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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陰謀

    楊颯眼中暴出極度驚異的光芒,宛如離弦之箭般射向那紅衣女子,聲音徒地冷下來:"你説什麼?你怎麼知道昭嵐?"

    "看來你果然是忘記了,"紅衣女子仰頭大笑,又彷彿突然醒悟了般,説,"我倒是忘了,你已經不是昭嵐了,你不過是一個繼承了昭嵐力量的卑賤人類罷了。"

    "住口!"楊颯臉色大變,左手一抬,一道白光朝她直射而去,紅衣女子冷笑着,任那道光穿過自己的身體,身後的牆壁承受不了白光的力量,轟然暴開,激起無數鋼筋碎石。

    "真是衝動啊,人類就是人類。"紅衣女子眼中滿是嘲笑,她的身體竟然是透明的,就像一縷孤魂。

    楊颯倒抽一口冷氣,還未回過神來,那女子的手已經緊緊捏住了她的脖子,正好捏在她的氣管上,只需輕輕一用力,她便會香消玉殞。

    "嗚……"楊颯脖子吃痛,皺起了眉頭,氣流經過她的鼻孔,卻怎麼也送不進肺裏去,只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齊往她的身體壓來,無論她如何掙扎,都只有絕望與痛苦。

    "哼,以你現在的這點能耐,也想贏過我?"紅衣女子臉上露出殘酷的笑,紫色的眸子裏彷彿有一絲濃烈的恨意,"昭嵐,還記得我説過什麼嗎?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無論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

    楊颯閉上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夜,她呢喃地説道:"我……不是……昭嵐……"

    "如果你是昭嵐,興許我還能饒你性命,"紅衣女子手上加重了力道,殘忍地笑着説,"既然你只是個卑賤的人類,我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受死吧!"説罷眼中殺氣一閃,手指已經往她喉嚨裏狠狠地刺去。

    "不……"楊颯只覺得喉嚨一緊,卻見她纖纖玉指上閃過一道奇怪的光,紅衣女子臉色大變,慘呼一聲,身形一起,徑直往後跌去,撞在牆上的那一刻,便失去了蹤影,只是如同回聲的嗓音在空中不甘地響起:"昭嵐,我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個人的命我一定要拿到手!"

    楊颯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紅衣女子會摔出去?是誰?是誰幫了她?莫非是小幽?

    她無力地靠在身後的沙發上,軟軟的絲絨託着她的脖子,總算讓她活了過來。

    只是……好安靜。

    這個屋子太安靜了,塞勒呢?他難道就不問問她怎麼樣了嗎?

    猛地回頭,楊颯幾乎尖叫起來,塞勒正癱坐在輪椅上,頭軟軟地垂在一邊,雙眼緊閉,看不出一絲生命的氣息。只是在他滿是褶子的肌膚上,長出了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包塊,qisuu奇書com摸上去有些硬,生長速度極為驚人。

    "塞勒先生?"楊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尚有一絲氣在,剛好李幽和那個將她攔在樓下的保鏢一起衝了進來,看到屋子裏狼藉的一幕,都不禁傻了眼:"這……這是怎麼回事?"

    "快!快叫救護車!"楊颯尖叫,"塞勒先生需要治療,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話一出口,那保鏢先變了臉色,連忙撲上來抱起主人就往外跑,楊颯和李幽緊跟其後,在門外鋪着紅色地毯的走廊上,她看到那名領他上樓的男人的屍體,他靜靜地躺在角落裏,胸口上滿是鮮血。

    他的血,將地毯染成一片幽暗恐怖的顏色。

    楚雲飛急匆匆地衝進特護區,沿途撞倒了三個護士和兩個醫生,還差點撞倒一副移動病牀,幸好他反應快,在病人快要落到地上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將他抱回了牀上。

    "阿颯,發生什麼事了?"一看到坐在特護病房外的楊颯,楚雲飛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劈頭問道,"我聽説你被塞勒的人帶走了,他住的賓館還發生了爆炸。這是怎麼回事?有恐怖分子襲擊?"

    "是有人來尋仇,"楊颯有些無力地靠在長椅上無力地説,"我的命差點就丟在那兒了。"旁邊的李幽也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樣。

    "什麼?"楚雲飛皺起眉頭,臉上溢出一股強烈的怒意,"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去?塞勒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難道你不知道?"

    楊颯長長地嘆了口氣,下巴朝病房裏斜了斜,説:"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真正有危險的,反而是他自己。"

    楚雲飛疑惑地走到巨大的窗户旁,透過玻璃望向屋內,年邁的塞勒正安靜地躺在牀上,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皮膚皺巴巴地縮在骨頭上,彷彿瞬間老了十歲。

    最令他驚訝的,無疑是他沒有被白底藍紋病服遮住的肌膚,上面竟然生出了許多黑色的斑塊,斑塊似乎有化膿的跡象,微微腫起,佈滿了他的老臉,看上去十分猙獰恐怖。

    楚雲飛倒吸了一口冷氣,説:"他怎麼了?得了什麼病?"

