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莊懷飛説的也是真話。
該説的,他總是要説,至於如此會不會招來殺身之禍,他可不理。
執迷應悔。
有理無愧。
但現在看莊懷飛的樣子,像是很有些慚愧:不過儘管在他慚愧的時候,卻仍然臉住了他的敵手以及鐵手,好像看到了大白天裏一隻鬼的樣子,紅貓大概跟鐵手一樣,能推測他的心思,便上前一步,低聲道:
“頭兒,我替你做了他。”
莊懷飛搖首。
他明白紅貓的好意:
殺朋友畢竟是件不容易下手的事。
——不是朋友的人代為下手,那就容易多了。
所以他更不能接受紅貓的建議。
鐵手卻道:“你是紅貓?”
紅貓冷笑:“你勸不了我,也感動不了我。我不是個君子,我是個小人。”
鐵手道:“好一個小人。你剛才那手輕功,還不算怎麼,但以身體當作飛嫖。利錐,大概只有一跳殺人‘紅牛’夏金中才做得到。”
他笑笑又問:“你到底是紅貓?還是紅牛?”
紅貓咬了咬牙,額上青筋又一現再現:“我-只-是-個-小-人!”
“原來夏一跳竟是當年江湖上的黑煞星夏金中!”謝夢山咕咬咳了一聲,道:“紅貓。老何,你們都是衙裏當差的。
怎麼膽敢造反?快把莊懷飛拿下,將功贖罪!”
紅貓道:“我是隸屬於飛爺部下,他是頭兒,他要幹什麼,我就幹啥,我是小人,我絕對服從命令。”
唐天海怒叱道;“夏一跳,他要造反,你也跟着去造反不成!?你這小人不要命了嗎!”
紅貓嗤聲道:“小人大人,都是命一條,也只有一條命!
你原來聯同飛爺來毒倒謝大人、毒殺鐵二爺,為的是那筆寶藏,你也不一樣是造反!”
這一句,聽得謝夢山雙眉一軒,向唐大海怒目而視。“你這賊子!你既是跟莊懷飛是一夥的,為什麼一向以來,又跟他水火不容,勢不兩立!?”
唐天海毗牙哆肉的回了一句:“那是因為你!”
“我!?”
“如果老子和莊懷飛,一個監軍隊一個管公差的,兩人和睦共處,合作無間,你做知縣的,會讓我們好過嗎?就算己調走其一,也會投閒不予重任。”唐天海理直氣壯的道,“老子和小莊像貼錯門神,相爭不休,那是因為要演戲給你看!”
這一回,謝夢山可老羞成怒起來了:“好極了!原來你們倆是老相好,這倒失敬了!不過,你跟他就算是一夥,吳鐵翼也只瞧得起小莊,卻沒怎麼把你這塊肥豬肉看得在眼裏呢!”
他倒是臨死不忘離間。
“他老王八是瞧不上老子這副高人德性,所以恰當他混賬而今成了縮頭烏龜到處逃亡找人投靠這般窩囊下場!”唐天海理不直氣也不壯地説,“他是信任小莊,但也不得不與老子合作,因為他膽敢當賊的喊拿賊,就是因為有老子家裏的實力;沒有蜀中唐門撐腰,他算老幾?唐鐵蕭會給他當護院!?他還甩不了老子!”
謝夢山獰笑道:“可是;吳鐵翼的案發了,你們蜀中唐門也白下注了,一無所獲!”
“他一個崩子都沒給過!我操他女兒的!”唐天海海虎一樣的破口大罵,罵得臉肉橫擴,打哆不已:“他把大部分的財物全交小莊託收,這點老子比誰都清楚!他己途窮,技窮,他等死吧!”
他向謝夢山咄咄逼人地道:“你也是!”他雖已中毒,但依然勢兇若狼,撐霸過人。
謝夢山咳。
他也受制。
他此刻也在途窮的逆旅裏。
不過他的語鋒卻從不忘挑撥:
“你們既是一夥的、為何你又在今午的‘鄙縣大會’中向高陽一得告狀:你看見莊捕頭跟吳鐵翼同在一道。”
莊懷飛盯着唐天海。
唐天海無疑給他瞧得有些心虛:“老子只有這樣説,高陽一得。上風雲。杜漸這些日犬走狗才不致以為老子跟小莊是同謀。老子一旦回來,定必先照會小莊,讓他先有個防範。我剛才是還沒機會説哪。”
“有機會下毒卻沒機會跟説這麼幾句話?”莊懷飛冷曬道:“你先向高陽大人告我勾結吳鐵翼,力的是要與我劃清界線,然後,你讓我依計行事,先行放倒謝大人和鐵手,你再來收拾我,獨佔贓物,而又可與此事脱離罪嫌,如此而已”
唐天海這回有些慌張,所以臉肌扭曲,像一隻海狗多於像海虎了:“你……你別受人挑吱。擺佈!我……我跟你是好拍檔,共同進退,你怎能恩將仇報!”
他的氣一泄,就不”老子”前“老子”後了。
畢竟,他是受制於人。
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