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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戮力同心

    謝春復端補藥過來時,就見玉虛道長正在專心指點古悦修三人,而谷尋崖卻悠然地坐在一旁。他走到谷尋崖身後,怒道:“臭小子,你又在偷懶!”谷尋崖回頭看見師父,大叫冤枉:“師父哪裏看見我偷懶了?”“那為何人家都在練劍,你倒坐在這邊涼快?”謝春複道。“我是在領悟武當高深的內功心法啊!”谷尋崖嘻皮笑臉地道,看不出一點正經的神情。

    謝春復卻明白他沒説謊,將藥遞到他面前,道:“喝藥吧。”“怎麼還喝藥?”谷尋崖苦着臉道:“我的傷已無大礙了。”“你又失血,又損元氣的,不補能行?再説,馬上決戰在即,你可不能出什麼意外,到時不單止你一個人的事了。”謝春復正色道。谷尋崖無言以對,只好接過藥,一口喝下。

    謝春覆在他身邊坐下來,低聲問:“這次的決戰,你心中有幾成把握?”谷尋崖淡淡地道:“只是盡人事,聽天命吧!”謝春復不無憂慮地道:“‘四象劍陣’是荊天問的剋星,此戰總該多幾分把握吧?”谷尋崖輕笑道:“劍陣再厲害,也要看人的修為功力。當年荊天問已經吃過劍陣的苦頭了,他應該十分了解劍陣了。可如今的四象劍陣不比當年了,就是練上十年,也未必就能取勝。何況,我們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那你有何打算?”“四象劍陣只能威懾一下荊天問,若想出奇制勝,還需另闢蹊徑。”

    謝春復聞言把臉一板,道:“我不許你再以身犯險!”谷尋崖滿不在乎地笑道:“荊天問也是一代梟雄,無論誰殺了他,也必會揚眉吐氣!何況以一人之命換取江湖安寧,也不算什麼。”謝春復臉色如灰,低喝道:“荊天問就算再罪大惡極,再該殺,以你一命換他一命,還是不值得!我不許你做傻事!你要是真做如此想,那我寧願不讓你去!”谷尋崖笑道:“師父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可沒打算跟荊天問同歸於盡!”

    “你我還不明白?上來那股狠勁,你什麼事也幹得出來!”謝春復無奈地道:“你也清楚,所謂的武林高手,首要的是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在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膽色。不焦不燥、不驚不慌、冷靜以待,冷眼旁觀,才能透晰真諦,敗中亦能取勝!你那性子,拼命三郎一樣!逼得走投無路就跟人以性命相搏。”谷尋崖不以為然地道:“我那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少跟我強詞奪理!”謝春複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打勝此戰,但你一定要活着回來!你以前可以不顧我這個師父,但現在你總不能不管你親孃吧?”谷尋崖深深點頭:“弟子明白!”

    正説話間,古悦人衝了過來,對着谷尋崖大叫:“二二哥,我師父來了,他讓我給你送過來一封信。”説着,將手中的信遞到谷尋崖面前。谷尋崖接過,抽出信箋,展開來看。謝春復站在一旁,也伸頭過來瞧,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驚聲道:“什麼?!荊天問已到了天門山!”

    其餘人聞言,紛紛聚集過來。古悦修急忙問:“三弟,此事可當真?”谷尋崖看完信,沉吟了一下,才道:“當日我叫聖手門人幫我留意荊萬一的去向。既然玉佩是他搶走的,那他肯定與荊天問脱不了干係。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古悦修看看師父,焦急地道:“荊天問怎麼如此快就找到了藏寶處?咱們的劍陣還不純熟,怎麼能對抗荊天問,何況還有個荊萬一在旁。”“事已至此,也只能搏上一搏了。”玉虛道長道:“為師跟你們一起去,緊要關頭也可以多對少。顧不上什麼江湖規矩了。”“黃某也跟道長同往。”聞訊趕來的黃除強也道。

