唇,勇敢的注視著左手的眼睛,左手嗤笑了一下:沒人陪著你玩兒,我不是索多多,我再說一遍,放開,別讓我動粗的!

    許小壞的兒不停的起浮著,咬著嘴唇委屈的看著左手:我真是喜歡你的,我是認真的,你……

    我有點兒看不下去,站起身,壯著膽子看著左手:左手,你……

    左手扭頭冷冷的看著我:你啊,閉嘴了!沒你的事兒。

    左手甩開許小壞的手臂,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熱鬧的酒吧中,許小壞無精打采的慢慢坐到椅子上,一隻手捂著嘴巴,一隻手擋著額頭。我有點兒手足無措,僵硬的用手拍拍許小壞的肩膀:哎,左手那人就那樣的,早跟你說了,他那人冷冰冰的……

    許小壞突然拿起啤酒杯,咚咚的喝了一大杯,喘息著看著我:十八,我真喜歡他的,我……

    我看見許小壞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慌忙看看周圍,壓低聲音:你別哭了,這兒人很多的……

    許小壞推開杯子,趴到吧檯上,開始嗚嗚的哭著,我已經看見有人在看我了,我有點兒慌神兒。

    許小壞在極度鬱悶的情況喝了天昏地暗,不僅摔了酒吧杯子,還吐了我一身,也不知道那丫頭中午吃的是什麼,我和小淫配套的情侶衫上全是黑糊糊的東西,我架著許小壞走出酒吧的時候,許小壞手非常不老實的捏著我的臉嘿嘿笑:喲,你臉好嫩哦,好滑哦,帥哥,願意跟我過夜麼?恩,想嗎?

    把許小壞架到宿舍,小諾像紅眼兔子一樣對著電腦吐著氣:十八,這關就算過不去了。

    我皺著眉頭把許小壞扔到:小諾,你這個死丫頭,你再玩,我把電腦弄走了,快點兒,幫著把這丫頭脫光了,讓她睡,吐了我一身……

    小諾伸伸懶腰,拍了下腦袋:對了,晚上有人找你了。

    我開始換衣服:誰啊?

    小諾開始很流氓的解許小壞的腰帶:佐佐木的前女友吧,說是你回來找她一下,我靠,小壞還真夠勾人的,天生的狐狸精,哼哼……

    我停止換衣服的動作:她?找我什麼事兒?

    小諾啪的拍了一下許小壞的屁股,在深夜裡發出清脆的聲音,許小壞夢囈的翻了個身,小諾:不知道,好像挺著急的吧,臉色不好看,像,像喝了酒,說是你回來去找她一下。

    師姐給我開門的時候,臉色極度的蒼白,虛弱的朝我點了個頭:十八進來吧。

    師姐的宿舍裡面有著濃烈的藥物味道,我看著她:你找我?

    師姐慢慢坐到,有氣無力的看著我:十八,我懷孕了……

    我騰的站起身,腦袋砰的撞到上鋪的木板上,我跌坐在,皺著眉頭揉著腦袋:什麼啊?你說什麼?

    師姐用手抹了下臉,聲音含糊不清:我去做了流產……

    我一驚,再次騰的站起身,腦袋砰的又撞到上鋪床板上,我的眼前開始浮動金色的小星星,我站到師姐面前,用手捂著腦袋:你,你說什麼啊?懷孕了?又流產了?

    師姐緊緊咬著嘴唇看著,哽咽:十八,我,我找不到別人幫我,我們宿舍的人要是知道了,我就完蛋了,我不能讓學校知道的,你幫幫我……

    我的腦子嗡嗡的:我,怎麼幫你啊?

    師姐嘴唇動了動:我,醫生說我這些天,不能隨便下床走動,你幫我買買飯,還有其他一些東西,我們宿舍的人正好都不在……

    我終於明白了一些:什麼時候的事兒?

