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殷尚,沒有回話,扯下自己身上沾滿血跡的繃帶就往東英的臉上纏。東英驚呼着拼命往殷尚身後躲。嗚嗚,真是想見澄弦啊!他那如晴空般清澈的微笑,不沾人間任何愁苦的天使臉龐……就在我沉浸於對不食人間煙火的王子的幻想之中的時候,寶藍呵呵笑着,走向了洗碗台。我呆呆地看着她豐潤窈窕的背影,又看看那兩個像傻瓜一樣在牀上滾來滾去的傢伙。
“沒知識的傢伙,九九乘法表都背不清楚還敢在我面前張狂。”殷尚還不忘奚落東英。
“我怎麼不清楚!你敢瞧不起我?”東英顯然是被揭了短,有些惱怒。
“七八多少?”殷尚冷不丁問了一句。
“TMD。”
“哈哈哈,説你是傻瓜你還不承認?哎喲,笑死人了,沒知識的傢伙,和你做朋友真是沒面子啊。”
殷尚牽動嘴角大笑着,彷彿看見了世間最可笑的事情。寶藍在洗碗台邊也跟着他一起咯咯笑,滿臉的幸福。東英臉漲得通紅,低着頭,囂張不可一世的樣子早被丟到了爪哇國。……他們三人之間,沒錯,沒有絲毫我插足的餘地,我如同一個局外人般站在一旁。
“哈哈,殷尚,你知道嗎?”正在水池邊洗碗的寶藍衝着牀這邊喊道。
“知道什麼?”殷尚瞥了一眼。
“你能把九九乘法口訣都背下來嗎?”寶藍即便大聲説話,聲音也還是那般輕柔。
“當然~!你把你大哥當什麼了。”不服氣的神情飄上了那個傢伙的臉上。
“五四?”
“什麼?”
“五四是多少?”
“喂!你不是在洗碗嗎?不專心洗你的碗,插到我們這兒攪和什麼!”
“不知道就老老實實承認唄,像東英這樣乖乖反省!唉!和你們兩個做朋友真是丟臉。”寶藍笑得眼睛彎了起來,花枝輕顫。
權殷尚,拜託,你不會是真的不知道吧?不是八七,不是六八,不是七四,是五四唉~!五四?五乘以四?慘了,果真被他們變傻了。東英這時卻眉開眼笑,樂得捂着肚子在牀上滾來滾去。殷尚估計是被他們逼急了,激動得一把摟過我的肩膀:
“我們走!”
“為什麼?你現在能走了嗎?不用我照顧?嗯?嗯?”我眨巴着眼睛。
“你們現在這樣子是在照顧傷員嗎?崔寶藍,我先走了。東英,你笑夠了再來找我。”殷尚氣呼呼地轉身就準備走。
早已經笑瘋了的東英哪還有精神理會殷尚的話,還是一個人捧着肚子在牀上笑得哼哼的。殷尚似乎真的打算甩下他了,一個人下牀穿衣穿鞋,校服、外套一件不落。
我也早想離開這個讓我感到受排斥的地方了,於是跟着殷尚走到玄關,急急穿鞋。寶藍也追着出來送行。
“真的要走?江純,很高興見到你。你快帶着殷尚去醫院吧。繃帶綁得也不太好,要是細菌感染了就糟了。”寶藍如清蘭般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彌散了開來,我卻對此感到有絲不舒服。不是説不心動就不會心痛,為什麼我此刻還會很在意寶藍對殷尚的親暱舉動呢?
“嗯,知道了,謝謝!再見。”我燦然一笑。
多善良的女孩,我現在深深為剛才稱她臭丫頭以及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
“這有什麼,朋友嘛。下次有機會再見!”寶藍甜蜜一笑。
“好。”
“一定哦!”她笑盈盈地衝我揮手告別。
“嗯,再見。”
一定?門咔嚓嚓地關上了,殷尚似乎還很惱火的樣子,一個人悶聲不吭地走在前面,我只能一溜小跑地跟在後面,奈何自己步伐小怎麼也追不上他。
“五四?”我在後面侵擾他!
“不準再説了。”殷尚轉回頭,恨恨説。
“五四?五乘以四?嗯?那麼四乘以五呢?”雖然在逗他,其實我心裏也在想這個答案。
“我説了不準再説了。”他的眼睛裏開始積聚怒雲了。
“那麼二乘以二是多少呢!”我仍然不放棄逗他,做出冥思苦想的樣子。
“你真的想見見死神是什麼樣子?”殷尚重重地跺了一腳,腳下飛塵亂揚。
“不想。”我縮了縮脖子,乖乖地投降,他多血質的性格又出現了,這時他發起火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殷尚頭也不回地大踏步往前走,稍顯凌亂的頭髮,隨着風輕揚,全身散發着冷傲不羈的氣息。
“喂,權殷尚!”我的呼喊換來無聲的迴音。
“權殷尚!去醫院!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我加重了語氣,鄭重其事地説道。
“不去!”一聲冷而乾脆的回答。
“不行!你覺得你校服和襯衣上染着血很光榮嗎?不要再固執了!”我伸手拽着他的衣袖。
“不去!就是東英拿啵啵威脅我,我也不去!”這是什麼奇怪的話?
該死的,這麼説他是鐵定心不去了。
“那……以後我再也不見你了!從今天開始!”我知道只能拿出殺手鐧了。
靜止~!健步如飛的殷尚猛的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然後,那傢伙用越來越小,近乎呢喃的聲音説:
“哪個醫院?”
“鄭惠美外科醫院。”
“我去叫出租車。”
“嗯!”只要他答應了就好。
殷尚走向路邊,使勁揮舞他那隻纏滿繃帶的手。
呼~!聽到我説不再見他,他的表情和聲音完全判若兩人,……權殷尚,在不遠的將來,我會提出和你分手也不一定。從現在,我就要開始擔心到時你將如何面對我了。眼前的他,也有些模糊得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