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那無晚上沒什麼特別大事:
因為已發生了:兩個人在失蹤了,在初五“鬧鬼”以來;還是第一次,“侵犯”到人身上來了,而且一“不見”就是兩個人!
一宿無活。
荒山上,步步驚心。
客棧內,步步為營。
十二夜無事。
十三有事。
什麼事?
死人——
人死了。
出事以來,第一次,有人死了。
死人是白天發生的事。
剩下的人,當然捉心吊膽,但白天通光亮猛的,他們比較不感到駭怕——她們怕的是人夜以後的鬼魅,隨時突襲行兇。
沒想到,折損人手,卻在白天發生。
而且還發生得非常恐怖。
那時候,胡驕和張切切正在廚房裏燒菜。
——自從發生了怪事之後,綺夢已經下令:誰也不可以“單獨行動”,至少,要有兩個人聚在一起,才可以離隊。
是以,胡驕、胡嬌,才會同時看見平平飛行的女鬼;胡驕要去問獨孤一味在於什麼的時候,也得要找胡嬌一道。
——卻不知怎地胡嬌已不知去了那兒!
在初十二那天發生了兩人失蹤事件後,“不許落單”的命令更加嚴厲執行。
本來,言寧寧也是在廚房裏的。
但她剛到後院去擷菜。
——雞鴨死盡,沒有肉吃了,只剩下兩匹馬,卻意外的沒給毒死,但總不成吃馬肉;幸好庭裏種了大量且多種蔬菜,客棧裏的人只好被迫“吃素”了。
張切切因此還開了一個玩笑:“那倒好,我只有光吃萊沒肉啃才會瘦下來的。”
何文田回了她一句:“瘦下來也沒用,你塊頭太大了,還是嫁不出去。吃素總不會輕了骨頭。”
張切切幾乎立刻跟她對罵了起來:“你自己討賤啊!你才吃啥也沒用,好好一個女兒身卻長得像個臭男人!”
“我像臭男人也沒關係;”何文田的嘴巴一向不輕饒:“總比你連臭男人也沒半個來得馨香!”
她們本來還要罵下去,但鐵布衫忽然陰魂一般的出現在她們眼前,她們之間。
她們各掩着鼻子,一鬨而散。
——有誰,比鐵布衫更臭!?
何況,鐵布衫通常都是負責執行綺夢小姐孫老闆的“命令”,洞解爭執,化解衝突,他既然來了,還不散開,難道要等綺夢發火?
大家遂藉故下台。
何文田照樣給神壇、土地上香。
張切切回到廚房洗米、點火。
言寧寧到後院拔萊的時候,李育青也在庭間洗衣服,大家正好互相照應。
故此,發生事情的時候,就只有張切切和胡驕在廚房。
胡驕正在切萊。
咔,一聲,一截菜。
篤一聲,又一戳萊。
她切得爽快。
利落。
她的菜刀也磨得快利。
明亮。
她本來還一直在哼着一首歌的,忽然間,吱了一聲,分了一下神,右手丟下了刀在砧板上、發出“咣噹”一聲,也用左手挾着左太陽穴,似有點搖擺不定。
張切切趕快去扶持她。
“怎麼了?”
她喝問。
胡驕搖搖頭,臉色通紅,張切切注意到她左手指給切了一記口子,正冒着血珠子。
張切切看了心疼,道:“你怎麼不小心!”
胡驕紅着臉道:“不要緊,沒事的。”
張切切知道胡驕可能固為妹妹情深之故,神不守舍,也不斥她,就説:“我去拿止血藥給你,你先別做事了。”
胡驕點點頭,的確有點神容困難的説,“不礙事的,你別管我。”
張切切還是去拿藥了:由於廚房離客棧主要建築較遠(以免炊事時灶煙油嗆影響客人),且又大又寬敞,是以,她們就找到此處為另一客棧:
路遠客棧,
張切切行動還是很快的。
她拿了金刨藥,很快就回到了“路遠客棧”。
一進入廚房,她就給眼前的景象鎮住了、嚇着了!
廚房裏沒有外人。
仍然只有胡驕自己。
她一個人。
可怕就可怕在她就只一個人獨處。
張切切看到她的時候,燦就在切她自己!
──一刀刀的切自己。
準確一點來説,是一刀一刀的在剁、砍自己身上的肉。
那時候,她全身都是血,身上幾乎已汲一塊肉是完整的人,但她還是很冷靜的。一面目光遲鈍吶吶自語(像是“臨別”前的獨孤一味?)一面中邪似的在切割自己,一刀一刀地,一刀又一刀的,一點也不顧藉,一點也不肉痛。
好像那些肉骨不是屬於她自己的。
怵目驚心。
張切切再大膽,塊頭再大,也只有尖叫!驚呼。
她一叫,綺夢等人自然聽到。
但當她們趕過來的時侯(她們輕功當然好,但”路遠客棧”也名不虛傳,顯然“路遠”),胡驕全身已給砍剁得七零八落,臉目模糊,沒救了。
胡驕不是死於他殺。
她是自殺死的。
——但卻是驚心動魄的自殺死的。
她的死震動人心。
也重挫軍心。
大家一時之間,都失去了鬥志,只有恐懼。
她們恐懼的是:
她們的對手居然不是敵人。
而是自己。
——獨孤一味自行走失,胡嬌也是自己失蹤的,而胡驕更是自己瘋狂的砍殺自己,好似與自己有仇!
敵人,看來不止在外面、也在裏邊——
身體裏面。
心裏邊!
漫漫長夜。
漠漠荒山。
——敵人就但是整夜,以黑的大網籠罩住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