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聞是304號房,蔡瑜庭挑起了眉毛。“這回又是什麼理由了?”
唉……話説這個304號房的房客雖然長得又高又帥,可態度真是“奧中之奧”,一開始住進來時,許多女性服務人員不知其性情,都被其外表所矇騙,甚至有人還幻想着來上一段浪漫之戀。
然而最開始的兩天過去後,對方的“奧客精神”已在飯店內聲名大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奈何對方每次找碴的理由總是千奇百怪、匪夷所思,偏偏基於“客人總是對的”的最高服務原則,再離譜的刁難也得頂着笑臉忍下來,有時覺得這行做久了都得買“鐵牛運功散”來吃,免得內傷久愈不治。
“他説牀底下有怪獸,要我們上去看。”撇着嘴,田依紗猛翻白眼。
“牀底下有怪獸?”蔡瑜庭忍不住嗤笑。“他是三歲小孩嗎?”
“心智年齡上——可能是!”板着臉,田依紗一臉正經八百的諷刺。
然後,兩個女人再次默契十足的對眼相視而笑。
“好了!不多説了,我還得上去捉牀底下的怪獸呢!”偷偷扮了個鬼臉,她準備上樓去當“抓鬼大隊”了。
“祝好運!”蔡瑜庭寄予無限的祝福與同情。
揮了揮手錶示接下祝福後,田依紗離開櫃枱搭上電梯,不久後,她已站在一扇標着304的房門外。
舉手“叩叩”輕敲了兩聲,隨即門被拉開,一名身材高大、五官陽剛俊朗的男人佇立在門後,原本應該是飛揚好看的劍眉此刻扭成一團,表情甚是難看猙獰。
一見到人,田依紗馬上展開職業笑容。“不好意思,魏先生,我們剛剛接獲你來電説牀底下有怪……”
“太慢了!”瞪着人,奧客——魏東凱冷着臉,不等她把話説完便一口打斷。“從我打電話下去到現在,已經足足過了四分鐘了。”
他是當她有小叮噹的任意門,從櫃枱來到這裏都不用走路嗎?
心中暗自腹誹,田依紗的臉上卻笑得更加誠懇有禮。“魏先生,我已經儘快趕來了,如果讓你感到久等,那真的很抱歉。”
“抱歉能幹嘛?當飯吃嗎?”絲毫沒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寬宏大量,奧客依然很刁難。
恍若未聞其為難言語,田依紗依舊頂着職業微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話轉入正題。“魏先生方才説牀底下有怪獸,可以讓我進去看看嗎?”
冷哼一聲,魏東凱沉着臉,側身讓開讓她進房。
霎時,只見田依紗快步而入,動作迅速的掀開牀單下襬,蹲下身探頭往牀底下搜尋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樣後,又起身在房間內四處檢查了一遍,確定一切正常,她神色不波的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魏先生,我檢查過了,沒有發現任何怪獸。”切!真是奧客啊奧客。
“你來得這麼慢,怪獸當然早就不知逃到哪裏去了。”絲毫不覺羞愧,魏東凱甚至還可以語帶指責的怪是她來太慢。
你……媽啦!什麼話都讓你講就好了!
縱然心中早已把眼前的奧客從頭罵到腳了,訓練有素的田依紗表面上還是波瀾不興,笑容絲毫未減。“真的很抱歉,如果魏先生下次再發現怪獸蹤跡,請馬上通知我們,我們會立即派人來處理。
“現在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你的休息了。”話落,她深深的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然後在三媽臭臭鍋的臉色下,才剛退出房間,馬上就得到奧客賞賜的迎面而來的巨大聲響閉門羹。
瞪着那已經緊閉的門扉,田依紗在心中豎起了中指,正轉身準備離開時,沒想到隔壁的302號的房門卻突然開啓。
“被客人刁難了嗎?”在房間內聽到甩門巨響的川崎先生探出頭來關心詢問,似乎早有耳聞過隔壁房的奧客行徑。
“沒有、沒有!”連忙搖頭,就算和川崎先生再怎麼熟,田依紗也不可能在客人面前批評另一個客人。
聞言,川崎先生笑了笑,很好心的安慰道:“別放在心上。”
“謝謝!”田依紗回以一笑,再次深深的彎腰鞠躬,只不過這回是真心誠意的。“川崎先生晚安,請早點歇息吧!”
