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來?”
“過錯是一時的,錯過可是一世的!”
只寥寥的幾個字,還用多餘的解釋嗎?此時,連言語已經是多餘的了。他們相擁着看着朝陽,任由陽光的射線在他們身上臉上和心間流蕩。
“看,你喜歡的--”
藍冬晨從身後拿出一個小禮盒,和小印送給他的一模一樣。黃色的絲帶像花一樣扎着,打開以後,是一個小印很眼熟的手機。
“不是你送給我的--”
説着,藍冬晨從兜裏又拿出一個來,兩個放在一起,比試給鍾小印看。
“兩個號碼,前面的號碼相同,後面的幾位數字一個是你的生日,一個是我的。這是我們在天涯海角的維繫。我不能沒有你。小印,經過這些天,我已經考慮好了,我不可以枉來世上一次。我是一個貪心的人,父母之愛我要要,朋友之愛也要要,對你的愛更要要。我怎麼可以捨棄擁有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呢?放心吧小印,我對你的愛不只會存放在心底,更會體現到行動上。我媽媽是攔阻不了我的,任何人也沒有攔阻我的權利。”
“冬晨--”小印抬起頭,用手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講了。你有這樣的心意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已經想通,一生愛過一人是何等的浪漫!你放心吧,我會等你的。我相信,我們的愛一定能感動你媽,感動上天,感動所有的人。我……再也不會做那樣的傻事了,請你相信我。”
藍冬晨知道,鍾小印嘴裏的傻事,指的是和呂辛在一起故意氣他的事。
“快看冬晨,看那一片海水,那是媽媽在衝我們微笑。”
“是。你媽媽終於放心了。有我照顧你,一生一世你都會幸福!”
聽了這話,鍾小印終於露出了媽媽去世後的第一個笑容。
陽光下的鐘小印俏麗柔媚,像極了一尾搖來擺去的小魚。
“能……吻你嗎?”
不像上一次,這一次的藍冬晨多了幾分温柔。
“不……”小印又用手捂住了他的唇,“等……到了那一天吧!”
“好,我們説好,你一定要等我。我知道,想要説服我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太陽無論掉到哪一個天邊,海水無論流到哪一個盡頭,我的心都不會變。答應我,你一定要等我。你的等待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支持。”
“好,冬晨,我答應你。哪怕是等到地老天荒,我也會等你的。”
藍冬晨温順地不再説話。良久,他牽了她的手將她帶上了車。
車窗外,一陣歌聲從海面上傳了過來,歌手小齊用他那不緊不慢的嗓子漫不經心地演繹着截然不同的一種情懷。
一個人走
一個人想
一個人哭
一個人傷心
最想的人
我最愛的人
但你卻不是我的女人
一個人從有心到無心
一首歌從有情到無情
這是我現在的心情
也是我對你執着的感情
一個人想
一個人哭
一個人走
一個人傷心
每一個人
每一個夢
每一分鐘
每一次失落
最想的人
我最恨的人
但你卻不是我的女人
漫漶無際的海面,零零落落的白砂,系幾縷冰冷的陽光,追奔着馳騁而去的跑車。任誰,都會將這一景色想象成電影裏的情節。但是,誰能料到,這個情節正在現實生活中原封不動地上演,正在威海的海灘邊、呂辛的身上活生生地上演。
呂辛距他們的車只有100米之遙。他鐵了心地不信,100米的距離對他而言並不遙遠,但是,為何他追起來竟這麼勞累?
在他的印象中,對永遠有多遠沒有概念,但是,今天,他卻對短暫有多短有了撕心裂肺的體驗。即便只是想多看她一眼,即便只是想陪伴在她身邊,現下,也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落日的餘暉像毛筆一樣,醮滯着似金似紅的墨汁揮舞大地。經過一天的行程,跑車的輪子終於可以在酒店門口喘息下來。
藍冬晨側轉過頭,看着身邊沉醉在睏意中的小印,長吁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還可以見到她,還可以將她帶回來。
像一隻小懶貓似的,鍾小印正蜷縮在座位上。一路上的顛簸和迴歸後的塌實助長了她的疲倦,闔着雙眼,她不知自己是在什麼夢中。
藍冬晨理了理她有些發亂的頭髮,他想就這樣讓她睡吧,自己先到酒店裏轉轉,不去叫醒她。
就在藍冬晨要推開車門的時候,他的對講機響了。小印嚇得一下坐了起來。她揉着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地辨別眼前的一切。
對講機顯示的號碼是小康的。
這個可氣的人!