    師姐低下頭,抽泣:有一段時間了,剛開始沒在意的,都四五個月了……

    師姐突然抓住我的手:十八,我真的受不了了,晚上還做噩夢,醫生說那孩子都成形兒了,我不想的,我不能生下他的……

    我頭大了,還不敢動,就那麼站著,師姐哭了好一會兒,慢慢靠在床的欄杆上,我嘆氣:你男朋友呢?

    師姐麻木的搖:沒了,什麼都沒了,沒了……

    從師姐斷斷續續的言語中,我知道了事情的過程,流產的孩子爸爸就是師姐後找的那個北京的男朋友,那個男生家裡極力反對男生和師姐的關係,因為男生畢業就出國了,說白了就是男生的家裡不想師姐拖累他。後來,師姐發現自己懷孕了,男生怕擔責任,甩給師姐3000塊錢,躲了,師姐去男生家裡找,男生的母親指著師姐的鼻子罵,說要是師姐再敢找她兒子,就來學校揭發師姐懷孕的事兒,讓學校開除師姐,師姐據理力爭,但是男生家裡拒絕承認師姐懷的孩子是男生的,師姐本來還想鬧,但又怕男生家人真的鬧到學校讓自己名譽掃地,只好去醫院打了孩子。

    我靠在桌子上,感覺有說不出的諷刺,佐佐木愛著這個女人的時候,沒有動她一個手指頭,那麼珍惜她但是卻被拋的遠遠的,現在那個逃得遠遠的孩子的爸爸,不知道動了她多少個手指頭,我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惡毒,我也一直都想不明白師姐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如果真想和男人交換,那麼就請用計算器每一個數字都要算清楚,這種計算中是沒有感情的,也不要在沒有算計到的時候流露那種楚楚可憐的卑微,同情有用嗎?

    師姐有氣無力的看著我:十八,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活該的……

    我冷冷的點頭:恩,你活該的。

    師姐的身體微微的抖動著,開始流淚:是,我是,活該……

    我轉身拿了紙巾遞給師姐:行了,知道活該你還哭?委屈了?

    師姐用紙巾捂住眼睛,低聲:十八,這事兒,別告訴他,我不想他擔心。

    我嗤笑了:放心,我不會說的,他不會擔心你,他會慶幸你離開了。

    師姐的事兒真的刺激到我了,一晚上我都沒睡好,小淫也沒給我電話,我有點兒鬱鬱寡歡,我騰的坐起來,壓抑的情緒讓我再也無法睡著了,我呼了小淫,好一會兒小淫才回呼,聲音非常小,小淫說:什麼事兒啊?都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

    我惱火的說:哎,我很煩啊,你現在怎麼那麼忙啊……

    小淫輕聲說:當然忙了啊,編程序的活兒真的很多的,完事兒了請你吃大餐,好不好?

    我嘆息:小淫,今天我心裡好難受。

    小淫好像笑了一下:怎麼了?想我了?

    我剛要說話,小淫突然說:十八,明天中午見面,我們再說好嗎?我這會兒說話影響同宿舍的人睡覺了,明天說,掛了……

    電話掛斷了,深夜裡,電話那端被掛斷的嘟嘟聲聽的一清二楚,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有想哭的感覺,我覺得自己被遺棄了,心裡酸酸的,想起許小壞緋紅著臉跟左手說:我真是喜歡你的。 想起師姐流產後蒼白的臉色,我就開始想哭,但又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哭,我放下電話,看著窗戶外面,夏天晚上流淌著氤氳的熱氣,還有莫名其妙的浮躁,纏繞著我不怎麼拐彎兒的思緒。不知道是陰曆初幾的月亮,看著挺慘的,瘦瘦的、小小的,好像餓了好多天,我懊惱的著自己的頭髮,無聊透頂,想想朱檀給我的福利,有點兒開心,北戴河,至少還有一個我貌處的機會,或許可以說是相對私密的相處?我想的有些不正經。

    第二天中午,在快餐廳看見小淫,那小子困的不停的打著哈欠,一邊吃飯一邊打著哈欠,我奇怪的看著小淫:你就那麼困?

