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對他們敬愛的司令官連續第六天準時到達艦橋,所有艦橋上的工作人員都自最初的震驚中恢復,而漸漸地習慣此件在從前絕不可能發生的奇事。
“真難得,長官,”潔姬面帶微笑迎接甫上指揮席的賀星揚,“已經連續第六天了哦!”
“你在嘲弄我嗎?”
“下官不敢。”
對她不具誠意的道歉,賀星揚只能略帶無奈地微微一笑,眸光居高臨下地掃了四周一圈,“看樣子一切都還正常嘛!”
“因為他們對軍神有絕對的信心啊,只要軍神出征,絕對是一場必勝的戰役。”潔姬甜甜地笑。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今天説話帶刺?”
“沒有哇。”潔姬無辜地眨眨棕色美睫,“長官是不是還沒睡醒,神志不清啊?”
“這倒是真的。”賀星揚點頭承認,“沒有了諾亞的咖啡,我總覺得精神不振。”
“我早就説過了太多咖啡因對人體不好。”一個低低柔柔的聲音自兩人身後飄來,還帶來一股濃濃的咖啡香。
他是在作夢吧?怎麼可能會有咖啡的香味?
賀星揚轉過身子,迎向參謀長那雙清亮有神的黑眸。
“早安,長官。”紀薰然紅灩灩的唇邊抿着一抹奇特的笑意。
“早安,紀中校。”他幾乎要醉在她迷人的笑意中了,“你的香水味道很奇怪。”
“香水?”她莫名其妙地,“我從不抹香水。”
“我不知道香水的味道也可以這麼像咖啡。”他喃喃地。
“咖啡?”紀薰然先是一陣呆怔,繼而朗聲大笑起來,她終於明白他在説什麼了。
她舉起右手送到他鼻前,“咖啡。”
賀星揚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她的手上端着一杯香味誘人的咖啡。
“真的是咖啡?”他愣愣地。
紀薰然搖搖頭,清亮的美瞳轉向潔姬。“看樣子司令官果然是一天沒有咖啡就活不下去的人,瞧他現在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她嘲謔着。
潔姬亦抿嘴一笑,她倒覺得令司令官魂不守舍的不是咖啡,而是這個美麗的女人。
“這是紀中校特地為你煮的咖啡哦,長官,你不試試看嗎?”
“為我煮的?”賀星揚半驚喜地接過紀薰然手中的杯碟,金棕色的眸子閃着愉悦的光芒。
她只是微微一笑,“請指教,長官。”
賀星揚舉杯就唇,飲了一口。他訝異地在舌尖品着咖啡的滋味,這個味道……“這是諾亞的咖啡豆啊,”他劍眉微挑,“不是説已經沒了嗎?”
“這不是諾亞的咖啡豆。”
“不是嗎?可是這種奇妙的醇厚口感……”
“是用奧林帕斯行星和麥哲倫行星的咖啡豆調出來的。”
“什麼?”
“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哦。”
賀星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曾説過一個優秀的軍事家在學校未必是個優等生──就是這個意思吧!”
她點點頭,“這兩種咖啡豆雖然比不上諾亞,但是以適當的比例混合,彼此截長補短,也可以調出近似諾亞的好味道。”
“那麼用其他的咖啡豆也有可能調出比諾亞更好的滋味-!”
“這個嘛,就見仁見智了,因為每個人的喜好不同。”她微笑地補上一句,“但是品過我特調咖啡的人都頂喜歡那種味道。”
豈止是頂喜歡,喝過她特製的咖啡的人根本是讚不絕口,終生難忘。
“我有這個榮幸品嚐嗎?”
“只可惜艦上少了奧斯丁的咖啡豆。”
“你的意思是它還需要再加上奧斯丁咖啡豆才調得出來?”
“是的。”
“那只有等到這場戰役結束之後了。”他似乎有些失望。
她淺淺地微笑。
“回到奧斯丁之後,”他認真地盯着她,“你願意為我煮一壺你獨創的咖啡嗎?”