微笑的點了點頭,川崎先生輕輕的闔上房門。
而田依紗原本被奧客搞壞的心情,在川崎先生的關懷治癒下,瞬間又轉好了起來,噙着滿臉的笑容回到一樓大廳的櫃枱繼續值班去。
早上,田依紗拖着值班一整夜的疲憊身體回到家,才一進門就把自己摔進沙發裏,毫無形象的癱躺在上頭當廢人……
糟糕!她覺得自己整個人沉重如泥,頭也昏昏沉沉的,先前上班時可能因為繃緊神經而沒什麼感覺,誰知下班後一離開飯店,所有的症狀都出來了。
慘慘慘,想當初大學時整晚沒睡跑去夜遊,隔天還不是精神奕奕的去上課,沒想到如今只因為一天的睡眠不足就虛成這樣,莫非是老了的關係?
想到這種可能性,田依紗無力的將臉埋在抱枕中,為自己逝去的青春而發出哀怨呻吟。
唉!算了,人總是會老的,她得認分,如今最重要的是趕緊把澡洗一洗,縮回被窩裏補眠吧!
心中想定,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拿了換洗衣物進浴室,快速的衝了一個熱水澡出來後,整個人便恍恍惚惚的準備去補眠;然而就在她要進房門的那一刻,屋內屬於另一個男人的房門恰巧打開……
“回來啦!”依舊是一貫的黑衣黑褲,貝爾傑精神極佳的打着招呼。“吃飯了沒?”
“想睡,不吃了!”無精打采的回應,她夢遊般的遊進房間,把自己整個埋進被窩內。
唔……討厭,未免也太冷了吧!她竟然冷到會打顫發抖。
怪了!她最挨不得餓,竟然會不想吃飯就先去睡覺,未免也太詭異了!
貝爾傑一愣,下意識的轉頭朝房內探去,就見她像蠶蛹般把被子捲成團,自己縮在裏面一動也不動。
這……不太對勁!
直覺的,他覺得好像有點怪怪的,於是也跟着進到她房間,彎下腰試圖探看她的狀況。“紗紗?”
“嗯……”蜷曲着身子動也不動,聲音有氣無力。
“你還好嗎?”皺眉詢問。
“嗯……”依然是無力的單音節。
嗯什麼嗯呢?連説句話都懶嗎?
貝爾傑的眉頭皺得更深,沒好氣的直接出手將她連人帶被翻過來,隨即就被映入眼簾的病態嫣紅給嚇了一跳,他二話不説就把手放上她的額頭,果然掌心立即感受到一股異常的高熱。
“你發燒了!”駭然低叫,他有些震驚。
本來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感冒發燒?莫非……
驀地,他想起昨天自己拜託她送圖稿到公司給自己時,不小心碰觸到的指尖的冰冷,當下臉色一沉,嘴角也緊抿起來。
“發燒?”田依紗呆呆重複着,隨即昏昏沉沉的嘟囔,“難怪我會覺得畏寒,原來是發燒啊……”
莫非她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貝爾傑的臉色登時更加難看。“我帶你去看醫生!”
“看醫生?”迷濛的雙眼瞬間瞪大,她下意識的抗拒着。“沒那麼嚴重吧!”
