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手輕腳的走出去沏了茶進來,放在他右手可及的地方,他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我走到他身後,用手指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打轉,他就勢抓過我的手,把頭深深的埋在我的懷裏。
我拍着他的後背,我知道他心裏比誰都難受,白髮人送黑髮人,幾許惆悵,多少淒涼,可是他是個極為剋制的性子,把悲傷都藏在心裏。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我倒是希望他可以發泄出來,這樣才不會鬱結於心。
“我沒事,”良久他才抬起頭來,緊握着我的手,我低下頭,親吻他的額頭,“胤禛,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再不離開你。”
他的眼中有淚光閃動,不過僅僅是一剎那的功夫。他的脆弱還是不想暴露人前,哪怕這個人是我。他站起身來緊緊的擁住我,聲音有些哽咽,“若涵,若涵。”
我用力的回抱住他,這個男人,我曾經兩次離開他,如今我又回到他的身邊,這難道不是命運的安排嗎?經歷了那麼多,我們都明白了彼此在心中的重要性,我想,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把我們分開。
除了死亡,一個聲音在我心裏響起,我的嘴唇微微顫動,現在是雍正六年的九月,我們還有七年的時間。
我的手往上移去撫摸他的臉,動作輕柔可是止不住的發抖,胤禛也發現了我的異樣,“怎麼了若涵,你很冷嗎?”他擔心的抓過我的手,“你的手冰成這樣,定是淋雨受了涼。”
我知道自己此時的臉色一定極其難看,突如而來的念頭讓我不知所措,當雍正十三年來臨的時候我該何去何從?胤禛神色十分的擔憂,“我沒事,真的沒事。”我啞啞的説道,可是心還在狂跳個不停。
“我去傳太醫,”他放開我的手,朝外面走去,“不用,”我拽住他的衣袖,他皺眉道:“福惠就是拖了幾天才會……如今你也要這樣嗎?”
“胤禛,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擠出一個笑容,“別忘了我也是大夫。”
他一下將我拉進他的懷抱,動作飛快,力量驚人,他在我耳邊喃喃道:“若涵,你知道嗎,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了,不可以再失去任何人。”
我的眼裏立即湧起熱辣辣的淚水,我找到他的唇用盡全力的吻下去,胤禛,我一定不會走在你之前,生離死別讓我一個人來承受。
數日後,福惠以親王的儀制下葬,我怕胤禛傷心這些日子一直陪在他身邊。
“我還有些摺子要看,你要累了就先回去,”胤禛拿起一份奏摺仔細的看起來,他的手邊還堆了一疊摺子,看樣子一時半會還看不完,我點點頭,“我再陪會你,困了我就回。”
我見他聚精會神的批閲奏摺,就沒再打擾他,自己跎到旁邊的書架上去找書看。架子上有一個小小的絲帕包,我隨手打開,裏面是一隻斷成兩截的鐲子。因為其做工精緻,所以我有很深刻的印象,我曾見年貴妃戴過。
我回頭瞥了胤禛一眼,他緊鎖着眉頭,像是看到什麼緊要的地方,根本沒顧及到我在做什麼。我輕嘆口氣,胤禛對年妃並非無情,要不然也不會把她的遺物留下來,這個鐲子,這些天他怕是看了很久了。
福惠,他和她的結晶,我的心微微一疼,想起我自己未曾出世的兩個孩子,也不免傷感。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猛的聽到唰的一聲,我詫異的轉身抬頭看到胤禛把一疊摺子全推到了地上。
我趕緊將鐲子塞進絲帕包裏,放到原來的地方。快步走了過去,“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胤禛手裏抓着一份奏摺,緊緊握着雙拳,眼睛裏在噴火。我很想接過去看看究竟是什麼內容把他氣成那樣,可我又怕他拿出後宮不得干政的祖訓來壓我,我忍着沒動,他的嘴唇直打哆嗦,氣的説不出話來。