    徐扶弱猶移未果,黃除強已回頭對他道:“三弟,你就不必去了。這裏也要有人守護,我讓忠良跟文玉留下來協助你。”“也好。”徐扶弱道。婁文玉欲言又止,似是也想跟着,但又羞於開口。古悦修看出其中端倪,走過來拉她到一旁,低聲道:“文玉,我們都走了,這裏就空虛了。雖説是問心堂已被掃平,但難保不會留有餘孽,以防萬一總是好事。再者説蘇大娘跟悦人都要人照顧,就偏勞你了。”婁文玉無語地點點頭,扭頭看看谷尋崖,見他一直垂首不語,似是對身周的一切視而不見。

    日夜兼程,幾日後一行人來到當塗縣城,找了家客棧住下來。谷尋崖悄悄出了客房,來到客棧外。此家客棧當街而立,門前雖不是車水馬龍,但來來往往的人流也不斷。他似有意似無意地漫步走到客棧的牆角下,拾起一塊石頭在牆上劃下了個記號。記號劃在低處,若不留心細看,誰也不在意。

    谷尋崖做完這些後,拋下石頭站起身,剛轉身想要走回客棧,一抬頭才看見古悦己站在他身後。古悦己怒氣衝衝瞪着他,喝問:“你在幹啥?”谷尋崖被當場揭穿,既不驚也不慌,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古悦己已看到牆上的記號,斥問:“沒什麼?那又是什麼?”“信手塗鴉而已。”谷尋崖道,説着便往客棧走。

    “你站住!”古悦己三兩步趕上前,一把扯住他,怒道:“你把話講清楚了!”谷尋崖冷冷地望着他,道:“你想在大街上動手嗎?”古悦己扭頭四下張望,只見周圍的人都被他的樣子嚇得驚恐不定又莫明其妙,當下強把怒火壓下去,卻仍抓着谷尋崖不放:“走!回去找大哥把話説清楚。你休想胡亂搪塞過去。”説着,幾乎是把谷尋崖連拉帶扯地拽回客棧。

    古悦修已整理完行禮,正坐在桌邊對着那張拓形圖細細揣摸。他們今已來到天門山下,可是對於寶藏的所在仍是一頭霧水。兩張拓形合一後,只顯出一首唐詩,別無多餘的提示,難不成這首詩裏有隱語?

    正在冥思苦想之際,古悦己跟谷尋崖拉拉扯扯地撞進來。古悦修見狀,不悦地輕斥古悦己:“二弟,你這是幹什麼?”“大哥,你來問問這傢伙,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做什麼!”古悦己氣呼呼地道。古悦修不解地問:“倒底什麼事?”古悦己理直氣壯地道:“這一路我就看他遮遮掩掩、神出鬼沒地,原來他這一路下來,不知在給誰留暗號!”

    古悦修將信將疑地看看谷尋崖,見他面不改色,便問:“此話當真?”“當真。”谷尋崖若無其事地道,撥開古悦己的手,走到桌邊坐下來。“咱們此行不是説好要秘密行事嗎?你這樣就不怕被荊天問發覺形跡,失了先機?”古悦修既已知他的為人行事,明白他此舉必有所圖,倒也不怎麼生氣。

    谷尋崖淡淡笑道:“我就是留給他們看的!我要是不留暗記,怕他們找不來呢。”“什麼?”古悦修驚奇地問:“他們不是早就到了天門山了嗎?就因此,咱們才急匆匆趕過來的!”“他們是到了天門山不假,可惜彼天門非此天門。”谷尋崖道:“他們去的是湖南,而寶藏所在卻是在安徽。我若不留路標,他們如何能找來?”

    “什麼?!”古悦修驚起:“那消息也是假的了?”谷尋崖點頭輕笑。“好啊!”古悦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怒道:“原來你跟他們串通好了,設了個圈套讓我們鑽!我……”説着提起鐵拳就要動手。“二弟!”古悦修及時喝止,定定望着谷尋崖,問:“你究竟做何打算?為什麼急於把寶藏所在透露給荊天問?你明知道咱們的‘四象劍陣’還未練成,倘若他們真的來了,又要如何應對?”