藍冬晨心裏暗暗責怪小康不適時候的騷擾。他也真會找時間,要早一個小時的話,他也聯絡不上他的對講機。
“什麼事?”
“哎呀,謝天謝地你可回來了。出大事了!”
“怎麼了?”
藍冬晨緊張地問。他剛剛離開酒店一天,能發生什麼大事呢?他看了看小印,發現小印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顯然,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藍冬晨將對講機移到了距離鍾小印比較遠的那個耳朵,後來想想,還是下車接吧,他不想讓小印替他分擔任何問題。
“麥樂樂正到處找你,她表姐住院了!”
“薇薇嗎?她怎麼了?嚴重不嚴重?住在哪裏了?”
“聽麥樂樂説很嚴重。住在城東醫院裏。”
“好,我知道了。小康,我在酒店外面的停車場裏,你出來一下,送小印回家。我去看金薇薇。”
説完,藍冬晨上了車,他端詳着面前的小印,想找一個合理的説辭。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小印先説了。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看薇薇姐?薇薇姐她怎麼了?”
“我也很想知道她怎麼了。你不要跟我去了。一來,這個時候你去不太合適;二來,這幾天由於你媽媽的事你也很累,所以,我安排小康先送你回家,你要好好地休息啊。晚上,我會趕到你家。我不到不許吃飯啊!”
藍冬晨是以衝的動作進入到金薇薇的病房的。無論他的心流浪到何處,在他的生命中,金薇薇依然佔有重要的位置。這不同於刻骨銘心的愛戀,而是一種半帶着點愧疚半帶着點友情的情感。
人的一生對三種人無法忘懷。一種是心儀歆慕之人,一種是仇視怨恨之人,還有一種是愧於面對的人。
金薇薇就屬於最後一種人。藍冬晨越是和鍾小印温恰甜蜜,越是被一種深深的不安和自責包圍。如果金薇薇適度依然,藍冬晨也許那種愧疚的感覺會若有若無無法彰顯,但是,當他知道了金薇薇出事了,那種愧疚感一下上升得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的地位。她在他的心裏還真的是一個抹不去的記憶。
病房裏早已到了兩個人,一個是雷雨,一個是麥樂樂。金薇薇帶着氧氣面罩,整個病房充斥着一種與死神相臨界的味道。
“薇薇,薇薇,你怎麼樣了?”
藍冬晨焦急地湊到近前。才幾天不見,她的臉已經沒了血色。
“我表姐不要你關心,她有雷雨哥呢。”
麥樂樂説。
藍冬晨沒有理她,轉身看向了雷雨。
“薇薇怎麼了?”
“被人惡意毆打,然後撞傷。”
“毆打?!撞傷?!為什麼?”
藍冬晨簡直不敢相信。常聽説記者出去做採訪,會遭遇不願被揭露陰暗面的人暴力阻撓。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會落到金薇薇的頭上。
“還不是為了你?”
麥樂樂又説。聽得出,她的語氣甚不友善。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每次見到他,無論是在酒店還是在外面,她都對他極為乖巧。
“為了我?”
藍冬晨一頭霧水。
“是,是為了你。”
雷雨説。他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金薇薇,眼中簸盪着激動。
“你有輛jeep停在了機場附近吧?今天早上,薇薇到那附近採訪,看到你的車裏坐着兩個不相識的人,她上前詢問,那兩個人神色慌亂,無法作答。薇薇懷疑他們是偷車賊。為了穩住他們,她沒動聲色,在不遠處給我和110撥了電話。估計是那兩個人發現不對勁,開車要跑。情急之下,薇薇一定是上前攔阻他們,所以,他們對薇薇……”
説到這裏,雷雨的眼眶有些泛紅。
“送到這家醫院的時候她就成了這樣,渾身的傷,幾乎沒有了呼吸。醫生説她的腿……”
“她的腿怎麼樣?”
聽了這話藍冬晨更為焦急。
“她的腿傷到了骨頭,很嚴重。”
“我去找大夫,説什麼也要把薇薇的腿治好!”説着,藍冬晨就往屋外走。
“怕她落了殘疾糾纏你一輩子吧?”麥樂樂氣呼呼地説。
“樂樂,你怎麼這麼説話?”
