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暖陽普照,武家莊後院的一大片空地搭起了高高的擂台,台下萬頭攢動,人聲鼎沸;台上,則是在經過各門各派的菁英與江湖名士的對決廝殺後,終於只剩下一個人還站在台上,若再無其他人上來挑戰,則可直取武林盟主寶座,而那個人不意外的就是武家莊莊主——武仲連。
「試問可還有其他朋友願意上來與武某較量一番嗎?」擂台上,武仲連環顧着台下譁然的人羣,心中甚是志得意莆。
再一步,只要再一步,他就可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了。
欣喜暗忖,他掛着一貫的謙虛微笑,心知只要沒人再上台挑戰,那麼他就會是新任的盟主了,只是當掃視的目、光來到台下黑風堡所盤據的一方地時,他看着面無表情的應無赦,心中升起了警惕。
他知道此回應無赦領着黑風堡數十名部屬千里迢迢前來參與此次盛會,絕不可能沒有動靜,也清楚應無赦的武功絕不比他弱,若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難以預料。
然而,從開始至今,應無赦始終端着一張肅穆臉龐按兵不動,實在令人費解。
思及此,武仲連戒備更甚,然而臉上依舊謙虛如昔,只是説話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了不少。
「如果再無朋友願意上來一較高下,那麼請恕武某不才,恬不知恥的取得此屆盟主……」
「慢着!」驀地,一道清朗的嗓音打斷了他未完的話語,華丹楓霍地跳上擂台,不顧台下羣眾的喧譁聲,神色自若的笑道:「我來與你較量較量!」
武仲連的記憶甚佳,一見到他,馬上想了起來,當下笑道:「原來是華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啦!」
「好説!好説!」裝模作樣的回禮,實則噁心的想吐。
而就在此時,台下羣眾也有不少人曾目睹過半年前,華山之巔的新四大公子比武大賽,所以也認出人未了,當下紛紛叫了起來——
「嚇!那可不就是玉面雙龍的華丹楓嗎……」
「哎呀!真的是他……」
「呵呵……這下可有趣了……」
台下,羣眾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討論得熱烈異常;台上,雲淡風輕的禮貌拱手作揖、互道聲請,隨即二話不説,立刻欺身上前開打。
霎時可,就見兩人以快打快——身子快速交纏又分開,空中掌影翻飛,對掌聲不絕於耳,幾難辨認出兩人身形,而在屈於黑風堡眾人瘟據的那一小塊地上,頭戴白紗竹笠的瘸腿男子在台下渾身輕顫的緊握着雙拳,心中激動異常,若不是旁人攔阻着,他早就衝上台去將那狗賊撕成碎片,就算啃骨噬血亦不能消解他心中的仇恨。
「那小子的武功倒是精進了不少啦!」台下,應孤鴻看得心癢難捺。
似笑非笑的瞅他一眼,沈待君回道:「我代師弟嚮應師兄多謝你的謬讚了。」
就在她「謝」字一出,應孤鴻的表情又開始扭曲了。
心下暗笑,沈待君把注意力轉回擂台上,只見兩人打得難分難解、掌風四起,一個經驗老道,一個初生之犢不畏虎,一時也難分高下。
擂台上,華丹楓戰意高昂,攻勢益發猛烈;而武仲連則愈打愈是心驚,萬萬沒想到這個曾被他視為無名小卒的年輕人,武功竟這般厲害,若是時間拖久了,一個不小心,恐怕自己會栽在他的手上。
想到這兒,武仲連更是心急,手上攻勢益發凌厲,甚至失了名門風範——些上不了枱面的陰招也頻頻在暗中使出,讓台不懂看熱鬧的人直歡喝,而看得懂門道的高手則是猛皺眉。
嘿!來陰招?這邊是受過姓應的那小人「指點」過的,不怕!
