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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80章

    第七十六章懷疑

    我想起那中年人扮成粉絲的樣子,親切和藹的眼神,一瞬間顯露出來的殘忍,我寒意頓生,問蚊子:“你發現了他?”

    蚊子道:“那一次,他正要跑得非常快,但是,還是給我叮了一口……哎,我是蚊子仙,也不知道再飲凡人的血,會不會再減少修為?”

    我心急想聽到後續內容,打斷他的話:“蚊子,你還有什麼修為可言,天庭都把你一摞到底了……快説説,後來怎麼樣?”

    蚊子道:“我飲了他的血之後,可能幾千年沒做過這事兒了,頓時周身不舒服起來,也就沒有能上他,他做的這個事兒,看來是預謀了已久的,潘哥當時就帶人追了過去,但他身手極好,跑得很快,我看見有人接應他……”

    我沉思道:“你的意思,你飲了這個人的血,能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蚊子點了點頭:“雖説飲了他的血之後,拉了好幾天肚子,可這種記憶已經被我的感官記住了,所以,一上火車,我就感覺到,他也在火車上,而且,離得極近,我這種感覺,在百米之內才有效的!”

    想不到蚊子關鍵時候還有這功能,可見,這些具有特殊本領的動物類,既使不是仙了,也比我們人類有本領一些,想想我的窩囊,我很有些感慨。

    我感慨的道:“蚊子,那你要多飲飲別人的血才行啊!”

    蚊子冷笑:“你以為這麼容易嗎?我飲他一個人的血,冒着變成普通蚊子的風險,拉肚子拉得我手軟腳軟!桑眉。你可真毒,你想讓我冬天就沒了?”

    我愧疚心起,想想蚊子是為了我,才犯了成仙地大戒,開戒了的,我非但沒有安慰他,還把他往吸血鬼的路上帶。我真是冷心冷肺啊。

    本來。如果犬犬正常地話。再加上蚊子地直覺。是很容易找出那個人地。可是。現在犬犬正昏着車呢!

    我和蚊子在車廂內轉了一圈之後。蚊子地感覺如雷達一樣越來越強烈。他領着我。向貴賓車廂逶迤而去。從那節車廂裏走出來一個人。梳着整齊地頭髮。手指上帶着一個黑色地戒指。冷冷地目光。如果不是先入為主。我絕對不會想到那位有點委縮。彷彿街上走過地大部分中年阿叔一般地人。就是這個人。我地心撲撲地跳着。看着他走入了那節豪華車廂……

    當我回到自己地座位地時候。孟宇斜斜地倚在卧鋪地牀上。我站在他地面前。如一截木頭樁子。他抬起了頭。問我:“怎麼啦?”

    我問他:“孟宇。你認識一個叫權叔地人嗎?”

    孟宇地臉上不見絲毫地動容。側頭思索了一下。笑了笑:“不認識?怎麼啦?”

    我微眯了眼睛。望向窗外。火車隆隆地向前開着。綠色底帶着白色小花地窗簾微微而動。我也笑了笑:“沒什麼。偶爾想起一件事。想問問你……”

    他説不認識?不認識?

    我感覺心跳得如此的激烈,彷彿要從心腔之中蹦了出來。眼前這位清秀俊朗如修竹一般的少年。在他平靜地外表之下,隱藏了我多少事?

    為什麼他可以如此的平靜。可以一邊欺騙,一邊卻對我透出那樣的關懷與關心?

    我第一次感覺到心很痛,彷彿有人用刀剖開了我的胸腔,從裏面拿出那顆心,再放了進去一樣。

    可能感覺到我的異樣,孟宇站起身來,走近我:“桑眉,你不舒服嗎?”

    我用手撫了撫犬犬的頭,道:“哦,剛剛這隻小狗在廁所居然嘔了,你看好不好笑……”

    犬犬有氣無力地望了望我,咕噥道:“你就知道拿我當借

    上鋪的人驚奇的道:“這狗居然像人一樣昏車?哇,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孟宇沒有笑,他皺緊了眉頭望着我,幽暗的眼眸,深不見底。

    什麼時候,我也得用偽裝的假笑來面對他了?

