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赫遠和娃娃從飯店走出來,冷風吹得娃娃直哆嗦,郎赫遠去旁邊停車場提車,她跺着腳原地轉圈的時候正看見路邊有女孩飾品店沒關門,立即迫不及待的衝進去看看有沒有圍巾手套賣。
仰臉找一圈居然還真有手套和圍巾,娃娃為自己的發現頓覺激動不已。
郎赫遠開車到娃娃等待的地方,居然沒找到人,下車西周看了兩眼,人居然還是不在。飯店旁邊就有一個小店還亮着燈,郎赫遠看店鋪上分紅的凱蒂貓掛飾就頭痛,為了找娃娃只好硬着頭皮推開門進去,娃娃聞聲回頭,笑眯眯的説:“郎總,您稍等一下好不好,我要買圍巾手套。”
不過眼尖的娃娃還是發現大老闆心情似乎不帶好,臉比外面的天色還黑,一想到自己剛剛的不告而溜,深知理虧的她還是自覺的為大老闆挑了一雙雪花圖案的棉手套,然後再很沒骨氣的又為郎赫遠挑了一條暗色條紋的圍巾。不管怎麼説,人家好歹也是免除了她一大筆債務,適當補償一下也是應該的。
她去老闆面前結帳,郎赫遠站在她身邊從兜裏掏出錢夾,低聲問:“多少錢?”
娃娃不好意思讓他買單,趕緊説:“沒多少錢,而且這裏不能刷卡的。”
傳説中,有錢人都是刷卡付賬不帶現金的,萬一大老闆一會兒拿金卡給這家店主的,店主會吐血身亡的。
郎赫遠淡淡瞥了她一眼,峻眉緊皺,掏出一張百元鈔:“多少錢?”
那位大媽一看到錢給的如此順利立即不眨眼的説:“一百五十八。”
郎赫遠聽完,面無表情的又掏了一百塊遞過去,被娃娃當即一把拍掉,她回頭不滿的問:“哪裏要那麼多,這兩副手套最多二十,加上圍巾四十,最多六十塊塊。”
“六十塊,我不賣。”大媽眼看有金主付賬,咬住價錢堅決不放鬆。
“不賣我們走。”娃娃説完,拉起郎赫遠拿着錢的手直接推開玻璃門出去,郎赫遠對她的摳門不悦:“喜歡就買,又沒幾個錢。”
“才不要,她這不是宰人嗎。”娃娃不幹。
“我付賬,宰又沒宰你。”郎赫遠不願意為這幾個錢還要來回折騰,倒是娃娃拽他離開的親暱姿勢暫且緩解了心中的不舒坦。
“郎總,你要是錢多,你給我也不能給她,我有用的。”娃娃結巴巴的説。
郎赫遠依然不悦,冷哼:“連給自己買條圍巾都不捨得,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就在此時,店主突然推開門説:“八十,能買就買,不買拉倒!”
郎赫遠立即停住腳步,娃娃被他沒有預告的動作突然帶個趔趄,鬱悶的回頭:“怎麼了,郎總?”
“她説八十了,差不多了吧?”難為郎赫遠第一次為了這麼點小錢和別人協商,雖然臉上還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但口氣已經軟軟的。
娃娃回頭,揚聲對店主喊:“六十賣就賣,反正多一分都不給。”
店主氣憤的説:“賣你!現在連開寶馬的人都這麼摳門,果然是經濟危機了。”
娃娃樂顛顛的去翻自己錢包,郎赫遠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到小店門口把錢遞過去,再把包好的東西拿回來,將娃娃靠在車旁立正站好,抬胳膊把圍巾替她圍好,又拆開手套的包裝,命令道:“把手伸出來。”
娃娃靠在車門上,慢慢的把手伸出,路邊絢爛的燈光打在兩個人的身上形成淡淡的斑斕光圈。
突然四周很安靜,靜到娃娃可以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撲通,撲通……
手套質量很差,澀澀的套不上,兩個人就這麼對面站着,像是在等待他完成一件偉大壯舉般期待着。
究竟站了多長時間娃娃不太清楚,不過她敢肯定的是,如果在這麼站下去兩個人肯定很快就變成雪人冰淇凌了。
她終於鼓起勇氣,不懼權貴的開口:“郎總,這個,其實,是給您買的。”
眼看着郎赫遠抬起頭,眉頭緊擰,娃娃趕緊又補充道:“用來謝謝您幫我免除債務。”
郎赫遠低頭,無聲又換了另一副手套,竟然是那種幼兒拇指手套,他成年以後就沒想過現在還有人能帶手指不分岔的手燜子過冬,所以當他拿起那個上面帶雪花圖案的手套第一直覺就是娃娃應該帶這個。
娃娃發現郎赫遠的表情很奇怪,趕緊自己從他手裏搶過手燜子帶好,然後低頭補充道:“郎總,您那個手套是他們店裏最好的。”
平時對付無故諂媚女人的冷言諷刺眼下全部消失殆盡,郎赫遠只是覺得口乾舌燥,眯起眼看娃娃,把剩下那副手套三下五除二的戴好,悶聲説:“上車!”