巧妙格開對方又襲來的陰招,已經在華山與應孤鴻打過一場的華丹楓已經很嫺熟應付這種損招連出的比武了,昕以現下倒是不慌不忙,非常的駕輕就熟。
眼看久攻不下,武仲連使出了險招,逼退對方,也讓自己退至擂台一角,暗暗調勻氣息後,他強笑道:「華公子果真是武藝高超,武某甚是佩服。」
「哪裏,武莊主也不錯啦!」嬉皮笑臉的回應,華丹楓的神態顯得非常的輕鬆。
點點頭,武仲連神色肅穆,頭不轉、眼不眨,只是輕輕的喊了一聲「劍」,霎時,擂台下的武家莊奴僕立即捧來一把青光湛然的寶劍。
接過自己的佩劍,他朗聲道:「華公子,再讓武某以劍會友,好生討教一番。」
聞言,華丹楓嘿嘿一笑,隨即轉頭朝台不大喊,「師姐,我的劍!」
擂台下,沈待君抿唇輕笑,纖手一揚,那把在石洞內尋得,看似樸實無華的玄鐵劍便被拋往台上,隨即被他以瀟灑的姿態接住。
「來吧!」抬起下巴,華丹楓揚眉哼笑。
嘿嘿,他在石洞內苦練了多時,雖然「殘月劍法」還沒全部學成,但剛好可以拿這老傢伙試劍,看看威力怎麼樣。
只當他那把烏漆抹黑的黑劍毫不起眼,武仲逛完全沒放在心上,當下道了一聲「請」後,立即持劍攻上,招招直襲要害。
而華丹楓也不是省汕的燈,於是一時間,劍影漫天、精芒四射,晃得看戲的羣眾眼花撩亂,不斷驚呼。
「師姐,何時師兄多了那把劍了?」台下,華妙蝶忍不住好奇詢問。
「君兒,莫非?」沈雲生看着華丹楓使出的劍法炫目又奇詭,常常以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角度直攻要害,逼得對手手忙腳亂,非得回劍自救,他不禁激動的抓住女兒,嗓音還有些微的顫抖。
「是的!」點點頭,沈待君波瀾不興的微笑道:「我們找到了。」
昨日,她與師弟千里迢迢趕到武家莊,與眾人相會後,沒聊幾句又忙着哄癲狂發作的爹親去歇息,所以尋得寶藏之事倒沒時間告知了。
她這話一出,沈雲生不由得歡心大笑,連聲贊好,就連向來大而化之的華妙蝶也聽出了她話中之意,開心得也頻頻鼓掌。
三人沒頭沒腦卻歡喜莫名的模樣,引得應無赦、應孤鴻父子的側目,不過也只是奇怪的瞄覷一眼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回打得熱火朝天的擂台上。
台上,武仲連幾回攻勢皆被巧妙化解,甚至還得回劍自救,心中震驚至極,幾回下來,已被華丹楓那手奇詭華麗又殺意十足的凌厲劍法打得冷汗涔涔、自顧不暇,狼狽之態盡現,看得台下江湖眾人目瞪口呆,怎麼也不敢置信成名許久的江湖「武仲裁」竟被一名年輕新秀打得如此難看。
眼見劣勢益顯,武仲連一咬牙,孤注一擲的盡放空門,劍勢氣勢萬鈞的直攻華丹楓的心口,誰知卻聽「當」的一聲脆響,那把不起眼的黑劍竟直抵眉間,而他手中的寶劍則已斷成兩截。
如此結果,讓台下眾人譁然聲不斷,皆對華丹楓又驚又嘆,讚賞不己。
「武某輸了!」臉色灰敗,武仲連拋開斷劍,縱然心中波濤兇湧,可卻依然強笑道:「華公子技高一籌,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好説!」微微一笑,劍尖依然直抵武仲連的眉心,似乎沒有因為對方認輸就打算把劍收回。
皺起眉,武仲連沉下臉。
「武某既己認輸,華公子這又是什麼意思?」
「啊——抱歉!抱歉!」口中説着道歉,華丹楓的臉上卻無絲毫誠意,甚至還笑嘻嘻道:「只是想説難得打敗聞名江湖的武莊主,想多享受……下勝利時刻罷了!」
