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後呢?
尤其是在知曉她對自己有意思,恩師也樂見其成的以後呢?
不,他不知道!以後的事誰能清楚呢?更何況感情的事從來就難以預料。
算了!他在這裏想這麼多也沒用,以後的事就隨緣吧!
心中想定,貝爾傑從沙發中起身,然而當那扇緊閉的房門再次映入眼簾時,他不由得為之一怔……
如果他真的對某個女人有了興趣,想深入交往,那麼她呢?他該怎麼面對她似真似假,玩笑般的求婚?
對於她,他自己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還是另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唉……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許這就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感覺交融了太多、太複雜的成長點滴,因而反倒難以辨別清楚。
“喏,給你!”飯店櫃枱內,田依紗把一個牛皮紙袋交給蔡瑜庭,裏頭是厚厚一疊早上才畫完的漫畫原稿
“哇——沒想到你真的趕出來了,我還以為這次要放棄參展了説。”接過牛皮紙袋,蔡瑜庭高興得眼睛都笑眯成一條線了。
然而相對於好友的歡天喜地,田依紗卻顯得落落寡歡,向來甜美愛笑的小臉此刻卻苦得快滴出汁來,若不是還在上班中,為了職業需要還得維持着一定的精神,恐怕早就枯萎得像瀕臨死亡的路邊小草了。
“嘿,你怎麼了?”敏鋭察覺到她的異常,蔡瑜庭擔憂的關心詢問。
“他説他想交女朋友了!”眼神黯然,田依紗的眼眶有些紅紅的。
嗚……喜歡的男人想交女朋友,可很明顯的對象不是她,她現在還沒哭出來已算是很堅強了。
他?好吧!好友口中的“他”向來就是指某個姓貝名爾傑的男人。
縱然早就希望她跳脱這段只有自己在唱“獨角戲”的單戀,蔡瑜庭還是很夠意思的給予安慰。“先別急着難過,他只是説‘想’而已,還沒交啊!”
切!等真的交了再來難過也不遲,現在是在急什麼啦?難道“難過”這種感情還可以先存起來放不成?
“你不瞭解他!”搖了搖頭,田依紗情緒低落道:“當他説‘想’的時候,那就代表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出現讓他考慮了。”
是的!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所以她很瞭解他的思維模式。
聞言,蔡瑜庭還想開口説些什麼,但仔細想了想,覺得再多的安慰也沒用,乾脆犀利的直率問道:“如果他真的和別的女人交往了,那你想怎麼辦?”
不是她在詛咒,而是預防針先打一打,比較有益身心健康。
顫抖的咬着唇,田依紗慌亂的搖着頭,不敢想像那天的到來。
“少沒出息了!”恨鐵不成鋼的瞪人,蔡瑜庭忍不住開罵。“天底下又不是隻有你的阿杰一個男人,人家若交了女友,你就該死心的把眼睛轉到別的男人身上,死纏濫打是最沒品也最難看的,懂得留下漂亮的背影才是聰明的女人。”
“你説的我都懂,可是我都喜歡他這麼久了,要留下漂亮的背影很難的好不好!”討厭!若“喜歡”這種感情那麼簡單的説收回來就收得回來,那麼她就不會單戀他這麼多年了。
“真是標準的‘愛到卡慘死’。”搖着頭下了中肯的評論,蔡瑜庭拍了拍好友的背,很大方的出借肩膀。“別想這麼多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大不了我的肩膀借你大哭一場,要知道人在徹底痛哭過後,心情會變得比較好。”
真是很不安慰人的安慰,不過卻是完完全全的真心實意。
田依紗咧開一個難看到極點的慘澹笑容給好友,沒想到卻讓她瞬間豎起寒毛,忙不迭的搖着手製止——
“別別別,我知道你心存感激就好,千萬別對我這麼笑,實在是太傷眼了,我怕影響消化。”
此話一出,倒是把心情低落的田依紗給逗笑了,瞪着眼嗔怒抗議,“蔡瑜庭,你的嘴真的太賤了,以後哪個男人受得了啊?”
