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地兩百坪的花園洋房裏,衣香鬢影,冠蓋雲集。
仿希臘宮殿的米白建築,砌着凹凸不平的牆面,在雷射燈球的旋照下,充滿了魔幻的氣息。
節奏分明的音樂,特殊處裏過的石雕,以及邱比特噴水池,都讓人讚歎不已,一走入,就像陷入另一個世界。
今晚,是「SWEETMAGIC」歡慶開幕,舉行派對的日子。
收到邀請帖的男女,都是平常就在各珠寶商號刷過鉅款,成為VIP的尊榮貴客。這一次,為了第一家旗艦店在東區開幕,亞洲區總裁特別辦了一場時尚派對,敬邀名模、名流、名伶等「名」字輩的人們共襄盛舉。
與會的人莫不是星光熠熠、豔光四射。
「SWEETMAGIC」是國際知名的珠寶品牌,以愛情為主軸,加以新穎、甜蜜又大膽的設計,迅速擄獲年輕男女的心,成為愛侶間求歡的首要之選。
駱麒被聘為這個品牌的專屬攝影師。他胸前掛着專業相機,四處捕捉現場儷影。
工作暫告一個段落,他往吧枱走去。「一杯馬丁尼。」
他才剛坐下,一個搖曳生姿的大美人立刻來到他身邊。
「今天的工作狀況不錯,嗯?」
「伊蓮,離我遠一點。」
大美人沒有照做,一雙露骨的眼睛-着他,充滿性感的誘惑。
「駱麒,我想你,你什麼時候才會再回到我身邊?」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永遠也不。」
伊蓮東張西望了一下。「上次那個『小女孩』沒跟你來嘛!」一雙柔荑滑膩膩地揉着他的手臂。
她還念念不忘曾經在某個高級西餐廳門口,看到駱麒牽着一個清純小女人的手,告訴她説:「這是我的女朋友」。
駱麒啜飲馬丁尼。「我現在在工作,她不應該跟來。」
大美人在他身邊坐下,改良旗袍的裙衩裂到大腿根處,露出潔白勻嫩的長腿。
「你以前工作的時候,我也黏着你不放啊!」
「以前的事,多談無益。」
「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嗎?」
「這真的不關-的事。」
「看在我們是舊情人的份上,給你一個忠告。」
「謝謝,不用。」
伊蓮自顧自地説道。「你要的東西,她或許給得起;但她要的東西,你肯定給不起,別自欺欺人了。」
駱麒無言地喝着自己的酒。
「你需要的是我這種人。」
「身為公關公司的經理,籌備整個派對,-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嗎?」
她不理會他的推拒,執意要黏在他身邊。
「那個『小女生』叫什麼名字?」
她點燃一根淡煙吞雲吐霧,左手把玩着躺在乳溝間水滴形狀的紅寶石,徹底利用妖媚的身材向他調情,區分自己跟那個「小女孩」的不同。
「你不覺得她的笑容太刺眼了嗎?」她問。
「你抱着她的時候,不覺得燙手嗎?」她又問。
「跟她在一起,你不覺得日子太平淡而索然無味嗎?」她用力扳過他的臉。「駱麒,你比我更清楚,她跟我們不是同一種人。」
説着,一個紅豔豔的完美唇印,印上了他的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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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出來!」
玄黑VOLVO轎車開到市郊的花園洋房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快節奏的音符在空氣中跳舞,特殊效果的燈光,讓米白建築看起來絢麗無比。
唐湘燕將海晶一拽,拽出了車門外。
「我已經跟幾個姊妹淘説好,等我找到獵物,-馬上就可以派上用場。」
「不要這樣,讓我離開!」她用力地掙扎。
可惜比起唐湘燕,她袖珍多了,根本無使力處,連手機也被搶走。
「我當然會讓-離開。」唐湘燕站定,望着派對裏的各色男女。「只要-完成『階段性任務』,就算-不走,我也會要-馬上走。」
言下之意,沒有利用價值就快點滾開!
不知道為什麼,海晶心念一動。
上回唐湘燕結婚,那輛半路放她鴿子的出租車,與突然衝出來的大狗,該不會就是唐湘燕安排的吧?
越想越不對勁!完了,這個派對是在新興的郊區,要是叫她自己走回家,她根本就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啊!