    蚊子建議:“桑眉,你不如直接問問他?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搖了搖頭,心想,孟宇這樣的人,總有千萬個藉口來解釋這一切的,何不靜等事情的發展?是真地,自然會露出馬腳。

    什麼時候,兩小無猜地相鬥,居然變成了實打實的互相猜忌?我不明白,真地不明白。

    一路上,我很少説話,不是望着窗外發呆,就是睡在牀上,孟宇雖呆在我的對面,見我這樣,卻沒有如平常一樣插語打渾,只是皺了眉頭,不分黑夜白天的坐在那裏,臉被火車的燈光照得或明或暗。

    我想,我還得保持正常,要不然,這場戲要怎麼演下去?

    於是,我勉強保持了正常,除了有些蔫蔫的之外,時不時與孟宇鬥了鬥嘴,他這才略略除了眼中的疑色,可我知道,我們之間的猜忌,已如大樹的根一樣,深入了泥土,扎入各自的心裏。

    回到家裏,我感覺母親老了很多,鬢邊白髮叢生,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帶了一些悽苦,她是一個一板一眼的人,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已經退了學,而且,還登上了舞台,成為青少年崇拜的偶像,雖然是戴着銀色面具的。

    那還不得把她急死?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我感覺她衰老軟弱了很多,我在家的時候,有時半夜醒來,常常發現她坐在我的身邊,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柔得如絲絨一樣,她一定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所想要人陪,卻不願意叫醒我,才坐在我的身邊的吧?其實,我感覺自己很不孝,在外面風風光光,卻很少想到母親獨自一人在家的苦處。

    她對孟宇,還是像以前一樣的喜愛,而這次回來,喜愛之中卻又帶了一絲欣賞,我明白她的意思,卻只在內心苦笑。

    母親對我的回來,有些手足無措,在客廳裏走來走去:“眉眉,你吃什麼?啊,孟宇,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們做……”

    她用喜愛的目光望着孟宇。

    “包餃子吧,包餃子……”我説道。

    母親點頭道:“對,對,包餃子……”

    “阿姨,我幫您?”

    我正把一個蘋果往嘴裏塞,聽了這話,差點被噎死,孟宇幫她?他一個男的,幫我媽入廚房?

    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我真是不孝,忙把蘋果放在桌上,道:“媽,我來幫你?”

    第七十七章家裏家外

    蚊子在一旁嘆了一口氣:“桑眉,如果火車上的事不是真的,我想,天底下真沒有對你這麼好的人了!”

    我也在暗中嘆了一口氣,他這不是在對我好,在打我的嘴巴,説我懶呢!

    可當他熟練的揮舞着菜刀與我的母親剁着餃子餡兒的時候,我才想起,他這不是第一次在我家下廚房了。

    我感嘆,人生真是奇妙,幾天前還紅塵不染衣襟的孟宇,這個時候,卻圍了圍裙,與我的母親,一個家庭主婦,有説有笑的談論着餃子餡的鹹與淡。

    如果不發生火車上的一切,這種情景,是多麼的温馨。

    我啃着蘋果,被這“孃兒倆”趕出了廚房,其實,我覺得吧,我還是能在廚房一展身手的,想當初,我學那沙拉堆疊術,不就是在廚房弄的嗎?

    母親眼內發出光彩,望着孟宇,又望了望坐在客廳的我,終忍不住,喜滋滋的走了出來:“眉眉,你別的都不怎麼樣,可運氣的確是好的……”

    我撇了撇嘴:“媽,我不是小時候還跳過兩級嗎?什麼叫別的都不怎麼樣?”

    母親也撇了撇嘴:“你那跳兩級,勢頭雖猛,可沒有後勁,我一直都忍住沒説你,你跳的那兩級,還不如不跳,讓我白高興了一場!”

    母親雖然在貶我,但我看到了她臉上煥發的光彩,這個時候,她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來來回回的望着我與孟宇。

    我想,是不是錯了?讓孟宇跟着我回家,如果希望之後再讓她老人家失望,是不是更加殘忍?加失望?

