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見
在他眼中,
美麗的女人,
向來都是不折不扣的,
麻煩與禍水!
“緊急狀況!再重複一遣,這是緊、急、狀、況!”擴音器裏,傳出十萬火急的尖叫聲。
秋陽暖煦,高高的掛在天上,俯照着“海潮社區”。
前一秒鐘,社區還是一派寧靜,風柔柔的吹,花輕輕的擺,世界好不和平;下一秒鐘,氣氛驟然一繃,連枝頭上唱着歌兒的雀鳥都識相地閉上嘴。“咿喔咿喔——”
四輛掛着警笛的黑色房車一路呼嘯而來,車子才剛停定,十六扇車門就被拉開,十六個身量魁梧的男人,立刻跑步整頓隊形。
“報告議員,‘翔鷹組’全員到齊!”組長上前行舉手禮。
全副武裝的“翔鷹組”,各個成員都是虎背熊腰,他們保持沉默,迅速拉起鮮黃色的警示布條,將發生狀況的橋樑四周全部圍起,不讓生人靠近。
除了屏息待命的“翔鷹組”,橋的中央還有一對父子。
焦慮的表情已經説明了他們是當事人,也就是所謂的“苦主”。其中,西裝筆挺的男人是個知名度很高的議員,他正一臉凝重;而趴在橋上,半個身子鑽出橋洞往下看的少年,是議員公子。
“爸爸,你一定要想辦法救她起來!”少年歇斯底里地大喊。“剛剛我只是隨口數落了她幾句,誰知道她就衝出家門,跳進水裏……”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議員的神情充滿了悲傷,眼神遙望天際。
“算命師説過,她一臉福相,有幫家運,福壽綿長,所以她一定不會有事!”
“真的嗎?”少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要是有個萬一,那我也不要活了!”
議員連忙扶起兒子,抱住他的肩頭,四道目光一起絕望地看着橋下。橋下,瀑布似的流水嘩啦嘩啦——
“看,水那麼急,她快撐不住了……”少年一陣驚慌,嚇得連嘴唇也變青了。
“放輕鬆!你看,她不是又穩住身子了嗎?”議員安撫着。
幾個翔鷹組員待命待得有點無趣,便低聲閒聊起來。
“議員公子的反應還真是激烈啊!”
“啥!大概是真的很愛她吧?”
“既然這樣,就趕快讓我們‘翔鷹組’出動啊!”還讓他們呆杵着做什麼?想他們“翔鷹組’,實力多堅強、名聲多響亮!他們隸屬於警界特勤部,是最被倚重的團隊,也是警界中人人搶破頭想加入的明星單位。
“翔鷹組”負責各種特殊行動,不管是山崩,還是地裂;緝毒,還是掃黑,只要有驚有險,就一定能看見他們英勇出擊的身影。然而,眼前就有事故發生,攸關性命,為什麼還不讓他們大顯身手?
議員揮手召來了組長,皺着眉問:“黑鷹’來了嗎?”
“還、還沒。”組長冷汗涔涔,手裏抓着行動電話。“我正在跟他聯絡……”
“請他快點!只要他肯出馬,要多少酬勞都不是問題!”
在橋上站崗的組員A,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黑鷹’是誰?等他來做什麼?”
組員B一臉驚訝。“咦!你不知道嗎?他曾經是我們‘翔鷹組’的一員大將,因為勇猛矯健,立過許多功勳,所以被稱為‘黑鷹’呀!”
“有這麼厲害的人,我怎麼沒聽説過?”
“你還來不及聽説吧!菜鳥,你進‘翔鷹組’不是還沒滿一個月?”
“還差兩個星期。對了,你説‘黑鷹’曾經在‘翔鷹組’待過,那他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離開?難道是受不了愈採愈重的體能鍛鏈,才……”
“當然不是!‘黑鷹’的體格好得很,體能一級棒!不然,你以為議員為什麼不屑我們‘翔鷹組’,一心等待他出現?”
“他真有這麼神?不過話説回來,這種任務我也不想接,實在是太……”組員A的批評還沒説完,“海潮社區”的通道路口突然切出一輛吉普車,瞬間劫走眾人的視線。
吉普車以旋風之姿飆近橋側,“喇”地猛然頓住。
人聲驟然靜止,只剩水流嘩嘩,流響不停。
車門嗟一聲彈開,一雙鐵灰色的馬靴立刻躍上地面,揚起一片輕塵。
馬靴之上,是一雙矯健有力的長腿,包裹在深藍色牛仔褲裏,精健的肌肉曲線畢現。突然間,那雙長腿利落的邁開,直直的往議員走去,腳步不曾遲疑。
翔鷹組長抓着手帕,用力揩了揩額頭,驚喜萬分地宣佈——“啊!是‘黑鷹’,‘黑鷹’來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海潮社區”的一棟洋房外,也來了個嬌客。“叮咚叮咚!”