“那要我怎麼説?我表姐和你8年了,現在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不僅感情沒有了,連雙腿也快沒了,你卻在海邊纏纏綿綿卿卿我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不過,這樣也好,今天,趁着雷雨哥在這裏,大家把話説清楚,你是不是不愛我表姐了?如果你不愛了,還有人愛,我表姐不是非要纏在你這棵花心的樹上!”
“樂樂--”
雷雨過來勸阻她。雖然他內心早已愛上金薇薇,但是,金薇薇的想法他沒有落實過。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因為這個和藍冬晨進行交鋒。
“沒關係的雷雨。樂樂説的沒錯,我是愧對了薇薇。”
説完,藍冬晨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他趕往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想讓他們儘快拿出一個救治金薇薇的最佳方案。
時針已近子時。酷兒沒在家。屋裏的鍾小印既沒有睡下也沒有吃飯。她像上個世紀吟唱着“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女子,默默地等待着藍冬晨。
他送給她的手機就擺放在桌面,可是,她沒有勇氣撥過去。
此刻,她最擔心的不是藍冬晨,而是金薇薇。
月色純淨得毫無斑駁,像是經過了九曲十八彎的沉澱。她的心靜靜的,竭盡全力使之不起一絲漣漪。
突的,上樓的腳步聲從樓下升至樓上。估摸是他到了。她連忙站起了身,將門給他打開。
看到來人的面目時,她愣住了。
面前的人也是她熟悉的人,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刻會在自己家的門前看到她。
“進來吧!”
門已經開了,沒有不讓進來的道理。
“你是不是還在等藍冬晨?他讓我告訴你,今晚他不來了。”
“他自己為什麼不告訴我?”
鍾小印對麥樂樂的話根本不信。她剛和藍冬晨交換了手機,有事藍冬晨會打電話給她。
“他在醫院照看我姐姐。你要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到醫院裏看。”
“不必了。薇薇姐怎麼樣?”
“託你福,她還沒有死!”
“你--”
“我怎麼了?我説的是實話。不過,你放心吧,你的障礙已經掃平了,我姐姐現在半死不活,終於失去了和你競爭藍總經理的能力。再者,即使她的身體狀況良好,也不見得非藍冬晨不嫁,現在,她已有了雷雨哥,藍總經理讓給你了。所以,我是來通知你的。如果你真的很喜歡藍冬晨的話,就抓緊時間抓住他吧,過了這村可沒這店。”
“你到底想説什麼?”
鍾小印看着她。
“唉,你真是個聰明人……”
麥樂樂在她家裏踱來轉去,“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呂辛你不可以碰!我姐姐把藍冬晨讓給了你,你就不要再動呂辛的念頭了!”
“就這點小小的要求嗎?”
“對!”
“那我鄭重地告訴你--我辦不到!”
“你--”
鍾小印不同於以往的態度讓麥樂樂目瞪口呆。這還是鍾小印嗎?一時之間,麥樂樂無法將眼前的人與以往認識的鐘小印重疊起來。
“如果換做是別人和我説,我願意答應。但是,這個要求從你這裏提出,我就實在無能為力了。呂辛是我的好朋友,這你知道的。我好朋友的終身大事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讓他和你在一起--天大的荒謬!也許,你對你自己的品德還不太瞭解吧?我奉勸你再好好修行修行,然後再來找我較量!”
她兩個人正在針鋒相對之時,桌上的手提電話傳來了有短信的信號。應該是藍冬晨的。短短一天的時間,還不足以令其他人知道她有了手提電話和號碼。
她按了好幾次,才準確地按出她要找的文字。
“已晚,先睡。”
她又按了幾下,確定後面再也沒有文字,才將手緩緩地落下。
“哼,是不是告訴你不來了?你也嚐到了等待的滋味了?……話説完了,我也該回家了。……對了,忘了通知你,你明天要上班啊。我已經向上級打了報告,請我們酒店有能力又美麗既懂營銷又通數據庫的鐘大小姐‘官復原職’--看我對你有多好?不會像你一樣恩將仇報。”
“你會申請讓我復職?”
“聽起來像天方夜譚吧?有時,事情並不是像你所想象的那樣,例如這件事。我對你的好,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好了,上班的事,你不會告訴我你不敢去了吧?”
説完,麥樂樂以高高在上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像是在她的眼裏,鍾小印是一個不屑一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