    這一瞬間。我很希望。孟宇別讓我失望。

    犬犬從昏車地慘狀之中清醒了過來。在屋子裏上竄下跳。不過。他地待遇可比蚊子好多了。母親對他非常地喜愛。摸着他地頭問我:“眉眉。這是你買地哈巴狗兒。多可愛啊。可得不少錢吧?”

    天庭第一犬渾身抖了一抖。縮起了脖子。

    母親抱起他:“眉眉。現在天氣熱了。這狗身上地毛可得剪剪。要不然。他像人一樣會熱地……”

    她準備動身拿把大剪子。

    犬犬掙扎着想從她地懷裏跳了下來。用純真而哀怨地眼光肯切地望着我。

    我忙道:“媽。他不用剪毛的,買給我狗的老闆説了,這隻狗出身於沙漠,不怕熱,渾身長再長的毛也不怕熱……”

    犬犬對我非常感激。

    母親道:“還有這麼回事兒?出身於沙漠地狗,有這麼長的毛?”

    我勉力道:“這不是身上披厚一點,抵擋陽光照射嗎?”

    母親疑惑了半晌,到底沒用剪子剪他身上的毛。

    孟宇聽我胡説八道,倒也沒有趁機拆台。他來我們家之後。顯出個既殷勤又老實的樣子,原來的惡劣與毒嘴,早不見了蹤影。

    他殷勤的忙前忙後,圍着個前面繡了只張着嘴小鴨地圍裙,端着醬油,鹽等調味料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看了看桌子上,丰神俊朗的皺了眉頭,以主人家的身份招呼我:“眉眉啊,快過來,桌上倒了點水,拿塊抹布來,抹抹桌子!”

    我張口結舌。

    母親則滿意的朝他微笑,又不滿意的朝我瞪了瞪:“眉眉,你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懶到骨頭裏了,還不快過來拿塊抹布?”

    蚊子在一旁感嘆:“居家男人啊。居家男人……極品居家男人……”

    犬犬則在一旁喘着氣笑了兩聲,正吃着孟宇扔給它的狗骨頭,一不小心,嗆到了,直翻白眼兒。

    我小看了孟宇的功力,來了我家之後,他彷彿換了一個人,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少年無影無蹤,換上的是臉上無時無刻地帶着親切地笑容的鄰家少年。

    晚飯過後,母親的幾位朋友,恩,我應該叫阿姨的,來到我家,找母親三姑八婆一番,見了孟宇,自然是個個兒喜愛得無與倫加,用審視的目光來回的掃着他,又將我來回地掃着,心裏頭自然一番匹配,個個兒臉上露出我撿了一個大元寶的表情,很有些羨慕。

    羨慕完了,自然要把孟宇的祖宗八代,家中有無良產,父母高齡幾何,徹徹底底的打探一番,如果在平日,被這一羣人圍着,他必定會有些不耐煩的,可今天,不知道怎麼啦,他比我母親還耐心把自己的家世,父母,財產,向這羣阿姨一一的陳穀子亂芝麻一般的講了出來,對這些阿姨個個兒照顧周到,禮貌得很,雖然説話詞語有些磨疑兩可,可是,卻贏得了這羣阿姨滿心滿肺的喜歡。

    有人開始打聽,孟宇有沒有兄弟?有無表兄,堂兄,遠親……?

    孟宇臉上地笑容如冬日裏最暖地陽光,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我得承認,孟宇親切起來,是可以收伏許多人地心的,就彷彿他冷漠起來,可以毫不費力的將人拒於千里之外一樣。

    轉眼之間,這些連我都不大熟悉的阿姨大嬸,個個兒將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子侄。

    母親自然是笑不攏口。

    蚊子很擔心的對我道:“桑眉,你的地位堪憂啊,不過,你的地位一向是堪憂的,如果……,要是……,你以後在家會非常沒有地位的啊……”

    我咬了一口蘋果,糾結的看着滿廳談笑風生的人羣,小聲的嘀咕:“如果……,要是……,那是以後的事!”