邊説邊有些不情不願的收回劍,似乎很是不捨。
如此言語與舉止,擺明是在蔑視人,武仲連頓時臉色劇變,甚是難堪,可偏偏是對方的手下敗將,他也沒別的話好説,只能吞下這口怨氣,轉身就想下擂台,誰知——
「慢着!」懶洋洋的出聲,華丹楓沒打算放過他。
「華公子還有何指教?」自覺備受污辱,武仲連的臉色當然不好看。
「沒什麼,只是想説……」聳了聳肩,他眨眼笑道:「難道武莊主不想知道自己是敗於什麼劍法之下嗎?」
嘿嘿,他也沒料到殘月劍法會是這般厲害,若不是他還沒整套學成,豈容這狗賊拖延這麼些時間。
頓時,武僕連的神色變化莫測,一來,他確實對這套從未見過的詭奇劍法感到好奇與強烈渴望;二來,他又覺得若是真的問出口,豈不是自貶身價,讓人看笑話。
所幸華丹楓沒讓他為難,逕自問自答。
「武莊主可知在兩百年前那位留下藏寶圖的武林盟主最聞名於世的武功是什麼?是的!你猜中了,就是這套殘月劍法啦!」
這話一出,台下眾人齊聲譁然,各個又驚又訝,畢竟這是一個廣為人知的傳奇,只不過這麼多年下來,沒人真正知道藏寶圖的下落,自然也沒人能尋得那位武林盟主所留下的寶藏與絕學。
可如今,卻有人説他習得了殘月劍法,自然是立即引起轟動了。
然而武仲連聞言後,瞳孔卻是倏地一縮,臉色忽紅乍白又反青,似乎是在。驚惶着什麼,老半天説不出話來。
見狀,華丹楓裝出一臉恍然大悟樣。
「哎呀!你是想問我從哪兒學到這套劍法的嗎?瞧我多糊塗,廢話了這麼一堆,竟然忘了介紹正主兒出場了。」
自責般的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他轉頭揚聲叫道:「師爹,該你出場了!」
霎時間,眾人的視線一起順着他的目光找到了頭戴白紗竹笠,掩去真實面容的瘸腿男人。
而那男人在被黑風堡堡主拍了拍肩膀後,便在女兒的攙扶下慢慢的步上了擂合。
「蠢貨,對一個狗賊,你確實廢話太多了!」一上台,沈雲生就狠狠的開涮,將兩人同時罵了進去。
已經習慣被罵蠢貨,華丹楓只是扮了個鬼臉,佯裝傷心的退到師姐身邊尋求安慰,惹得沈待君失笑不己。
倒是武仲連的臉色一變,怎麼也不能讓自己無緣無故在眾人面前被污辱。
「這位朋友,武某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你無端辱罵是什麼意思?」
「朋友?」沈雲生忽地嘶啞大笑,隨即猙獰怒吼,「我可沒那種榮幸當你這狗賊的朋友。」
「夠了!」不想再被一句一個狗賊的辱罵着,武忡連剛着臉,沉聲道:「武某敬你來者是客,故以禮相待,可並不代表武某就怕了你,若你再口出穢言,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哦?不客氣又怎麼着?」冷笑一聲,沈雲生譏刺道:「難道你還能再次下藥,趁我功力潰散時,將我一掌打落涯底嗎?」
這話一出,武仲連瞬間雙目大瞠,血色盡失的瞪着他,臉上滿是驚駭。
「你……你到底是誰?」
再次嘶啞大笑,沈雲生緩緩地取下白紗竹笠,露出他那瘦如枯骨卻依然有幾分清雋的面容。
「狗賊,你瞧清楚了嗎?當年,你為了奪取藏寶圖,乘機下藥並將我打落絕崖,可我沈雲生命不該絕,苦熬了二十多年,就是要來取你狗命的。」
如此急轉直下的變化讓在場眾人簡直是看傻了眼!