    小淫無精打采的嚼著飯:是啊,本來這個暑假就是要工作的,很累的,對了,你昨晚想跟我說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把師姐的事兒說出來,惱火的:想起你了,就想說說話,誰知道你不待見我。

    小淫挑著嘴角笑了一下:傻瓜,想我就想我了唄,找什麼藉口啊?你就嘴硬吧你,我啊,等你想我想的不行的時候,你想見我,是要付費的哦,咱秘系這麼熟了,我可以給你折扣的……

    小淫的呼機響了起來,小淫拿出呼機翻看了一下,加快速度吃飯,我瞪著小淫:哎,你幹嗎吃那麼快啊?

    小淫含糊不清的說:這次的程序活兒是我們專業幾個人一起做的,所以大家都得辛苦點兒,別人還沒吃飯呢,我吃飽了得快點兒回去換別人出來吃飯,十八,你忍忍,十幾天我得活兒就完了,到時候我再陪著你,恩?

    小淫嗆了一下,我拍著小淫的後背:你慢點兒,那也不用吃飯這麼急啊?

    小淫放慢了咀嚼的動作,愣愣的看著我:十八。

    我把餐巾紙遞給小淫:怎麼了?

    小淫嚥下飯:我,最近真的很忙的,對不住你了。

    我,小淫吃完最後一口飯,拍了拍我的肩膀,匆匆忙忙走了,看著小淫的背影,我挺有失落感的,無聊的扒拉著自己的餐盤,之前不管我幹什麼,小淫都在我身爆現在我寫稿子到半夜,除了小諾夢遊一樣咬牙哼唧和紅眼兔子的眼睛,身邊空蕩蕩的。

    我正出神發呆的時候,有人把餐盤啪的放到餐桌上,我抬頭,看見左手淡漠的表情,想起許小壞那晚吐了我一身,我有些火大的看著左手:幹什麼?不用這麼用力吧?

    左手冷冷的盯著我:十八,你智商屬什麼的?

    我哼了一聲沒說話,左手低著頭開始自顧自的吃飯,我迅速吃了兩口飯,站起身準備賺左手抬頭看我:十八。

    我瞪了左手一眼:怎麼了?

    左手含糊的說了一句:小淫最近忙什麼,你知道嗎?

    我嗤笑:當然知道了,他那象你那麼閒啊,沒事兒跑酒吧唱歌去?我們都很窮,所以要賺錢吃飯的。

    左手沉著臉嚼著嘴裡的東西,默默的看著我,我被左手看得有些不自在:哎,怎麼了?我,我有說錯嗎?

    左手喝了一口飲料,移開看著我的眼神:沒什麼。

    (C)

    女人始終都是同情女人的,師姐再怎麼嫌貧愛富,可是看到她蒼白色的臉,還有那種失望的表情,我就怎麼都無法徹底的恨她,更何況她甩的是佐佐木不是我,我的自尊心沒有受傷,而且我還有些同情心,所以就答應幫她。師姐大部分時間是在休息,我負責幫著她買飯買生活必需品,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前在外婆家的時候,流產雖然不是什麼好名聲的事兒,但也是傷筋動骨的,女人生孩子是“坐月子”,流產算是“小月子”,最重要的是不能涼著,還得多吃營養品,師姐把那個男生甩給她的3000塊錢給我,讓我幫著她前後照料著。

    師姐咬牙切齒的說:我就要把這些錢花了,有什麼啊?我就要活著,還要活的好好的!

    電視劇中通常會有男人塞錢給女人去做流產,但女人普遍都會把錢嘩啦啦的甩向空中,憤怒的打男主角一個耳光,再歇斯底里的說上一句:你以為我是為了錢嗎?