    蚊子與我都沒有説出“如果……”什麼,但都明白,我們望,這個温馨的家庭聚會,會永遠的留在我們的記憶中……永不變質。

    阿姨大嬸們心滿意足的八卦完了,便心滿意足的站起身來,告辭而去,孟宇站在門邊,身着温暖適意的羊毛衫,臉上的帶着小輩們的恭順的表情,我則站在門角,身着粗糙適意的牛仔衫,臉上帶着吃了蘋果後的舒適的表情,與母親一起目送她們離去。

    母親回過頭來的時候,笑容未減,看見我們倆站在她的身後,打量了我們一眼……

    孟宇垂下頭來,伸出食指,幫我拭了拭嘴角蘋果的殘渣。

    我則伸出舌頭,舔了舔那嘴角有殘渣的地方……恩,差點舔到他的手指。

    母親逾加笑得眉頭舒展,慈愛而温暖。

    我們重走到沙發前,孟宇極端正的坐在我的身旁,温暖舒適的羊毛衣不經意的磨擦着我的手臂,讓我感覺,他身上的衣服質量的確是好,很好……

    我正想着,怎麼找個藉口讓母親拿出家裏的相冊讓我們看一看,母親卻走進了卧室,不一會兒,雙手捧出了相冊,臉上的皺紋裏都溢出高興來,把相冊放到茶几之上,道:“眉眉,你們坐着,左右無事,不如你與孟宇看看這本薄,孟宇想知道我們家的事呢!”

    母親眉開眼笑。

    他這麼急着想知道嗎?這麼急切的想拿到嗎?

    第七十八章照片

    他的側臉在燈光的照射之下輪廓柔美,眼睫毛微微上卷,英俊如昔。

    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相冊,年代久遠的相冊,封面上,泛着微微的黃色,可依舊那樣的整齊,母親的手有多少次在上面輕輕的磨索?在我遠遊的日子,只有這本泛着黃色的相冊載着永遠的記憶,默默的陪着母親?

    我打開相冊,那些逝去的,生存的人,從相冊裏迎面撲了過來,孟宇坐到了我的身邊,我想,有些相片不能給他看着了,比如説我小時候的不雅相片,可他卻老早的指着了一個穿了開襠褲的小光頭,咧開嘴一笑,吹起我額前的秀髮:“桑眉,這張,是你?”

    穿了開襠褲的小光頭臉圓圓的,很糾結的啃着手指,我記起來了,那個時候,我也誓死的保衞過我的小屁屁,很堅決的大哭大鬧,要求穿上封襠褲,但由於舌頭沒發育好,語焉不詳,不能向我的母親完整的表達我的意思,而被母親認為,我沒什麼意見,所以,小屁屁很光榮的在冷風中暴露了許久,這張照片,很清楚的表達出我當時既害羞又無奈的處境。

    多麼悽慘的嬰兒歲月。

    蚊子也不怕有人用蚊拍拍他了,飛近,大叫:“桑眉,你的表情很生動呢,你那時間有沒有把送你下凡的上界神仙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

    我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蚊子道:“我就説嘛,你這個表情很像在罵人,罵在有口難言啊!”

    犬犬也飛跑過來湊了湊熱鬧:“哇……桑眉的小屁屁,哇……真嫩啊……”其饞涎欲滴之態盡顯。

    孟宇沉思半晌。道:“桑眉,你從來沒有送過我相片,不如就送我這張吧?”

    我強忍住用相冊拍扁他的頭的打算,道:“為什麼?”

    他道:“桑眉,這張相片反映了一個真實地你,你看看,這張相片,你的表情是多麼的生動而外露,純潔而自然……”

    我終忍不住。揚起相冊。向他地頭頂拍了過去。他早已跳過了沙發。繼續把下面地話説完:“這張相片。光線用得極好。而且採用了黃金分割地照相構圖方法。把你想拉尿。但為了拍好這張相片。強忍住不拉地表情演繹得極為生動……”

    蚊子與犬犬笑得一個在天上翻滾。一個在地上翻滾。

    母親聽到外面地動靜。跑了出來。莫名其妙:“眉眉。怎麼啦?你拉個相冊幹什麼?孟宇。你站這麼遠幹什麼?噢。這隻小狗幹嘛在地上滾來滾去?莫不是得了絞腸沙?快點送醫院開

    犬犬立刻停止了翻滾。跳上了沙發……

    孟宇奇特瞭望了犬犬兩眼:“噢。這隻狗是不是聽得懂我們地話?”