“都發燒了還不嚴重嗎?”沉聲怒斥,貝爾傑很氣她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我覺得我只要睡一覺就好了……”依然抗拒着不願屈服。
吼!她從小到大最討厭看醫生了,只要去醫院聞到藥水味就想吐。
聞言,貝爾傑氣極反笑,忍不住怒斥,“睡一覺就好?你以為你是塞亞人體質嗎?若感冒睡一覺就好,就不會有人拖成肺炎,甚至直接翹辮子了。”
“你幹嘛這麼烏鴉嘴?”用毫無氣勢的眼神瞪人,有人直接耍賴。“反正我不要去看醫生,就讓我先睡一覺再説啦!”説完拉緊被子,把自己卷得更密實,一副除非用拖吊機才有可能把她拖吊走的意味在。
為什麼這個女人自己的身體健康,卻要他來替她擔心?
貝爾傑又氣又惱,卻又拿她沒奈何,最後只能半屈服的詢問:“你上班飯店的電話號碼幾號?”
“幹嘛?”將臉埋在被窩裏,她悶悶反問。
“我幫你請假,今天晚上不要去上班,在家好好休息。”直接做出決定。
聞言,田依紗本來要反對,但想了想自己的身體狀況,就算去上班也肯定病撅撅的,是以只好乖乖報出電話號碼,算是同意他幫自己請假了。
很快的,貝爾傑打了電話,三言兩語的幫她請好假後,回過頭來又瞪着她撂下最後通牒。“中午我會回來看看,如果你的燒還是沒退,就算用綁的我都會把你綁去看醫生。”
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聲,田依紗將自己埋得更深了。
當她無聲答應了,貝爾傑又問了她幾句,確定她真的沒胃口後,這才離開門上班去了。
聽着他離去的腳步與大門鎖上的“喀嚓”細微聲響,田依紗蜷曲在暖呼呼的被窩裏,不一會兒,昏昏沉沉的意識便逐漸模糊朦朧……
“紗紗……醒醒……紗紗……”
似乎在遙遠的遠方有人不斷的在叫喚着自己,田依紗迷迷糊糊的應着聲,可眼睛卻始終沒有睜開,直到開始感覺臉上不斷被人拍打着……
“唔……誰啦?幹嘛打人啊……”有些生氣的咕噥抱怨,雖然對方拍得不用力,但是連續拍打下來也是會痛的。
“醒來,別再睡了,紗紗!”眼見有效,拍臉的手勁加重了。
“會痛耶!”田依紗怒了,終於忿忿的睜開眼睛,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某張很熟悉的俊臉的大特寫。
“醒了?”見她終於醒了,貝爾傑收回手,眼底的擔憂這才稍減了一些。
真是的!今天一整個上午他都有些心神不寧,到了中午時,索性向公司請了半天假,一路直奔回家,見她動也不動的昏睡着,叫了好幾聲都不醒,心中還真有些擔憂,幸好最後拍了她幾下,總算是醒了。
“阿杰,你幹嘛啦?”喃喃抱怨着,她覺得全身痠痛,真的很不舒服,翻個身想繼續睡大覺,讓自己好過些。
然而天不從人願,貝爾傑硬是將她掰過來,掌心再次貼上額頭……
熱度根本沒退,甚至好像比早上更燙了!早知道早上就該強迫她去看醫生。
眉頭皺到都快可以夾死蒼蠅,他暗自惱火着自己早上的“放縱”,是以開口不免就有些冷硬。“起來,快換一換衣服,我帶你去看醫生。”
“咦?中午了嗎?”神志還是昏昏沉沉的,田依紗恍惚詢問,隨即又把頭埋進被子裏當鴕鳥。“換衣服幹嘛?我不要去看醫生啦!”
“不要耍賴!”火大的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貝爾傑怒道:“你的燒一點也沒退,一定要去看病,不然會越拖越嚴重。”
被他打了這麼一下,田依紗不怒反笑,眼睛都眯了起來,一臉幸福的傻樣。
“阿杰,你好關心我喔!”嗚嗚……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重點啊?
貝爾傑氣結的瞪着眼前傻傻的女人,懷疑她根本就是燒壞腦子了。
然而未等他口出譏諷言語,田依紗人在高燒中,求婚的心情也同時高漲。“阿杰,我們結婚吧!”
為什麼都這種時候了,她還念念不忘要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