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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雖然不到深夜,但這條街上已靜謐無聲,幾乎沒有人走動,王哲-的車子停在對街,從車內就可以仰望程依依的窗台,是暗的。

    她不在家?怎麼想也只有這個可能,但是這麼晚了,她為什麼還沒回來?

    該不會在「美夢成真」吧?他今晚沒班,是否該去看看?不,不對……自從他背對着她而去的那一刻起,依依就沒有再踏入「美夢成真」一步了。

    頹然的靠在椅背上,他禁不住又點了一根煙,這時候抽煙可以安定他的心神,以釐清紊亂的思緒。

    依依要出國?她被調到國外去?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完全沒有聽説?好歹他是她的上司吧?而且他不懂……只是一個會計部的職員,究竟是以怎樣的資歷被升調國外的?

    他突然想起依依説過她在準備考試,她是對着小惠説的,邊説邊帶着淡淡的笑容,那時他正看着她,然後……她輕輕瞥了他一眼,眼裏帶着點惆悵!她準備的考試就是這個嗎?託福?還是……

    王哲-擊了方向盤一下,就算每天見着她不説話也無所謂,一日一她出了國……就永遠消失在他的眼前了!不!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他其實還有話要説的,其實還得跟她道個歉,還要……

    一輛銀色轎車由遠而近,速度漸慢,終於停在程依依公寓的樓下,斜對面的王哲-關上車內的燈,驚訝的看着走下車的程依依,還有徐少弘!

    「謝謝你送我回來。」程依依下了車,有禮的説着謝。「今天的晚餐很棒!」

    「還記得-以前最喜歡吃那家餐廳的東西呢!」徐少弘也笑吟吟的回着,「那一次帶-去吃,可是讓我省吃儉用了好幾個月!」

    「呵呵……對呀!我記得很清楚,所以格外珍惜那一頓晚餐。」程依依點着頭,甜美的笑容令人心動,「也格外珍惜你對我的情意……」

    「咳……」徐少弘有些尷尬的咳了聲,低下頭,「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輕視。」

    「學長,別這樣啦!」程依依輕笑了起來,戲謔的打了徐少弘一下,「反正我們現在盡釋前嫌,是好朋友-!」

    「啊?我追-這麼久,-這個答案很傷我的心耶!」徐少弘皺起眉頭,一臉受傷的模樣。「只是朋友啊?」

    「少來了!」程依依見着徐少弘的模樣,只覺得有趣,「你根本就不再喜歡我了!」

    「呵呵……是呀!重新相處才知道,我們之間的確已經是過去了!」徐少弘搖了搖頭,一開始猛獻殷勤的他,卻發現怎樣都少了一份感覺,「不過……-這樣做真的好嗎?」

    「咦?怎樣?」程依依咬了一下唇,裝胡塗,「你説哪件事啊?如果是我出國的事,你可得替我高興喔!我證明了我不是隻有外表的大草包!」

    程依依邊説,邊快樂的轉圈圈。前幾天已經有人告訴她了,她申請到公司的出國留學機會,將到英國留學一年後,再回到公司來,屆時……她就不會再待在小小的會計部了!

    「我是指……要我冒充-男朋友,欺騙王哲-這件事。」徐少弘拉住了她的手,止住她的手舞足蹈。

    程依依果然止住了動作,她深吸一口氣,原本希望別提到這件事情的……當初她拜託學長假意和自己交往,就是希望能平息同事們的臆測,也還給王哲-一個「清白」!只可惜這樣下去,痛苦的只有自己,同處在一間辦公室裏,她竟然不能再對他説任何一句話?

    他曾經抱着她的臂彎,曾經輕握她腳踝的手指,那雙總是帶着温柔的雙眼,即使是那是不耐煩的神情,都教她難以忘懷!這場苦戀未免也太久,明明在「美夢成真」時……就已經結束了啊!

