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很狂。很烈。風追着雨,吹着雨水,催着雨落。雨下着暮,暮催着日落。河在千里唱着悲歌,大江依然東去。美麗的蒼涼。華麗的哀傷;雪在山上結成了冰。雪在山下降成了霜。霜為風所碎、為風所追,給風所催,風是冷。風很冷。風中有冰。冰凍的是人心,熱的是血。冷風吹。風吹得很冰;很凍。
殺手的血卻冷。
莊懷飛急攻上風雲,上風雲衝着他一笑。
然後將莊大娘一推:
莊母憧上莊懷飛。
莊懷飛哀呼了一聲:“娘——”失心喪魂;神分魄散,半空接住莊母。
上風雲一竄,一手抓住了莊懷飛的左腿,一手抓住了他的腰間。
他一出手已制住了莊懷飛。
他算準了。
如他所願。
全在控制中。
莊懷飛不管。
他什麼都不管了。
他叫他娘。搖她。喚她。她睜開了眼,看了一陣,眼發出藍光,用瘦骨鱗峋的手,摸了摸莊懷飛的鬢髮,説,“兒啊,你瘦了……”
然後便合上了眼睛。
從此不再睜開。
她死了。
可是在她死前的一剎那,竟然又回覆了視力。
她死了。
娘死了。
他的心碎了他的夢破了。
他的夢想永遠也達不到了。
他現在才知道痛。
他此際才曉得要穴已讓人扣住。
扣住他的是上風雲。
七縣總捕,上窮碧落下黃泉;州府名捕,他要抓你逃不掉。
“我就知道謝夢山和唐天海爾虞我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上風雲力貫雙手,“我早就猜到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謝夢山和唐天海這兩個窩囊廢根本就制不住你。”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莊懷飛痛苦地喊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問:我就知道你不覺察到你冒升得這般快總有一日去成脅到我。我就知道你是跟我一樣的。”
上風雲猙獰地道,“我就知道要把握這機會。我就知道要錢。我就知道你有錢。”
“你錯了。”
一個語音陡地響起。
説話的卻不是莊懷飛。
而是謝夢山。
又一個意外。
——人世間,總是意外之悲多於意外之喜。
或許,人多不覺意外之喜來的不易,只分外感受到意外之悲來得不意。
謝夢山已潛身到了上風雲的身後。
他的右手已貼近上風雲的背部不到半寸——再近,上風雲就一定會感覺到那氣勁迫近,在這時候,謝夢山才停手發話。
“我不是窩羹廢,”謝夢山説:“你才是。”
“你幾個人來?”
他問。
他的掌力未吐,掌勁未催,為的便是要知道這件事。
他不是已給‘冰火七重天’制住了的嗎?
何爾蒙不是要過去制住他來威脅上風雲的嗎?
本來是的。
可是他失手了。
何爾蒙掠至謝夢山那兒,拔出了刀。
他的刀很奇特,三尖兩刃,刀口下又有一個鈎子,鈎子一邊是挫口,一邊是鋸狀,刃鋒作騎縫形,另一則為狗牙狀。也就是説,只要着他一刀,無論從那兒刺進去,一定皮翻肉爛。筋斷脈碎。
這是一把”下三濫”的刀。
但出手並不太“下三濫”。
因為他的人並不“下三濫”。
——謝夢山既受制在先,他就不想在他不能抵抗的時候殺傷他,他只想用謝夢山來威脅住上風雲:他以為他們是一夥的。
他顯然是判斷錯誤。
上風雲跟謝夢山並不是一夥的。
——雖然他們都是為了錢。
這錯誤並不致命。
致命的錯誤是:
他忘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事情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忘了時間已到。
謝夢山既沒有鐵手的超凡內力,也沒有唐天海長期浸淫。與生俱來的抗力,所以,他受“冰火七重天”的禁制較明顯,也校長久——但再久長也有恢復片刻的時候。
這正是時候。
謝夢山正好恢復了功力。
何爾蒙卻一時大意疏神,忘了此事。
他提刀架在謝夢山的脖子上,不動聲息的謝夢山,待他靠近時,方一掌反拍,打在他的小腹上。”
何爾象着了一掌,呆了了呆,血湧上了喉頭,他正想大叫,向莊懷飛示誓,卻發現莊懷飛己然受制,而謝夢山猛返身,伸手摘奪了他那把構造很複雜的刀,一刀簡簡單單的割斷了他的咽喉。
血,迸噴而出。
噴得謝夢山滿臉都是。
血,很熱。
是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