    有一張相片從相冊中跌了出來。慢慢悠悠地飄在地上。這是一張很舊地相片。居然還是黑白相。一大羣人。整齊地排成一排。表情嚴肅。神態無一例外地呆板認真。母親從地上拾起那張相片。咦了一聲:“這張相片從哪裏冒出來地。你父親可找了很長地時間。都沒有找到。不找它了。它卻冒了出來……”

    我從母親手裏接過這張照片,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合影,由於年代久遠。甚至於人。都看不大清楚了,這是一張十來人的合影。

    孟宇走過來。望了望,卻似乎不大感興趣,看來,他還是對我地那張小時候的相片感興趣。

    母親仔細的夾好那張照片,夾在相冊之中,卻由這張相片,引起她對父親的思念,神色黯然,嘮叨道:“你父親啊,出事的前些天,老問我要相片,説相片放在哪裏啦,他是不是感覺自己要出事,所以,提醒我,把他的相片放好?”

    她神情怔忡,眼神飄飄忽忽不知望向何處,彷彿穿過牆壁,望到了站在世界另一頭的父親,什麼時候,時光才能撫平她心中的傷痛,也許,是永遠都不能撫平?

    孟宇終究還是沒有討得我那張相片,他很遺憾,睡覺之前,還再三的道:“桑眉,你那張相片真不給我?”

    我認真地道:“當然不能給你,這張相片,代表了我悽風慘雨的歲月,我要留着它,向我的後代展示,我那會兒,也過了苦日子啊,苦過紅軍過草地吃糠菜坨坨,想當年,我一把屎,一泡尿的長大……”

    我母親很直接,從牆上順了把雞毛撣子,揚着就向我揮了過來:“桑眉,你説什麼?再説一遍?你把家當什麼地方了?渣滓洞?你就是那臨死不屈的劉胡蘭?哦……説錯了,江姐?”

    母親還是一名教師呢,這都説錯?

    我忙跟着犬犬避進了自己的房間,乒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這一宿,我睡得很安穩,因為,有蚊子不顧一切的在外面守着……守着那本相薄。

    可我在夢中,又夢見了父親斜斜上指的手,指着門口,半夜醒來,又是一身冷汗。

    早晨,蚊子叫醒了我:“桑眉,沒有人動那個相冊……你的懷疑,不成立!”

    他非常呱嘈地吵着,很興奮,很顯然,他得到這個消息,很興奮,呱嘈了一會兒,打了一個哈欠:“桑眉,瞪了一個晚上的眼睛了,這下輪到我睡一會兒了……”

    我聽到了直升機自由落體的聲音,心想,蚊子非常的不容易,為了表明他盡職盡責,連飛機的自由落體都學了來。

    回頭一看,母親拿了一根蚊香,站在門口:“眉眉,我恍惚看到有蚊子飛過,大白天的,屋子裏也有蚊子,你這屋子長時間沒住人了,恐怕蚊蟲多,你睡覺時,又不喜歡點蚊香,只有白天殺殺了……”

    蚊子啊蚊子,你自求多福吧。

    我聽到蚊子告訴我地這個消息,不消説,是很高興地,這個懷疑,一直停駐在我的腦中,讓我一時半刻都忘不了,如今終於有了結果,讓我怎麼能不高興?

    第七十九章火車之變

    火車之上,明暗掩映的燈光之下,我與蚊子躲在角落裏,看到那個中年人走進車廂,心裏正思考着要不要跟了進去,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遮住了我面前的明亮光線,她優雅之極的道:“既來到這裏,如果不進去坐坐,豈不是顯得我小家子氣?”