    「放心好了,我就快出國唸書了!」程依依回了身,面對着徐少弘,「委屈你了。」

    「我一點也不委屈,委屈的是-自己,還有王協理。」徐少弘不懂她的想法,「-明明很愛他吧?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躲避呢?」

    「我、我是很愛他啊!但是、但是人家根本不愛我啊!」程依依緊緊皺着眉頭,閉眼叫着,「我不可能是他的對象,他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會怕人誤會……他……他不喜歡我就是了!」

    「……」徐少弘倒是嚇了一跳,畢竟旁觀者清,他每每跟依依在一起時,總覺得有灼人的視線在瞪着他呀!「-確定嗎?」

    「這種事知道就夠了,我沒有勇氣去確認到底。」程依依壓抑着又快溢出的淚水,微微哽咽着,「我現在正努力的要忘掉他,你以後就不要再提到他了!」

    「我倒是覺得……嗯……」徐少弘猶豫了一會兒,總覺得這種事不該他來説,「沒事!好了,時間晚了,-也該休息了。」

    「嗯,學長晚安。」程依依跟徐少弘揮着手,「開車小心點喔!」

    「拜!」徐少弘靠在車子上,也對她揮着手,目送她離去。

    程依依離去之後,徐少弘並沒有立刻上車,他看着手錶,然後抬首望着五樓,直到屋裏的燈亮起,他才放心的坐上車。他或許以前對待程依依很不公平,也很無情,也不否認當初找她是為了當備胎,但是人總是會改變的,尤其被教訓之後。

    那個許文惠,真不是普通的會教訓人。

    看着銀色轎車從面前呼嘯而過,坐在車內的王哲-痛苦的不敢再睜開眼睛,看着程依依跟徐少弘有説有笑的,他難受得幾乎要抓狂!他剛剛好想衝下車去,狠狠的推開徐少弘,緊緊抱過依依。

    但是他沒有!因為他沒有勇氣。她臉上那甜美愉悦的笑容,彷彿在告訴他,跟徐少弘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快樂得多!

    當初,依依是追着徐少弘進公司的,那種愛情果然深刻且長久,一經過刻意的培養,就能死灰復燃。是他自己放棄依依的,是他親手把依依推向徐少弘的,就算他現在懊悔、自責、痛苦、捨不得,又能如何?

    把依依搶回來?那他把依依當作什麼了?她若是跟徐少弘已經情深意濃了,他的出現只會讓自己難堪、讓依依進退兩難……哦!不一定,説不定依依會毅然決然的選擇徐少弘。

    王哲-睜開雙眼,眼界因着淚水而模糊,他愕然的伸手抹去淚水,這才發現到原來男人也會為愛情而淌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難得的淚水是屬於依依的,也是屬於他的,是一種後悔莫及的折磨刑罰。

    他搖了搖首,他從來沒想過這句話的真締:當你真心的愛着某個人,即使她跟別人在一起,但只要她幸福……自己也就能夠幸福。

    轉動鑰匙,王哲-選擇了沉默與祝福。

    程依依趴在小桌子上,幽幽的看着桌上凌散的東西,上頭有繃帶、藥膏,還有一些藥膏布。她嘆了口氣,抓過藥膏,站起身來,重新爬回旁邊的牀上。

    她開始厭惡自己的軟弱、開始厭惡自己的優柔寡斷!經過這一段時間,她準備考試,跟同事們出去玩,跟徐少弘一起約會,明明都快把體力耗盡了,但是一回到家,只有孤單一人時,她滿腦子想的還是王哲-!-

    怎麼這麼沒用啊!程依依!單戀有多辛苦-不知道嗎?而且明明都知道對方不會給響應了,為什麼還如此執着的自我傷害?

    為什麼?因為他對她很温柔嗎?因為他真的對她非常非常的好嗎?

    是啊!別的男人她不敢説,但是王哲-那樣的男人,對她的所做所為真的是破天荒的好了!他細心並體貼,對任何人都不在乎的他,卻會注意到她月事來不能吃冰,親手細膩的為艙上藥,然後搬出個藉口在清晨六點在樓下等着接她上班……

    看似強硬的幫她掛號,帶她去看中醫,接着他總是會撐着她——她幾乎着不到地——去吃飯。他記得她愛吃牛肉麪,也知道她喜歡吃北平面館的食物,總是霸道的擅自決定她的食物,但她卻知道她會喜歡那份端上來的佳餚。

    他開始會跟她聊天,從貞媛的事情開始,接着會對她笑,然後他與她相處時,幾乎都會把掛着的無度數眼鏡拿下……那是他的面具,當他在她面前卸下一切武裝時,她能夠不怦然心動嗎?她能夠不以為這其中必有含義嗎?

