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五十一章天行赤眼
靜照聞言柳眉一豎,不以為然的説道:“一句逐出門牆就可以了?峨嵋派還真是門規森嚴啊!”語氣冰冷自然,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她話語中冷嘲熱諷之意。
蘇小舞微微一笑,挑眉道:“靜照師姐,你何時聽到小舞説要把梓夏逐出門牆?小舞的意思是不追究玄衣教的責任了。”
梓夏一呆,捉住蕭逸的手一緊,秀眸射出異樣的神采,期待的看着蘇小舞卻不敢詢問。
靜照目光緊攫着蘇小舞,仍是以那種冰冷的語調道:“為何?”
蘇小舞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掃視了相依偎在一起的蕭逸和梓夏,平靜的説道:“靜照師姐,梓夏可曾剃度?”
“不曾。”靜照答道。
“那,為何不許人家男歡女愛?現在誤會解除,我代替師傅已經同意梓夏嫁入玄衣教,有何不可?”蘇小舞邊説邊看向夏生,用眼神制止他提出異議。
靜照冷哼一聲,堅持道:“好,就算蕭逸沒有殺害皇甫非墨的嫌疑,那麼他和你又是怎麼回事?”靜照舉起劍鞘,直直指向蘇小舞身後的水涵光。
蘇小舞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道:“怎麼了?水公子雖然説是劫持了我,可是後來經我和他溝通,也是誤會造成的。”
青蓮師太此時上前一步,一甩拂塵冷聲問道:“是什麼誤會?”竟是一副不得到回答不罷休的樣子。
“事情是這樣的。”蘇小舞一邊慢悠悠的説道,一邊飛快的在腦海裏組織言語,“本來是梓夏偷偷找我,想要解釋她的事情。但我不放心,怕她所託非人,所以纏着她讓她私帶我進歧天谷。”蘇小舞一字一句的緩緩説着,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面上各異的表情。知道身邊袁不破略帶疑問的目光,卻假裝沒看到,硬着頭皮編下去。
“而看到蕭逸之後,梓夏解釋了他撿到暮雨劍的經過,小舞才懷疑此事另有隱情。”蘇小舞微顰秀眉,彷彿真的為此事而苦惱一般,“所以我想留下暗自查探,沒想到碰上了水公子。被他當成奸細抓了起來。就是這樣而已。”
蘇小舞言罷坦然的望向眾人審視的目光,一身的黑衣襯得她一夜沒休息好的面容更加蒼白無血色。
尚君誠回首和幾位掌門交換了下眼色,正容説道:“本來梓夏這件事就是峨嵋派內部的事情,既然蘇掌門不發話,此事就作罷。”
蘇小舞心內暗鬆一口氣,狠下心別過頭避開對面夏生詢問的眼神。夏生正太啊,我可是為了你姐姐以後的幸福,別恨我哦!
正想隨着袁不破走回九大派的隊伍中去,蘇小舞就聽到那個惠痴和尚開口,仍然喋喋不休的勸説水涵光和他回少林寺,旁邊還有眾人幫腔,那架勢堪比唐僧再世。
聽着他們一口一個妖孽,蘇小舞眼角瞥見水涵光慘白的俊臉,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略帶不解的輕顰黛眉問道:“尚掌門,為何你們要為難一個生患重病之人呢?”
葉離聞言抬頭朝蘇小舞望來,冷漠得有如古井深潭的眼眸閃過一絲漣漪,而他身邊的水涵光卻平靜的木然無語,好像他們説的那人不是他一樣。
尚君誠等人一愣,青蓮師太皺眉問道:“重病?京城懸壺軒的端木齊雖然沒有親眼見過水涵光,可是曾聲明他從未見過這種病症。”
蘇小舞露出更加狐疑的神色,期期艾艾的説道:“那怎麼會,小舞曾經見到過類似病症的人啊?難道是那位端木大夫説的有錯?不可能吧,人家可是懸壺軒的人啊,那可能就是我看錯了吧。”從他們的對話和葉離提到過的那次,蘇小舞確定懸壺軒肯定是天下聞名的醫館。她一招以退為進配合着臉上大惑不解的迷茫神情,讓人完全忘記了她方才是多麼堅決的決定了梓夏的去留。
蕭逸此時不管尚君誠他們有何反應,高聲問道:“蘇掌門,你為何確定涵光是得了重病?到底這個病症嚴不嚴重啊?”