大門一打開,一個俊美的男人探出頭來。“歡迎光臨!”
“打擾了!”東方綾輕輕一笑,在他的歡迎手勢下,輕巧地走進大門。陽光斜照着她,纖影投映在雪白的牆上,有如一幅娉婷仕女的剪紙畫。
雷曜森再度往外探頭。“剛才外面警笛吵得要命,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我沒過去看。”她站在玄關,優雅地換上室內鞋。
“大概不重要吧!”雷曜森聳了個肩,把門關上。“來,我帶你參觀我買的新房子。”他高興得像個急於獻寶的小孩。
“等等,這是送你的禮物,祝賀你新居落成。”她把手中的禮盒遞出去。
“不用這麼客氣吧?”他説歸説,還是伸手接收過來,怕重重的禮盒累壞了那雙玉手。“你別把自己當作外人!我在樓上特地為你裝潢了一個卧室,所以,你也算是主人之一喔!”
東方綾一臉稀奇。“哦?我也是這裏的主人?”
“別驚訝,這是你才有的‘特別待遇’。”雷曜森笑咪咪地説着。“你是我最最親愛的義妹,我有義務優待你!”
他有一張很甜的嘴,灌女人迷湯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否則他如何縱橫情場、無往不利?
不過,相處日久,東方綾早已對他的一雙電眼、一張甜嘴徹底免疫。
“這裏不是你買來跟女朋友約會的秘密基地嗎?”她掀他的底。
“哈哈,被你發現了!”雷曜森沒有半分被戳穿的尷尬。“不過,這裏可是有很多菁英俊才出入喔!你要是住在這裏,包你半年內就找到如意郎君!”
“海潮社區”以超優質的住家環境,吸引豪門大户在這裏置產。住在這裏的人,不但能享受絕佳的居家生活,還能與身份顯赫的人物成為鄰居,真是一舉兩得!
“怎麼樣,不錯吧?乾脆你今晚就搬過來住吧!”雷曜森豪氣地説着。
“不了,我在‘麗莎花園’住得好好的,何必搬家?”
“你一個人住在那裏有什麼好?”他咕噥着,有些不快。
不過,他還是克盡主人本分,領着她參觀新屋。
“……這裏採用的都是意大利進口傢俱。喏!那是主卧室,可以眺望海景;那間是露天浴室,邊洗澡可以邊看風景,接下來這一間就是留給你的卧室……”
東方綾一腳踏了進去,發現自己置身在粉紅基調裏。
牆上的咕咕鐘,牀頭的瓷娃娃,綴滿莓果圖案的牀罩,充滿了稚嫩的氣息。
東方綾微微一笑。“看來,雖然我芳華二十二,你還是把我當作小女孩。”
“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小妹妹嘛!”
就怕是這樣!東方綾苦笑了下。“這個房間,還是留給你未來的女兒吧,!”
他垮下臉來。“你不喜歡?”
“喜歡。”她不慌不忙地解釋。“只是我更喜歡‘麗莎花園’。”一聽此言,雷曜森不禁有些悶,他忍着沒抱怨,直到參觀完畢回到起居室後,才又繼續嘀咕。
“自從義母開始環遊世界,你就説要獨立生活,硬是搬出了我們的老家——滴翠山莊。”他坐在沙發上,蹺起長腿。
“麗莎花園’賣茶葉的小生意,只是義母打發時間的小遊戲,沒想到你卻做得那麼起勁。奇怪了,你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自願接手茶葉生意,沒事聽一些阿里不達的愛慕者登門來説冷笑話,有什麼意思?”
他批評得很起勁,似乎忘記了自詡為花花大少的他,對某些女人而言,也是被歸類於“阿里不達的愛慕者”之一。
“別嘀咕了。”欣賞着牆上掛畫的東方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説過,我想過獨立的生活。”
“獨立什麼?你本來就有四個義兄罩着你嘛!幹嘛假裝沒有?”
“你們總是對我保護過度,我不喜歡這樣。”她温柔地説。”有嗎?我們有保護過度嗎?”他才死不承認咧!