我終究還是沒忍住,接過來沒看幾句已是明白了個大概。
湖南永興失意文人曾靜,於雍正六年秋遣徒張熙赴西安向陝西總督嶽鍾琪投書策反,嶽鍾琪當即向雍正帝如實地上了奏本,而此奏摺現在正拿在我的手上。奏摺中還夾帶着曾靜的策反書,書中強調“華夷之分大於君臣之倫”,譴責雍正帝是失德的暴君,列出雍正帝謀父、逼母、弒兄、屠弟、貪利、好殺、酗酒、淫色、懷疑誅忠、好諛任佞十大罪狀,並指責雍正是用陰謀詭計而篡位的……
我雖然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還是在看到這些文字時心裏湧起抑制不住的怒火,氣的雙手抖索,渾身發顫。
胤禛生性剛毅,做事雷厲風行,為重整吏治,清除腐敗,他大開殺戒,一個個朝廷重臣成了階下囚,刀下鬼;為推行新政,實行“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他幾乎得罪了天下所有的紳士和讀書人,政敵遍佈朝野上下,成了歷史上少有的孤家寡人。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他,他正是處在清王朝由盛而衰的歷史緊要關頭登基的,他所做的一切,在一定意義上,將最終決定清王朝的命運。
我死命剋制自己,牙齒抵着嘴唇,直到咬出血仍是不鬆口,當這些人的權利受到制約,私利受到威脅,他們恨他,罵他,甚至捕風捉影,編造謊言誹謗他,後世的流言飛語就是這樣來的。
胤禛的臉孔紅一陣白一陣,嘴唇咬的發白,我穩定了一下情緒,從背後用力的抱住他,他僵硬着身體一言不發,靜默半晌,他忽然把我拉到身前,重重的吻住我,我茫然的回應着,他吞噬般的咬着我的唇,像是要把我揉碎,空氣中我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我忍着疼痛推他,他索性一把抱起我走進了內室。
激情過後,我的身上滿是他留下的吻痕,雖然最初的疼痛過後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強烈感受,彷彿將彼此推上了最高的雲端,但是胤禛卻也從來沒有這樣粗暴的對待過我。他的心情一定極差,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我不怪他。
穿好衣服後,他緊緊的摟住我,“若涵,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明白,”我偎入他的懷中,小聲的説道:“我明白你的心情,”還沒等我説完,他接嘴道:“若涵,你相信我嗎?”
“那是自然,”我靠在他的肩上,“若是不信你我就不會回來了。”
“你早就知道這事?”他盯着我看,我點了點頭,“京城裏已經傳遍了。”我小心翼翼的説着話,斟酌着用詞,生怕刺痛他,不過我沒打算瞞他,還是告訴了他實情。
他抱着我的手明顯僵了一下,隨即卻笑了笑,“只要你相信我,別人怎麼説我都不在乎。”
他嘴上雖是説不在乎,可是心中定是萬分難受,哪個君王會不注重自己的名譽,何況還是那樣的罪狀。要不然,他今日也不會如此失控。
我想了想,湊近他,“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現在?”他輕輕撫着我的頭髮,“沒錯,就是現在。”我朝他眨了眨眼睛,“我們偷偷的溜出去,誰都不帶。”
胤禛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微一頷首,答應了我,他也知道我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提出有違常理的建議。“你要帶我去哪總該事先告訴我吧?”他捏了捏我的下巴。
我昂起頭,“去了不就知道了,現在保密。”反正我又不會賣了你,我在心裏補充。