    生活是具有諷刺性的,師姐永遠不可能這麼做,她的臺詞應該是:大爺的,姑奶奶就是為了錢,你TMD怎麼才給這麼點兒?我們都要活著,自尊心留給自己看的時候,生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自尊心留給別人看的時候,生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所以我們的生活絕對有能力讓我們明白一個事實:活著不是喊口號。

    我幫著師姐買了很多營養品,還把花去的錢都做了記錄,醫生說師姐的狀況休息二十幾天就好,師姐嘆息的時候跟我說:十八,我一定要去一次寺院還願,你不知道,我的身體裡面曾經生生的剝離了一個生命,我聽得見那種金屬切斷生命的感覺,孩子已經成形了,但是我聽不到他的聲音,我想他會恨我的。

    我是在去學校商店給師姐買衛生用品順便給小淫買了差不多的二百塊的吃的,有芝麻糊、巧克力、豆奶粉、餅乾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吃的,雖然知道咖啡對身體不好,但還是給小淫買了一大盒,想著他很有效率的把手裡的程序做完,這樣也能騰出時間休息了。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竟然碰見了阿瑟的,阿瑟摟著蘇亞親親熱熱的往咖啡廳裡面賺一副很色狼的樣子,我老遠就喊:阿瑟!

    阿瑟回頭,看見我,用手摸了一下頭髮,慢慢騰騰的朝我走過來:十八?你,你幹什麼呢?

    蘇亞也朝我們走過來,阿瑟對著蘇亞擺手:你先進去點咖啡了。

    我壞笑的看著阿瑟:哎,你豔福不淺啊,那個女朋友來了?蘇亞知道嗎?

    阿瑟含糊的笑了一下:我這麼有本事兒的人能擺不平這點兒事兒?

    我推了阿瑟一下:你就折騰吧,要是蘇亞知道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哎,這些東西啊,你抽空幫我給小淫吧,那小子最近老是熬夜編什麼程序,我看他人都瘦了,我找他挺耽誤他工作時間的,你幫忙搭把手吧。

    阿瑟泯泯嘴唇慢慢接過塞給他的東西,笑的不大自然:喲,你捨得花錢了?

    我摸著雀巢咖啡的盒子扁著嘴嘆氣:怎麼可能捨得啊,這玩意兒我都沒喝過呢?哎,你就別說廢話了,我走了。

    阿瑟一把拽著我胳膊,我手裡消毒紙巾差點兒掉了下來,我瞪了阿瑟一眼:什麼事兒?

    阿瑟表情不大自然往咖啡廳裡面看了一下:十八,不忙的話,我們一起喝喝咖啡唄。

    我忍著笑:噢,明白了,你是怕我把你女朋友來看你的事兒告訴蘇亞吧,老大,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你那些花花事兒你什麼時候見我多嘴過。

    阿瑟猶豫了一下,笑:十八,你也知道,女生都小心眼是不是?我不把別的事兒告訴蘇亞,其實也是為蘇亞好,其實我跟別的人沒什麼的,告訴了蘇亞她不會高興,反正也沒什麼事兒,索性不說了,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吧?

    我糊塗的看著阿瑟:哎,男人都是這麼給自己找藉口的麼?你放心,那是你的事兒,我才懶得管,阿瑟啊,你正經點兒,我要是蘇亞,知道你女朋友跑來看你,你這麼躲著藏著的,我非拿刀劈了你不可,哼。

    阿瑟的表情極不自然,嘿嘿笑著放開了我,我抱著手裡的一堆東西往回賺心裡想著:哎,可憐的蘇亞,阿瑟這個人怎麼能腳踩兩隻船呢?要是小淫敢這樣,我真的會拿刀劈了他,不喜歡我沒有關係,把尊嚴還給我就好。

    師姐身體在慢慢的恢復,我只能說年輕真好,但是這次的重創相信她不會再輕易隨便的讓自己靠著什麼男人了,要是真的吃一百個豆子都不知道豆腥味兒。其實我非常想痛痛快快的罵一通師姐,不一定是為佐佐木,就算是為了大家都是女人也想罵她,就算要交出自己的身體就算想用自己的身體換點兒,那你也找個靠譜兒的好不好?士為知己者死,貨賣給識貨的主兒啊?