尤其「沈雲生」三個字一出,許多出道多年,並曾見過沈雲生的江湖人紛紛仔細的打量着那名瘸腿的枯瘦男人。雖説已是二十多年前時記憶,可這一瞧之下,果真發現他與記憶中的面容頗為神似……
不,應該説就是本人了!
天啊!失蹤了二十多年的昔日四大公平之一的沈雲生竟然現身了,而且還揭發瞭如此驚人的秘辛,一下子就將武忡連古道熱腸、廣結善緣的良好形象徹底翻轉。
眾人霎時間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看向武忡連的眼神從原本的友好敬佩,漸漸轉為唾棄與鄙夷,同時懷疑也在二十多年前既然能做出這種陷害朋友的惡行,那麼這些年來,或許幹下更多不為人知的醜事。
眼看眾人神色的轉變,武仲連不由得暗自心驚,深恐從此受人唾棄,成了武林公敵,再難在江湖上立足,他連忙強笑道:「雲生,你、我當年交好,我怎麼可能如此待你?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住口!」厲聲喝斥,沈雲生渾身顫抖,五官扭曲的厲聲咒罵着。
「你這狗賊,沒資格叫我名字!我今日前來,就是要來取你的狗命,以消我心頭之恨!」
話落,他手中的枴杖往地上重重一擊,身形迅如雷電般的朝他飛掠而去,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掌直襲武忡連胸前要害。
可武忡連早有防備,驚險的閃開後,轉瞬間就往沈雲生的下盤掃去,逼得他不穩的連退了幾步。
而武忡連則是趁這空檔,立即往人最少的地方竄逃。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枚暗器忽地從後方直襲而至,意欲逼武仲連停下,奈何他卻咬牙犧牲了一條臂膀硬生捱下這枚暗器,腳下未曾稍停的逃離而去,轉瞬間便從眾人眼中消失了蹤影。
「爹!你沒事嗎?」急忙上前扶住爹親,沈待君擔憂詢問。
「沒事!」搖了搖頭,沈雲生心中一降憤恨。
可惡!若不是自己的腳殘了,豈容那個狗賊如此容易逃脱!
「那狗賊真是不要臉,欺負師爹腳不方便,下回見了他,我也把他的腿打斷,看看他多會跑!」為師爹抱不平,華丹楓忿忿怒罵。
迅速躍上擂台,應無赦來到三人面前,語帶懊惱。
「師弟,是我大意了!雖然傷了那狗賊一隻臂膀,可還是讓他給逃了。」
「師兄,這怪不得你,是那狗賊太好險狡猾了。」咬了咬牙,沈雲生恨恨道:「總之在眾人面前揭露了那狗賊拘醜事,他勢必難在江湖上立足,日後要再抓他就不難了。」
「這自然!」頷首贊同,應無赦轉而對台下議論紛紛的江湖眾人朗聲宣佈,「各位,武仲連那狗賊人人得而誅之。日後不論是誰抓到他,或是殺了他,只要將人帶到我面前,我黑風堡必辜為上賓,並賞以萬兩黃金酬謝。」
此話明擺着就是一道追殺懸賞令,所謂重賞之不必有勇夫,更何況所要追殺之人還是如此令人鄙夷唾棄,一時間江湖眾人紛紛同仇敵愾的出聲響應,想來武仲連日後恐怕就要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此回計劃以半成功收尾,雖不甚滿意,但也勉強可接受,沈雲生等一行人正欲離去,卻有好事之人出聲了——
「那這回該算是誰贏得武林盟主之位呢?」
「應該就是華少俠吧!他確實打贏了武仲連……」
「的確該是華少俠,而且他也習得兩百年前的武林盟主的絕學,這也算是一種傳承……」
「是極!是極!説得沒錯啊……」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射向華丹楓,看得他頓時寒毛猛竄、冷汗直流一一
「幹、幹嘛?我只是幫師爹上台教訓那狗賊,武林盟主什麼的,我才不幹!」
猛搖着頭,他一臉驚恐。
拜託!他年紀輕輕,太好時光都要留着跟師姐談情説愛,當什麼武林盟主啊?