“有。”東方綾舉出以前的例子。“我五歲生日,有個小男生不小心打翻蛋糕,弄髒了我的洋裝,你一拳就把他揍倒在地上。”
“會‘不小心’,就代表他家教不夠嚴謹,我替他父母教訓他。”
“高中畢業舞會,有個女同學踩到我的裙襬,我摔了一跤,三哥專程趕來,二話不説就把她晾在樹上吹了一晚的冷風。”
“那是因為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嫉妒你漂亮,所以才給她一點教訓。”
“後來,我上大學,有個美國女生對我示愛……”
雷曜森的表情頓時一僵。
那回真的是太亂來了!那個金髮碧眼的洋姐竟然妄想染指小綾,還打算啵上她水嫩嫩的紅唇,當然罪不可赦!
“老二隻是罰她朗誦十萬遍‘我再也不敢打東方綾的主意’,這不過分吧?”
東方綾不想提醒他,二哥罰的是“説華語”,那個美國女生才朗誦到第十九遍,就因為咬到舌頭而送醫急救,住院一個禮拜。“還有,之前有個男人採買茶,説話輕浮了些,隔天就被狗追了兩條街。”
“你自己不也説了,是狗追他,關我們什麼事?”雖然那來狗是老大養的。
雷嚯森臉不紅、氣不喘,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不對”東方綾輕嘆了一口氣。“是你們太保護我了,捨不得我吃一點虧。”
“義兄保護義妹,有什麼不對?”
“當然沒有。”東方綾搖搖頭,長指梳着垂到身前的秀髮。
“我只是不喜歡被當作沒有行為能力的小妹妹,所有的事都有你們幫我打理妥當。”
哎呀!這樣不好嗎?很多人可是求之不得耶!
雷曜森張口欲言。他停了好一下子,看到她,堅持又不失温柔的神情,才不情不願地道:‘算了算了,隨你去吧!我看你準是遺傳到了義母的個性。”
他的義母——麗莎夫人,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她又勇敢、又美麗,當然也有一點反骨,才會未婚生下小綾,還以未嫁之身,秘密收養了四個義子,一輩子都不願受到男人的牽制。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哈尼——”按下通話鈕,最新一任女朋友的嬌哮聲立刻傳了過來。
東方綾抬起眼着了一眼掛鐘。“我也該回‘麗莎花園’了。”
“我送你回去。”雷曜森捂住對話孔,站了起來。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那邊的騷動好像還沒停止。”他探向窗外,張望着剛才警笛鳴聚的地方。
“我會繞道離開。”東方綾好笑地看着他。“趨吉避凶,這點常識我還有。”
“不行不行,還是我送——”話筒裏,不斷傳出“哈尼、哈尼’的叫聲。
“我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她柔聲堅持着,示意他趕快回應大發嬌嗔的女朋友。“別為我耽誤任何事,否則我會過意不去。”她倩然一笑,換上原來的鞋,輕快地走了出去。
“‘黑鷹’,你終於來了!”
翔鷹組長與議員,一臉熱切地看着走來的男子。
他的每一個步伐都是那麼穩健有力,砰砰、砰砰!彷彿他們胸口重重的心跳,都是被那雙長腿踩出來似的。
“黑鷹”的裝束很簡單,一雙皮靴、一條牛仔褲和一件條紋襯衫,襯托出他偉岸的體格。他的嘴唇緊緊抿住,濃眉蹙起,臉部繃出了不悦的線條。
摘掉墨鏡,他俊朗出色的臉龐鑲嵌着一雙鋭利黑眸,炯炯有神。“怎麼了?”
少年撲到他腳邊。“‘黑鷹’,請你一定要救她!你是我全部的希望!”
搞什麼?這麼誇張!厲少甫不耐地瞥了他一眼。“我説過了,我有名有姓,不要再叫我‘黑鷹’!”他彷彿對這個稱號深惡痛絕。
翔鷹組長隨即上前來解釋目前的狀況。“受困者是議員家的一分子,不明原因地投河,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厲少甫哼了一聲。“這個狀況並不特別,‘翔鷹組’已經到了,為什麼不讓他們動手處理?”他捲起衣袖,指揮人手。“準備垂吊工具,我要從這裏下去。”
“是。”兩個男人開始張羅。
厲少甫穿上救生衣,衡量眼前的情況。他的行動力一流,對時間的掌握講求“快”字訣,這當然跟他的工作有關係。
他的工作是為人們解除緊急的危難,所以,“分秒必爭”成了他的行動準則。
“‘黑鷹’,我只相信你啊!”議員上前來央告。“你知道,她就像我們的家人,是我兒子的好朋友,我不放心讓其他人出馬……”厲少甫撇了撇唇角,將滑輪固定在腰際,然後穿過繩索。
“既然她的生命這麼寶貴,你就更應該重視搶救時機,一旦錯過機會,叫大羅金仙來都沒用!”