    晚上朱檀給我打電話,她還真的非常認真的問我有沒有買泳衣,因為北戴河的旅遊套票時間馬上就到了,那個女人已經在為行裝做準備了。我也跟著興奮,摸著手裡的套票心裡慌慌的,想到會和小淫一起去北戴河,不知道怎麼搞得,我想的有些□的,因為朱檀提醒我,她和她老公睡一個房間的,我知道朱檀的意思是說,剩下的那個房間就是我和小淫的了,其實我有問過朱檀,雖然兩個人一個房間,但都是雙人間的那種,應該就是兩張床了唄。但是不管怎麼說,兩個人是要在一個房間中住一個星期的,也許,可能,或者說……我對著鏡子想到小淫可能會親我,然後撲通的扔了鏡子,蓋上被子開始罵自己無恥。

    小諾在玩了幾天電腦遊戲之後幡然醒悟,說是想去市內找工作,這個假期朱檀給我的稿子其實不多,我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一兩千字了,因為之前有本參考書落到阿瑟的房子,就差那個上面的內容了。所以我也想跟著小諾去市內找工作,想著打打散工總歸也是賺點兒錢,許小壞在左手那晚的酒吧拒絕之後變得好像沒事兒人似的,照樣有說有笑的,照樣晚上去聽左手唱歌,我非常的佩服許小壞的韌勁兒,覺得一個女生追男生追到這個份兒上實在夠辛苦,左手也應該感動點兒了。

    我跟小諾說起許小壞對左手的執著,小諾不屑一顧的說:什麼執著啊,她那說白了就是二皮臉。

    愛情這個東西,最奇妙的地方就在於讓所有經歷了的人都成了二皮臉。

    小淫中午過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跟小諾商量第二天去市內找工作的事兒,小諾的老鄉的一個朋友當時我們說工人文化宮有個簡單的會,小諾跟我商量著也許能碰到找的也說不準。我到餐廳的時候,小淫一臉興奮的看著我,小淫泯著嘴唇笑:十八,謝謝。

    我奇怪的看著小淫:謝什麼啊?

    小□:謝謝你給我買的東西啊?

    我哦了一聲:沒什麼啊,這段時間你那麼辛苦,對了,你把時間騰出來,從後天開始的一個星期,我有事兒找你的,我說真的,所以你啊,要把手裡的程序活兒做完。

    小淫停止咀嚼嘴裡的東西:要,一個星期?那麼長時間幹什麼啊?我,我手裡真的很多事兒的,過一個星期之後再說好不好?再過一個星期就好,我手裡的活兒就全完了,你想我怎麼陪你都行,好不好?

    我皺著眉嘟著嘴:不行,這個星期我就要你跟我一起出去,記得啊,我們一起買的那個情侶衫要穿著,你以前有程序的時候,大雄老佐都能幫上忙,老佐現在也很閒,這次就不能幫你嗎?這個星期你一定要跟我出去的,我等好久了。

    小淫遲疑的看著我:十八,到底什麼事兒啊?

    我瞪著小淫:我想和你出去旅遊……

    我打住話,因為一直想給小淫一個驚喜,小淫溫柔的笑笑:傻瓜,想出去玩兒是好事兒,我肯定陪你的,就是時間上稍微寬限下嗎,我不是一直在忙著程序嗎?倒是可以找大雄和佐佐木,你讓我回去好好想想,不就是差在時間上嗎?我肯定會陪你出去玩兒的,放心吧!!

