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妙晴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曹妙晴參加了學校的動漫社團,這天晚上社團開會,商討C市在動漫節參加表演的事情。曹妙晴一進社團活動室就覺得不對勁,燈光比之往日出奇的暗,空氣也很渾濁,剛開始她沒有在意,後來會議開始了,她坐在最後面,偶然發現角落裏還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她認識,也是動漫社的會員,叫蔣金楠,他平時很熱心,每次活動都會很認真地參與。今天他卻一反常態,低垂着頭,看不清臉色,但他身體四周卻好像比其他地方暗似的。
她湊過去,碰了碰他的胳膊:“喂,你沒事吧?不舒服就不要來嘛,回寢室去休息。”
蔣金楠沒動靜。
曹妙晴不死心,又碰了他一下,卻驀然看見他長袖子下露出的半塊紫紅色的斑。曹妙晴的爸爸是法醫,她小時候曾在爸爸的辦公室看過屍體,蔣金楠身上的斑,很像是……
屍斑。
她有些害怕,往旁邊退了退,偷偷往蔣金楠身上瞧,蔣金楠一直一動不動,就像……她不敢想下去,心裏籠罩的烏雲越積越厚。
會開完了,眾人散去,曹妙晴也匆匆離開了活動室。走到一半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忘了拿,雖然很害怕,但那手機是新買的,她很喜歡,只得咬了咬牙往回走。推開活動室的門,蔣金楠還坐在角落裏。社長似乎發現了他的異常,見他屢叫不應,便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曹妙晴有種想要阻止他的衝動。
事實證明,她的衝動是正確的,只可惜她沒能付諸實施。
蔣金楠這次有了反應,緩緩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神時,社長覺得心都涼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神啊,憤怒、恐懼、仇恨,仿若決堤的河流,從那雙眼睛裏衝出來,要將他淹沒。他轉身想逃,但為時已晚,蔣金楠失聲大喊:“為什麼要纏着我?為什麼?”説完,從桌下掏出一把美工刀,朝社長刺過去。
曹妙晴嚇得六神無主,轉身就逃,就這麼一路奔回寢室。
白小舟驚道:“你就這麼跑了?”
“我,我害怕,我……”曹妙晴已經語無倫次,白小舟咬了咬下唇,從她包裏掏出手機遞給她:“妙晴,你聽我説,現在你趕快報警,我去社團活動室看看。”
曹妙晴一把抓住她的手:“別去,小舟,他會殺了你的!”
“別擔心,我有分寸的。”白小舟將水果刀偷偷藏進袖子裏,“記住,一定要趕快報警。”
社團活動室離寢室並不遠,在一棟老舊的建築裏,白小舟走進去,頭頂的燈光黯淡,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握緊了袖子裏的刀,小心翼翼地走向長廊盡頭。
“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她悚然一驚,慌忙回頭,走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又是幻聽?
“咯咯咯……”這次她聽得更清楚了,笑聲就在腳下,她一低頭,赫然看見一張蒼白得宛如殭屍的臉,小孩的臉。
那張臉,來自那具詭異的棺材。
“啊——”她失聲尖叫,一雙手忽然伸過來,捂住了她的嘴。她張嘴就咬,只聽後面那人低呼:“痛死我了!快給我住口!”
水果刀從白小舟的袖中滑出,她猛地轉身,將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誰?”
“喂喂,別動刀子,這可是兇器!”燈光打在那人的臉上,那是一張英俊的臉,但表情誇張,目光不正,一看就知道是吊兒郎當,貪財好色。
“你是人還是鬼?”白小舟害怕得手都在抖,卻還硬撐着問。那人笑嘻嘻地退開一步:“我當然是人啊,你什麼時候見過像我這麼帥的鬼?”
“那你在這裏做什麼?”
“你又在這裏做什麼?”
白小舟愣住,頓了頓,説:“我聽説這裏出事了。”
“正好,我也‘聽説’這裏出事了。”那人説,“不如一起去看看?”
白小舟將刀收起來,但還是對這個奇怪的少年心懷戒備。少年卻熱情地自我介紹:“我叫瞿思齊,你直接叫我思齊就成,親切。你叫什麼?”
白小舟想起小時候外公説過,不要輕易對陌生人説起自己的名字,特別是“奇怪”的陌生人,就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我叫陳雪。”
“陳雪,不如這樣,你留在這裏報警,我過去看看。如果有什麼危險,我喊一聲,你馬上就跑。”
“我已經叫人報警了。”白小舟説,“我要跟你一起去。”
瞿思齊聳了聳肩:“隨你,不過要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最好不要暈過去。”
“謝謝關心,我膽子沒那麼小。”
“女中豪傑!”瞿思齊豎起大拇指,兩人來到社團活動室門前,房門虛掩,有陰暗的光從門縫裏溢出來,在走廊的木質地板上留下一條窄窄的縫兒。
瞿思齊將她擋在身後,推開了門,然後,她看到了足以變成噩夢糾纏自己整整一個星期的場面。
屋子裏到處都是飛濺的血液,社長倒在血泊之中,傷口就像一條條蜈蚣爬在他的身上。鋒利的美工刀插在他的心臟上,而握着刀柄的是一具木乃伊般的屍體,就跪在屍體旁,面目扭曲,五官變形,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那一瞬間,白小舟如墜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