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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幫兇”

    嘭的一聲。她被重重摔倒在地上,痛得幾乎叫出聲來,然後便再也沒有昏迷的慾望了。

    可她明明是朝何璧倒下的,説什麼也不該摔在地上啊!躺在地上,楊念晴瞪眼看着何璧,卻見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已站到欄杆邊去了。

    你

    你要暈沒關係,何璧冷冷看她一眼,只可惜在下從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

    楊念晴還是沒反應過來。

    南宮雪搖搖頭:楊姑娘可曾摔到?

    李遊那張俊逸的臉也出現在頭頂,同情地看着她:姑娘下次昏迷時千萬要記得,寧可倒在南宮兄身上,也莫要往他身上倒了。

    楊念晴這才咬牙恨恨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為什麼!

    人總是比神心軟的,至少,李遊看看南宮雪,咳嗽一聲,至少第一善人不會讓你躺到地上去。

    對,楊念晴兩眼冒火,神的心腸硬得像石頭!

    心軟就不能辦案了。冷冷的聲音。

    楊念晴無語。

    這幾個人真是古怪!.

    樹下,那具屍體平躺在地上。果然與南宮雪所説的一般無二,面色紫黑,嘴唇烏青,兩眼圓睜着,裏面眼白已經變成紫紅色,彷彿凝固了的血。

    驚此一嚇,楊念晴睡意全無,心驚膽戰地看看屍體:他是誰?

    南宮雪説話之前喜歡先思索一會兒,看來他言行十分謹慎。果然,他沉思片刻,這才開口回答:正是月初失蹤的一刀斬江南張明楚。

    你認識?

    他點頭:曾見過一面,只不過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你怎麼確定就是他?楊念晴又忍住噁心,看着屍體,他沒有帶刀。

    但他左手上那些繭必定是長期用刀練出來的,而且是單刀,張明楚正是左撇子,南宮雪微微一笑,他號稱一刀斬江南,用的乃是柄斬月玄冥刀,分量不輕,何況他曾練過硃砂掌,你看他的左手手掌,是不是比右手要大一些?

    簡直可以寫驗屍報告了!

    楊念晴佩服得不得了,就看這麼兩眼他就能確認這人的身份!

    那兇手呢?是不是就躲在某個角落?她望望四周,不由往南宮雪身邊靠了靠,顫聲道:到底誰殺了他?

    廢話!

    方才他放出貓引開了何兄,只怕已去遠了,南宮雪望望四周,嘆了口氣,貓的足音本就與人施展輕功時的足音相似,加上這雨,這風

    他不再説下去。

    靜靜地看着地上的屍體,高貴的鳳目中,隱隱透出些許悲哀不忍之色。楊念晴不由暗暗嘆息,這位帥哥果然善良得很.

    你不會也上去吧?

    南宮雪仰頭望望樹上,搖頭:在下想上去也不能。見她不解,他又微微笑了:在下天生不能習武,並無內力,自然上不去。

    楊念晴怔住。

    原來他竟不會武功!

    但他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深淺,對武學又有這般見識,誰也不會將他與沒有武功的人聯繫起來。楊念晴忽然很慚愧,他與自己一樣,卻不像自己這麼膽小害怕!

    想到這,她不由站直了身子。

    南宮雪反倒奇怪起來了。

    江湖中殺人之事甚多,便是路邊餓死凍死者也有,那個年代死人並不罕見。她難道沒有見過死人?除非是大户深閨的名門之秀,但大家閨秀做到像她這樣的言語舉止鳳毛麟角.

    頭上,一黑一白兩條人影落下。

    旁邊擺着具屍體,配着這陰森的氣氛,若非知道他們是誰,楊念晴簡直要將他們當作傳説中勾魂的黑白無常了。

    黑影動作矯捷迅疾,如同鬼魅般;

    而相比之下,白影卻多了幾分優雅瀟灑,宛如一朵白色的鮮花在黑夜中靜靜綻放,看在眼裏竟彷彿慢動作一般。

    奇怪的是,兩條人影分明像是一快一慢,居然還是同時落地!.

    南宮雪看看他們二人,又看着地上的屍體:天下並沒有一門武功會將人變成這副模樣,你們

    李遊嘆了口氣:的確是中毒。

    但在下試了許多次,並沒發現他體內有毒。

    沉默。

    楊念晴忍不住問:上面有沒有什麼線索?

    何璧冷冷地看了看她,不作聲,李遊臉上也沒有了慣常的有趣神色,只帶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南宮雪也皺眉道:兩位可發現了什麼?

    半晌。

    何璧手一抖,立刻有團東西掉在地上。

    一條繩子。

    確切的説,是兩條,因為它已被砍斷,斷處痕跡還很新.

    李遊看着地上張明楚的屍體,嘆了口氣:他只怕五六個時辰前就已在樹上了。

    不可能!南宮雪略有些驚訝,隨即又搖頭,昨日起,我便已叫人將別苑四下圍住,他怎麼帶進來的!

    他既然能來,自然也可以順便帶個人進來。冷冷的聲音。

    但若説五六個時辰前南宮雪忽然看着李遊,李兄的輕功江湖第一,你可有把握輕而易舉將人帶進南宮別苑?

    江湖第一!楊念晴立刻也看向他。

    李遊嘴角一彎:的確很難。

    李兄自然是可以,南宮雪微笑,但並非人人都有李兄這般好輕功。

    他輕功第一尚且為難,何況別人?其實換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且不説南宮別苑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四下守備森嚴,這麼大個死人在樹上半日時間,難道就沒人察覺?而且,兇手居然還能讓張明楚的屍體適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何璧冷冷道:但他的確在樹上。

    南宮雪似乎又要説話,卻被李遊搖頭制止。

    雨雖不大,他穿得也不少,卻已濕透,俊逸的臉上長眉皺起,樹上有塊地方是乾的,他應該就被綁在那裏。

    楊念晴想了想,一陣爆寒。剛才自己還和他們坐在這裏喝酒説話,哪裏想到旁邊樹上還有個死人陪着呢!