    小淫放在餐桌上的呼機響了起來,我好奇的拿起來剛想看,小淫手忙腳亂的搶了過去,苦笑:十八,別看了,我們宿舍的幾個哥們兒,每次都是我出來吃飯,也是我買飯,對了,我這趕著時間吃飯,你幫我去買份兒炒餅就好,我得趕快回去,你既然想出去玩兒,那我更得抓緊時間趕程序了,恩?

    我起身去食堂的窗口給小淫買炒餅,回頭看小淫,小淫好像有些焦躁不安,不停的用手撓著頭髮,我有些奇怪,小淫最近,好像有些不冷不淡的,之前好像比這黏糊吧?食堂的大師傅把炒餅遞給我,我看見阿瑟和平K從食堂門口走了進來,我朝阿瑟招手,指指小淫所在的餐桌。

    小淫吃完最後一口飯,準備賺我冷著臉看平K:哎,小淫的程序忙成這樣,你也不知道幫忙?大後天我和小淫要出去一個星期,剩下的活兒,你還有老佐,再叫上大雄,你們搞定了,就這麼說了,骸!

    平K尷尬的看著我笑:老大,這事兒你的問小淫,我們說了算嗎?什麼程序活兒,小淫今年程序活兒多嗎?

    小淫瞪了平K一眼咳嗽了一下:活兒多也不會分給你的,你又不缺錢,十八,你聽我說,我肯定陪著你出去的,時間上你讓我安排一下啊,好不好?你們先吃,我走了,十八,我這兩天再找你,時間我會安排好的,好不好?

    小淫摟了下我的肩膀,匆匆忙忙的往食堂外面賺我不樂意的坐下,有些索然無味的扒拉著飯,抬頭,看見阿瑟若有所思的眼神,我瞪了阿瑟一眼:哎,小淫最近怎麼不正常啊,接了多少活兒啊?好像怎麼忙都忙不完似的。

    阿瑟吐了一口煙:那你去問小淫忙什麼好了,我每天哪有那麼多時間看他忙什麼啊?

    我嚼著嘴裡的飯,聽見平K喊:我靠,胖子,過來吃。

    扭頭,看見方小刀和左手端著餐盤往這邊兒賺方小刀油乎乎的臉在食堂裡面一露面,就跟紅燒肉的招牌似的,我嗤笑:哎,平K,方小刀怎麼那麼胖啊?

    平K嘿嘿笑,方小刀把餐盤放到餐桌上:喲,十八也在啊,來左手,坐下吃飯。

    左手冷漠的坐到阿瑟身爆都沒搭理阿瑟一下,阿瑟漢哎,怎麼那麼一副熊樣兒啊,咱倆又不是不認識,打個招呼能死啊?

    左手看了一眼阿瑟:下午一起踢球吧?

    阿瑟:人不夠,算了。

    左手冷淡的看了我一眼:不駛嗎?小淫呢?他最近忙什麼?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左手直直的盯著阿瑟的眼睛看,我奇怪的看著左手,難不成這小子性取向發生變化了?他看上阿瑟了?阿瑟推了左手一下,左手的手臂碰到餐盤,發出嘩啦一聲,阿瑟笑:哎,我怎麼知道啊?我每天自己的事兒都沒搞明白,吃你的飯吧你,平K,走了。

    阿瑟起身的時候,左手低頭吃飯,含糊不清的說:你真的不知道?

    阿瑟轉身往外賺回頭笑:抽時間踢球,這男人啊,沒事兒還真需要發洩發洩,走了。

    平K把口袋裡面的一盒煙扔給方小刀:哎,胖子,給你,上次欠你一盒煙,還你了。

    方小刀把煙塞到牛仔褲口袋裡面,神神秘秘的看著我笑:哎,哥們兒,我跟你說點兒內部消息,怎麼著?給我買盒煙就行,我前幾天和左手出去,看見……

    左手啪的拍了一下餐桌,餐盤震動了一下,左手扭頭冷冷的看著方小刀:吃飯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方小刀的手哆嗦了一下,訕訕的笑:得,算我眼瞎,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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