她硬掐着海晶的手臂,走了進去。
嗚嗚,她的手臂好痛,海晶哭喪着臉。
在這羣華服貴客中,穿着鋪棉防風夾克與牛仔布裙的她,穿梭在名牌晚禮服之間,無疑像個醜小鴨。
「湘燕,-來了。」
一羣趕搭紅色流行班車的女人扯扯她的頭髮,以「嘖嘖嘖」的聲音,來取代看到她一身「簡樸──寒酸」的看法。
「海晶,又一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偏偏聲音還甜得如蜜。
噩夢又重演了!
那些上回在唐家別墅見過的女人又團團把她包圍住。
「上次-實在太不夠意思了。」
「湘燕是請-去幫我們『服務』的耶!-什麼事都沒做就跑了,算哪門子朋友?」
「還有,她好心地把新娘捧花丟給-,-居然砸毀她的鑲鑽小皇冠!」
如果不是心裏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或許能對這些顛倒是非黑白採取啼笑皆非的態度。
但總覺得……今晚好像有什麼事,快要發生了。
「總之,今晚-一定要幫我們逮到金龜婿,不許再落跑了。」
唐湘燕揮揮手。「先把我的事搞定,有時間再處理-們的。」
「那當然,湘燕的事沒搞定,我們怎麼敢搶在前頭?」一陣諂媚的笑聲。
「不可以,我不要。」
雖然她有駱麒就萬事足,不在乎其它男人對她不屑一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待下去。
唐湘燕扯着她,身後跟着一大羣女人,對眼前所見的每個男人評頭論足。
「那是百樂集團二姨太生的三公子。」
「太胖!」
「而且還是二姨太生的『三』公子,到時候老子翹辮子,能繼承到多少?」
「那創意奇才路伯優怎麼樣?」
「創意這種東西只是屁,不能拿到銀行去融資,留在腦子裏只會江郎才盡。」
「呃……那地產呢?地產大亨皮爾斯怎麼樣?」
「聽説他的萬貫家財剩不了幾個子兒,現在只是裝裝樣子撐住面子。」
十來個女人簇擁着海晶,繞了派對一圈,連洗手間門口也不放過。
最後,她們朝着吧枱走去。
「吧枱比較適合一對一的挑逗,我們最好各自行動──」
唐湘燕話一停,眼睛倏地發亮,像是發現了極品獵物。
海晶也呆立着,兩眼傻傻地盯着前方,小嘴張大,幾乎塞得下一顆水煮蛋。
因為,她看到了一幅不可置信的景象。
那個大美人──上次那個在高級西餐廳門外巧遇過一次的大美人,居然貼在駱麒身邊,而且還、還、還……對他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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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那是她的男人!可惡的壞女人,快把-的手拿開!
海晶正要衝上去,看到大美人居然還敢吻他的頰。厚!氣死了氣死了。
嫉妒在體內發酵,日綺的格言在腦中迴盪,鼓舞她殺殺殺,殺上前去捍衞心愛的男人──
「駱麒在那裏!」
旁邊眾女人眼睛一亮,比她更早狂呼出聲,推着她往前走。
「好,我就要他。」唐湘燕露出滿意的笑容。「駱麒論人才有人才,論錢財有錢財,而且還是『SWEETMAGIC』的特約攝影師,以後要買結婚戒指也會算便宜一點。」
轟轟轟!唐湘燕的話,在海晶腦門上投下一顆炸彈。
她居然……居然看上了駱麒?!
「還有啊!我後來打聽才知道,他是『閻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聽説閻家老頭風流是風流,可這麼多年來,兒子只蹦出駱麒一個來。」
「嚴」氏財團?
「那麼,就算他現在只玩相機,日後還是財團的唯一繼承人?」
唯一繼承人?
「沒錯!哪有比這個更好的金龜婿?」
金龜婿?
海晶腦子亂成漿糊。等等……她們在談的是駱麒嗎?她的男朋友「駱麒」?
為什麼她一點都聽不懂?
「走!」唐湘燕往她背心一拍。「這次我就要他,-幫我搞定!」
搞定?