又不是腦袋壞掉了!
「説起來,咱們「華少俠」確實是名副其實的武林盟主沒錯啊!」口氣又嘲又諷的訕笑着,應孤鴻完美的示範了什麼叫落井下石。
「你不説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華丹楓氣急敗壞罵了回去,要他閉嘴。
「武林盟主這行業,聽起來就是錢少事多離家遠,不是什麼好選擇啊!」搖頭晃腦的評論着,華妙蝶覺得幹這行真是虧大了。
「師兄,你好好想想,千萬別入錯行,耽誤了前程。」
被兩人無意識卻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給氣得險些噴淚,華丹楓悲憤怒吼,「誰説我要當武林盟主了?師姐,你看他們就只會欺負我!」末了,直接找師姐尋求安慰。
強忍着笑,沈待君安撫的拍了拍他,隨Bp轉身對眾人道:「各位前輩,我師弟還年少,就算武功好了些,做人處事依然稚嫩,豈能擔起武林盟主之責?江湖上,高手雲集、人才濟濟,豈是我師弟能及得上的?要我説,不如請各位另推有才有德的能人擔此重任,亦或是當此事不曾發生,沒有武林盟主,大家不也這樣過嗎?」話落,她也不管眾人的反應,扶着爹親、拉着師妹,順便向師弟使了下眼色後,便在眾人的注目禮下,一行人神色自若的緩緩離開武家莊。
直到他們消失在大夥兒的視線中後,熱烈的議論聲才再次轟然響起。
想必未久,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便會傳逼武林,成為人人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消息。
幾日後,城裏最大的一家客棧的廂房裏,這些天來被江湖人火熱淡論着的幾人齊聚一堂,似乎正在依依不捨話別離。
「師弟,你真的不隨我回黑風堡嗎?」已不知是第幾次的詢問,縱然得到的答案永遠一樣,應無赦卻還是不死心。
搖了搖頭,沈雲生低聲道:「師兄,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若沒親眼看到那狗賊受到惡報,我是不會死心的。」
至今那狗賊依然行蹤杳然,他不甘心就這樣讓那狗賊脱逃,一定要逼他現身,以便報仇雪恨。
應無赦也有心想陪他把人逼出來,奈何堡內事務繁多,他實在難再多留,最後只好暗歎一口氣。
「既然如此,你自己多保重,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隨時通知我,我也會讓手下的探子盡力去找那狗賊的下落的。」
「多謝師兄!」微微一笑,如今在這世上,除了女兒外,沈雲生最信任的入就是他了。
點了點頭,應無赦將一隻刻着「風」字的黑令牌交給沈待君,嚴肅交代,「有事就拿這令牌找黑風堡最近的堂口,他們會用最?陝的速度把消息傳給我的。」
「多謝師伯!」慎重的收好令牌,沈待君很是感謝。
於是沒再多説什麼,應無赦向眾人微一頷首後,便領着應孤鴻離去。
目送兩人離開,屋內四人又商討了好一會兒,卻始終沒什麼好辦法逼出那失了蹤跡的武仲連,最後華妙蝶嚷嚷了起來——
「算了,別想了!那狗賊不知躲在哪個老鼠洞,他不自己鑽出來,咱們也沒辦法,不如該幹嘛就幹嘛去,説不得那狗賊怨恨在心,我們到處去溜一溜後,他就憋不住的鑽出來找我們報仇啦!」
這話一出,沈雲生先是瞪了她一眼,隨即竟破天荒的點頭贊同。
「難得你這小丫頭説的話還算中肯。」
沒想到會被稱讚,華妙蝶頓時樂不可支,惹得沈雲生氣沖沖的又朝她瞪去一眼,然後——
「我不吭聲,就當我瞎了嗎?給我放手!」突如其來的吼聲乍起,他一巴掌朝某個不規矩的色胚後腦勺狠狠的拍了下去。
霎時,就聽「咚」的一聲巨響,華丹楓整顆腦袋直接砸在桌面上,哼哼哀哀的直申吟,看得一旁的沈待君又害臊、又想笑。
「從剛剛我就看到你這蠢貨偷偷拉着君兒的手不放,我沒吭聲,你倒是愈來愈放肆,摸手不夠,還摸到頸後去了,你是想死嗎?」愈説愈火,沈雲生怒衝衝道。
哼!他不是不清楚君兒與這蠢貨互相有愛意,所以蠢貨拉着她的手時,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了;可這小子得寸進尺,當着他的眼皮子底下,竟敢偷偷摸摸的愛撫君兒的後頸,這就太過分,是當他死了嗎?