蘇小舞抬首望向遠處的雲端,面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長吁短嘆吊了眾人許久的胃口,才輕笑的説道:“你們難道沒有見到過少白頭嗎?因為思念某人一夜白頭,也不是不可能啊。”
感到葉離驚訝的目光,蘇小舞無可奈何的眨了眨眼。她還能怎麼説?説不能近親結婚、説可能隔代遺傳、説隱性基因和顯性基因?不把她也當成妖怪抓起來都對不起惠痴和尚那句“阿彌陀佛”。
衡山派掌門夏流陽眯着他本來就細小的雙眼,不信的朝水涵光一指,問道:“那他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蘇小舞聳聳肩,大惑不解的反問道:“難道你們沒見過什麼叫天行赤眼嗎?”一副嫌他們大驚小怪的模樣。天行赤眼,就是現代俗稱的紅眼病,蘇小舞的同學曾經得過,她曾好奇在網上百度的時候得知的中醫名稱。
青蓮師太將信將疑的上下打量着水涵光,雖然覺得蘇小舞有點強詞奪理,可是卻一時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她。
“那你又為何説他身患重病?好像這兩種病都不是很嚴重吧?”夏流陽咄咄逼人的追問道。
“他得了天行赤眼都五年了,視力都快失去了,還不算重病?”蘇小舞急中生智的回了一句,她剛剛也是隨便説了一句重病,沒想到夏流陽這麼計較。
尚君誠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陣,一面雙目緊緊盯住蘇小舞面上的表情,想從她的眉宇間找出一點點動搖的跡象,一面緩緩説道:“那,他的血液有毒怎麼回事?”
蘇小舞毫無準備的一愣,反射性的朝水涵光看去,竟然發現他像是回憶起什麼事情一樣,赤瞳裏閃現着慌亂的神色。
正文第五十二章舊怨全消
蘇小舞沒想到水涵光血液有毒的事情,除了玄衣教之外還有人知道,臉上的表情雖然只是愣了那麼一剎那,也足夠尚君誠琢磨的了。
“這個小舞還真的不清楚。”蘇小舞忽然揚起更加燦爛的笑容,“不知道尚掌門為何知道的這麼詳細?水公子可曾害過什麼人嗎?”之秋當時介紹玄衣教的時候,可沒有介紹什麼聖子,可見水涵光的存在一般江湖人還不知道,或者是諱莫如深的絕口不提。那麼他血液有毒,一定知道的人更少。或許,還是和五年前的武林大會有關。
蘇小舞不出所料的看着尚君誠面色一僵,內心好奇到極點。到底五年前發生了什麼?那個傳説中的魔頭慕容玄瑟真的如水涵光所説,死了嗎?還是今天這場戲就是尚君誠他們想逼出慕容玄瑟而做的?畢竟,她旁觀到現在,都覺得有些離譜了。
尚君誠臉色很快就恢復常態,不緊不慢的捋着長鬚説道:“老夫曾經親眼見過一人,在粘上水涵光的血液之後,全身肌膚逐漸潰爛,哀嚎了一天一夜之後鮮血流盡而死。”
他的話語雖然平靜如昔,但是其間描述的慘狀,讓在陽光底下站着的蘇小舞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冷戰。咬着下唇不解的看着強自鎮定的水涵光,他昨晚可不是這麼對她説的啊!
蘇小舞還注意到尚君誠此話一出,在場有數的幾個人都紛紛面色一白,顯然也是曾經見過。緊張了抿了抿唇,蘇小舞實在不知道還能説什麼,難道要她現場試一下她粘上他的血之後能不能中毒?
“貧尼不解,為何蘇掌門這麼替玄衣魔教説話,尤其是替這個人。他明明是一個見不得陽光的妖孽,值得蘇掌門如此迴護嗎?”青蓮師太上前一步,面上笑容可掬,可是説出來的話卻是盛氣凌人鋭比劍鋒,一點都不留餘地。
蘇小舞啞口無言。確實,她自從從假山裏出來之後,句句話説的都是為玄衣教。都不用提現在一臉陌生眼神看着她的夏生,連和玄衣教葉離有交情的袁不破,也在她身邊用不解的目光凝視着她。
立時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唉,她還是做的不對嗎?作為峨嵋派掌門,她就應該像靜照那樣義正嚴詞的指責玄衣教是魔教,蕭逸是淫徒,忽略梓夏和他兩廂情願的事實把前者逐出門牆,然後站在一旁看熱鬧?