海晶全身為之僵硬,雙腿如有千斤重。
她不想舉起腳,也舉不起來。她想捍衞自己的阿娜答,喉嚨卻哽不出聲。
「走吧!」唐湘燕沒發現她神色有異,只顧着將她往吧枱一推。
她的眼神接觸到駱麒的,伊蓮又與海晶打了照面。
頃刻間,三人的神色都變了變。
海晶預知不久後,駱麒視線轉個彎就會跟着唐湘燕離去,不禁惻然。
駱麒見到她跟昔日「損友」一起出現,馬上聯想到,她是不是還留戀那位「無緣的新郎倌」,心裏燃起一把火。
至於伊蓮,見到駱麒的女朋友,又嫉妒又不快,直想叫她難堪。
唐湘燕搶了先開口。「駱麒,還記得我嗎?」她遞了個眼色給身旁的朋友。
不、不行!海晶用力搖頭,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在幹嘛?駱麒愕然地看着她,她的眼底寫滿了驚慌。
「我們想跟你介紹──」友人A接着開口。
噢,讓她當場死去吧!
她不願意駱麒當她的面讓詛咒生效,轉眼間愛上別的女人!
「一個美麗的小姐──」友人B帶着殘忍的笑意接口。
駱麒雖然憤怒,但也被這些女人搞胡塗了。
她們在幹嘛?幫忙把海晶介紹給他?她們不知道海晶是他的女人嗎?
對了,他們交往的事一直沒有大肆宣揚,但為什麼……海晶一直髮抖,抖得就像秋天的落葉?她在怕什麼?眼神竟有別離的淚光。
友人C甚至把海晶推到他面前。「她的個性很適合你,甚至當你的妻子都很完美。」
海晶的腦子裏,滿滿都是以前相親失敗的例子。
因為在路上遇到鬼打牆,趕不上相親時間的對象D……
身體向來健壯,卻突然罹患急性腸胃炎,不克出席的對象E……
還有在介紹完畢之後,立刻愛上剔牙歐巴桑的對象F……
駱麒也會很快就離她而去吧?這是詛咒、沒有人能解開的陶家詛咒。
雙眼刺刺的,有點痛,難過的淚水即將要湧了出來……
「就是她,陶海晶小姐。」
話才一落,唐湘燕突然伸出肥肥的手扳過駱麒的臉。
駱麒本能地出手格住,但還是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完了!完了!完了!
根據陶家詛咒,下一秒,他就會瘋狂地愛上唐湘燕!
水氣氤氲在明眸,海晶緊緊地、緊緊地閉上眼睛,她才不要看他挽着唐湘燕的手,絕然而去。
對,她承認自己既幼稚又不成熟,她才不會祝福他倆,絕對不會!
唐湘燕也在等待奇蹟出現,很快的,這個黃金單身漢就是她的了──
「-怎麼會在這裏?」駱麒甩開她的手腕,氣憤地問。
咦?他在跟誰講話?
以前被詛咒「造福」到的情侶幾乎都會立刻相擁而去,他幹嘛留下來生氣?
海晶悄悄地睜開左邊的眼睛。
「還跟姓唐的混在一起?-被她害得還不夠慘嗎?」
耶?這個話……聽起來應該是在對她講的吧?
她又悄悄地睜開右眼。
一雙鐵臂霸道地將她攬進懷裏。
「駱麒?」她幾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還記得我是誰?」
「廢話,-是陶海晶,那隻跟我報備過會在家裏乖乖審稿,卻蹺出來找損友的小麻雀。」他的眼神非常嚴厲。
海晶僵硬的身軀陡地一軟。不管這中間出了什麼錯,總之駱麒還是她的,還是她的!
天哪,驚慌之後的放鬆,讓她幾乎快要站不住腳。
「回去之後,-必須跟我解釋-在這裏的理由。」駱麒繼續黑着臉。
「這怎麼可能?」唐湘燕抖着手。「照理説,你應該、應該……」
海晶比她更驚訝。「你……」她勉強發出聲音。「你沒有愛上唐湘燕嗎?」
他的表情寫着「-很荒謬」四個大字。「-在開什麼玩笑?」
他怎麼可能愛上唐湘燕?這個胖女人可是打着友善的旗幟,大行欺負海晶之實的混蛋耶!
之前在公寓裏,冰琪就已經略略提過唐湘燕對他的小麻雀做過哪些過分的事,要他愛上這面醜心惡的女人,門兒都沒有!