    她一頭波浪般的捲髮,微黃,從肩上披了下來,直至腰際,雪白的肌膚,有一種中西結合的美,美得連嫦娥都不能掩其光華。

    我的四周圍,已經被人包圍,一律黑色的西裝,與孟宇帶領的人馬何其相似?而那個中年人就站在他們的中間,親切和藹的臉上,有一雙冷酷如冰的眼睛,正如那場演唱會時一樣。

    如果犬犬不昏車的話,是否能拯救我於水火之中?只可惜,犬犬正昏頭昏腦的昏着車呢!

    所以,我只有跟在她的身後,向那節豪華車箱走去,一路上感嘆資本家與貧民就是不同,車箱與車箱的待遇自是不同,公主與平民女的確不同。

    她行走於搖擺的火車走廊之上,在轟轟隆隆的鐵軌聲中,卻如行走於紅色地毯之上,資態優雅翩躚,我腦中轉着邪惡的念頭,最可惜的,莫過於蚊子叮了人,還能給人美容,要不然,朝她雪白的脖子來上這麼一下……蚊子怎麼沒有毒蛇的功能呢?

    她對我笑得和藹可親,示意我坐下的資勢無懈可擊,有時候讓我感覺剛剛轉的念頭非常地罪惡。

    她是一位現代的公主。優雅而美麗,有不輸於神仙的美麗,至少我這麼認為。5ccc.net

    她點燃一根細長的女式香煙,清新淡雅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之中,中指與食指極柔美的夾着香煙,我原本以為,女人抽煙,那是女特務的行為,可她抽起煙來,我卻見到了水晶宮裏面姿勢優美的公主。

    一個人的動作。身姿,怎麼可以美成這個樣子?

    美得就算她是孟宇的女朋友,我也提不起一點惡感。

    她微微一笑。纖長地手指在桌上地水晶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道:“桑眉。你叫桑眉。對吧?就像我知道你是誰一樣。我是誰。想必你早已知道了吧?”

    我點了點頭。想必她已準備好了一切。從走進這節車廂開始。她就已經準備好了。

    她向我微微而笑:“其實。我知道你。是從孟宇地口中。他對我説。與其茫無目地地尋找。不如讓他來。而恰恰好。你是他地同學……”

    我茫然地望着她。她説着地話。彷彿在嘮嗑一段家常。臉上親切和順。我卻心底冰涼:“尋找什麼?孟宇他要尋找什麼?”

    她輕輕地笑了一聲。有些意外:“哦。前幾次你出了一些小意外。都是權叔太不小心了。原本。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仇恨地。卻搞得像尋仇一樣。”

    我哈哈乾笑了兩聲。這樣地作為還不算尋仇。那要怎麼樣才算得上尋仇?要把我用繩索捆了。擺在火車道上。等那火車隆隆地開了過來。砸個血肉飛濺。這樣。才算得上尋仇嗎?

    她又用手指彈了彈煙灰,眼光到處。漫不經心的掃了掃我,我感覺她在看一棵大白菜,雖然廉價可口,可是,卻讓人不屑一顧。

    我想,我這棵大白菜卻得顯出個生機盎然的模樣來,於是,繼續端正的坐了,含笑望着她,想看看她親切和藹的背後,到底有什麼玄機。

    她很有些驚訝的望了望我,忽爾笑了笑,道:“以前,我沒有回過國,父親為我訂地這門親事,對我來説,卻是可有可無的,你知道,我這樣的人,不比你們,婚姻總是牽涉進了很多其它地關係,如果孟宇有了意中人,我們之間取消婚約,倒也沒有什麼,可孟宇卻一字沒提,我想,我們之間湊合下去,倒還可以,如今見了你……”

    她神色之間有些惋息,有些為我大抱不平,我想,不論她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有幾分做作,這一刻,的確是在我的心底掀起了不少波讕的,我謙和的笑了笑,道:“幸虧孟宇沒有取消婚約,要不然,我們怎麼能坐在一起呢?”