“誰管男人受不受得了?我只要有我的‘老佛’陪着我就好了。”嫌惡的揮掉想像中的男人,蔡瑜庭説起“老佛”就心花怒放。
而一旁的田依紗只能大翻白眼,想起她口中的“老佛”就搖頭,為現實中的男人比不過畫稿中的2D人物感到可悲。
是的!“老佛”就是她們兩人這次合作的同人漫畫的角色——《哈利波特》中的佛地魔。
每年,他們總會挑小説中的人物來畫成同人漫畫,把原着中的劇情整個大崩壞改編,而今年《哈利波特》中的佛地魔中選了,所以蔡瑜庭心中的男人從去年的《魔戒》中的“咕嚕”改成了“老佛”。
不過這麼多年觀察下來,原來好友的品味這麼獨特,每年選中的男人都是如此的“別具風味”。
想到這裏,田依紗忍不住惡意吐槽。“老佛只是個沒鼻子的蛇臉男,醜男是無法成為攻的,還是讓小哈利當攻吧!”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哈利派,堅持小哈推倒老佛才是王道。
“不不不!”搖着手指,蔡瑜庭堅定立場。“小哈根本就是‘身嬌腰柔易推倒’的小正太,老佛這隻大魔王當鬼畜攻配他最適合不過了,更何況他們還有‘靈魂烙印’啊!”啊啊啊——這麼速配的攻受,根本是羅琳大嬸的傑作啊!
田依紗一點都不這麼認為,不過因為去年她堅持“咕嚕配魔王索倫”,所以今年讓步讓老佛推倒小哈。
正當兩人為了角色的攻受問題討論開來時,有客人前來櫃枱了,所以她們迅速結束閒聊,雙雙頂着笑容説着千篇一律的歡迎詞——
“你好,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為你服務的嗎?”
“不好意思,我要Checkin。”拖着行李,年輕的旅客靦腆微笑。
“好的,請問有預先訂房嗎?”縱然先前的情緒有些低落,田依紗面對客人時依然維持着完美無瑕的微笑。
“有!”年輕旅客點着頭。
“請問先生貴姓大名?”邊禮貌詢問,邊查詢電腦熒幕上的訂房系統。
很快的,年輕旅客報出姓名,而田依紗也查到了客人資料——
“王先生,這是你的房卡,祝你有愉快的旅程。”雙手奉上房卡,誠心祝福。
“謝謝!”接過房卡,年輕旅客好心情的拖着行李往內走去。
而就在應付完這個客人後,陸陸續續又有其他房客前來,田依紗和蔡瑜庭登時忙碌起來,再也沒時間閒聊,全副心神都投入了工作中。
宇翔建築師事務所內,向來工作專注的貝爾傑,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想到早上那抹默默走進房間的背影,他不由得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直到出門上班前,她都沒再多説過一句話,而他也莫名的有些彆扭,不知該説什麼,是以兩人就在詭異的氣氛下各自分開了。
説實在的,他不太習慣那樣沉默的田依紗,如果今晚回家後她依然是那個樣子,那他還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一直以來,在兩人之中扮演潤滑劑,會以玩鬧逗笑來解開僵凝氣氛的,從來都是她,而不是他。
想到這裏,貝爾傑不自覺的又嘆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抬眼四望,不期然的又撞上了一雙含羞帶怯、惶惶然迅速轉開的眸子,然後他……忍不住又嘆氣了。
看來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劉沛涵對他確實是有那麼一點意思……
“爾傑,等一下陪我去工地看看吧!”
