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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正午的陽光熾烈,一輛小黃才停穩在某棟企業大樓前,一顆圓圓的糯米丸便動作俐落地提着一個小保温鍋下車。

    「淩氏企業大樓……就是這兒了!」-眼細瞧大方氣派、反射着刺眼陽光的玻璃帷幕大樓,夏予彤喃喃地自言自語,看了下手錶……十一點五十分,時間抓的剛剛好,不錯!不錯!

    暗暗滿意點頭,提着保温鍋一腳踏入人進人出、忙碌不已的辦公大樓,她先是好奇地左右張望着每個看起來都很精明幹練、充滿自信的職員,隨即很快地找到接待櫃枱。

    「對不起,我想找凌揚。」圓臉展笑,禮貌詢問。

    「找凌揚先生?我們公司的總裁?」客氣有禮的接待小姐奇怪瞄她一眼。

    「是!」笑容不減。

    「請問-有和凌先生約時間嗎?」

    「沒有!」

    「那很抱歉!凌先生正在和各部門經理開午餐會議,可能沒時間見-……」立刻禮貌而委婉的擋回去。

    「啊?是嗎?」搔着一頭短髮,夏予彤馬上層露最真誠的笑容請求。「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拿東西給他,不會打擾他太多時間的,可以通融一下嗎?」

    「這個嘛……」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接待小姐看她笑得這麼誠懇,想幫她又怕怠忽職守,登時有些為難。

    「不然這樣好了!-幫我打一通電話上去問問,説有個叫夏予彤的來找他,問他願不願意讓我上去,可以嗎?」看接待小姐態度有些鬆動,她努力擠出最卑微誠懇的笑容求她。

    猶豫了下,接待小姐敵不過笑臉攻勢,終於點頭答應了。

    迅速撥內線電話上去,下到三秒鐘,電話被接起,她很快詢問:「陳秘書,我這兒是大廳櫃枱,有個名叫夏予彤的小姐想找總裁,不知總裁願不願意見……好!麻煩-問一下。」

    又等了一會兒,得到陳秘書的回報,就見接待小姐連連點頭稱是,然後很快的掛斷電話。

    「可以嗎?」見狀,等候在旁的夏予彤迫不及待追問。

    「可以!總裁還吩咐要我親自領-上去。」忙不迭點頭回答,接待小姐急忙領着她往電梯而去:心中則頗好奇她和總裁是啥關係?

    「謝謝!」不改禮貌地微笑道謝,夏予彤迅速跟了上去。

    轟!轟!轟!

    今天,淩氏企業大樓的會議室炮聲隆隆,各部門經理一臉慘狀地被出院後第一天上班的頂頭上司不斷炮轟,大夥兒瞪着面前的高級日式鰻魚便當,沒一個有胃口吃得下。

    嗚……在雷聲不斷,隨時可能被雷殛的紅色警戒下,再高級、再美味的料理吃進口中也會如同嚼蠟啊!

    我們的惡霸總裁又怎麼了?

    誰知?我只求他不要讓我的胃潰瘍復發。

    嗚……一出院火力就這麼旺,猛虎出閘啊他!

    一干經理們慘兮兮地以眼神無聲交換意見,暗自猜測某惡霸火氣這麼大的原因之時,忽聞內線電話乍響,隨即很快的被陳秘書接起。

    只見她聽了會兒,説了句「我問問看」之後,冒着被炮火打個正着的危險,迅速問某惡霸--

    「總裁,樓下大廳有位夏予彤小姐找你,不知你見不見?」不愧是元老秘書,經驗太過老到,面對火力很旺的惡霸,聲音連抖也不抖。

    糯米丸?她怎會來公司找他?

    因昨天晚餐而莫名心情陰霾到今天的惡霸,乍聽她來找他,不由得一愣,隨即連忙點頭。「當然見!讓接待小姐帶她上來。」

    已許是他的回答太過急切,顯得有些異常,陳秘書奇怪地瞅他一眼,隨即很快的轉達上司意思。

    不到三分鐘,敲門聲響起,會議室的門被開啓,就見門外的接待小姐很快地退開,讓一名圓胖女人走了進來。

    「羊……」一見凌揚,夏予彤快樂地想叫人,然而才開口,馬上就被凌厲橫來的警告視線給瞪得噤了聲,尷尬裝傻乾笑。

    糟!羊咩咩一直警告,不許她在別人面前叫他羊咩咩,以免滅了他的惡霸威名,竟然差點忘了!幸虧收口得快,好佳在!

