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斧便是剽竊自餘默然的“大苦頭”!
他已吃過苦頭。
這一次,他要他的敵手吃吃他的苦頭!
——斧頭!
他的斧頭一黑一白,一個暗沉沉的,一個在發亮,一把迴旋析出,一把獨劈華山,一面帶風挾嘯,一面寂然無聲,但無聲的卻比有聲的更勢兇,有聲的要比無聲的更刁鑽,都一前一後。一左一右。齊齊夾攻。急取莊懷飛!
他要他的命。
唐天海已恨絕他了!
他要莊懷飛也吃吃他的“苦頭”!
若莊懷飛沒有準備,那麼,碎然遇襲,而且還是這般凌厲的斧頭,只怕是非常危險的。
可是莊懷飛卻似“等候多時”了。
他一點也不震訝。
亦不意外。
唐大海一動,他就俯身,抄刀,拔劍,然後,刀劍一架,及時格住了雙斧!
他一向少用刀,也不使劍。
可是他舞一道刀花,使一圈劍花,有形有格,是威是勢,刀劍一交時,星花四濺中,居然在風聲中聽來如一聲尖鋭而短促的笑。
他的刀和劍,居然笑了笑:
然後“叮!當!”各一響,硬生生架住了一黑一白二飛斧!
飛斧攻勢給瓦解。
但刀折。
劍斷。
刀是好刀。
“牧詩刀”。
劍是名劍。
“長老劍”。
但這好刀名劍,居然抵不住這雙斧合擊。
——唐天海發出的飛斧,功力還不及原創者餘默然的二成,要是由余飛斧發招,莊懷飛又焉接得下這兩斧?可惜。餘默然已給他毒殺。
一擊既未能殺敵,唐天海本來還要追擊。
——“本來”。
但他沒有再進一步攻擊。
——為什麼!?
這是他大好時機啊!
莊懷飛手上的刀劍已斷,而唐天海還有絕活兒。
可是他沒有勁——
好像一顆流動的珠子,突然給人一腳踩住了。
鐵手卻動了。
他這時才把他的話説完:“我的功力已差不多復元了,你要當心!”
這時唐天海已跟莊懷飛打了起來,看來莊懷飛是絕對有充分防備的,既然如此他突然劈空一掌,打了出去。
他不是打人。
也不是攻向苑子內。
而是遙劈了苑外竹樹叢中一掌。
掌風在狂風中猖了一狂。
竹葉飲狄,但既不落葉,也不傷枝,只在着掌之際,發出如同蕭聲一般的呼嘯。
鐵手這一掌似打得莫名奇妙。
而且也似乎打了個空。
空空。
鐵手打了那一掌,馬上又覺得全身一輕,丹田氣海立時又變得空空如也。
這時,夏一跳和何爾蒙左右包抄,幾乎同時趕到。
他們一左一右,抉持住他,一個雙指取他雙目,一個一掌向他天靈蓋拍落。
鐵手本欲動手,但那一掌既出;換回來是一個大空,然後心頭一陣狂跳,耳嗚目眩,好一陣的舒泰通素,歡快頻傳,之後,又回覆原來的情狀:
他已使不上力。
動彈不得。
看來,他又重新“受制”。
而且,只怕唐天海的遭遇也是一樣:
他們一先一後脱險,但卻都只有“遞出一招”的時間。
——甚至更短。
然後又回覆原狀。
何爾蒙跟夏一跳對鐵手下手都很重,卻不是因為他們恨鐵手,或與他有私仇,而是因為他們都很“敬重”鐵手。
因為他們都知道!
鐵手一身內功直修橫練,已臻刀槍難人、利器難傷之境地,如果不是攻取其要害,不是盡重拳出擊,只怕絕對討不了好。
是以,夏金中一出手,就一掌向鐵手的百會穴拍下去。
何爾蒙則用食、中指與無名,尾指各二指併合,直戳鐵手雙目——彷彿還怕光是一隻手指插不瞎鐵手的眼睛、就算鐵手的於是鐵打的,身於是鐵鑄的,但無論如何,雙目總不可能是對鐵眼,而百會穴是人身大穴,就算他有顆鐵頭也經不起這當頭重擊。
何況他現在已無還擊之能。
也無招架之能。
甚至沒有閃躲的能力。
就在這剎間,莊懷飛陡地大喝了一聲:
“住手!”
——剛才鐵手為他擋掉唐天海施毒的石桌時:他也遂喊了那麼一聲。
不過,剛寸他喝止的時候,唐天海當然沒有收手,鐵手也照樣動手幫他,而今,何爾蒙及夏金中都一齊突然停手。
莊懷飛一叱兩人就收手,看來,他們畢竟沒有全力出手。
四指就停在鐵手雙目前不到二寸處。
手掌就止在他百會穴上。沒有拍下去。
鐵手沒有眨眼。
他雖失去閃避的能力,但總能霎霎吧!——
看來,他也不相信對方會功他開胸戳目。
莊懷飛好像很有點不忿氣:“你怎麼知道我不殺你?”
鐵手道:“你當然不會殺我。”
莊懷飛氣忿:“我為什麼不殺你?”
鐵手道:“你為什麼要殺我?”
莊懷飛無奈地扯了一個理由:“至少,我該殺你滅口。”
鐵手道:“那你又為何要叫他仍住手?”
莊懷飛為之氣結:“我在沒喝止他們之前,你也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鐵手道:“那是因為剛才唐天海在佈下‘綠幽靈’之毒時你已經叫住手了。”
莊懷飛冷笑道:“我叫停手,不代表我就一定不殺你——説不定我是想親手殺你。”
鐵手道:“殺了我有什麼好處?”
莊懷飛道:“至少會少了一個敵人。”
鐵手:“你只會少了一個朋友。”
莊懷飛詫道:“你仍當我是朋友!?”
鐵手:“一日為友,終生交情。朋友就是朋友,哪有今天老友明天醬油的!”
莊懷飛訕訕然的道:“可是我已經做了這樣的事——你不是一向都兵賊不兩立的嗎?”
鐵手反問道:“你做了什麼事?”
莊懷飛一呆。
鐵手追向:“你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嗎?”
莊懷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鐵手道:“你連唐郎都沒親手殺死。”
莊懷飛哼了一聲。
鐵手道:“你搶人錢財了嗎?”
莊懷飛道:“可是……”
鐵手即道:“那是吳鐵翼掠奪得來的不義之財,你只是替他保管而已。”
莊懷飛倒給他搶白住了。
鐵手道:“你做了什麼殺人越貨、喪心病狂的事?嗯?如果未曾,你今天仍是兵,跟我一樣,還沒當賊的資格。”
莊懷飛故意狠聲道:“但我現在就要大開殺戒了——你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吧!”
鐵手淡淡地道:“因為你不想殺我。”
莊懷飛怪叫了一聲:“什麼!?”
鐵手又加了一句:“你也不敢殺我。”
莊懷飛這下可火上加油:“我一不一敢一殺一你!?”
鐵手嘆了一口氣,這回真閉上雙眼,“如果你真要殺我,那就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