驀地,一隻大掌從後拍上了他的肩膀,貝爾傑抬頭一看——
“教授!”清冷平穩的嗓音聽不出內心的起伏,他其實情緒是有些糾結的。
昨晚恩師拋下那根本是明示的暗示,然而今天態度卻一如往常那般,倒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了。
“快,東西收一收,我們該走了。”斯文的臉龐面色如常,劉宇翔微笑催促。
輕輕的“嗯”了一聲,貝爾傑點點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畢竟撇開私事不談,公事上,他們還有很多要做的。
見狀,劉宇翔輕輕的笑了笑,轉頭朝另一個方向吩咐,“沛涵,你也一起來。”
此話一出,只見劉沛涵慌亂的跳了起來,面紅耳熱的拿起自己的包包等候在一旁。
而貝爾傑則是動作瞬間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的逕自收拾着。
不一會兒,劉宇翔帶着兩個他有意撮合在一起的年輕人,開着車直奔工地。
只是一到工地,兩個身為建築師的男人便拿着工地圖指指點點,與監督的工頭交頭接耳的熱烈討論起來,讓一旁的劉沛涵頓時覺得有些無聊。
瞧了瞧那三個湊在一起的男人,頭戴着工地安全帽的劉沛涵決定自己四處走走看看,免得呆站在一旁顯得傻愣愣的。
心下想定,她在障礙重重的工地高樓走走晃晃,看着工人爬高攀低的工作着,心中頗為心驚膽戰,卻也敬佩得很。
唉……這些都是為了生活而不顧危險的辛苦人呢!
心中頗有感觸,她不自覺的越走越遠,腳下所經之處也越來越危險。
不知過了多久,等劉宇翔、貝爾傑和工頭討論完後,這才發現劉沛涵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我先前還特別交代她不許自己亂跑的。”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的劉宇翔緊張了,畢竟工地處處潛藏危險,誰也不知道頭上會不會隨時掉下一塊重物,若不是要讓女兒更加了解未來要接手的事業,他也不會帶她來。
“她對這裏不熟,不會走遠的,我去找找!”貝爾傑出聲安撫着,隨即轉身大步離開,四處找人去了。
只見他轉過一堆又一堆的建材,問了幾個工人後,隨着工人所指的方向一路搜尋過去,最後終於在一架吊掛機旁找到那條纖細的身影。
劉沛涵抬頭眯眼看着那吊得高高的鋼架,突然發現襯托吊掛機的背景天空藍得真是漂亮,讓她忍不住瞧得入迷……
“小心!”
驀地,一道驚斥驟然響起,隨即她只覺臂膀一痛,整個人瞬間被扯開,然後“砰”的一聲巨響,她原來所站的地方砸下了一塊沉甸甸的木板,揚起陣陣灰塵。
劉沛涵被嚇呆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啊——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下面有人。”上一樓層探出一顆黝黑的人頭,驚惶的臉色似乎也被嚇到了,不敢想像如果那塊木板砸中人將會怎樣。
“小心點!下次要丟東西下來時,先看看有沒有人。”貝爾傑厲聲怒斥。
呃……明明他先前看的時候是沒人的啊!
工人心中嘀咕,亂委屈一把的,可是險些砸到人畢竟是事實,所以只能再三道歉後,這才又縮回去繼續上工。
罵完工人,貝爾傑低頭看着被自己拉離危險的纖弱女子,礙於對方是恩師女兒,他不便罵人,只能冷冷道:“工地很危險,別亂跑!”
此時,驚呆了的劉沛涵才總算回過神來,慘白着臉慌亂道謝。“貝、貝大哥,謝……謝謝你……”
她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貝大哥沒有及時趕來將她拉開的話……
點了點頭,貝爾傑淡聲道:“走吧!教授很擔心你。”話落,率先轉身就走。
是他救了她呢……是貝大哥救了自己呢……緊跟在後,劉沛涵凝着他高跳修長的背影,原本蒼白的臉龐漸漸被染成醉楓般美麗的顏色,一顆心因為剛剛的“英雄救美”而更加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