    啊!是醫院那位糯米丸小姐呢!看來她和他們的惡霸總裁真的關係匪淺喔!

    眾經理們有默契地互覷一眼,對她的興趣依然濃厚。

    「糯米丸,-找我幹什麼?」對昨晚吃不到梅子雞一事,凌揚還記恨在心,口氣有些兇惡。

    「拿東西給你啦!」笑咪咪把手中的保温鍋塞給他,夏予彤對他的惡聲惡氣毫不在意。

    啥啊?擰着眉,他納悶地掀開鍋蓋,定睛一瞧,竟是……梅子雞?

    「為了你,我今天一早特地去買了只雞,還不遠千里趕在中午時拿來給你享用,趕快吃吧!吃完不要再擺臭臉燻我了喔!」兩手-腰,她鼓着圓臉警告。真是的!虧他還是大企業的總裁呢!竟然為了一隻梅子雞發火,真是太幼稚了!

    看着鍋中的梅子雞,聞着竄入鼻腔的香味,不知為何,凌揚只覺一陣通體舒暢,全身爽快,從昨晚就壓在心口的那股悶氣瞬間消散無形,黑臉轉喜,嘴角不自覺勾起笑來。

    「-吃過了沒?」笑得和花兒一樣燦爛,口氣與方才有如天壤之別。

    「吃過了啊!」一做好這道菜,她就忍不住香味誘惑,先嗑了一大碗才過來的。

    「什麼為了我?-是自己想吃才做的,送來給我的這些根本是-吃剩的殘羹剩菜,對吧?」忍不住懷疑質問,可嘴卻笑咧到耳後去了。

    「喂!你這人的疑心病怎麼這麼重啊?再説……再説我自己做的菜,自己先嚐一下味道有啥不對啊?」圓臉漲紅,她嗔聲叫道。「不和你説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要回去了?」這麼快?

    「不然還留着做啥?」她又不是他們公司的職員,留下來當門神啊?夏予彤莫名其妙反問。

    「-下午有事?」

    「沒啊!」

    「那急着回去幹啥?」

    「睡覺!」吃飽就睡,這不是無業遊民的最大權利嗎?

    「到我辦公室旁的休憩室去睡,等我一起下班,我請-吃晚餐。」嗓音飛揚,凌揚心情很好。

    「哦!」聳聳肩,夏予彤倒是無所謂,反正在哪兒她都能睡。

    「陳秘書,麻煩-帶她到我辦公室去。」很快下了指示。

    一得指令,陳秘書迅速領着她出了會議室,隨即--

    「來來來!剛剛我們討論到哪兒了?」笑容滿面,順手勺起一湯匙香噴噴的雞湯喝下肚去。

    「……」眾部門經理一陣沉默,再次互覷一眼,不約而同暗自唾棄--

    太可恥了!就為了一鍋梅子雞,前後脾氣差那麼多。他們強烈懷疑先前被炮轟,根本是很無辜的被遷怒!嗚……竟然被一鍋梅子雞牽連,天地同悲啊……

    算了!算了!吃鰻魚飯泄憤去!

    漫長的午餐會議一直持續到午後兩點,所幸之後氣氛平和,雖然偶爾還是會有幾聲雷吼響起,但較之先前的炮聲隆隆,已是天堂與地獄之別。

    好不容易會議結束,凌揚才踏進總裁室內,內線電話鈴聲便急促響起,接起話筒,陳秘書的聲音傳了過來。

    「總裁,孫女士想見你,現在人就在外頭。」陳秘書既是元老,當然對孫紅芩這號人物不陌生了。

    芩姨?昨天火沒飆完,今天來續攤的嗎?

    眉頭一擰,縱然沒啥意願,但想到她跟着父親那麼多年了,若不見還真説不過去,當下只能翻翻白眼,當作耐性訓練。

    「請她進來吧!」話落,凌揚掛下電話,坐在皮椅上靜待。

    果然,不到半分鐘,孫紅芩推門而入,風韻猶存的臉龐異於昨日的盛怒,如今堆滿熱切笑容。

    「凌揚,我沒打擾到你辦公吧?」她率先微笑招呼,態度低軟,語調和緩。

    相隔一天,態度兩樣,肯定有問題!