説着,他利落地翻過橋身。
“總之……一切都拜託你了!”議員大聲喊道。
真是受不了!一句“拜託”,事情就全解決了喔?
厲少甫往橋下滑去,直探水面。
“海潮社區”的銷售對象以有錢人為主,整體造景都採大手筆的做法。
社區後頭有一個活水源,開鑿出一條人工水道,貫穿整個社區。水道又深又寬,清澈見底,兩旁種植垂柳,風情無限,卻也隱藏着不少危機。
像這一次,受困者就被卡在橋下的鐵柵欄間,動彈不得。
厲少甫垂身進入水道,站在湍急的水中。雖然只是初秋,水温卻頗為低冷。
“嗚——嗚——”受困者凍得只能發出呻吟,眼神無助地看着他。
見到救兵,她連忙把一顆大頭湊過來,磨磨蹭蹭,親熱得很。“幹什麼?抓好、抓好!”厲少甫瞪着她,兇巴巴的把她的頭推回鐵柵欄邊。“不要對我撒嬌!以你的噸位來説,泡點水根本算不上吃苦頭!”受困者被這麼一罵,兩眼都瞪圓了。
“嗚——”你好凶!人家不是男生耶!你就算要罵,也要顧及我的面子啊!
“閉嘴!”為了能讓她更確實做到這一點,厲少甫動手將她的下巴拍上。
他解下繩索,向上頭打了個手勢,叫他們把垂吊工具收回去,然後讓受困者搭着他的肩背往岸邊泅泳過去。
橋上的一行人,也連忙趕到岸邊去。
也許是脱離了危險,受困者的心情漸漸平復,不再發出哀鳴,反而還揮動雙腿,頗有遊興地幫忙划起水來。
“如果不是在水裏,我絕對會把你罵到臭頭!”厲少甫咬着牙惡狠狠地道。
“噗嚕噗嚕!”吹個泡泡來玩。但現在就是在水裏啊!你能奈我何?
厲少甫加速把她帶到岸邊。哪知才剛回到地面,她一看到少年氣急敗壞地跑過來,馬上就跳下厲少甫的背——溜了!
“慢着,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少年拔腿追去,卻一個踉蹌摔跌在地上。
“有沒有怎麼樣?”所有的人都圍到他身邊去。“跌得痛不痛?要不要緊?”
雖然他們盡力了,但還是掩飾不了那種刻意。“翔鷹組”的人全都假裝沒注意到那個竄逃的身影,在他們心裏,其實都很不願意追着“娘兒們”的屁股跑。
尤其當這個娘兒們還是“那種”娘兒們,追着跑就更糗了!
厲少甫翻臉了!
“該死的!”那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也不想想是誰救她上來的,竟敢踹他一腳,她不要命了!“你、你這欠扁的胖……”
翔鷹組長趕忙撲上來抱住他的大腿。“‘黑鷹’,別!”
“放手!”他用力蹬腳。
“別口不擇言,説出太傷人的話,否則她會跑得更遠啊!”
“去你的口不擇言!我怎麼説都不會傷‘人’,因為她根本不是‘人’,”他一腳踹飛翔鷹組長,殺氣騰騰地追過去。“你這隻欠揍的豬,給我站住!”
毛茸茸的身影一溜煙地跑掉,四蹄狂奔,往附近的人造樹林逃去。
“不要跑!我叫你站住!”厲少甫在後面緊迫不捨。
那隻該死的小紅豬,他真想掐死它一百次!
拜她所賜,他平均每兩個月就要到“海潮社區”報到一次!她仗着受寵,忘了自己是頭豬,從不讓人數落,上回也是因為有人叨唸她兩句,她就跑到天台上往下跳,結果卡在蘋果樹間,上不去、下不來。
他出馬相救的時候,她正高高興興地掛在樹上啃着眼前的青蘋果,一副登天極樂的模樣,相較之下,他好像成了她的飯後娛樂。
媽的,這隻豬簡直要着他好玩嘛!
為了不讓這種鳥事再度發生,他一定要早點揪住她,把她扔回議員家,然後大聲説清楚,以後這種差事他不幹了!
一人一豬追逐着,突然,小徑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
“該該該!”叭叭叭!讓開讓開,別擋住我的逃亡之路!
小紅豬跑得“趴趴喘”,但為了生命安全,還是一路撞過去!“該死!”厲少甫可以預期尖叫聲將在下一瞬間爆發。“閃開、閃開!”