我爬下牀的時候才感覺身上有些不適,微微皺了皺眉頭,胤禛已經覺察到了,他細心的抱我下牀,“我沒事,”我怕他擔心連忙申辯。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我衝他笑笑。
我服侍他換上一件藏青色的便服,也順帶把自己拾掇了下。
我們手挽着手走出九州清晏,見門外並無人守候,倒是省了一番心思,只是奇怪一貫盡忠職守的王公公也有偷懶的時候。
我們對視了一眼,還沒走出去,王公公不知道從哪裏閃了出來,“萬歲爺您這是要……”
胤禛打斷了他,“朕和慧嬪有事出宮,你安排一下,”王公公點頭哈腰的應承,卻多看了我幾眼,似乎對我攛掇胤禛出宮非常的不滿意,我也沒理他,隨便他怎麼想了。
夜色逐漸變濃,月光卻很柔美,在離村莊不遠處我指揮馬車停了下來。
我們去的正是張老爹所在的村子,正是在這個地方,熱心的張老爹為我和巧兒做媒,而又是在巧兒家的茶館裏我被有眼無珠的丁公子搶親。
王公公和幾名侍衞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無論我怎麼説,仍是沒有拗過他,他還是堅持其職責所在,於是便出現了現在這樣的情況,真不知道該説他是死忠呢還是死腦筋。
我拉着胤禛來到張老爹家門口,他家屋裏還亮着微弱的燭光,我附耳説道:“我進去和他説會子話,你在外面可聽仔細了。”
胤禛伸手拉我,我輕輕掙脱開來,朝他眨了眨眼,“很快你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我叩了幾下門,推了進去,張老爹正低着頭在燈下整理着什麼,聽到聲音驚異的抬頭,見是我,他楞了一下,隨後咧開嘴:“冷大夫,不,冷姑娘,你快請坐。”
張老爹手忙腳亂的找椅子給我,我擺擺手,就在炕頭坐下,“張老爹,我很久沒來看您了,您最近身體可好?”
“硬朗着呢,託姑娘的福啊,”他憨厚的一笑。
“那也是您自個的福分,我哪有什麼功勞,”我腦子裏琢磨着該怎麼把話轉到胤禛身上去。
“冷姑娘……”張老爹瞅了我幾眼,吞吞吐吐想説又不敢説的樣子。
“張老爹,您有話要和我説?”今天張老爹還真是奇怪,多日不見怎麼變的扭扭捏捏了。
張老爹的臉一紅,我沒看錯吧,他黑黑的臉上確實泛上一層紅暈,“説起來,還得感謝姑娘。”
“怎麼説?”我暗暗竊喜,他定是謝我以前給他看病之事,那把話題引到胤禛那就容易多了。
“我明日要成親了,”他的眼光閃爍不定,靦腆的低着頭,竟然不好意思看我。
“啊,”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就要恭喜您了,”我着實替他高興,“不知您迎娶的是哪位千金,不,哪位姑娘,不不,哪位大嬸?”我有點語無倫次了,好在張老爹並不在意,他羞澀的説道:“就是王大嬸,”見我不是很明白,他又補充道:“就是你認識的那個王大嬸,巧兒的娘。”
“噢……”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張老爹説還得感謝我呢,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在身上翻找起來,我來的匆忙,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做賀禮的東西,我從耳朵上摘下一對玉墜子,“這個權當賀禮,”張老爹忙推辭,“不不不,這怎麼行呢?”
“不值幾個錢,”我硬是塞到張老爹手裏,“您要是不嫌棄是我用過的舊東西,就收下吧。”
張老爹激動的站了起來,“姑娘您真是菩薩心腸,以前給我們看病從不收一文錢,現在還來看我,又送這麼貴重的賀禮,我真是……真是不知該説什麼好。”
“張老爹,我給鄉親們看病全是皇上的一番好意,要謝也得謝他才對,”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我心裏在歡呼。
“對對對,該謝皇上,有這樣一位皇上是我們老百姓的福分啊,”張老爹頓了頓又繼續説道:“我給皇上供的長生牌位可是每天都擦拭的乾乾淨淨的。”
“有勞老爹了,”我想了想把話題一轉,“那老爹最近有沒有聽説什麼風言風語?”