她倏然揚起眼簾,直視着他閃着奇異光芒的眼眸。為什麼她會覺得他這句問話有着弦外之音呢?彷彿──像在向她求婚似的。
怎麼可能?她太敏感了吧!但在凝睇他深邃的眸子時,她彷彿看見了一幅未來的景象。
她看見他坐在廚房的餐桌旁,微笑地望着她做着早餐的身影,餐桌上還擺着一壺熱騰騰的咖啡。
她連忙收回視線,一陣奇特的燒燙感席捲她全身。她究竟在想什麼啊?她根本不會做早餐。
而且她的願望是接掌軍事情報分析部,可不是窩在廚房裏為一個男人準備早餐,還一副──一副幸福莫名的模樣!
真是見鬼了!
翻來覆去好一陣子,紀薰然還是無法令自己入睡。
她的腦子裏盡是那個該死的男人身影,怎麼抹也抹不掉。
終於,她長嘆一口氣,自牀上坐起。
“睡不着嗎?主人。”精靈的聲音響起。
“是啊。”她以下巴抵住弓起的膝蓋,怔怔地凝望着前方。
“就快要到諾亞了,主人應該好好培養體力啊!”
“算了。”她驀然掀開棉被,翻身下牀,決定起來看點書,“有必要的話我會使用快速睡眠艙的。”
“那樣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她自衣架上選了一件米黃色的睡袍罩上。
“看來有人和你一樣失眠了。”精靈忽然説道:“司令官在門外,主人。”
賀星揚!他來這裏做什麼?難道發生了緊急狀況?
“什麼事?”
精靈沉默數秒,“他説是私事。你要我開門嗎?主人。”
私事?在夜晚十一點多的時候?
“我不知道。”紀薰然茫然地,“我該開門嗎?”
“我無法判斷。”精靈誠實地回答,它的程式設計中並不包括思考這類問題。
她該讓他進來嗎?
當然不該,理智這樣告訴她。
讓他進來,情感大膽地反駁理智。
“主人,”見她沉默不語,精靈再問了一次,“你究竟要不要我開門?”
她依舊沉吟着。
“司令官在門外嘆氣了。”
她的心立刻替她做了決定,“讓他進來。”她開始繫上睡袍的帶子。
顯然她的腦子已經陷入混亂了,忘了在長官面前應該身着軍服才是。一直到踏入客廳的那一剎那,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服裝的不合宜。
不過當她瞥見倚在大門內側的賀星揚時,這點顧慮便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也沒有穿上軍服。絨布格子襯衫和一件略嫌破舊的牛仔褲是他現在的打扮,但即使是這樣隨意的穿着,仍然掩不住他瀟灑出眾的氣質。
他低垂着頭似乎在沉思,幾綹不聽話的黑髮垂落額前。
紀薰然悄悄吸了一口氣,語音輕柔,“長官,有事嗎?”
賀星揚迅速抬起頭,將目光調向她,眸色較平常深了許多。
“我睡不着,我想……”他的語氣遲疑,“或許你會願意再為我煮一壺咖啡?”
望見他臉上那不確定的神色,紀薰然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融化了,她微微一笑。
“咖啡因不是會讓人更難入睡嗎?”