    這句話説得索然無味,聽地人也聽得索然無味,我想,她本來是想從我這裏聽出個火花四濺,醋意飛濺的,卻想不到,她那番話,直衝衝的衝到我這裏,卻彷彿被我一腳踩熄的火苗。

    我很佩服我自己,裝起逼來,與太白金星相比,只多不少。

    心中卻有些茫然,人家是正牌未婚妻,我是孟宇同學遇上的路人甲,可孟宇同學卻在這路人甲的屋裏……如今這未婚妻找上了門,説什麼,我總有些理虧的。

    這種情形,就好比正牌老婆打上了青樓,有時候刮上人家兩巴掌都是應該的,可是,她雖説暗中使了不少絆子,可對着我,卻依舊如此的和藹可親,就憑着她地親切,我也得維持基本地禮貌。

    我浮想聯翩。

    她則神態更加奇異,嘆了口氣,道:“孟宇是一個好人,卻也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如果他堅持退婚,我倒也可有可無,只不過,可能他看出了我地心思,卻向父親攬了一個差事,這樣一來,我倒有幾分看重他了,我們這樣的人,未成婚之前,玩一玩,我倒是挑不出他什麼錯處!”

    她話語如刀,刀鋒寒寒,我卻只當她和風細雨,因為,我感覺吧,她所説的玩一玩與我沒有什麼關係,説到玩一玩,大凡玩的人,總要給被玩的人一兩樣禮物,比如説珠寶首飾等等,我記得吧,從小到大,我吃孟宇的牛排倒吃得了一人多高,可前段時間,他可一次性的拿了回去,想想那珠光璀璨的鑽石項鍊,我的心一陣抽痛,抽痛之餘,點了點頭:“哎,可惜的是,玩的代價太高了!”

    我把我自己當成了玩的人,把孟宇當成了被人玩的人。

    聽到她的耳中,卻彷彿找到了知音:“是呀,玩的代價太高了,可慶幸的是,他抽身得早……”

    我一怔,才明白她誤會了我的意思,不過,憑她不惜一切代價的打擊我的勁頭兒,我自然得配合的點頭稱是:“是啊,太高,太高……”

    第八十章夫婚妻

    這一刻,我才慢慢的感覺到,與其它第三者插足的人相比,我怎麼能如此的平靜呢?平靜得可怕?而且,我一想到孟宇從我手裏搜刮過去的鑽石項鍊,就有了一個非常匪夷所思的想法。

    呃,影視劇裏面不是這麼演嗎?每當有人想讓兩個相愛的人的另一方退卻的時候,總是要用錢來打發的。

    我用充滿希望的眼光向她望着。

    當然,我有臉皮還是薄的,沒有自己直接提出來。

    我這殷殷切切的目光非常有效,果然,她笑了笑,道:“他既然接下了我父親給他的這個任務,我心裏,對他有些放心,如果一看你,卻有些替你不值了……”

    我想,我值得很,下面是不是想説,要我離開孟宇,需要多少錢?

    我很期望。

    可惜,她卻道:“我想,你還是有一些希望的,女人嘛,總是對那些不切實際的情愛保留了一份憧憬,這樣吧……”

    我眼巴巴的朝她望着,她道:“我給你打一個賭,看看你有多大的魅力,看看孟宇這次跟你來到你的家中,是不是沒有目地?是不是純粹的想跟着你?”

    那一刻,懷疑如毒蛇一般的浸入我的胸口;那一刻,她從容淡定,我狼狽而張皇,因為,她説出了我長久以來的懷疑,那深入骨髓的懷疑,我彷彿看到了父親斜指着門口,而孟宇從門口走入。