「摸摸也不行嗎?」抬起頭,華丹楓捂着陣陣泛疼的腦袋瓜,心中甚是悲憤。
可惡!打從出了石洞,與師爹他們會合後,他就很少有機會與師姐親呢了,如今忍不住偷偷摸了她一下,這樣也不許嗎?
要知道他可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憋久了會出問題的啊!
聞言,沈雲生還來不及開罵,華妙蝶就瞪眼開口了——
「師兄,你幹嘛偷摸師姐?就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在意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但你也不能佔師姐便宜啊!」
他哪是佔師姐便宜?他是被憋壞了,情難自禁啊!
心中一陣哀傷,華丹楓豁了出去,不管、不顧的叫道:「摸又怎麼了?我還要和師姐成親,生一大羣小娃娃呢!」和這比較起來,摸摸只是小意思而已。
噗!
嘴裏的一口茶在瞬間噴出,華妙蝶嗆咳不斷,好不容易止息下來,她瞠着大眼驚駭的瞄瞄他理所當然的表情,然後又看看赧紅着嫩頰、面泛羞容的師姐,終於意識到「姦情」的存在,頓時雙手抱頭慘叫——
「哇——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我怎都不知道啊?」
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她身為兩人的師妹,竟然一直都沒察覺到有段「姦情」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還要師兄自己自爆出來,這教她情何以堪啦!
聽聞哀號慘叫,沈雲生恨鐵不成鋼般的橫去一眼,忿忿道:「見過遲鈍的,但沒見過像你這麼遲鈍的。」
「師爹,話可不能這麼説!」被罵遲鈍,華妙蝶可不依了,「説不得師兄、師姐是在尋寶的路上產生「姦情」的,那我又沒跟着一起去,怎麼會知道?」
「什麼姦情?師妹,你用詞就不能好聽些嗎?」華丹楓抗議。
一旁,沈待君面紅耳赤,對於三人的對話,心中真是又羞又赧,窘迫異常,卻什麼話也説不出來,最終也只能無言抉額,默默嘆氣。
而沈雲生雖心知女兒與那蠢貨早在尋寶之前就情愫暗燃,但是聽到華妙蝶這麼一提醒,頓時變臉質問:「蠢貨,在你們獨處那三個月,你沒對君兒胡來吧?」
若有,這蠢貨就該死了!
「咳咳咳……」這下,換沈待君被茶水給嗆到了,她窘迫嬌嗔,「爹,你説什麼呢?」
天啊!快讓這場鬧劇結束吧!她快禁不住這三人的「口無遮攔」了。
「怎麼?我有問錯嗎?」沈雲生更加理直氣牡,怒拍桌子大吼,「蠢貨,我問你話呢!快給我説清楚、講明白!」
「哦——師兄,你臉這麼紅,是不是真對師姐胡來,心虛了?」華妙蝶眼兒恁利的發現某人的一張臉紅通通,眼神心虛的胡亂飄,當下幸災樂禍的大叫。
「蠢貨,你真敢?我宰了你!」怒火攻心,一巴掌又狠狠甩了過去。
「哇——師爹,你別胡想,我沒有啦!」狼狽躲過襲擊,華丹楓抱頭鼠竄的同時,嘴上也不住地哇哇大叫的澄清。
「我只是親了師姐幾次,只有這樣而已……」
此話一出,沈待君當場掩面申吟,而華妙蝶則瞪大了眼怪叫驚呼,至於沈雲生則是已經怒髮衝冠——
「你這蠢貨,佔她便宜,還敢説只有這樣而已?我打死你!」沈雲生猙獰着臉大罵。一枴杖直接打了過去。
霎時,就見偌大的廂房內有人逃、有人追;有人看戲鼓掌大笑,有人羞窘勸阻,鬧了個雞飛狗跳好一陣子,直到華丹楓被打得滿頭包哀哀求饒後,沈雲生這才停了手。
「你怎麼説?」拍着桌子,他再次怒聲質問。
什麼怎麼説?