    "不知道,"楊颯嘆氣,道"醫生説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症,估計是一種惡性膿瘡,正在研究治療方法。"

    楚雲飛臉色突然變了,變得極為難看,青着一張英俊的臉,坐到楊颯的身邊,喃喃道:"原來他真的與當年的事情有關……只是……為什麼詛咒在他的身上會晚了二十年?"

    楊颯與李幽臉色立刻一動,一齊跳起來,抓住他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們?詛咒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雲飛有些失神,抬頭望了望兩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説:"這是困擾了我們家族幾十年的詛咒,記得曾祖父曾經在日記裏寫過,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一定不會娶那個法國女孩,不管她有多富有、多美麗。"

    兩個女孩面面相覷,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説:"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家族招誰惹誰了?不會和那幅畫有關吧?"

    楚雲飛苦笑着説道:"算是給你們説對了,我們家族的確與那幅畫有關,而且有大大的關聯。"

    "安託妮婭公主的故事你們都聽説了吧?"楚雲飛掀開蓋在油畫上的白布,露出法國公主那絕世的容顏。

    因為有一些交割事宜,油畫還存在"伊莎貝拉"的陳列館裏,楚雲飛帶着楊颯和李幽來到這兒,望着那幅畫,眼神有些複雜,彷彿深不可測的幽潭深窟。

    "請你直接進入正題。"楊颯對他賣關子的行為極其不滿。

    楚雲飛出人意料地沒有發火,只是苦笑了一下,説:"我們楚家是中國的名門望族,原本不應該與這位七百多年前的法國公主有任何關聯。但是一百年前,我的曾祖父遇到了一名法國商人,在談妥一筆大生意之後,那位商人將自己的女兒安妮介紹給了曾祖父。安妮長得非常漂亮,言談舉止都有大家風範,曾祖父不顧家族的反對,執意娶了她做自己的正妻。

    "兩人的婚後生活還算甜蜜,只是安妮-也就是我的曾祖母彷彿總有什麼心事,整天鬱鬱寡歡,曾祖父曾經不止一次地問過她為什麼,她總是不説。後來我的祖父降生,並長大成人,她的心情才慢慢好起來。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遠在英國的家裏傳來的電報,説父親去世了,連忙同曾祖父一起回了英國,並見到了父親的遺體。

    "曾祖父後來對祖父説,那是他一生的噩夢,曾祖母父親的遺體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全身上下都長了奇怪的黑斑,斑塊爛掉後只剩下一個個噁心的黑洞,就像是……就像是用無數的釘子釘成的一般。"

    聽到這裏,楊颯與李幽同時一震,不約而同地想起塞勒身上所長的黑色斑塊。

    "參加完葬禮,曾祖母的意志一下子消沉下去,回到中國後不吃不喝,日漸消瘦,終於一病不起。在她彌留之際,終於向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吐露了自己家族七百多年來的一個天大的秘密。"

    "是什麼?"楊颯和李幽聽得入神,不禁一起問道。

    "就是這個。"

    楚雲飛脱下白色西裝,捲起襯衣袖口,露出胳膊上堅實的肌肉。小麥色健康的皮膚上,赫然是一隻黑色山羊頭。

    楊颯幾乎失聲尖叫,在楚雲飛的身上,竟然也有魔女的詛咒!

    "什麼時候有的?"楊颯叫起來,滿臉的不解,"為什麼上次……上次在大夷城的時候都沒有?"説到這裏,她不由得紅了臉,那次楚雲飛為了幫她包紮傷口,將衣服撕作了布條,她見過他的上半身,還對他完美的身材心動不已,可是……她並沒有看到這隻山羊印記啊。

    楚雲飛苦笑着説道:"原本這個印記只在四十歲後才會出現,沒想到我這麼倒黴。"

    "你不是龍神嗎?"李幽比起楊颯來總是要冷靜許多,面不改色地問道,"難道龍神的力量都無法抵抗這個詛咒?"

    "如果我是龍神,這種東西自然是不在話下。"楚雲飛靠在一旁的巨大圓柱上,無奈地説,"可惜我不是,雖然有他的靈魂,有他的力量,這個軀體依然是肉體凡胎。何況我現在能使用的龍力,恐怕不及原本的百分之一。"

    兩個女孩都沉默了下來,一時間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氣氛有些怪異。良久,楊颯才問道:"可以……告訴我曾祖母臨終前留下的秘密嗎?"

    楚雲飛長長地嘆氣,靠在牆上的身軀彷彿有些頹唐,淡淡地説:"那已經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正值歐洲狩獵魔女運動越演越烈,教廷的勢力在整個歐洲都如日中天。那時法國最有權勢的貴族是南部的克洛家族,克洛侯爵幾乎可以算是權蓋朝野。法國國王為了籠絡人心,將自己的獨生女安託妮婭公主-當時歐洲最美麗的女人嫁給了克洛侯爵,不久之後就生下了女兒。原本這是一個圓滿的王子與公主的童話故事,值得所有人傳誦。可是這一切都在那個黃昏改變了。"

    "是流浪畫家為公主母女畫像的那個黃昏嗎?"楊颯先前聽辛西亞講過,不禁插嘴道,"聽説安託妮婭公主突然發狂,將年輕的流浪畫家咬成了重傷。"

    楚雲飛嘴角突然挑起一抹譏誚的笑,道:"傳説中那位公主是魔女,將靈魂賣給了惡魔,並以此為代價換取永遠的青春和美貌,對嗎?"