“姑娘是指最近京城裏流傳的那些個對皇上不利的傳言?”張老爹的腦子也轉的很快,一點即透。
見我點頭,他接着説道:“我們老百姓哪管這許多,只要皇上是為我們辦實事,我們有好日子過,那他在我們眼裏就是個好皇帝。”
我下意識的朝門外看看,胤禛,你聽見沒,對於百姓來説,不管你是如何坐到那個皇位上,只要所施行的政策對他們有利,讓百姓得到實惠,他們就會衷心的讚頌你是個好皇帝。
我此行的目的算是達到了,我興奮的點頭,“張老爹您説的真好,真是説到我心坎裏去了。”
張老爹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喜悦,倒真有幾分新郎官的模樣,我站了起來,“老爹,明日是您大喜的日子,我就不打擾您了,您早些歇着吧。”
張老爹呵呵的樂道:“那姑娘明日也來喝杯水酒吧,”今天他一直在笑,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欣慰,“我們村好小夥多的是,姑娘這般品貌我定為你找户老實本分的人家。”
現在輪到我臉紅了,敢情他是做媒做出癮了,以前就想把我和巧兒拉在一起,如今知道我是女兒身又忙不迭的先為他村裏的小夥子説好話。
“您老人家的心意我領了,”我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總不見得和他説我已經嫁人了,老公就是當今皇上。
“姑娘許配人家了?”張老爹還是不肯放過我,不死心的問道。
還沒等我回答,門被推開,胤禛邁着穩健的步伐走了進來,“對,老人家,她是許了人了,便是朕。”
壞了,這下身份暴露了,他怎麼就這樣沉不住氣,我朝胤禛白了一眼,他回我無辜的眼神。
張老爹已經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住了,我輕咳一聲,“張老爹,他就是皇上。”
張老爹嚇的腿都軟了,連忙要下跪,胤禛托住他的雙臂,“老人家不必多禮。”
張老爹還是沒回過神來,胤禛拉他坐下,他的腳還在發抖,胤禛柔聲道:“老人家這些年收成可好?”
見張老爹還在發呆,我輕輕拍了他一下,“老爹,皇上問你話呢?”
“還不錯,比前些年好了許多,”張老爹戰戰噤噤的回道:“基本上每天能吃上一頓乾飯。”
胤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再把目光轉到我的身上,張老爹忽然又要下跪,我連忙攔住他,“老爹您這又是做什麼,皇上已經免你行禮了。”
“我……我……”張老爹急的説不出話來,我知道他是為了剛才為我做媒之事苦惱,生怕胤禛會怪罪他。
我悄悄踢了胤禛一腳,“你還不説話?老爹快被你嚇死了。”
胤禛微微一笑,“老人家,不知者無罪,朕不會怪罪你的。”
張老爹這才放下心,説話也活絡了許多,胤禛又問了他很多農業上的問題,居然還談的很投機。
直到夜色深沉,他們兩個還是談興不減,我接連打了幾個哈欠,看看時辰實在是不早了,不得不提醒胤禛該回去了。
我們走出門的時候,張老爹還依依不捨的拉着胤禛的手,好説歹説讓我們明天來喝他的喜酒。
“明天朕就不來了,賀禮一定會送到,”胤禛拍了拍張老爹的手,“老人家,恭喜你了。”
這推來送去的又耗去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踏出門檻,我差點和急急忙忙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在一起,幸好我反應夠快,才不至於出醜。
“是你,”我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個人就是那天在茶館把茶客們堵的鴉雀無聲的老農夫。
“姑娘是?”他仔細打量着我,在茶館那會我是坐在角落裏,他自然沒有注意到我,也難怪他不認得我。
“前些日子我在碧浪春茶館見過老伯,當日您的一番話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我還記得我和藍衫少年都想追上他卻未果,今日踏破鐵鞋無覓初,得來全不費功夫,不得不稱讚為機緣巧合了。
“你們認得?”張老爹插話道:“他是我表弟劉茂,今天是來幫我收拾東西的。”
劉茂,我暗暗記下了他的名字,他朝我點了點頭,態度不卑不亢,不過在見到胤禛的時候,他也是大吃一驚,“草民給皇上請安。”
胤禛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起來吧?朕覺得你看起來有幾分面善。”
“回萬歲爺的話,”他慢慢的站了起來低着頭回話,“草民曾經和皇上有過一面之緣,皇上怕是不記得了。”