    心中暗忖,凌揚不動聲色,同樣以笑臉回應。「還好!芩姨,-來找我有啥事嗎?」

    將提在手中的精緻小紙盒放至他辦公桌上,孫紅芩柔軟致歉。「凌揚,因為我太在意雪凝的安危了,是以昨天才失了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啊!這是我做的一些小甜點,特地來給你賠罪的。」

    賠罪?嘿嘿!肯定昨日回去後越想越不對,深怕惹火他這個惡霸,讓他心中一個不爽,故意在老爸面前隨口提個「不喜歡這個阿姨」之類的話;屆時,別説她企圖讓自己侄女入主凌家是不可能的事,恐怕就連她自己也會失去老爸這個金主。

    凌揚心下暗忖嘲諷,嘴裏卻忙不迭歉疚道:「芩姨,-千萬別這麼説!昨天我口氣不好,也有不對之處,還請-見諒啊!」哼哼!她賠罪,那他也來個自責,大家客客氣氣的,彼此不撕破瞼。

    「不不不,是我不好……」

    「我才不該……」

    霎時,就聽兩人客套兮兮地搶着認錯,然後在孫紅芩又噓寒問暖地聊了幾句後,眼見氣氛還不錯,她忍不住又「舊事重提」。

    「凌揚,我真的很擔心雪凝獨自一個人住,你真的不能幫芩姨一個忙,讓雪凝住你那兒嗎?」語氣極端小心翼翼。

    果然!就知有問題!

    暗嗤一聲,凌揚也沒昨日的惡聲惡氣,佯裝一臉為難。「芩姨,我是真的不方便。」

    「究竟有啥不方便,你倒是説啊!」孫紅芩不肯輕易放棄。

    「啥不方便啊……」暗愣了下,絞盡腦汁想找個「不方便」的理由,隨即,一道靈光閃進腦裏,讓他不禁得意地賊笑起來。「芩姨,我有女朋友了,而且醋勁還很大,若雪凝住進我那裏,她會翻臉殺人的。」

    「你有女朋友?」大受震驚,孫紅芩不敢置信,「我怎從沒聽你爸提過?」他該不會為了拒絕她的請求,隨便找藉口來騙人吧?

    見她似乎不信,凌揚索性讓她「眼見為憑」,快步來到休憩室前,一把將門推開。「瞧!睡在牀上的就是我女友,平日黏我黏得挺緊,連我上班也要跟着來呢!」糯米丸,對不起了!

    聞言,孫紅芩定睛往裏頭一瞧,果然看見牀上被單隆起一塊,隱隱還可以瞄見幾縷黑亮短髮露出牀單外,證明他所言不假。

    「怎麼會……」心中的如意算盤沒法打得順暢,她的臉色鐵青難看,忍不住喃喃自語。

    很抱歉打亂了-的盤算啊!

    暗笑冷嗤,凌揚以着萬分抱歉的口吻嘆道:「芩姨,這就是我的『不方便』,-看到了吧!」

    「既、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請你幫忙,那些點心你慢慢吃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話落,趕緊先撤退,另想其他辦法去。

    眼看她飛快敗退離去,凌揚不禁得意大笑,隨即步伐一轉,走進休憩室往牀邊一站,就見夏予彤竟睡到打呼,嘴角還有可疑的銀絲。

    「還給我流口水?太過分了吧!」瞪着紅撲撲的白胖臉蛋,凌揚濃眉高揚,心中好氣又好笑,大掌伸出正想狠狠一掐,可不知為何,一觸到粉嫩臉頰,竟莫名的改掐為撫了。「咦?還滿好摸的嘛!糯米丸的皮膚摸起來還挺舒服的,以前怎都沒注意到?」

    瞅着熟睡臉龐喃喃自語,他越摸越過癮,指腹還輕輕刷過微張的粉唇,一股沒來由的輕顫自心口往四肢百骸竄去,讓他不禁怔了怔。

    「怪了!我打啥顫啊?」奇怪自問,百思不得其解,他懶得再想,又看某顆糯米丸睡得香甜,自己也忍不住被勾起睡意。「算了!不想了,睡覺去。」

    毫不顧慮男女之嫌,凌揚飛快爬上大牀往她身旁一躺,不客氣地扯着被她捲成一團的薄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奮鬥到一小角,連蓋肚皮也不夠,當下不禁氣結。

    「睡了我的枕頭,又霸佔住我的被子,好-個糯米丸,看我的厲害!」瞪眼咕噥,心一殘,乾脆連人帶被摟進懷裏,然後舒服地吁了口氣。「呼……這樣好多了。」

    嘿!沒想到糯米丸肥歸肥,可抱起來還挺柔軟温暖,像個暖爐似的,冬天抱着睡一定更棒!