    "難道不是嗎?"楊颯奇道。

    "她是不是魔女,我不清楚,"楚雲飛眸中的意味更加深遠,"不過你們不覺得太巧合了嗎?為什麼公主要讓一個流浪畫師來為自己畫畫?為什麼公主突然會發狂?為什麼公主不把他咬死,永絕後患?就算公主當時認為他死了,為什麼她不命人將之在城堡內毀屍滅跡?據我所知,烏鴉城堡裏的花園足夠埋下幾百個畫師。"

    兩個女孩聞言,都是吃了一驚,對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如此多的巧合合在一起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陷害!

    有人在陷害安託妮婭公主!

    楚雲飛見兩人表情變化,知道她們已經猜出其中緣由,抬頭望了望畫中的絕色女子,目光似乎落在她無名指所戴的戒指上,繼續説道:"公主究竟是不是魔女,已不可考,但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卻是無疑的。有人收買了公主身邊的親信,甚至是這位流浪畫家,一心要將她誣陷成魔女,讓她踏上死亡之路。"

    "是誰?"楊颯問。

    "莫非是後來繼承王位的那位老國王的侄子?"李幽的思維速度比楊颯快上好幾倍,不禁衝口而出,"他想要奪取本應屬於自己堂姐的王位?"

    "那是不可能的,"楚雲飛道,"法蘭克古老的塞力克律規定,女子沒有繼承權,王位原本就屬於老國王的侄子。"

    "這麼説主謀另有其人?"李幽微微皺眉,法國的歷史她並不熟悉,被人指出錯誤,難免有些難堪。

    "問題就出在這裏。"楚雲飛眸子裏有光華流轉,令楊颯看得有些痴了,"根據曾祖母的敍述,在幕後主宰這一切的正是老國王的侄子,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做,卻是個千古之謎了。"

    楊颯一驚,實在有些不明白,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竟然也有人做?這個侄子究竟與堂姐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定要置自己的親人於死地呢?

    "當年他以重金許諾了三個人,"楚雲飛繼續説,"告訴他們如果除掉了安託妮婭公主,不僅給予他們大量金錢,還封給他們爵位和封地,當然他最後也做到了。"

    楊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開口道:"莫非三個人中有一個是克洛家族的管家塞西?我曾聽辛西亞説過,後來新國王將克洛家的家產都賜給了他。"

    "説得沒錯。"楚雲飛抬起頭,平靜地望着楊颯,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楊颯覺得他的眼神越來越深邃了,像濃得化不開的夜,"我曾祖母的祖先,就是克洛家的管家-塞西。"

    李幽聞言一怔,隨即冷笑地説道:"你的祖先陷害主人,覬覦主人家財,受到這樣的詛咒和懲罰,也是活該。"

    此話一出,連一直和楚雲飛拌嘴吵鬧的楊颯都覺得有些過分了,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叫她別説了,她只當沒看見。

    楚雲飛眼中透出一股微微的怒意,道:"就算她罪有應得,於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們家族的人,也要跟着他遭受這樣的罪孽?不是冤有頭債有主嗎?"

    "可惜那位受盡酷刑而死的公主沒有你這麼理智。"李幽靠在牆壁上,雙手環胸,帶着一絲冷漠的笑意,"如果是你,平白無故遭遇這樣的冤屈,也會詛咒那些陷害你的人永生永世吧?"

    楚雲飛眉頭緊皺,冷冷地望着李幽,眸子裏竟然溢出一絲森冷的寒意,楊颯不禁打了個寒戰,連忙道:"當年畫家在給安託妮婭公主畫像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楚雲飛轉頭望着她,臉色總算是稍稍緩了下來,道:"流浪畫家林克原本就是國王侄子查理公爵的屬下,他受了查理的指使,故意在克洛家族的封地裏為市民畫畫,使得才名遠播,終於被公主選中,帶入城堡為公主畫肖像。就在畫室中只剩下公主和林克兩人的時候,林克將使人瘋癲的迷藥下在顏料中,畫入畫像。當畫像完工,公主起身查看的時候,聞到了迷藥,終於毒發,將林克咬傷,他的血濺在畫上,暈開一簇血紅的薔薇,就是裙子上的花紋。克洛侯爵命管家塞西將林克處理掉,塞西卻直接把他送進了教堂。"

    "原來如此,"楊颯若有所思,"這麼説塞勒先生應該就是畫家林克的後代了,那辛西亞呢?她似乎也對這幅畫情有獨鍾,想必也與當年的事情有關。"

    "根據我們的調查,她應該是當年判公主有罪的那位主教的後人,那位主教也受了查理的賄賂,就是他下令對公主施用酷刑。"

    "那個紅衣女子是誰?"一直沉默的李幽突然問道,"她襲擊塞勒,説要報仇,莫非就是安託妮婭公主的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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