善於察言觀色的娃娃覺得此時大老闆心情比先前更加的不愉悦,也許是嫌她買的手套質量太差?還是因為是他付的錢心疼?
估計心疼的那面兒大些,娃娃好幾次買完衣服都會心疼肉疼,一般晚飯就直接省略,如果有可能,第二天酸奶也不喝了,這是必要緩解心裏心疼錢的好方法。
所以,娃娃掙扎半天才説:“那六十塊我一會兒給您,您就別心疼了,其實錢不重要,保暖最重要,這副手套雖然醜了點,但戴在手上很暖和,您現在手一定不冷!”
廢話,當然不冷,在空調下帶後棉手套,郎赫遠覺得自己手心全都是汗。
“其實,我一直想謝謝您的,我知道,因為沒有工作經驗,所以我在工作上是很白痴的,因為上學久了,腦子有點不靈活,難為您一直包容我,我就總想着怎麼感謝您……”娃娃説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加快,説了一大串以後帶着手燜子的手還在大腿上搓過來揉過去的。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就是在他給她帶手套的時候,心裏突然有一點點很奇怪的感覺,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臉竟然慢慢的燒起來,雖然在車裏看不出來,但娃娃覺得自己肯定變成了大番茄。
千萬不要讓大叔看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他起什麼壞心眼了呢。娃娃暗自祈禱。
車很快就開到了娃娃家門口,郎赫遠這次異常清晰的記得路。
娃娃下車的時候,郎赫遠也跟了下來。
她不開口,他也不開口。
娃娃覺得自己應該説點什麼來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態,可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該説點什麼好,她下巴幾乎都要抵在胸口,隱藏好熱辣辣的臉,頭低的郎赫遠只能看見她的一個後腦勺。
娃娃其實一直在看那幅手套,説實話,大叔風衣的玉樹臨風,氣宇軒昂都被雪花手套破壞一乾二淨,她怎麼這麼蠢呢,大叔怎麼能帶雪花手套呢,至少,至少也得是小羊皮手套阿……
郎赫遠看到娃娃臉色發紅,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心情陰轉晴,耐心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其實……”娃娃盯着他的手套,猶豫着想了半天。
“其實什麼?”郎赫遠因她的小忸怩,臉上露出難得微笑,柔聲問。
娃娃被他温柔的笑容晃失了神兒,這下連耳朵都紅了,小臉更是幾乎都要埋到圍巾裏。
她憋了半天,才突然説了一句:“赫遠,其實,那副手套很暖和的,真的。”然後沒給郎赫遠回答的機會,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跑上樓,因為動作過大,後面還跟了一溜煙。
郎赫遠在那兒怔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上車,一直順利開車到家,上樓打開房門,換睡衣洗澡,直到走到衞生間擰開淋浴噴頭才發現,他,居然還帶着那副雪花手套。
自從娃娃新年夜思想混亂的叫了大老闆一聲赫遠以後,大老闆處事愈加詭異,很不幸,娃娃一般是他詭異行為的直接受害人。
“阿?信的開頭真寫我的小肉肉?”娃娃趴在辦公桌上,雙手拄着下巴,瞪着兩個烏溜溜的大眼睛,發出心中無限噁心的感慨。
“不光是那個呢,結尾説,我永遠願意做你的小內內。”張瀾宇仗着辦公室裏沒人偷偷小聲説。
嘔,這徐總的文學底藴確實內在深厚,這麼糾結且又纏綿的形容詞是怎麼想起來的?娃娃覺得自己和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對此都是無比佩服,不過她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一點點空暇對正在彎腰給郎赫遠檢測電腦的技術部張瀾宇説:“你剛剛輸入的客户端程序錯了,應該加個提取數據。”
張瀾宇不服氣,撇嘴:“那你來阿。”
“我來就我來。”娃娃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探過身去,把張瀾宇的肩膀擠過去些,靠在他的腿上,很快,噼哩叭啦一套程序瞬間搞定,,張瀾宇看傻了眼:“哇,楊娃娃,你以前學什麼的?”
娃娃洋洋得意的扭了扭屁股,做個鬼臉給他,“我?學核能的。”
“看不出來阿,小小的年紀做程序這麼熟練,你乾脆和郎總申請調我們技術部算了。“張瀾宇用力拍了拍娃娃的腦袋,娃娃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抬眼就看見張瀾宇停住所有的動作,呆了一下,因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肇事的手還在娃娃的髮間插着。
呃,娃娃伸手朝他眼前擺擺,沒動靜,被核能嚇傻了?其實那也是個很普通的專業啦。
“你們倆在我的辦公室幹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低音從背後響起,娃娃第一時間看了一眼張瀾宇,然後非常誠懇的扭過頭回答郎總提問:“我們在檢測您的電腦。”
郎赫遠嘴角抽動一下,而後站在兩個人身邊,居高臨下的冷冷説:“哦,那你們忙,我在這看一會兒。”
這下,輪到張瀾宇異常緊張起來。
在大老闆監視下幹活兒他還是第一次。掐指算算,其實也不過才入職一年半,見到大老闆郎赫遠的機會只有年終公司慶祝活動上的新年賀詞。如今第一次如此靠近指導公司前進方向的決策人,不得不承認,心臟確實有點超負荷。
張瀾宇緊張,娃娃因為看他弄不好更緊張,拜託,大哥,你這時候大腦拋錨,不等於承認我們倆剛剛是在渾水摸魚講八卦麼,大哥你就不能爭氣點?