    心下暗忖,在空調的舒適涼意下,懷中擁着一團軟呼呼的温暖,他嘴角不自覺地勾笑,睡意漸沉,抱着一顆糯米丸去拜會周公。

    午後三點,淩氏企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只因許久不曾露面的董事長陪着一位年紀與他差不多,可身材依然虎背熊腰的男人在公司現身了。

    「老兄弟,你不是説予彤來公司找混小子,怎我老半天不見人?」頂樓秘書室,年紀已接近六十,氣勢卻依然很剽悍的夏志昂左顧右盼不見女兒,不禁大聲嚷嚷着。

    「別急!」早已習慣老友的大嗓門,凌雲微微安撫,隨即轉頭問等候在旁的資深秘書。「今天可有位夏小姐來找總裁?」

    「有!」陳秘書連忙點頭。

    「他們人呢?」又問。

    「在裏頭。」指了指總裁室。

    「我進去找我女兒!」捺不住心急,夏志昂大步一跨就往總裁室衝去。

    見狀,凌雲不禁搖頭失笑,很快的也尾隨而入,然而--

    「人呢?」環顧偌大卻空無一人的總裁室,夏志昂擰眉又大聲嚷嚷了起來。

    怔了怔,凌雲下意識往牆上的某扇門掃去……

    「我想,大概在裏頭吧!」有股笑氣上竄,他衷心期盼裏頭的兩人最好不要被「抓姦在牀」,否則有隻黑熊將會抓狂,而有人則將會……很悽慘!

    「裏頭?」銅鈴大眼順着他指的方向瞄去,隨即危險地-了起來。「凌雲,告訴我,那扇門後的空間是做啥用途的?」

    「休息!」悶笑。

    休息,這兩個字可以做很單純的解釋,也可以做很有意味的延伸。

    凌厲眸光倏地進出兇殘光芒,夏志昂把指關節壓得哩啪啦作響。「等會兒若看見啥不該看的畫面,你明白吧?」他在做告知。

    「明白!」玩味失笑,凌雲只有一個要求。「只要他小命還能一息尚存就行了。」

    「行!」一口答應,踩着雷霆萬鈞的步伐,夏志昂衝進休憩室,果然赫見女兒被某個混蛋給摟在懷裏,姿態曖昧至極,當下怒髮衝冠欺上前去,一把揪起凌揚。

    「凌家小子,你好大狗膽!」雷怒咆哮,橫臉兇殘。

    「誰?誰敢揪我……」好夢被驚醒,凌揚正要怒罵吼人,然而眼一睜,某張兇惡橫臉映入眼簾,嚇得他驚叫:「閻王?」媽啊!他肯定又在作童年噩夢了!

    「敢叫我閻王?」冷厲一笑,拖下牀就是一記過肩摔,在某人一陣天旋地轉,痛得還爬不起來之際,又往毫無防備的小腹轟出一拳,咆哮怒吼,「敢睡我女兒?你死定了!」抓起來又是一記強而有力的過肩摔。

    「哇……夏叔,你誤會了!糯米丸,-快解釋啊……」淒厲慘叫,強烈劇痛讓他清楚知道,這--絕對不是作夢!

    「爸?」被吼聲與慘叫聲吵醒,夏予彤一看自家老爸突然出現在眼前,當場嚇得跳下牀,一把抱住老爸正要再轟出的拳頭,慌張驚問:「你怎上了台北?又幹啥要揍羊咩咩?」

    「那臭小子睡了-!」憤怒狂吼。

    「冤枉啊!」被壓在地上的凌揚,淒厲喊出媲美六月雪的竇娥叫冤。

    「睡了我?什麼睡了我?」一臉茫然,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地迷惑中。

    「什麼?-不知道?」這下,夏志昂更加憤怒,不由分説又朝原本是惡霸,如今變毛蟲的某人祭出一拳,厲聲雷吼,「臭小子,你竟然下藥?」

    「哇--誤會啊……」慘叫又起。

    「下藥?下啥藥?」夏予彤更加迷惑茫然。

    「糯米丸,-不要再説了……」她越説,他越慘啊!

    「竟還不准我女兒哭訴?不給你電到金光閃閃,我就不叫『閻王教頭』……」

    「哇--」

    霎時,休憩室內飛拳、拋摔、剪刀腳再加上逆蝦形固定輪番上陣,某人哀嚎慘叫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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