或者,像袁不破那樣,私底下和他們交好,可是表面上還是壁壘分明,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含糊。
蘇小舞心煩意亂,上面的事情也不是很難做,但是她就是覺得鬱悶。這就是江湖嗎?江湖不應該充斥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情嗎?江湖不應該是充滿着劍客和俠女邂逅的浪漫嗎?為什麼她見到的都如此的現實?和小説裏寫的完全不一樣?這樣的江湖她想要嗎?
不行,這不是她想要的。蘇小舞俏臉慘白,動了動唇剛想説什麼。就聽到水涵光清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緩緩道:“蘇掌門只是不想挑起爭端,維持武林和平而已。”
蘇小舞愕然望去,只見水涵光緩步走出假山的陰影,卓立在陽光下,單薄的身軀挺得筆直。陽光灑在他的銀髮上,像是籠罩了一個光圈,讓人移不開目光。
他?他怎麼走出來了?蘇小舞一怔,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雖然曬一下不要緊,但是她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會有什麼反應啊,如果讓這幫老傢伙抓住把柄,豈不是下一步就要被老和尚鎮壓到雷峯塔下面去了?
“想維持武林和平?”尚君誠視線來回在水涵光和蘇小舞的身上徘徊,淡淡笑道:“可是老夫沒覺得玄衣教有這個念頭。”
水涵光神色不漏半分情緒的波動,赤瞳裏卻閃過一絲毒辣的目光,夷然説道:“在下本來不想多做解釋,只是一直奉行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今日玄衣教也不是怕了眾位相逼,只是看在蘇掌門的面子上,你們都要討回什麼公道,在下一一解釋給你們聽!”
蘇小舞呆了一呆,心下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看到站在陽光下勉強站直身軀的他,心裏覺得異常的難受。
“好!那請問去年九月河南安陽慘案究竟玄衣教如何解釋?”在九大派陣營裏有人立刻毫不客氣的開口問道。
水涵光神色從容的回道:“去年九月河南呂家滅門慘案的事情是巨鯨幫冒充玄衣教所為,事情的起源是因為…………”竟然洋洋灑灑不停歇的説了一盞茶的時間,把事件的起源和經過詳詳細細的説得一清二楚。其話語間的利害糾葛,令在場之人均垂首深思。
蘇小舞漸漸放下心,想起玄衣教既然和風月閣那種情報組織合作,自然對冒充本教的事情多加留意,之前沒有解釋只是不屑於向白道之人低頭而已。
“你有沒有事?”袁不破關心的低聲問道,順便藉機會朝蘇小舞的側臉看去,他還沒有見過沒蒙面紗的她。
蘇小舞發覺沒有人朝他們這邊看來,都被水涵光説的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畢竟他現在爆料的都是武林秘辛。
“沒什麼。”蘇小舞忍住朝他看去的慾望,心裏對他的做法還是有些芥蒂,看來她根本不適合混跡江湖。
“你耳後的血跡是誰的?怎麼是紫紅色的?”袁不破沒有理會她的冷淡,沉聲追問道。
蘇小舞自然的抬起手把領子向上豎起來遮住血跡,漫不經意的回答道:“沒事,是別人的。”原來水涵光的血是紫紅色的,怪不得昨晚土長老一看到牀鋪上的血跡就那麼確定,她還是因為光線暗看不出來有什麼分別呢。
袁不破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顯然蘇小舞之前對他也是這樣愛理不理,遲鈍的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倒是葉離察覺到他們這邊小小的交談,投過來淡淡的目光。
蘇小舞一瞬不瞬的盯着水涵光在陽光下幾近透明的面容,連他口中説着什麼都沒興趣聽,只求快點結束。可是越是如此祈禱,越是覺得時間難熬,直到陽光挪移了一個位置,空地上才靜了下來。