“我的體質比較異常,”他回她一個淡淡的微笑,“和一般人不一樣。”
她默默凝望他數秒,“進來吧。”
她領他進了那以青蘋果色為主調的廚房,自櫃裏取出了煮咖啡的器具,一一放在淡綠色的餐桌上。
“長官,我教你煮咖啡的訣竅。”她指着兩個透明的咖啡豆罐,“這兩罐一罐是奧林帕斯高原出產的,味道偏苦;另一罐來自麥哲倫高山的咖啡豆,味道偏酸,兩者以六比四的比例混合,再加上……”
賀星揚着迷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她那忙碌示範的手和低柔的醉人嗓音,都深深吸引着他。
其實,他只有一半是為了咖啡來的;另外一半,不,有一大半是因為他想見她。
他想見她,這個渴望強烈到使他失去了理智,在深夜十一點多跑來她的門前。
原本想如果她已睡了或不願見他,他就默默地離開。可是她不僅沒睡,還答應讓他進門,甚至真的替他煮起咖啡來了。
“……要煮得恰到好處最重要的關鍵是攪拌的速度與時間。”她邊示範邊説明,“第一次要慢而輕,第二次則要迅速。”她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着,神情專注。
“好了,完成了。”她揚起眼簾,朝他綻開一朵甜美的笑容。
賀星揚因她這一朵微笑而陷入一陣失神。
“長官?”紀薰然似乎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玉頰勻上一層淡淡的嫣紅。
“對不起,”他回過神來,“我從小就不是一個認真聽講的好學生。”
“所以在軍校的成績才那麼糟?”她漆黑如子夜的眼瞳閃着笑意。
“所有教官都認為我無可救藥了。”他坦白招認,毫不介意地大笑。
“他們現在一定是跌破眼鏡了。”她為他與自己各倒了一杯咖啡,在餐桌旁坐下。
“那倒不盡然。”賀星揚接過咖啡淺啜一口,“除了戰略戰術,我個人的戰鬥技巧仍然差透了。”
“像是射擊與格鬥?”
“沒錯。自軍校畢業以來我還沒開過槍呢!”
“真的?”不知為何,紀薰然對他缺乏近身格鬥技巧的事實感到一陣不安。
他察覺了她的異樣,“怎麼了?”
她秀眉微顰,“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為我擔憂嗎?”他自唇角牽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或許。”
“放心吧。我們現在可是在星海中作戰呢,需要的是艦隊作戰技巧,格鬥技巧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説得也是。”她微微一笑。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很高興知道你關心我。”
他眸光的熱烈令她招架不住,連忙灌了一口咖啡,“睡不着是因為擔心戰況嗎?”她盡力維持平穩的語調。
他搖搖頭,“只是一場政變而已。”
“只是政變?”紀薰然想起中午高級軍官會議的結論,嘲諷地輕揚嘴角,“長官不是懷疑這場政變和前朝流亡貴族有關係嗎?”
“即使演變成大規模的政變我也不擔心,”賀星揚微微一笑,“喬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長官的意思是殿下已經寫好劇本?”
“所以我們只要照着演出就行了。”
“長官被分派的角色是……”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佔領諾亞,然後再轉至各邊境行星一一平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微帶諷刺的語氣令紀薰然秀眉一揚,“聽起來長官似乎對這次任務頗有怨言。”
“這倒不是。”賀星揚品嚐咖啡,“只是喬那小子每次總將最困難的任務交給我,心有不甘而已。”
紀薰然不禁失笑,“這表示太子殿下信任你呀!”
“我只希望此次戰事結束後,他能良心發現,答應讓我退役。”
她抿着嘴笑,“為了國家,殿下恐怕不會輕易答應你。”
“那小子的論調正是那樣。”賀星揚糾緊眉毛,“要我為國家鞠躬盡瘁……”
“死而後已。”她巧妙地接口。
“你覺得這樣公平嗎?”他喃喃地抱怨着,“這可是活生生地扼殺了一個或許會成為史上一流哲學家的靈魂呢!”
“成為史上一流的軍事家也不錯啊!”她俏皮地煽煽眼簾。
“這個偉大的頭銜就交給普羅汀去爭取吧,我敬謝不敏。”
紀薰然不禁揚起一陣清越的笑聲。
賀星揚凝視着她,眸光若有深意。
她忽然收住笑聲,“長官為什麼這樣看我?”
“你笑起來很動人。”他嘴角微揚。
她聞言一驚,連忙垂下眼簾,“長官不應該對我説這種話。”
“為什麼?”
“這樣不合軍事倫理。”
賀星揚朗笑出聲,“軍事倫理?”他望向她的眸子閃閃發光,“我還以為關於這一點,我們已取得共識了呢。”
她微微蹙眉,“什麼共識?”
“在我的字典裏,”他柔聲道,“沒有這四個字。”
“長官……”
“別這樣叫我,薰。”
薰?她猛然抬頭,他是這樣叫她的嗎?
