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暴雨。
厚重的雨水將日光挫得模糊,視線很昏。在飛鳥翅膀的覆蓋下透出灰塵的暗角。
錯亂而急促的雨點密密麻麻地敲打在每一寸土地上。各種昆蟲小獸飛速地朝着地底深處躲藏。温暖的洞穴埋藏在轟隆的雨聲裏面。像是世界裏成千上萬的小小的角落。安全而又昏黑温暖。
水流急速地匯聚成河,沿地面各處高低流淌。
飛濺起來的水花在地面一尺的高度懸浮着,讓一整個王城的地面都籠罩上一層水霧。
看不清楚周圍。
一片昏黃色的霧氣籠罩的空間。甚至連腳下踩着的地面也看不清楚是什麼。地上也浮動着一層煙霧一樣的東西。
只有台階上的王座上能看到一個人的輪廓。一團柔光凝聚在台階之上,像一個琥珀一樣。
千羽樓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她們的首領風之白翼。
所有人都沒有説話,因為她們都知道,如果她沒有問問題,那麼誰都不可以多話,同樣的道理,如果她問了問題,那麼,無論如何,她都要聽到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否則,就是死。
千羽樓能夠傲視羣雄在王朝中樹立這麼多年,就是因為她們的這個首領。誰都不知道她是誰。誰也不知道這個被煙霧籠罩着的千羽樓的第一樓在什麼地方。
所有的人,都是在接到一隻黑色的鴿子的通知之後,在某一個特定的瞬間,就會被時空轉移到這個房間裏。或者説,這個空間裏。
因為甚至都無法看出來這裏是不是一個房間。
而現在,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等待着白翼的命令。
直到一隻鴿子從濃霧裏飛出來,嘩啦撲扇着翅膀朝白翼飛過去。
白翼讓鴿子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側耳像是在聽它説話一般地專注着。然後,她輕輕地笑出了聲,揮了揮手,黑色的鴿子又像是鬼魅般消失在濃霧裏。
“畫眉的任務完成得很好,也很順利”,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具有誘惑力,“後面的行動繼續按照計劃進行,只是……”
她突然停了停,然後叫:“鸚鵡。”
“在。”一個聲音平常聽不出任何特色的女人在下面回答。
“你今天回去之後會接到我的一個命令,然後明天早上開始,你就去準備執行它。等到我的信號。然後就開始行動。”
“是。”
千羽樓中,永遠都是這樣,每個人只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其他人的任務,根本就不清楚,只有風之白翼一個人,才知道所有的計劃。
所以,無論接到再怎麼離奇古怪的任務,千羽樓的人都會用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因為常常,那些看起來完全沒有必要完全匪夷所思的任務,往往都是計劃成功的關鍵。
所以,當鸚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在聽完從後院中飛出來的黑色鴿子的指示之後,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執行的任務可笑而荒謬。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只要白翼需要她執行這個任務,那麼,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五月初六。
離五月初九大將軍光明到沉月軒只有三天了。
三天,卻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老闆娘站在沉月軒的大門口,望着黑色的夜空等待着。
過了一會,黑色的天空上突然刺破一點尖鋭的亮光,然後一隻黑色的鴿子從天空像箭矢一樣地俯射下來,畫眉還沒有看清,它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聲倉促而尖鋭的鳴叫擴散在如墨的夜色裏。
手上是一張黃色的符咒,上面的咒文寫得很清楚:
五月初九之前,配合孔雀,殺死沉月軒中所有競爭近護衞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