    她終於擊中了我的心扉。5ccc.net

    我接下了這個賭。從無所謂輸贏地我。從這一刻起。卻無時無刻地想贏。

    當然。這個女子。氣質高雅。是不會用影視劇裏演過地拙劣手段來對付我地。狼狽之餘。我有些遺憾。終究還是沒有拿回那條鑽石項鍊。

    那個時候。我只是深深慶幸。帶着一隻蚊子。連犬犬也沒有帶。居然也從那樣危險地境地安然地撤退了。

    我回去地時候。犬犬依然昏昏地昏着車。我又旋開那罐話梅。放了一棵在他地嘴裏。他朦朦朧朧地嚼了。我終於忍不住。問孟宇。他認不認識權叔……

    孟宇。終於讓我贏了這一局。我才發現。贏了地感覺真好。真是很好。

    他在我地家裏。繼續像在自己家一樣。圍上了圍裙。抄起鍋鏟。煮出鮮美可口地佳餚。我卻感覺。從來沒有這麼好吃過。

    他換上便裝,拖了我起牀。拖着我地手,去逛菜市場,從容而淡定的與賣菜老農或老婦討價還價,為一分一毫討論爭辯,我從未感覺他的聲音這麼好聽過。

    既使是爭論的:“三塊錢,你為何收我三塊一呢?”

    又或者:“五毛錢一斤。太貴了吧?四毛吧?”

    他的聲音迴響在菜市場,低沉而優美,殺價殺得賣菜老農或老婦們仰天長嘆:“金融危機啊,連賣菜都不好做了,年青人殺價,比老太太還歷害啊,看來,剛失業吧?”

    我靦腆的笑了笑,低聲道:“哎。您體諒體諒他吧。剛失業,還負資產……”

    如今賣菜地老農老婦也不是全無知識。我這麼一説,便體諒的道:“沒關係,年輕人,人生總有起落……看你一表人材,為我這一毛兩毛,講個不停,老孃不做你生意了!

    我與孟宇只有倉皇而逃。

    這個時候,孟宇笑得最多,笑起來,像一個沒幾歲的孩子,天真的眼眸帶着幾分稚氣,與老農老婦們論起價來,則一本正經,像極了那些長年買菜的主婦們。

    不消説,這樣的孟宇,我感覺很親切很親切,既便我很不喜歡擠成一大堆的買菜,既便我很不喜歡菜市場的雞屎味道。

    這段時間,母親的笑容最多,她出門也笑,進門也笑,皺紋舒展開來,看着孟宇,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兒,我想,既然如此,不如了母親地願?

    我走在那個據説有幾百年歷史的五洞橋上,清冷的月光傾泄下來,冷冷地照在橋上,把那粗糙的石板照得如玉一般,潔白光滑。

    石板橋上,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車門打開,那名如嫦娥一般的女子手指之間夾着一根細細的香煙,在柔柔的月光之下,她潔白地臉潤出盈盈的光澤,她含笑望着我

    我也含笑望着她。

    她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會有所謂的情意存在的,既便有情意,也會被現實的力量所折倒,所謂的情意,是抵擋不了萬人之上,富貴榮華的……”

    我道:“他沒有拿那張像……”

    她笑了笑,纖長的手指夾着那根細長地煙,放在嘴裏吸了一口,煙頭如瑩火蟲一樣在黑夜之中閃爍:“你怎麼知道沒有?你就如此地相信他的最終選擇?”

    她吸了一口煙,煙嘴在暗暗地夜色之中忽然閃亮,橋下蛙鳴陣陣,橋上晚風習習,本是一個良辰美景,我卻感到了風雨欲來的暗沉。

    她的臉上,是有些好笑的表情。

    她打了一個手勢,她的隨從從車上走下,手上,拿着一張紙,他點燃了打火機,讓我可以清楚的看清那張紙。

    那張紙,不是一般的紙,紙上清楚的印下了那張像片,很顯然,是像機照了之後,再打印出來的,非常的清晰,如原來的照片一樣的清晰。

    她翻轉了紙張手背面,後書幾個大字:“孟宇呈。”

    清俊挺拔,飛舞張狂,他的字體,我已經熟得深入骨髓,可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一步,我怎麼忘了,他要拿這張照片,並不一定要拿原照,只需要用特殊的的相機輕輕一按?

    她感覺到好笑,看到我滿臉的不相信:“你不是連這個手段都不知道吧?孟宇答應這件事以來,就專心請人教他照相技術……恩,這也是我最欣賞他的一點,不管做什麼事,他都力求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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