“還有沒有人需要解釋的?”也許是因為陽光太過刺眼,水涵光乾脆閉上赤瞳,平靜的説道,面上出奇的沒有一絲不耐煩。
尚君誠臉頰兩邊滲出細汗,顯然方才水涵光説的一連串事件給他的打擊很大。難道他一手發起的圍剿活動會是場鬧劇?而且今日水涵光每説出的任何一件事,都可以造成在之後的幾個月內,江湖上將掀起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風。他現在突然明白了為何玄衣教隱忍不説的原因,他們大可以用此來要挾涉案者。
維持武林和平?尚君誠想起水涵光最開始説的話,悄悄的握緊右拳。這分明是反語!他居然把這些事都一件件的曬在了太陽底下,自此武林再也沒有和平之日。
“我要問!嵩山派七年前,掌門陳嵩在嵩山勝觀峯遭受魔教的伏擊和暗算,派內的幾大弟子也慘遭毒手,究竟是誰做的?”一直躲在隊伍裏的木羽先生閃身而出,瞪着一雙幾乎比得上水涵光一樣赤紅的雙目,狠狠的説道。
正文第五十三章急轉直下
蘇小舞暗歎,只聽木羽先生並沒有問水涵光作何解釋,而是直接問是誰做的,便知道前者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清楚是何人所為。
水涵光聞言微睜赤瞳,頭一次嘴角勾起笑容,顯得有些高深莫測的説道:“嵩山派木羽先生,七年前元月七日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嗎?”言罷眼神狀似無意的掃過五嶽劍派的另幾位掌門,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
木羽先生神色變幻了許久,艱難的從牙縫裏擠出話語來説道:“當然想知道。為人弟子者,縱使報不了仇,也要知道仇人是誰!”
水涵光依舊淡笑,可是仔細看去,他赤眸裏卻閃爍着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你就不怕被那人先下手為強?順便把嵩山派完全消失在這個世上?”
木羽先生悲不自勝的仰天長笑,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慘然説道:“這麼多人在場,即使鄙人無能,但是蒼天有眼,惡人必有惡報。”
“蒼天有眼?”水涵光唇角的笑意逐漸擴大,最後無聲的笑了幾下,聲音有些嘶啞的説道:“在下最討厭有人説這句話,蒼天有眼?哈哈!真好笑!”
木羽先生面色一僵,沒想到別人想要解決的問題水涵光都毫不猶豫的一一回答,輪到自己的時候,為何變得這麼喜怒無常?
蘇小舞一直注意着水涵光,當然沒有漏下他看向其他五嶽掌門的那個眼神。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幾個人面色各異,可是她卻看不出來什麼。
難道嵩山派慘案居然和他們有關嗎?
想着想着,卻越想越亂,蘇小舞只覺得有些頭暈,她昨晚本來就因為要等葉離帶她走,就一直沒睡。後來又出了被人夜襲的事,基本沒睡,早上到現在都已經下午了,只是喝了點清水和臘肉,身體早就受不了了。可是一想到水涵光應該比她還虛弱的身體,昨晚被人重傷,然後現在還暴曬在日光下,又要費勁心力回想各種秘辛。蘇小舞咬緊下唇,擔心得要死,生怕他下一秒就軟倒在地。此時竟然盼着他快點把這幫人的問題全部解決了的好,至於會產生什麼後果,她不關心也管不了。
木羽先生一時無語,又不知道該怎樣改口,面上神色複雜到極點。
水涵光深吸一口氣,緊閉了一下雙目,然後又突然間睜開,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道:“也罷,今日在下結怨甚多,也不怕再多上這麼一件。”説罷輕咳了幾下,面色愈加慘白。
一時庭院內只剩下眾人的呼吸聲,水涵光方才每説出一件事都是絲毫不猶豫的張口就來,為何這個秘密還需要思考一陣?莫非真的是驚天醜聞嗎?