柳眉一挑,那抹纖影止刻合作地移開腳步,迴避到一旁的草坪上。看到眼前的情況,那張心形臉蛋上不見驚慌的神情,反而有幾分好奇。
四處搗蛋,聽慣了尖叫聲的小紅豬拾起頭來——哇!這位姐姐好漂亮喔!而且瞧那摸樣,肯定是全愛護小動物的善心人士!
她的小眼睛眨了兩下,緊急滑壘,然後溜到女人身後去尋求庇護。
停戰!停戰!大家都先休息一下!
厲少甫緊急煞住步伐。他深呼吸,舒緩脈息,一雙鋭眼緊緊地鎖住小紅豬,對於那個乍然出現的女人,他視若無睹。
小紅豬從女人身後霹出朝天鼻,偷偷地瞄着他。
逮到了!“出來!”他吼。
不要!豬尾巴愚蠢地搖了搖。
“你躲在女人的裙子後面算什麼好漢?”
柳眉微微揚起。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歧視女人的意味睡!
我才不當好漢,我是女生!
“先生。”柔柔的嗓聲藥了開來,“你對女人的裙子有意見嗎?”
厲少甫抬起頭,第一次用正眼瞪着面前的女人看。
他的目光帶着傲慢神采掠過那白玉無瑕的臉蛋和輕微抿着的紅唇。
身段高挑,容貌姣好,那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卻是他討厭的類型。經驗使然,美麗的女人對他採説,簡直就是麻煩的同義詞。
“走開,否則我連你也有意見!”他怒道。
東方綾聳聳肩,依然微笑。
瞎子也看得出來,這男人的脾氣不好。他的眼神太鋭利、口氣太跋扈、氣勢太狂烈,縱使他有一張好看的臉龐,也一樣會讓人敬而遠之。
今天天氣這麼好,她可不想自討沒趣。
但誰知道——她往右挪一步,身後的小紅豬就跟她往右挪一步。
她往左靠一步,身後的小紅豬還是跟着她往左靠一步。
看來,她已經打定主意要緊緊跟隨東方綾了。
“到這裏來!”厲少甫指了指身前,恨不得用豬頭鍘伺候她。不要!她倚着東方綾的腳踝,頑固抵抗。
東方綾轉身低下頭看着小紅豬磨磨蹭蹭的模樣,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憐,她不禁起了同情心,無法放下她不管。
“請不要對她那麼兇。”她站住腳,不走了。
“閉嘴!不要妨礙我工作。”他沒好氣的説,雙眉擰得死緊。
“工作?”她沒有被嚇着。“你的工作是‘牧豬’?”
厲少甫嗆了一口氣。去她的!他看起來像是放‘豬’的小孩嗎?“我的工作是把這隻該死的豬逮回去,交給她的主人!”如果不是為了解釋清楚,他絕對不可能對女人多説一句話。”你不是她的主人?”
“我討厭寵物,更不會養豬來礙自己的眼。”他撇撇嘴。
東方綾點頭同意,同時也染上了笑意。
的確,他不像是會溺愛動物的人,反而比較像馴獸師。就算給他一隻肥敦敦的臘腸狗,他恐怕也會揮着鞭子、喊着口令,逼它學會跳火圈。
一想像到那個畫面,她不禁噗哧一笑。
“你笑什麼?”厲少甫沉下臉。難道她以為跟豬較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沒有啊!”她無辜地回答,努力剋制住氾濫的想像力。
小紅豬在她身後舉高了尾巴,挑釁似的搖啊搖。
抓不到、抓不到!
厲少甫氣壞了。他發誓,這次一定要給這隻豬好看!
他腳步一邁,往小紅豬追去,但小紅豬卻往反方向溜走。
一人一豬,就這麼把東方綾當作現成的軸心,當場繞着她追逐起來。
東方綾脱不了身,只能留在原地,被繞得頭昏眼花。尤其是小紅豬,總是滿地亂竄,她得左閃右閃,才不至於被撞上。
“別跑!”這簡直是一團混亂,女人跟豬一樣討厭!厲少甫咬牙切齒的暗忖。
來啊!來抓我啊!小紅豬直接往優雅的美女撞過去。
東方綾一個踉蹌,差點踩到小紅豬的尾巴,她連忙縮回腳跟,不料卻與面向着她的厲少甫撞個正着。
這一撞力道不小,她沒站穩,厲少甫也失去平衡,一齊向後倒去——
落日斜照,原本就為兩人拉出兩道細長的影子,只見這會兒黑影逐漸拉長、變大,然後糾纏在一起,一男一女迅速向草地俯衝下去。
小紅豬拼着最後一口氣,往黑影籠罩之外的地方跑去。
啊娘喂——山要崩羅!趕快逃命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