    她最喜歡看他笑,那富有男人味的淺淺笑容裏,讓她想要偎進他懷裏,尋找那份平靜。她知道他可以給她温暖,可以讓她不必煩憂、可以讓她依賴到習慣為上。

    但是……他還是拒絕了她。一般男人會對一個「同事」做到這種地步嗎?他的一切最終都是虛假,就連車上那一個深情的相擁,到最後也被「對不起」三個字幻化成空!

    接着他戴上眼鏡,重新裝回面具。

    程依依坐起身,開始抹着腳踝,雖時日已久,也有一陣子沒去看醫生了,但是王哲-的話言猶在耳,她還是在洗完澡後按時上藥,輕輕推揉,她該死的就是這一點,為什麼還要按照他的話做?

    撫摸着自己腳踝,彷彿是他撫摸着,豆大的淚珠再度掉落,撲簌簌的滴落在牀單上、腳上、手上……

    「啊——」程依依發狂似的大吼,把手上的藥膏甩了出去。

    她一骨碌翻身趴在牀上,抓過枕頭、壓上螓首,嚎啕大哭着。

    這時候,樓下一陣發動引擎聲,一輛黑色的車子駛離,裏頭是個一樣在哭泣,並且想着她的男人。

    「麥克!你找死啊?」還沒進辦公室,程依依就聽見許文惠的狂吼聲,「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不小心,害我抓這筆帳抓多久?!」

    「對、對不起啦!」麥克嚇得魂飛魄散,「我、我只是把六看成零而已……」

    「而已?你敢説而已?!這個六害我算了兩天沒平衡,還得去翻資料出來對!」許文惠沒打算放過罪魁禍首,繼續逼問:「你給我説!要怎麼賠償我的青春和時間!」

    「啥?賠、賠啥?」麥克愕然的應着,他、他又不是故意……

    「這兩天我的帳務部分就交給你啦!」許文惠倒是乾脆,這一刻的語氣真是輕巧快活呢!

    「什麼?惠姊……不行啊!我自己也有……」

    聽着麥克的求饒聲,程依依不免笑了起來,她最近喜歡待在辦公室外聽着裏面的聲響,大概因為即將要走了吧!所以反而特別捨不得這樣的喧鬧,一個人靜靜的聽,把回憶收進心底。

    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她微微回首,笑了一……下。

    「……協理。」程依依頷了頷首,看向端着茶水而至的王哲。

    「嗨……」王哲-對她笑着,那是多麼温柔至極的微笑,若不是程依依以為自己有了錯覺,她還發現他眼神里有着痛楚。「聽説……」

    「嗯?」程依依等待着他的下文,其實她不願意跟他單獨相處太久的。

    「沒事,沒事……」到口的話又給嚥了回去,王哲-知道自己沒資格過問她的事情,而且她也沒刻意讓他知道出國的事,他也就別提了吧!

    程依依開門而入,裏面依舊吵成一團,直到她身後的王哲-一進門,所有人立即回到工作崗位,鴉雀無聲。

    程依依坐回座位,她已經接到通知,再兩個月就要出國,公司要她預先打理好一切,而正式行文將於下個星期公佈。等到行文出來,同事們一定會鬧成一片,然後協理……得開始徵新進人員,好讓她交接……

    電話鈐響,她失神的接了起來。

    「喂,會計部您好,我是依依……是,好。」程依依微蹙了眉,按下分機,「協理,三線。」

    「好。」這似乎是唯一能與依依對話的時候,王哲-總是大力的應了聲,然後才接起電話。

    奇怪……程依依掛上電話思索着,這電話不像公司內部打的,而且口氣好緊急……最重要的是背景聲音,她怎麼覺得非常耳熟,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什麼!你在説一次?!」王哲-突地大吼,整個人站了起來,「我立刻就去!」

    在所有人回首看向激動的他時,只見他啪的甩下電話,連電話都沒有掛好,外套也沒拿,就飛也似的衝了出去。眾人面面相覷,瞠目結舌,開始討論着協理究竟發生什麼事。

    「啊……」程依依站了起身,「那是……醫院……」

    對!剛剛背景的聲音,就是醫院裏的廣播!是醫院打來的,那個是、是輕浮醫生的聲音!那麼緊張、那麼急促,她……她以前曾經聽過,那是緊急通知,通知家屬説……貞媛!