唐湘燕要抓狂了!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使出蠻力扯着駱麒的衣領,高分貝尖叫。「你應該要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立刻愛上我才對。」
駱麒單臂護着海晶,不屑回答,冷笑一聲。
陪同唐湘燕前來的女人,一見到周遭非議的目光,紛紛腳底抹油地逃開了。
「以前都有效,為什麼這一次偏偏失靈了?」她腦筋一轉。「肯定是-耍了什麼把戲!」
她放開駱麒,一轉身,揚起手朝海晶的小臉狠狠揮去。
駱麒動作更快,馬上將她往身後一推。
那個巴掌沒落在他的頰上,長而尖的指甲反而在他的下巴刮出一道血痕,一直劃到頸側。
「駱麒!」海晶嚇呆了。
「警告-,不準再騷擾海晶,否則後果自理。」
他拉住海晶的手,大步邁開。
伊蓮突然衝上前,伸手擋住。「她不適合你,她只是根小嫩草。駱麒,只有我瞭解你,我們一起走過很長的時間,長年來都在同一個圈子發展,同構型與共通點很高,而且你應該知道,我對你還餘情未了──」
駱麒面無表情。「謝謝-,但我確定,我要的就是這個女人。」
伊蓮不放手,她語帶懇求。
「駱麒,我們曾經有過很瘋狂、很快樂的歲月──」
「該是將它拋到腦後的時候了。」
「不!」
駱麒心已經定了,也不急着走,乾脆在此把話説清楚。
「我們當年分手的原因,是兩個冰塊再怎麼貼靠,還是沒有熱度,偎得再近,依然覺得冷。」他把海晶攬在身側,聲音充滿驕傲。「而-之所以會覺得她刺眼、燙手,那是因為她有熱度,她能將人融化。」
他強調。「將我融化。」
海晶在一團混亂間,只覺得有股暖流淌過心田。
男人不是都不愛把感情事掛在嘴邊的嗎?但看他的神情,他大言不慚地表白感情歸依,她的心兒好暖好暖,就像要融化了。
「駱麒──」伊蓮跺着腳,只想挽回他的心。
「去找-生命中的太陽,漂泊、留戀過去、在錯誤的男人身上偷取温暖,都只是短暫的幸福而已。」
他箍着海晶,大步離去。
「駱麒……」海晶忍不住低喊。
「不要説話,先離開再説。」
彷佛嫌場面不夠熱鬧似的,他們才走出門口,一個兩鬢花白、穿着三件式手工西服的晚中年男人徐徐踱到他們面前。
駱麒的手緊了緊,她漸漸瞭解到,這是他心情轉折的徵兆。
她也下意識地握了握他的手,提供無條件的支持。
「駱麒,這是你的女朋友?」陌生男人問。
海晶眨了眨眼睛,發現他的五官輪廓與駱麒十分肖似。
而且,以年紀來看,他們應該是有某種程度的血緣關係,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會對駱麒下巴的血痕視若無睹?
「是不是都不關你的事。」他的口氣很冷硬。
「我只是想請你幫我引見,剛剛跟在吧枱上跟你聊天的女人──」
他一哼。「玩女人你不是很在行嗎?何必要我引見?」
「駱麒,放尊重點,我好歹是你的──」陌生男人似乎有些老羞成怒。
「慢着,請不要説出讓你自己蒙羞的話。」駱麒以她聽都沒聽過的冰冷口氣,一字一句地道:「你,什麼都不是。」
説畢,他帶着海晶離開,任何人的阻攔,他都不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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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跟上次不同,這次的沉默是因為海晶心裏有好多問題,不知道從哪一個先問起。她的手機慘遭唐湘燕扣留,只好向駱麒借,撥了通電話向月儀交代行蹤。
在車行快到他公寓的附近,她緊急喊停。
「你受傷了,要先擦藥。」看着那一方血痕,她心疼不已。唐湘燕以為這一掌是摔在她臉上,力道用得特別驚人。「你在路口停一下,我到藥局一趟。」
「不用了。」
「怎麼可以説不用?」
「我説不用就不用。」他有點賭氣地説道。
駱麒直接把車開回地下停車場,霸道地握着她的手回到自宅。
海晶還是不死心。「你的傷要先處理──」
「坐一下。」
他把她推到沙發旁,按着她的雙肩要她坐下,不容反駁地下令。
她無可奈何,只好揉着手臂推勻被唐湘燕掐出來的瘀青。
駱麒從房裏走出來,大掌中捧出一個嶄新的急救箱。
她瞪大眼睛。「這個是……」她記得以前沒這個東東啊!
