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老跌、杜漸押着莊懷飛。戀戀和離離、小去,走出苑外,走入風中。走向山上。
他們才一走,小珍摹地跳了起來,一掌打在鐵手的頭上。
鐵手大叫了一聲,臉若紫金,居然可以動了!
小珍不是不懂武功的嗎?
小珍不是沒有內力的嗎?
——惟其如此。連杜漸也眼見小珍接不住“姑姑”而給壓慘了的樣子,這才放心把她留在這裏,那麼,她的功力從何而來?
她確是不會武功,沒有內功。
她的功力是從鐵手而來。
可是。鐵手尚且自顧不暇,又如何把功力傳她?
其實,鐵手是在剛才解除禁制騰身對付杜漸,將他的解藥讓戀戀、莊懷飛吞服之前,他先握了握小珍的手:
功力,就這樣傳過去了。
他就是怕待會兒“冰火”又再發作,他又失去作戰能力了,但小珍冰雪聰明,但因未學過武,功力不會運用,不能轉為武功,但貯一掌之力的自保,或在適當時機往他天靈蓋拍上一掌,他就自然能借此外力而對‘冰火七重天’的第六度封鎖一衝而破了!
——小珍剛才已進入“愚缸”,自然聽到何爾蒙所提的“破法”:那時何爾蒙、莊懷飛也決計意想不到居然有個不會武功、沒有內力的小珍來為鐵手執行此事。
就連老好卜猾的暴老跌、險詐深沉的杜漸,也忽略了這個女子。
小珍一掌拍下去——她不會武功,但跟習秋崖久了,也常與習玫紅接觸,至少懂得認穴——怕“活”了鐵手。
鐵手一躍而起,又重重墜下。
他的背傷很重。
——儘管,在捱受唐天海暗算的他已聚運玄功於背,硬受一擊,但唐天海的“大塊田”殺傷力依然可怕的很!
鐵手縱是鐵打的漢子,也難以支持。
小珍打了一掌,已給本來驟然儲存的強大功力而今又遂然盡去而鬧得心跳頭暈、嬌喘時時,但她設法定過神來,又去扶持鐵手,但一陣昏眩,幾乎跌倒,變成是鐵手急攙扶着她。
“不行,一定要馬上上山去!”
“是的……我看莊大哥是抱必死之心。”
“我也是這樣想……因為戀戀姑娘只怕是不能治了。”
兩人的想法,竟十分一致。
戀戀所着“算死草”之毒居然已解,但他所着一劍,劍口很深,傷入肺腑,她內功底子又不足,只怕是救不活了。
莊懷飛本已傷重難話,且傷心難愈,戀戀一旦死了,看來他也不想活了。
——他既不想活了,還帶那些如狼似虎的敵人上山幹什麼?!
難道他真的要把吳鐵翼的贓款奉送給杜漸和暴老跌?——
小莊是要引走虎和狼!
鐵手負傷很重。
但他頭腦清晰。
他知道莊懷飛的用心與苦心。
他執意要跟上山去。
而且還很急切。
——若遲,恐一切皆不能挽回了!
小珍也堅決要一起去。
鐵手本不?
但他拗不過小珍的堅持:
何況,留在此地也有險處。
於是他們便一起在風中,暮中,雨中上山,一路跟着莊懷飛一行人的蹤跡而去。
鐵手一聽,心頭一沉,道:“完了,只怕……”
小珍知道他要説的是什麼。
——戀戀只怕已歿。
他們更急,在勁風厲寒,急雨陡坡中相互扶持、上山,且跌跌撞撞,好像後面還有許多鬼怪在追蹤,在緊躡。
這座山像一個夢。
一個神秘的老夢。
他們趕得急,卻不趕得及。
只聽前面有挖掘聲,暮色裏,隱約聽見莊懷飛豪笑道:“既然你們怕,我們就一齊下去,一起開箱,離離姑娘、小去,你們就站開些吧!”
鐵手一聽,已知不妙,卻聽莊懷飛大笑聲中喝了一句:
“為國保重!”
然後便是一陣強弩之聲,接着是暴老跌和杜漸慘叫。怒叱之聲,之後,轟地一聲,前頭暗裏火光乍現,塵頭蓋天。
半晌,才聽到離離和小去的驚呼,輕泣的聲音。
鐵手和小珍急了,連跌帶爬的趕了上去,只見那裏有一個大洞,莊懷飛,暴老跌、杜漸都已各自陳屍地上,身體給泥土蓋了個七七八八,身上既插滿有箭和暗器,又給炸藥炸了個體無完膚。
坑內還有一口鐵箱子,亦已炸了個七零八落。
戀戀的遺體,則遠遠地端放一旁,離離和小去,也給爆炸波及,受了點傷,但驚愕仍大於傷痛。
她們乍見鐵手和小珍出現,都很驚喜,哭問,“為什麼會這樣子……!?”
原來,暴老跌和杜漸一路在威迫着跟莊懷飛和離離、小去及戀戀來到這兒,莊懷飛一直都跟戀戀説着話,直至發現戀戀已死。
出了這一口鐵箱於,暴老跌。杜漸既歡喜又懷疑,於是約定一齊打開,又怕離離不甘來奪,要她們站開一旁,沒料,箱子一開,暗器、強弩,全在一剎間打入三人身體,這還不夠,箱子還轟她爆炸了起來:
三人無一能免,一心想打開箱於得到寶藏的暴老跌和杜漸,得到的卻是死神的驟訪。
——這當然是莊懷飛“玉石俱焚”的計策。
以他的人,一定會殺杜漸為戀戀報仇的,他也必然不會再讓暴老跌遺禍江湖。
他一早就在箱子裏伏下機關,暗器,箭弩全淬毒,還放了大量炸藥,可見死志早決。
離離仍不大明白箇中情況,只哀切的問:“怎麼如此?髒款呢?”
鐵手遊目掃視了一下漸暗的山色,四周的環境,道:“小莊是要跟他們同歸於盡。戀戀死了,他也不活了。不過,那些髒款他卻不是放在這裏。令尊大人行事謹慎,小莊也是個穩重的人,他們故意多走了幾躺太白山,為的是引開人的注意,萬一有一天給人迫急了,也來這一招於敵同亡。”
離離十分哀傷:“那麼,贓款不在這裏?”
“是的。”
“贓款呢?”
鐵手長嘆一聲。
他知道這些贓款對離離很重要——
她以為父親得全靠它了。
“你們且跟我下山吧。”
他們抱着戀戀和莊懷飛的遺體,一路扶持着下山,縱是名山秀水的太白峯,只要在夜色裏,仍一樣落得個陰森可怖,深不可測,他們只在風聲鶴嗅、草木皆兵的黑夜時裏。黯然神傷、惶惶扭扭的下了山。
想到莊懷飛臨死前那一聲大喝:
“為國保重!”
大概是他也“嗅”出了鐵手已逼近吧?
鐵手回想起來,這一聲真是悲苦大於豪壯,譏消重於期許,淒厲多於自勵。
——“為國保重”那是一個夢吧?
一個他們之間的——“老夢”。
夢總是要醒的。
夢是會碎的。
夢不是真。
——但人生在世,果爾立命,總是要有夢、得有夢吧!
有夢才有理想,有理想方才有一日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