    看來,那人剛才只是來給他鬆綁,故意讓他掉下來叫你們看見,想不到被你們發現了,怕被抓住,所以才放出那隻貓把你們引開。

    眾人不語。

    李遊搖頭:一切只怕都在他預料之中,那隻貓也是早已準備好的.

    宋嘉泰二年。

    雖然楊念晴歷史還沒到考古學家那一步,也不知道這是南宋還是北宋,但總之,自己的確是跑古代宋朝來了。

    我的天太落後了!她鬱悶極了,好奇地摸摸燭台和牀,好古老的玩意啊,沒有電燈以後怎麼過呢

    居然有人嫌棄南宮別苑?!

    李遊與何璧不由對視一眼,轉眼間,許多信息便已彼此交換了,或許是出自於朋友之間那種奇怪的默契吧。

    電燈?南宮雪也有些驚訝,隨即帶着歉意微笑道,寒舍的確簡陋了些,只得委屈幾日,或者過不了多久,一切水落石出,姑娘便可以離開了。

    見他面貌温和,對人又這麼客氣,楊念晴立刻好感倍增:謝謝你啦,其實多住幾天也沒事,反正我也沒地方去

    沒地方去?多住幾天?她自己沒注意這話的含義,旁邊三位絕頂聰明之人卻都已明白她的處境了。

    南宮雪怔了怔,搖頭笑了。

    李遊看着她半晌,又看着南宮雪,迷人的雙目中泛起同情之色,喃喃道:在下又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永遠也不能做善人,長長的睫毛一扇,他拍拍南宮雪的肩膀,嘆道,好在南宮別苑多養幾百個人也無妨。

    南宮雪也忍不住笑了。

    這是在説自己混吃混喝?楊念晴終於明白過來。立刻紅了臉,狠狠地朝他瞪過去,卻發現那雙迷人的眼睛也正有趣地看着自己。

    你看個P!

    楊念晴並不慚愧,反正他這救命恩人也是被迫當的。

    正在此時,何璧開口了:你如何來這裏的?.

    你們

    我只知道,何璧冷冷地打斷她的話,看着李遊,你絕不會只為了想要他抱你。

    楊念晴立刻一陣尷尬。其實她也早已明白,一個四面都有人把守的地方,卻有個沒有絲毫武功的人無緣無故從天上掉下來,還落在其中一個人懷裏,任誰都會懷疑的。

    她嘆了口氣:你們懷疑我是幫兇?

    李遊看着她片刻,忽然嘴角一彎:你自然不是。

    謝謝。楊念晴心中一熱。

    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人信任自己總是很感動的,但若真説出實話,怕真的只有鬼才相信了。但對着這麼幾個聰明人,撒謊又實在太危險,失去他們的信任,到時候真拿自己當幫兇正法了也説不定

    想到這裏,她全身一顫,還是決定説實話。

    其實剛才我也在奇怪自己是怎麼來的,她眨巴着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我家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今天上午我和朋友坐船,我不小心掉到了水裏,然後

    她停住口,臉色一黯。

    默然半晌。

    她神色才又明朗起來:然後我再睜開眼睛,就看到你們了,事情就是這樣,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跑到這裏來了。

    説完,她又疑惑地看看窗外:明明是掉湖裏,難道這裏是水底下?

    許久。

    中華人民共和國?李遊喃喃唸了一遍,忽然笑了,有趣!

    何璧冷冷地看着她。

    你們不信?楊念晴坦然地看着他們,有些無奈,其實不用問,她自己也知道這話確實太難以讓人相信,雖然是真真正正的大實話。

    忽然,李遊扭頭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裏泛起笑意:我信.

    你信?這下她倒奇怪了,雖然説的的確是真話,但她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容易就相信,你這麼肯定?説不定是他故意把我丟下來,讓我來當卧底呢?説不定

    卧底?

    何璧冷哼一聲:你是自己掉下來的。

    呃,對,楊念晴點頭,還是不解,這和我是不是幫兇有什麼關係?

    何璧卻不再回答了。

    自然有關係,李遊搖搖頭,悠然道,他只是想説,當時除了我們四個,並沒有第五個人在,所以,你是自己掉下來,絕對不是被人丟下來的。

    你怎麼知道?

    問出來以後,她才發現這是句廢話,所以也沒有人回答他們的身手,連那高明的兇手都要藉助貓才能安全逃離,又怎會發現不了頭上有沒有人。

    李遊又有趣地看着她:何況

    何況什麼?

    何況,李遊咳嗽一聲,轉向何璧與南宮雪二人,若是你們兩個要找人作探子,會不會找她?

    南宮雪只是苦笑,他既是第一善人,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困難的問題。

    何璧卻説了出來:不會。

    楊念晴奇道:為什麼?

    他行事既如此周密,自然不會這麼冒險,何璧看看她,你太笨,又是女人。

    什麼!她終於反應過來,跳了起來,女人怎麼了?你以為你很聰明?!

    何璧不言語了。

    李遊看了看她,臉上又漸漸露出好奇之色。

    YY的,還以為他剛才那麼肯定是因為信任自己呢,居然過分!楊念晴咬牙切齒,氣憤地瞪着他們兩人。

    李遊卻已轉過身踱到窗邊,負手而立。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清秋佳節黃花遍地,菊花先生想必也該回到悠然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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