駱麒黝暗的臉浮現出紅潮,顧左右而言他。
「-的手臂受傷了嗎?」
「瘀青。」
他打開她的襯衫鈕釦,她不依地亂揮着手。
「幹嘛啦?」動不動就想脱她的衣服!
「我才要問-幹嘛怕我看,不是早就看過了嗎?」
海晶嘟嘟囔囔地讓他卸下外衣。可惡,這男人講話難道不能含蓄一點嗎?
幸好現在是暖冬,她多穿了幾件衣服,不至於馬上就春光外泄。
她還扁着嘴,駱麒的劍眉便擰了起來。
「誰把-捏成這樣?」
看這力道粗魯至極,而明顯的指甲掐痕更把下手的人指向唐湘燕。
「-為什麼還跟她見面?」莫非還惦記着她那「無緣的新郎倌」?
「又不是我去找她的。」她委屈地説道。
誰要跟那別有所圖的人見面?嗚嗚,害她平白無故操了那麼多心,以為駱麒就要變成別人的了。
他環臂在胸,一副審訊的姿態。
「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説過今天會早點回去工作。」
海晶看着他臉上紅豔豔的唇印,心裏也不快。
「你也説過,今天是去工作。」她嘟起小嘴。
「我是去工作沒錯,『SWEETMAGIC』是我新接的Case,我簽了兩年約。」
她用力指了下他的左臉頰。「那這是什麼?」
他用手掌一揩,發現是臉上有豔紅香迷的唇印。
「伊蓮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她想跟我重拾舊歡,但我已經很明白地拒絕了。」他的眼神坦白無偽。「如果-想知道更多,我可以講得更仔細一些。」
海晶望着他,眼裏盡是困惑。
他回答得好坦然,甚至不介意講更多,也許她追問,他們是上過一壘、二壘、三壘,還是奔回本壘,他都會説。
但是,關於冰琪……他卻怎麼也不肯多談。
為什麼?
一個大問號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
垂手易得的答案,她不希罕;但明顯隱瞞的內情,她卻好想知道……
她想着想着,接過他手上的醫藥箱,揮手要他坐下。
然後,她用鑰匙尖端劃破醫藥箱全新未拆的膠膜。
「坐下來,我先幫你擦藥。」
她取出碘酒與棉花棒,雖然心裏懸念着別的事,她的小嘴也能喋喋不休地填補聲音的空白。
「我聽姑婆説,指甲傷人最可怕了,因為指甲是至陰至毒的東西,如果擦破皮膚,一定會留下疤痕。要是用指甲泡水給人喝,唱戲的保證──」
冰涼的碘酒觸上他的肌膚,他痛縮了一下。
海晶心好疼,知道這巴掌如果揮在她臉上,該有多可怕。
她忍不住吹了吹傷口。
駱麒冷着臉開口了。「-還沒説清楚,-怎麼會跟那個胖女人在一起?-不是應該要討厭她嗎?」
「我是不想見到她啊!」
「那-想見誰?她老公?」語氣酸溜溜。
「見她老公幹嘛?」她看着他的模樣有點滑稽,好像在吃醋一樣。
「那不是-的老情人嗎?」
「嗄?」張智偉什麼時候跟她談過戀愛了?她怎麼不曉得?「我不是她老公原來的女朋友喔!」她在心裏小聲更正:不是「她老公」,是「她前任老公」。
駱麒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細細回憶初遇的那天……
「那天的新娘『本來』不是-?」
海晶嚇一跳。「當然不是我。」
「那-幹嘛在別人的婚禮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因為我直到那天才發現,唐湘燕是個利用我的大壞蛋,她剽竊了我所設計的婚禮的點子,那天你所看到的婚禮,都是我好多年以來,不斷夢想、不斷修正的模樣。」
她要一個婚禮……消化這段話後,駱麒得到這個結論。
一句話,突然切入他的腦海裏。
你要的,她或許給得起;但她要的,你肯定給不起……
他甩甩頭,想要甩掉這句宛如魔咒的話語。
海晶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而且,因為那個專屬於她的婚禮已經被剽竊了,她談起來也就不那麼熱中了。
