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漸卻是趁這逆變的時候,趕快掏出一口瓶子,倒出十幾粒冰塊似的透明小丸子,他也不敢多吃,只倒出了三粒,仰脖子就吞服了下去。
這藥九就叫做“阿夢冰”.專治“算死草”之毒。
杜漸的劍,淬的便是“算死草”的毒力,這種毒,會自傷口漬爛起,一直爛到五臟、人心人肺俱爛,最後人腦痴狂,心死人亡。
杜漸自己也不敢身試其毒。
“紅貓”夏金中也死了。
莊懷飛覺得自己的心也正在死去。
這時候,他忽然生起了一個奇特的感覺:
他們死了,他也不想獨話了。
他本來是想把這一大筆替人保管的財富,還給了人,然後,藉此掙得一筆錢,可以與戀戀到天涯到海角,無憂無慮,可以供養老孃,頤養天年,可以使追隨自己多年的老兄弟,好兄弟過得好些。快活些。有尊嚴些;而他自己,不想再當捕快了,只想做個逍遙自在的人……
可是,一旦他們——逝去,他的心好像也逐漸死去,有錢,也變得沒有意義了。
——那他為什麼要為這筆銀子而付出那麼可怖的代價呢!
侍奉母親,善待戀戀,讓紅貓。老何都得到重用……這些,豈不是本來就是他天天都可以獲得的、把握的事情嗎?怎麼又為了那虛無飄渺的一大筆錢,而致一切原來有的幸福,都失去了,粉碎了……
難道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嗎?
——有錢到底有什麼用?能買回這些已經失去的嗎?
他茫然了。
也驚然。
他現在只有一個希望。
他希望戀戀不要死。
戀戀不能死。
——因為這是他最後的也是最深切的寄望。
離離力戰社老志。
離離使的是一把金色的劍。
她寒着臉跟杜老志苦鬥。
杜老志的趁手兵器是刀。
——不是一把,而是兩把。
不是長刀,也不是短刀。
是短刀,也是長刀。
——那是因為一刀長,一刀短。
左手長,右手短,雙刀並用,左右開刀,他就是“八大刀”杜老志。
除了他手上持着的兩把刀,他腰背上還扶着六把刀,他短刀守,長刀攻,刀光霍霍,卻始終掩滅不了離離的金色劍光。
金芒奪目。
實際上,離離的劍法靈動,而劍也很輕一:黃金打鐫的劍,按理説再輕也輕不到那兒去,對一個烷約温柔女性的腕力而言,肯定是個不勝負荷的負擔——可是離離卻肯定沒有這個顧忌。她的劍只是表面鍍上了黃金,而劍內卻是空心的,劍鋒快利,使起來也分外趁手,而且,只要經陽光。燭光一映,她回招舞劍時劍身即炸出金芒,奪人心魄,很容易便為她犀利的劍招所趁。
可惜,而今,暮近,天灰,風狂,雨密客光線很暗,天不助她的金劍綻光。
但卻大助杜老志那種飄忽。詭奇。險詐,古怪的刀法。
這時,他的刀勢又是一變:
變得以短刀主攻。長刀反守。
杜老志這個人至少有幾重身份:他既是謝夢山視為貼身馭土之一(故爾派他去盯梢“有作為坊”的一切異動,結果是他暗裏通知了杜漸在渭水阻截了紅貓攜住離離的逃離,也是米蒼穹派出來的親信,用作監視拉攏武林中的人物和走報江湖上的動靜,同時,他又是“鐵臉無私”杜漸的胞弟,兩兄弟常在一起,裏應外合,互為翼澀,一個啃軟的,一個啃硬的,狼狽為奸,合作無間。但他同對也在暗中監視他哥哥。
他長於刀法,一個人能使八把刀,八種刀法。
他本身就是個戰力極強,鬥志極盛的好手。
要是吳鐵翼親自出手,或許還可以與之一戰。
——吳鯉魚則尚未夠火候。
吳鯉魚就是“離離”的原名。她出世的時候吳鐵翼官位遷升甚速,故喚之“鯉魚”,有躍“龍門”之暗喻,後大家多直呼呢名:“鯉鯉”,久而久之,就成了“離離”。
金劍對雙刀,離離漸落下風。
這時候的局面是:
戀戀垂危。
離離遇危。
鐵遊夏。唐天海各為“冰火”之毒所制,苦不能動,空自着急。
莊懷飛、杜漸各為毒劍所傷,一個急着自療驅毒,一個身心皆傷,在呼喚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