    谷尋崖冷冷笑道:“真要等到劍陣練成,就一定有把握勝過荊天問了嗎?你不要忘了,荊天問是吃過劍陣的虧的,這些年難道他就沒想過應對之策嗎?就算劍陣能製得了他,卻又不知要練到猴年馬月,到那時什麼事也晚了。而且荊天問想通此中玄奧不會太久,等他得到寶藏跟密笈,頭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武當,又豈會容我們把劍陣練成?天下有這樣傻的人嗎?”

    古悦修也明白他説的有道理,卻也不能苟同:“可是畢竟我們也可趁機多練一段時日。多一份純熟總會多一份把握吧?”谷尋崖微微搖頭,他凝視着古悦修,一字一句地道:“你心裏同樣明白,再怎麼練,也至多不過三成的勝算,微乎其微!”“可是……三成也是勝算,總比你這樣莽莽撞撞行事來得強。”古悦修道。“可是,你也很清楚,我們練得越久,荊天問就會越明白我們的劍陣沒有練成。可現在我引他出來,他反倒會摸不清狀況,心存顧及。而且,若要一擊得中,必須出奇制勝,所以更不能久拖,拖越久,勝算就越小。該動不動,反受其亂。”谷尋崖胸有成竹地道。

    “你有什麼好主意了?”古悦修只覺得他眼中的光芒太盛,令他有種不安——他擔心他為了取勝不擇手段。谷尋崖輕笑,道:“天機不可瀉漏!”“什麼啊!你就會故弄玄虛!”古悦己不滿地嘀咕。“三弟,你足智多謀,有時確實能克敵致勝,只是法子有時太過激。”古悦修也不掩飾憂慮,道:“荊天問等流固然要除,可是你也莫忘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你不肯説也無防,但你要保證這次不再會以身涉險!”

    谷尋崖笑笑道:“天下哪兒有這種法子?既安全,又勝券在握。你要是有,不妨説出來叫我開開眼。”古悦修臉色微沉:“如此説來,你還是要以身犯險?”“兵行險着,方能克敵致勝。”谷尋崖淡淡地道:“只有叫對手料想不到的辦法才是萬無一失的最好的辦法!”“不行!”古悦修斬釘截鐵地道,絲毫不留一點兒商量的餘地。

    谷尋崖卻不以為意地輕笑。古悦修明白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的阻止當回事,到時一定會一意孤行,便鄭重地警告:“在事情了結之前,你不許離開我半步!”“腿長在我自己身上,你以為你管得住?”谷尋崖不屑地道,即而神色一整道:“機會只有一次!莫非你真想讓荊天問勢力做大,無力迴天之後再悔之晚矣嗎?”

    古悦修望着他堅定的臉,心知他要做什麼,自己終究是擋不住的,無奈地嘆了口氣,問:“你倒底要怎麼做?至少也要對我説一聲,否則我絕不容許你再胡來!你總該為大娘想一想吧?”谷尋崖默然,許久才道:“如今只能賭上一賭。至要關鍵在一人身上。”“誰?”“荊萬一。”“他?!”古悦己叫嚷道:“他跟荊天問關係匪淺,又豈會幫咱?”古悦修也有此疑惑。

    谷尋崖笑笑道:“所以我才説賭一把。”“你這是拿自己的命來賭!”古悦修嗔怒道。“可是至少要比以劍陣對付荊天問的法子多幾分把握。”谷尋崖不以為然地道。“可是畢竟還是太過兇險……”古悦修仍心存顧慮。“有得必有失,魚與熊掌豈能兼得?”谷尋崖道:“相較起整個武林的安危,個人的得失又算得什麼?”“你不是最怕這些束縛麼?其實你也是口是心非。”古悦修了悟地道。谷尋崖微微一哂:“事情要麼不做,既然要做,就要做好!”

    古悦修一時無語,沉吟半晌才問:“你還是沒説你要如何打算?”“那時看我如何行事便是了。”谷尋崖詭秘一笑道:“倘若你不想我的小命葬送在他們手中,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古悦修觀其神,明白再如何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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