    「依依?」許文惠拉了拉臉色發白的她,發現她渾身顫抖着。

    程依依雙手的確在顫抖,她連下唇都微微抖着,不行……她不能待在這裏,她應該要過去幫忙的……哲-再怎麼堅強,面對這種事情也會崩潰的!

    「依依!」許文惠的手被甩了開,程依依緩步的往門外走去,有如行屍走肉般,把大家夥兒都嚇着了。「依依,-怎麼了?」

    許文惠起身抓住了她,她的臉色難看得令人擔憂。程依依這會兒像是回了神一樣,眨了眨眼,定神瞧着許文惠,接着突然一撇頭,回身抓了外套眼皮包,在眾人面前奪門而出!

    哲-……哲-!這兩字開始強烈的盤旋在程依依的腦海中,當她衝下地下二樓時,王哲-的車已經開走了。她趕緊衝上一樓,奔出大門攔了部出租車,往醫院而去……

    貞媛一定發生什麼事了,醫生不是説她有高血鉀了嗎?説不定影響到心臟,突然間就休克了!神哪!請禰一定要救救貞媛,千萬不要讓她就這麼走了,這樣……哲-會受不了,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抵達醫院,程依依飛快的前去詢問王貞媛的狀況,果然她正在手術中。程依依大口喘着氣,一步一步的前往手術室,手術室位在一個靜謐的角落,一條白色的長廊,看上去彷彿永無止盡;然而在長廊底,紅色的燈光閃着「手術中」三個大宇,刺眼得教她難受!前方的椅子上坐了一個孤單的身影,就是她要找的男人。

    王哲-坐在椅子上,埋首在自己的大掌間,身體不停晃動着,喃喃自語,像是在低聲哭泣,也像在祈禱。

    「哲-……」她走近,一隻柔荑輕柔的置上他的頭。

    王哲-像是被電到一般,倉皇失措的抬起頭,他的眼底佈滿血絲,像個無助的孩子,吃驚的望着程依依。

    「依依……天哪!依依。」

    沒有多餘的話語,下一刻,王哲-就緊緊的撲向她的懷中,緊緊抱着她,發狂似的喊叫着、哭吼着。

    而程依依只是站着……輕輕的撫摸他的頭,一下、再一下的温柔,她嘴角浮現多日不見的笑容,開始祈禱時間能就此停住,這一-那的幸福可以永遠保存下去。

    但是……她看向手術室,她知道這是自私的想法,她不能這樣想。

    「哲-,沒事的,不會有事的!」程依依拉著王哲-轉了向,得以坐在他的身邊,「你先冷靜下來,告訴我,貞媛發生什麼事了?」

    「天……貞媛她……貞媛這幾天狀況不好:心臟幾度衰竭……」王哲-低低的説著,程依依趕緊遞過面紙,「我星期六來看她時竟然沒有發現,她也什麼都沒説……該死的連醫生也沒説!」

    不……或許醫生並不是沒説,那天在花園裏時,他就覺得醫生言詞閃爍,好像在隱瞞些什麼,又好像在表達些什麼!

    「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要有信心。」程依依乾脆動手幫他拭起淚來,「你要在外面給貞媛信心與力量,讓她知道你在等著她平安出來!」

    「我……我真的希望如此,但是……」王哲-倏地握住程依依為他拭淚的手,「當年……-也是這樣子祈禱嗎?」

    當年……程依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這樣祈禱的。但是即使是失敗了,那也只是命了,我們誰也、誰也無力可迴天,不是嗎?」