被打得頭昏眼花的華丹楓一時反應不過來,滿臉茫然回視;而沈待君則是滿面羞紅,低低的垂下螓首一語不發,我見猶憐的模樣甚是動人。
「蠢貨!」見狀,沈雲生氣不打一處來,火得又狠狠賞了他的後腦勺一記。
就這麼一下,華丹楓像是被打醒了般,他飛快瞅了師姐一眼,見她欲語還休,心中不由得一蕩,隨即神色嚴肅道:「我自是要娶師姐的!待事情辦完,咱們回紫雲峯了,我和師姐就在師父墳前成親,讓她在天之靈也高興。」
總算還沒蠢到家!
忿忿的又瞪了一眼,沈雲生這才勉強地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這樁婚事。
「哇——師爹答應了,師兄、師姐,恭喜你們了!」雖然是最後一個知道兩人之間的情愫,但華妙蝶不介意,因為她可以搶當第一個説恭喜的人。
聞言,沈待君羞澀輕笑,臉如醉楓,煞是美麗。
而華丹楓則是挺着胸膛咧嘴傻笑,在桌面下又悄悄的握住了師姐纖細的小手,引來她秋波橫睨,不過卻沒甩掉。
沈雲生是明眼人,哪會不知他底下的小動作,不過如今既已定下了兩人的婚約關係,他雖再怎麼看不順眼,只要不過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説到紫雲峯,咱們什麼時候要回去呢?」手撐着下巴,華妙蝶忍不住詢問。
「怎麼?你想家了嗎?」微微一笑,沈待君柔聲反問。
搖了搖頭又點點頭,華妙蝶直率説道:「想是想,不過最主要的是早一日回紫雲峯,我就可以早一日喝到你們的喜酒啊!」
「貧嘴!」笑啐一聲,沈待君嫩頰上的紅暈又加深了。
「實話實説,哪是貧嘴?」扮了個鬼臉取笑,華妙蝶想到什麼似的忽然失落的嘆了一口氣。
「唉……成親後,師兄就會改口喚爹了,那以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叫師爹,感覺好孤單喔!」
更重要的是,她會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隔離在外,不再是家中的一分子了。
「這有什麼好哀聲嘆氣的?」實在看不過去,沈雲生重重賞了她的後腦勺一記,然後彆扭的轉開了眼。
「頂多也讓你叫我一聲爹就是了!」呃……她聽見了什麼嗎?
簡直不敢置信自己的聽覺,華妙蝶呆呆的看着他古怪彆扭的表情,然後緩緩的咧開了嘴,歡呼的大笑着抱住他的臂膀,搶先大叫,「爹——」他有準她現在就叫嗎?
扭曲的性子又起,沈雲生正待瞪眼吼人,誰知華丹楓也不甘示弱的跟着石破天驚的大喊——
「爹——」輸人不輸陣,以聲勢取勝。
「蠢貨,君兒還沒嫁你呢!我準你喊了嗎?」一枴杖又打了過去,沈雲生破口開罵了。
於是,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廂房霎時間又鬧了起來,而沈待君看着三人又打又罵又笑的,唇畔不由得浮起一朵柔美笑靨……
呵……這就是幸福是吧?多麼美好的感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