擦完藥,她把急救箱收好,心裏還是很懷疑,它為什麼那麼新。
「我當然不想跟她見面,但誰教她到出版社樓下硬把我架走?」想到那一刻,她還餘悸猶存。
駱麒立刻以鐵臂圍住她。「她找-做什麼?」
海晶吞吞吐吐。猜想實話實説,但不知會不會讓他嗤之以鼻。
她躊躇了一下。「或許你不相信,但以下所説,全部都是真的。」
她吸了口氣,把以前相親失敗,以及朋友們怎麼利用這個陶家詛咒達到愛情圓滿的手段,一一説出來,只有三十歲之後就嫁不出去那一段沒説。
「唐湘燕要我再為她逮個金龜婿,而你……雀屏中選了。」她小心觀察他的反應。「你不相信我説的話?」
他搖搖頭。
「那是怎麼樣?」
「-以為,-會失去我?」
詛咒是否為無稽之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他沒有信心。
「我當然會這樣以為啦!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通過這項……」她在腦海中,搜尋適當的字眼。「……『測試』。」
「-應該對我更有信心一點。」粗糙的大掌為她按摩瘀青的部分。
「對了,駱麒,剛剛在派對門口遇到的那個男人是……」她忽然想起她的疑惑。
「他不重要。」
駱麒一下子掉到零度C的嗓音讓她知道,他不想談這個話題。
可她好想多問一些,因為她還聽到了好些關於他的奇怪傳言。但是……看着他的神色,跟南極冰山有得拚,她又不敢隨便開口。
「跟-家的人説過,今晚不回家了嗎?」他問。
「嗯!」她説得很含蓄,不過她想,月儀應該聽得懂弦外之音才對。
「我弄一點東西給-吃。」駱麒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她懶懶地應着。
上次瞄過他的冰箱,裏面都是礦泉水,他不會又想叫她喝一肚子水吧?
「-想吃什麼?水餃、奶油-面、披薩?如果想吃三菜一湯,就得自己動手。」
她聽得眼兒發亮,饞兮兮地跑過去。「你會做?」
「我有冷凍食品。」
他打開冷藏室,生雞蛋、綠色蔬菜、各種醬料……應有盡有,然後又打開冷凍庫,生鮮肉品與食品一應俱全。
海晶驚歎一口氣。「裏面是滿的耶!」
駱麒搔搔鼻子,像是想抑住笑意。
「我記得上次這裏面不是空空的嗎?」她靠在他身邊,左翻右翻。「這種餃子好吃……噢,還有雪藏蛋糕耶!熱吃、冷吃都好吃……咦?這些是誰買的啊?」
該不會是冰琪吧?
她還來不及悻悻然,他就公佈謎底。
「當然是我。」
「你怎麼會買這麼多?」
駱麒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不希望每次都讓-餓着肚子從這裏走出去。」
海晶眨了眨眼睛,一股暖暖的感覺湧上心頭。
原來他有注意到,上次「一夜情」之後,她餓得前胸貼後背,卻鼓脹着一肚子礦泉水慘淡離去的模樣。
他很有心,對於她的種種,更是心細如髮地呵護,一發現她有哪裏不適、不快,立刻為她掃除心中的烏雲。
只要關乎她的事,就算再細微,他也照顧得涓滴不漏。
儘管有些事目前他還不想談,但他願意説的,都坦坦蕩蕩地説了。
這讓她好放心,更加堅定他就是她想要的男人。
她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他,喜歡得忘記時間的沙漏正在無情地倒數計時,三十歲大關已經逼在眼前。
她噙着小小的笑容。「我們來煮水餃好了,又快又方便。」
「我煮。」
他拿出一包冷凍水餃,取出一把新簇簇的剪刀,就連取水上爐的鍋子也看得出是剛買的。
這一切,只是因為不想讓她餓着肚子回家……幸福感突然從四面八方湧來。
「一起煮。」她跟着一起洗手做羹湯。
看着那幸福的甜笑,駱麒心中一暖,也想跟着彎起唇角,但那句惱人的話卻還在腦子裏,像兀鷹一樣盤旋不離──
她要的,你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