    「不會的……貞媛從小就沒過過健康的日子,上天才不會這麼不公平!」王哲-深呼吸一口氣,情緒似乎漸漸緩和,「絕對……不會。」

    「我也這麼認為。」她低下首,帶着淚及一抹欣喜的笑容,「而且你知不知道,貞媛現在是在動換腎的手術。」

    「我知道。」王哲-的聲音趨向平穩,態度也恢復成平日的他,「他們説有個捐腎者,指名要給貞媛;所以這是天賜良機,我相信貞媛一定會康復的。」

    「他們有跟你説,捐腎的人……是醫生嗎?」程依依甜甜的笑了起來,愛情果然偉大。

    「咦?我……剛剛只是籤個名……沒注意到上面的名字!難道……」王哲-恍然大悟,想起那夜在花園裏的對話,醫生曾經自信滿滿的跟他説:把貞媛交給他吧!

    是這個意思嗎?貞媛竟然跟那個醫生?

    「愛情的力量是無遠弗屆的喔!」程依依在此時此刻,竟然還笑得出來。

    王哲-凝視着眼前的女人,他朝思暮想、期待中的甜美女人哪……終於又回到他身邊了嗎?她為什麼會跟來?為什麼還要讓他有所期待?

    他用雙手包住她的雙手,緊切而不願放手!程依依身子一顫,緩緩的揚起睫毛莊視着他,心跳急速,連她都要以為自己心律不整了!

    「如果沒有-,説不定我會無法控制的崩潰。」他沉靜的説着,眼睛不願再離開她的臉龐,「我一直在這裏低喃着,一直幻想-會出現,給我強而有力的支時!」

    「哲-……」程依依渾身上下都開始不自在,她的毛細孔一個接着一個打開,才能讓體內的熱氣散發出來……

    「除了貞媛之外,-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支柱!-是唯一會讓我想依賴的人!」王哲-湊近了她,「從今而後,貞媛就會是別人的支柱了,我就只剩下-了!」

    「哲-,我……」程依依眨動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腦子裏一片嗡嗡叫的難受。現在是怎麼了?為什麼他用這麼深情的眼神凝視着她,她都快要被這份熱情淹沒了!

    他在對她告白嗎?他在説喜歡她嗎?儘管她也曾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有不一樣的地位,但是他不是做了嚴正的申明,她並不會是他的對象?而今……他竟説她是唯一可讓他依賴的人……

    多麼脆弱的男人啊!她再怎樣也沒有想到,那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也會有如此無助的時候。他只在她面前哭嗎?因為她是他唯一的支柱?

    但是她不要做支柱!她的野心不僅僅於此!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在他心裏會有特別的地位!因為她關心貞媛、她有跟他相同的經驗,一個人在脆弱的當下,只求找一塊順眼的浮木,攀而求生……而她——就是那塊有着相同經歷的浮木!

    「這不是愛……」她搖着頭,難過的哭了出來,「這不是愛啊!」

    「依依?」一見到程依依又哭了起來,王哲-心疼的捧着她的臉,抹着淚水。

    「我要的不是這種依賴,今天如果換作是小惠在你身邊支持着你,你也會對她説一樣的話……」程依依撇過了頭,拍掉他的手,站起身來,「我要的下只這些,我要的是你真心的愛我、我要的是你愛我這個人、愛我的心……」

    追來這裏,果然是錯了!她怎麼這麼笨,一直追在男人後面跑?追在學長身後進了公司,得到的卻是寂寞與淚水;追在王哲-的身後跑,得到的卻是這種不是愛情的愛……

    「依依!-在説什麼?我是真的……」愛、愛……糟糕,這個字為什麼他説不出口?快呀!他要表現出深情款款,他必須要説出內心話,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不必説了,為什麼你只會給我痛苦……」程依依後退着,離他越來越遠,「早知道……我就寧可不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寧可你對我完全沒有感覺!」

    程依依緊咬着唇,在王哲-面前飛奔而去,他愕然的伸出手,卻握了個空。

    「依依!」王哲-準備追上前去。

    「王先生!」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傳來緊急的叫喚聲,「王先生,請問您的血型?王小姐需要大量輸血,我們的血庫……」

    王哲-只能睜大眼睛望着消逝在眼前的女人,他做了個深呼吸,回過首走向醫護人員。

    親情與愛情,真的難以抉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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