“噢,”胤禛點了點頭,我湊在他的耳朵上把之前在碧浪春茶館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胤禛,我説的是繪聲繪色,他聽的不住的點頭。
“劉茂,明日你來圓明園見朕,”胤禛聽完我的話,做了一個決定。
劉茂又要跪下謝恩,胤禛攔住了他,又寒暄了幾句,我們才離開。
走着走着,胤禛忽然説道:“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了?”我偏過頭問他。
“我想到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劉茂了,”胤禛拍了下頭,“看來我記性還不壞。”
“在哪裏?什麼時候?”我很好奇,劉茂其貌不揚,還真難為胤禛能記住。
“大約在一年前,”胤禛邊説邊回憶,“我和十三弟去民間察看當年莊稼的收成,”他停下腳步,“對,就是在這個時候沒錯,我還記得當時他也説了一些頗有見地的話。”原來是這樣,我知道胤禛在雍正二年首行“籍天禮”後,每年都堅持在春耕伊始,親自開犁,給天下農民做榜樣,以示農事的重要,看來就是那時候胤禛給劉茂留下的深刻印象,才讓他現在如此的死心塌地。
“民間也不乏一些能人異士,皇上可不能小看了他們,”我拽了他一下,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科舉考試固然能為朝廷選拔賢能,其中也有不少的弊端,”胤禛牽住我的手,我接嘴道:“他們只是學會了書本上的東西,理論代替不了實踐,有的時候見識反而比不上一些不識字的老百姓,當然也不能以偏概全。”
胤禛緩緩點頭,看樣子還在思考着什麼,我又問道:“那你明日見劉茂是做什麼打算?”
“我要給他些差事做,”胤禛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拂面的涼風在我臉上輕輕掠過,吹散了我的頭髮,胤禛突然又停下了腳步,把我摟在懷裏,我推了他一下,“做什麼?有人看着呢。”
“誰敢偷看?”胤禛的手掌撫上我的臉頰,我抬眼一瞧,原本跟在後頭的王公公和幾名侍衞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托起我的下巴輕啄我的唇瓣,“謝謝你,若涵。”
“謝什麼?”其實我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我就是要他説出來。
“謝謝你帶我來這,謝謝你讓我聽見百姓的聲音,謝謝你能陪着我。”胤禛在我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説着。
我踮起腳尖在他唇上點了一下,“謝就不必了,我要獎賞。”
“你要什麼獎賞?”胤禛寵溺的親着我的手指,略微帶着一絲驚訝的問道:“還是第一次聽你自己討賞,要什麼,説吧。”
我心裏早就想好了,偏還裝着想了又想的模樣,好像權衡不了該要什麼才合心意。
胤禛温柔的摸着我的髮絲,“慢慢想,回去再告訴我也不遲,我不會耍賴的。”
我把他的手拉下來環在我的腰間,我自己靠在他的胸前,紅着臉小聲的説道:“那你聽好了,我要的不多,也就三個字。”
“哪三個字?”胤禛敲着我的頭,他的臉似笑非笑,嘴角微扯,他明明知道我想要聽哪三個字,就是還要我先説。
算了,我吃虧點得了,我拉下他的身體,在他耳邊説道:“我愛你,”然後閉起眼睛説道:“就這三個字,現在輪到你説了。”
久久沒聽到他的聲音,我睜開了眼睛,只見他正好笑的看着我,神色可疑值得玩味,我哼了一聲,“不説算了。”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慢慢貼上我的唇,吻的我七昏八素之後,他説道:“bisimbebuyembi。”
這是什麼?英語?許是見到我訝異的神情,他輕點我的額頭,“你是滿人的媳婦,回去好好學學滿文。”
原來滿文的我愛你是這麼説的,真長見識了,我忙不迭的點頭,可再一想,我又不甘居下風,我脱口道:“Iloveyou。(英語)Aishiteru(日語)SarangHeyo(韓語)。”這下你可沒轍了吧,我在心裏偷笑。
胤禛扯了扯我的頭髮,“就你鬼主意多,”他無奈的搖頭嘆氣,我摸了摸被他拉的有點生痛的頭髮,暗道:説不過我就來這招,看在你年紀比我大的份上本姑娘就讓讓你吧。
我把頭深埋進他的懷裏,胤禛,有你在,我永遠不用再活在回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