薰?不是“紀中校”,甚至不像她的朋友叫她的名字,而是簡簡單單一個“薰”字。
為什麼他這樣叫她會令她一陣莫名的心跳加速呢?
“你應該稱呼我‘紀中校’,長官。”她微弱地。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薰,”他半嘲弄地問道,“我應該稱呼你‘紀中校’,在你穿着睡衣,而我穿着牛仔褲的時候?”
她驀然自餐桌上起身,語氣略帶驚慌,“這是不合宜的,我不該沒換上軍服就請長官進來。”
“你還是堅持我們應該保持長官與下屬之間的關係嗎?”
紀薰然張惶失措地轉身,“我馬上回房換上軍服。”
賀星揚伸手拉住了她,“薰,別再逃避了。”他扳住她的肩,強迫她面對他,“你不可能沒注意到,還是你打算一直否認我們之間不尋常的吸引力?”他金棕色的眸光專注地凝住她。
她不敢看他,“我不明白你在説什麼,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真的什麼也沒有?”他深深地凝住她,“那週六夜晚呢?”
他非得提起那一夜嗎?
她不敢看他,“那是個錯誤。”
“是嗎?”他忽然伸出右手,輕撫着她的臉頰。
紀薰然偏過頭去,賀星揚則自喉頭滾出低沉的笑聲。
“本來我一直不敢確定你對我的感覺──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明白什麼?”她依舊不敢看他。
“明白你對我絕不是毫無所覺。”他微微一笑,將她的臉扳回來,“你怕直視我,就表示你對我有異樣的感覺。”
“誰説的?”她死不承認。
“艾略特。”
“侯爵?”
他微微一笑,“他説女人越是在乎一個男人,越無法抗拒他的眼神。”
那個風流浪子!他就只會向朋友宣傳這種歪理嗎?紀薰然一邊在心中暗暗罵着,一邊揚起眼簾瞪賀星揚一眼。
一和他那金棕色的眼眸接觸,她便知道自己錯了,她實在不應該冒險瞪他的,現在她又再次禁不住沉溺於他性感的眼神中了。
她怔怔地,怔怔地瞧着他,然後輕輕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突然聽見她的嘆息,賀星揚一陣怔忡。
“你不明白嗎?”紀薰然望着他,眼眸如夢似幻。
“明白什麼?”
她搖搖頭,“看樣子侯爵並沒有將你調教得很好。”
“艾略特?”他一愣,“他調教我什麼?”
她再嘆了一口氣,“你究竟為什麼來找我?長官。”
他猶豫了一會兒,“請你為我煮咖啡。”
“然後呢?”
“然後?”紀薰然微微一笑,盯着他的黑眸霧濛濛地。
這次換成賀星揚招架不住了,他痴痴地回望她。
有好一陣子,他們只是這樣靜靜地凝視對方。
然後,他吻了她。從她的眉心、到她的鼻樑;從她漂亮的耳垂、到豔紅的絳唇。
他又一次引燃了她的熱情。
紀薰然只覺得全身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她得攀住他才能不使自己倒地。
他輕輕放開她的唇,深深地凝望着她。
“長官,”她吹氣如蘭地,雙手依舊勾住他的頸項,“這是你對待女性下屬的一貫方式嗎?”
“當然不是!”他立刻語氣激動地否認,“你怎會這麼想?”
“是嗎?”她語調悠然地。
“我從來不曾這樣對待其他的女人──只有你。”
“那麗薇公主呢?”
“麗薇?”賀星揚一怔。
“據説你那晚在皇宴中與她相談甚歡。”她幽幽地。
賀星揚像終於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她的確是個不同凡響的女人。”
他竟然如此毫不介懷地當着她的面稱讚另一個女人!而且還是那個號稱銀河系第一美人的麗薇公主。紀薰然無法抑制心底一股突來的苦澀,驀地放開攀住他的手,轉過身子,“所以你現在是在效法你的侯爵好友-?”