於是剛剛還算很和諧的氣氛被郎赫遠沉默的佇立壓下去,三個人一言不發的各自心懷鬼胎。
不知道那副手套大老闆丟掉沒有,如果真不喜歡,還給她,她給他買個小羊皮就好,那副手套不要浪費,她還有別人要送的説……
娃娃被自己的小心眼弄得臉有點紅,為了轉移愧疚,她專注看着身邊和自己一根繩上蹦躂的螞蚱。
眼看着張瀾宇敲鍵盤的手指頭都抖成一團了,郎赫遠適意的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看來心情不錯,涼咖啡也會變得很順口,他再睨了一眼娃娃。
娃娃見狀這個着急阿,這個現眼的傢伙,你就不能超常發揮一次給大老闆看看?一邊想,她一邊戰戰兢兢地回頭看了一眼,不偏不倚,和郎赫遠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兩個人就這麼互相你來我往的看了幾眼,娃娃大叫不好,自己明明是想察言觀色的,怎麼最後變成眉來眼去了。
趕緊收回視線繼續關懷那名叫張瀾宇的後進生,他動作奇慢,看着實在上火,她直接把張瀾宇推倒一邊,自己靠過去親自抄刀上手。
三下五除二搞定後,張瀾宇立即用眼神對娃娃説:兄弟,真夠意思,下午我要請你吃飯,地方隨你挑。
娃娃則用眼神回答他:啥也別説了,快點撤吧,不然一會兒被郎總髮現我們倆在他辦公室八卦就慘了。
而郎赫遠就站在他們倆背後怒火中燒:這兩個人當他是死人麼,居然敢光天化日的在總經理辦公室眉來眼去?
張瀾宇本人還是很明白什麼叫臉色難看的。只見郎赫宇眉頭都扭在一起,他默默為自己即將失去的工作深深哀悼了一下,雖然計算機碩士來技術部當檢測是有點委屈,但華昊集團工資高阿,如今聽説上海大學生都免費了,碩士難道能在金融危機裏獨善其身嗎?豈料,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居然在總經理面前丟了人,現了眼。看來,是到下午回技術部廣泛投簡歷的時候了。
他還在天馬行空的為自己在經濟危機裏失去工作而悲慟,郎赫遠已經失去所有耐心,眉尾一挑,冷冷的問:“總經理的位置好坐嗎?”
張瀾宇被他一句話嚇得心臟狂跳,立即訕訕站起:“不好坐,不好坐。”
“哦,以為你覺得好坐,準備坐到過年呢。”郎赫遠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那樣冰冷的眼神所過之處,張瀾宇臉上的假笑都快被凍僵了,他立刻拿好所有的東西灰溜溜回到技術部繼續惆悵投簡歷去了。
郎赫遠等他走後,緩緩回到座位上,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娃娃面前,晃一晃:“冷了,重新煮一杯。”
娃娃忐忑不安接過咖啡杯,沒想到還沒抓穩,就被郎赫遠一把抓住手腕拽到面前。
娃娃大驚,立即本能喊道:“郎總,我承認,我和張瀾宇是説了徐總的八卦,但是決沒有嘲笑徐總小內內的情書,並且一萬分的堅定相信,如果要寫情書,我們的郎總比徐總要更加纏綿悱惻,更加痛徹心肺!”
慌亂的她低頭看見郎赫遠呆滯的目光,不得不硬擠出個笑臉:“郎總……您説呢?”
被她長篇大論刺激到的郎赫遠迅速恢復以往的面無表情,不動聲色,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娃娃戴高帽給他的結果,表情明顯緩和下來,輕輕放開她的手腕,“我説?”
娃娃立即狗腿的露出牙齒諂媚:“是阿,您覺得呢?”
“你想看我的情書?”郎赫遠睥睨了一眼就差吐舌頭汪汪兩聲的娃娃,嘴角微微上揚。
大老闆今天行為特別詭異,娃娃憑藉在龜仙人實驗室那兒多年沉浮的經驗直接判斷大老闆今天早上肯定便秘了,這種情況一定要順着來,不能讓他大大不出來的怒火發泄到自己身上。
所以,她立即露出那種我已經期待很久的星星眼,對大老闆説:“當然,OFCOUSE!”
郎赫遠愣了一下,緊盯了楊娃娃兩眼。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把文件袋拿出來,扔在桌面上:“先把文件送過去,其他然後再説。”
娃娃對郎赫遠的氣派不由發出來自內心的感嘆,這就是傳説中的大牌阿,連看眼過去的情書都她孃的要預約!
實在太派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