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聲音,林菲菲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卻是幾個僕人模樣的人,其中一個指着她,另外幾個作恍然大悟狀,馬上都瞪大眼睛朝她跑來。
我又惹誰了?
她愣了愣,腦袋裏面忽然閃現出年前文四公子府上的情形……
啊,逃啊!
見她忽然撒丫子就跑,瘋和尚也慌了,忙把破扇子往腰後一插,便拔腿追上來:“小道長別跑,先還貧僧的雞啊~!”
那幾個僕人顯然也傻了眼,互相看了看,反應過來忙又追上去。
“小公子!”
“小公子別跑!”
yy的賽跑是吧?不就是個誤會麼,居然追到金陵來了!林菲菲拖着幾個尾巴,直往人堆裏鑽,也不知撞到了幾個人,引起一片抱怨聲。
於是,罕見的場景出現在金陵城大街上。
一個渾身破破爛爛、年輕俊俏的和尚追着個清秀小公子,而後面,一羣僕人模樣的人追着那個邋遢和尚……
終於,林菲菲趁亂跑進了個小巷。
悄悄探頭望去——
果然,那幾個僕人東張西望半天,不見她的影子,只得帶着懊喪的神情互相説了幾句話,往另一個方向追去了。
哈哈哈,想抓姐姐我,沒那麼容易!林菲菲愉快地縮回頭,正要轉身——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
“小道長!”
她嚇了一大跳,原來是瘋和尚。
“你也嚇我!”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拍拍胸脯。
“小道長跑這麼快,貧僧兩條腿都要斷了,”瘋和尚苦着俊臉,“下次要跑莫忘了先把雞還給貧僧。”
“啊?”林菲菲看了看手上的籃子,感嘆這一路自己都撞得七葷八素,那隻烤雞居然還完好無損,實在質量可彰,“它還好好的,我們找個地方吃吧。”。
河邊柳下。
柳牙初吐,碧波盪漾,風中微微帶着寒意。
“他們為何要追你?”
“呃,我也不知道吧,”林菲菲心虛地轉移話題,“對了,瘋和尚,你那天也是被我師兄救了的麼?”
“那天?”
“就是遇上什麼拜月素心蘭魂的那天啊,”林菲菲當他裝傻,白了他一眼,“想不到幾天不見,你混得衣服破不説,記性也差了。”
哪知瘋和尚一聽“拜月素心蘭魂”這幾個字,立刻面露駭然之色,望望四周,做了一個叫她小聲的動作。
“小道長,説不得!”他抽出破扇子擋住臉,“聽説二十五年前出了個素心蘭精,就惹出場大事,如今竟有了拜月素心蘭魂,當世大患,大患也!且莫宣揚,免得大亂。”
“那麼厲害?”林菲菲嚇了一跳,“那天它沒有害我們,不壞啊?”
“貧僧也不解,”瘋和尚搖搖頭,似想不通,“拜月素心蘭魂有無上的怨氣,那天怎會放過我們?”
“怨氣?”
瘋和尚不回答,卻反問她:“小道長,你可知草木如何成精?”
林菲菲疑惑地搖頭。
他想了想。
“普通草木只要生對了地方,潛心修煉,採頡天地靈氣以自給,百十年便可成精,惟素心蘭不同。”
“素心蘭成精要難上千萬倍,只因它們每年都要過中秋這關,與滿月爭奪靈氣,區區草木怎爭得過天威,大凡素心蘭的靈氣在中秋這日會流失大半,甚至完全被奪去。所以數百年人們只知桃花精老柳精等,卻難得聽到素心蘭精。”
“太不公平了,”林菲菲本就愛蘭花,不由忿忿替它抱不平,“別人那麼容易,卻偏偏要它過關,過分!”
“説不得,小道長!”瘋和尚嚇了一跳,“它一旦成精,法力比其他草木之輩可怕得多,聽説當年那棵素心蘭精不知要了多少佛道高手的命哪!”
“它們又不是全都害人的,”林菲菲不滿,想了想問道,“那拜月素心蘭魂又是什麼?”
瘋和尚正雞肉滿口,聞言立刻被噎住。
林菲菲急忙伸手在他背上幫忙拍了好幾下,沒好氣道:“幾天沒吃了?”
終於,他瞪瞪眼吞下。
“才一天,”他老實地回答,又苦笑,“小道長莫要嚇貧僧,拜月素心蘭魂實在是可怕至極。”
“不説蘭魂,只説拜月素心蘭現世,除了要素心蘭靈氣,還要極大的怨氣、人的鮮血與眼淚,這幾件東西須在中秋子時同時得齊,趁盈虛變化之際,強奪月之精華,然而與天力爭奪談何容易,倘若不成,便會被打回原形,所以只怕近千年都沒有拜月素心蘭現世。”。
“那麼厲害!”林菲菲也有些心驚膽戰,“怨氣,鮮血,眼淚……怎麼像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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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説,蘭花可是花中君子耶,説得這麼可怕。”
瘋和尚皺起臉。
“這還不算,拜月素心蘭一旦捨棄草木本形,以蘭精為神,怨氣為體,就成了拜月素心蘭魂。只因它捨棄了本形,便是放棄仙道向魔道而修,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法力自然又強大得多,加上它本身有無上的怨氣,出世多會害人,不是禍害是甚麼。”
“可它不是放過我們了嗎?”林菲菲疑惑。
“貧僧也奇怪,”瘋和尚想了想,“它法力強大,所以那日能瞞過你的先天玄紫石。”
原來是這樣!