“效法艾略特?”
“只要是你有興趣的女人,就毫不猶豫地對她發動攻勢,不管她願意與否,不管她是不是會受到傷害。”她語氣低微卻明晰,“或許其他的女人會感激你注意到她們,而不在意這是否只是一場由你主導的遊戲,但我不會。”她忽然旋身,直直望向他,黑眸閃着異樣的光芒,“我不是那種容易被感情衝昏頭的女人,我不會陷入你佈下的陷阱的。”
賀星揚凝望她好一陣子,然後忽然微笑了,那是一抹任何女人見了都會心動不已的微笑。
以為這對我而言只是一場遊戲?”
“難道不是嗎?”
“不是遊戲,薰。”他温柔地抬起她倔強的下頷,“我不玩遊戲的,我一向只打堂堂正正的仗。”
她靜默不語。
“理智至上,對不對?”他好玩地扯扯唇角,“那是你一向的主張。”
“我只是不想讓情感左右我的理智。”她辯解着。
“所以即使你的心偏向我,你也要用理智全力封鎖,是嗎?”
她偏過頭,乾脆來個默認。
“紀中校,難道你的教授沒有告訴過你,在未得到完整的情報前不要妄下斷論嗎?”他的語氣是半嘲弄的。
她驀然揚起眼簾,怔怔地望向他,他竟然和總司令説出一樣的話?!
她又再次判斷錯誤了嗎?
“麗薇崇拜我,”賀星揚自顧自地接下去,“像許多其他的女人一樣,她將我當成了心目中的偶像。但她畢竟是個聰明的女人,在與我談過一席話之後立刻認清了本人的真面目。”他半自嘲地,盯着她的眼眸閃閃發光,“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
“認清你的真面目?”她半猶豫地。
“正如你所知的,我只是一個行事散漫的男子,跟眾人口中的軍神一點也不相符。”
他真的跟那個超級美女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真的──喜歡她?
怎麼可能?她只是一個既無聊又平淡的女人啊!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更加受寵若驚。
“我要你,薰。”他説得肯定而且自信,他現在已能確定她對他的感覺,“我想這種感覺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有了。”
“你是指……”
“在‘六月息’的那一晚。”
“那天的我喝醉了啊,”她不敢置信地,“一定説了許多不該説的話吧!”
他怎麼會對一個胡言亂語的女人有興趣?
“可是我喜歡。我喜歡毫不設防的你,喜歡流露出本性的你,”他忽然輕扯唇角,“也喜歡平常一副道學模樣的你。”
“道學?”
“你總愛替自己塑造一個嚴肅、正經、不易親近的形象,”他禁不住微笑,“可是又常常不小心泄漏了你活潑、調皮、倔強的一面。有時候我真氣你總是死撐着維護你那老古板的形象──雖然你明明不是那樣的女人。”
“我是講求規律與原則,”她忍不住為自己辯駁,“這是一個軍人應該遵循的,不是嗎?”
“又來了,薰,”他挪揄她,“還是堅持維護你那一本正經的形象嗎?”
她瑩潤的臉頰轉成嫣紅,“我原就是那樣的女人,和長官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和瑞德呢?”他含笑盯她。
她面容一冷,“你要以他來嘲弄我嗎?”
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只是提醒你那種一板一眼的男人不適合你而已。”
她微微撇嘴,“你這樣的男人就適合我?”
“正是。”他眸光熱切地盯着她。
她發現自己無法直視他充滿熱情的眼神,“夠了,別再捉弄我。”她星眸低斂,“我已經老得無法再浪擲青春玩這種戀愛遊戲了。”
“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薰。”他長長嘆了一口氣,“這不是遊戲。我是認真的。”
“我們都該去休息了,”她顧左右而言它,“明天就到達諾亞外圍宙區了。”
“我要娶你。”他忽然朝她丟下了一枚炸彈。
“什麼?”紀薰然無法掩飾全然的震驚。
“我要娶你,薰。”他堅定地重複,“我愛你,請你嫁給我。”
她怔怔地望着他,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