林菲菲這才明白那天為什麼先天玄紫石會失靈。
瘋和尚卻立刻又收了害怕之色,笑嘻嘻道:“你那個師兄果然道法高深。”
林菲菲得意:“那當然。”
“貧僧的望氣之術竟然不靈,”瘋和尚又咬下口雞肉,搖頭,“只有道行高深之人才會如此,貧僧憋得緊。”
林菲菲笑嘻嘻道:“我師兄可是大名鼎鼎的靈逸公子外加咱茅山派派草……”
話沒説完,頭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有緣的師兄?”。
頭頂,一張臉。
鳳目長眉,嘴角微翹,帶着幾分睿智與慵懶之態,不是楚穎是誰!
他正負手看着地上二人。
“又是你!”林菲菲“唰”地站起來,瞪着他,“某些人怎麼總是陰魂不散!”
他嘴角一翹,破天荒地不再理睬,反而凝神看向了瘋和尚。
半晌。
他竟拱手一禮:“在下楚穎。”
瘋和尚居然也出乎意料地放下雞腿,站起來雙手合十,正色道:“貧僧空濟。”
然後——
二人相視一笑,坐下。
林菲菲已經看呆了。
瘋和尚指着面前剩下的半隻雞,笑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楚施主嫌棄否?”
楚穎亦微微一笑,果然吃起來,只不過吃相好看多了。
林菲菲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他穿着雖然樸素,衣料質量卻一定很好,加上那張俊逸的臉和出眾的風采,在哪裏都是亮點,誰會想到他也這麼不顧身份,坐這兒吃烤雞呢……
“喂,”見他二人把自己當空氣,林菲菲終於不滿地坐下,“瘋和尚,你們以前認識?”
嘴裏問着他,眼睛卻瞟着楚穎。
瘋和尚笑嘻嘻道:“我二人方才認識。”
“才説幾句話,認識也太快了吧!”林菲菲嘀咕,“我説你知道他什麼人嗎,才認識就請他吃東西?”
“自然,”瘋和尚兩眼發光,“正是因為才認識,所以貧僧才會請客。”
林菲菲奇怪:“以後就不請啦?”
“以後自然是楚施主請貧僧了,”瘋和尚笑嘻嘻道,“貧僧可沒那許多錢請客。”
“原來是看他有錢,放長線掉大魚,”林菲菲終於明白過來,不由撇撇嘴,“想不到和尚也這麼勢利,跟這個色狼交朋友!”
“色狼?”
瘋和尚一愣,看着楚穎。
楚穎並不説話,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對,色狼,就是好色之徒,”林菲菲臉一揚,瞪着瘋和尚,“你真的要和他交朋友?”
瘋和尚居然老實地點頭:“楚施主並非出家人,自然可以好色。”
“什麼?!”林菲菲叫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又望望楚穎,“不是出家人就可以好色了?”
“在下是男人,”楚穎嘴角一翹,懶懶的往柳樹上一靠,有趣地看着她,“男人不娶妻納妾,小道長莫非要在下也出家去當和尚?”
“你當和尚最好,省得留在這世上禍害女人,”林菲菲鄙視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是色狼,還納妾,娶一大堆也不怕累死你!”
鳳目眯起。
“你們男人?”
林菲菲這才發現説錯了話,不由心虛地看了看瘋和尚。
“我和你們是不一樣的檔次!”她重重地哼了聲,“要是我,一定只娶最喜歡的那個做老婆,好好對她,絕對不會納什麼妾,不像你們花心!”
聞言,楚穎立即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
“可惜,”他搖搖頭,嘆了口氣,“為一文錢竟要捨棄許多銀子麼。”
“當然,也可以説為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林菲菲隨口糾正,“什麼叫愛情,你們這些古代男人是根本不懂的,我,跟你這種花花公子,沒得説!”
“是嗎,”楚穎懶懶道,“在下這裏正巧有二十兩銀子,你可願用一文錢來換?”
二十兩?!
林菲菲愣了愣,立刻翻起白眼:“你當我傻啊……”
話沒説完——
面前已出現了一隻乾淨的手,手指修長有力。
手上,兩錠銀子……
銀子當然好看,可誰想到拿銀子的手也這麼好看!林菲菲有些鬱悶了,不由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銀子。
二十兩銀子啊,在這個時代可以讓你什麼也不做,舒舒服服地過上兩三年!她懷疑地瞪着他:“你……你沒傻吧?”
他只是嘴角一翹:“你可要換?”
卑鄙!他居然用這招!
看看瘋和尚,只見他也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林菲菲不由深深嘆了口氣,轉過臉,誘惑太大了,雖然自己立場一向很堅定……
“不換!”
“果真不換?”懶懶的。
這考驗太殘酷了!林菲菲轉過臉傷心地看了看銀子,又憤憤地看着他:“不換不換!”
楚穎嘆了口氣:“最後一次,不換我可收起來了。”
説着,手已經要縮回去。
“換啦!”
當好處真正多到一定程度,再堅定的立場也是可以商量的。一文錢出現在那隻大手上,而銀子同時也消失不見。旁邊,林菲菲一手抓着錠銀子,正在為自己的行為悲哀地嘆氣、深刻地反省。
瘋和尚忍不住大笑:“楚施主果然有趣,竟真要為一文錢捨棄許多銀子?”
楚穎也微微一笑,不言語。
見他二人笑,林菲菲白了他們一眼。
“是你自己這麼笨啦,不關我林菲菲的事,”她揚起臉,得意地瞟着他,“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現在是不是後悔啦?”
誰知——
“我願意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