蘇小舞也感同身受,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豎起耳朵等待聽八卦。
水涵光的唇動了動,還未等説出話音,就聽到一聲巨響,西方不遠處一個火紅的煙花直衝上天,蔚藍的天空像是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個醜陋的傷疤,然後慢慢消散。
眾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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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展眼中寒芒一閃,收刀回鞘,冷然望着眼前已經倒地身亡的幾個黑衣人,其中一個手中還握着煙霧未盡的煙花筒。
“白展,你也不行啊,居然還有時間讓他們臨死前放出信號。”一個滿身藥香的青年緩緩走到白展身邊,略帶取笑的説道。他身穿一襲素雅藍衫,眉眼秀長,眸色晶然如雪,眼神温潤如水,白膚淡唇,略顯蒼白的膚色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病容。
白展傲然而立,彈了彈衣角並不存在的灰塵,不在乎的説道:“那又如何?我帶來的人已經把這裏包圍住了,他們插翅難飛。端木齊,你就在這裏等着,我派人保護你。”
端木齊豎起食指搖了搖,正容説道:“是端木齊(劑),我的名字是通假字,不是端木齊。和你説了多少遍了都改不過來?”
白展悠然自得的朝前方一片碧玉的竹林看去,心不在焉的回道:“全天下的人都管你叫端木齊,你認了吧!算了,還是要帶你進去,看起來面前的這片竹林有玄機,還要靠你破解下。”
端木齊悶悶不樂掃了一眼竹林,把身上的藥箱一揚,隨意回道:“我是來看看那個傳説中的聖子是不是妖孽的,不是來替你解陣法陷阱的。”
“算了吧!你是為了躲你老爹逼你相親才哀求我帶你出京城的。要不然我才不想帶你這個累贅,害我前天又追丟了青衣盜那個傢伙!”白展扯扯嘴角,一直繃緊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下來,説到最後的那個人名時,俊逸的臉上瞬間爬滿了憤恨。
端木齊不好意思的嘿嘿賠笑着,顧左右而言他的説道:“這裏好風景哈!呵呵!”
白展眉梢微微抽搐,滿地的鮮血和遍地的橫屍,這也叫風景好?
見前方探路的手下回了一個手勢,白展知道前路已經暢通,立刻不管端木齊大呼小叫的不樂意,一把拽住他的藥箱,拖着他向前走去。
“喂,白展,這次事件雖然是皇上下旨讓你徹查叛黨,可是收集的情報顯示並不是這樣。呃,這樣好嗎?”端木齊隨他來到竹林的正前方,整了整衣衫,憂心忡忡的開口問道。
白展旋風般的轉過身,一改之前的談笑風生,對着端木齊正容冷哼道:“不,那裏面全是亂黨,並不是什麼武林人士,記住。”
正文第五十四章求情
蘇小舞不解的看着天空上緩緩消散的煙花,發現在場的人面色都不好看。
“沒想到,你們谷外還有人馬。那隻好先把你們解決掉了再説!”蕭逸右手按上刀柄,滿面殺機的説道。此時一直在屋頂佔據高點的玄衣教眾紛紛重新拉滿弓弦。
“等等!”尚君誠沉聲説道,“外面的絕對不是我們的人。”
蘇小舞回過頭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袁不破,後者面色凝重的緩緩搖了搖頭。
這都是怎麼回事?蘇小舞滿心的疑團,卻心知在場眾人心中的疑惑並不下於她。
葉離略皺眉頭的開口向水涵光説道:“涵光,這是最緊急的紅色信號。要不要我去看一眼?”
水涵光還未回答,便聽到頭頂傳來一陣振翅聲。略仰起頭,眯起眼睛看着遠處飛來的一隻信鴿,水涵光低聲道:“等等。”
蘇小舞眼見那隻身上仍然沾有血跡的信鴿搖搖晃晃的落在水涵光的肩頭,心下卻在想,如果是有人在谷外佈下天羅地網,怎麼能讓一隻受傷的信鴿漏網?
水涵光取下鴿子腳上的小竹筒,從裏面倒出來一個絲布,小心的展開。
所有人都私下議論紛紛,但是都沒有忘記留意水涵光的面色。袁不破悄聲的對蘇小舞解釋道:“看這個鴿子的品種和竹筒的樣式,應該是風月閣培養的風速信鴿。”
蘇小舞表示知道的點了點頭,又是風月閣。上次水涵光從那裏收到的情報就是假的,這次呢?
水涵光冷下臉,不敢置信的反覆看了幾遍,才把信紙遞給一旁的葉離,好半晌之後才吐出幾個字道:“外面的是官兵。”
眾皆譁然。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武林雖然勢力龐大,官府也只是頭疼一些犯案眾多殺人越貨的江湖敗類,還沒有出現過大規模清洗的事件。
“他們可是想要助我們一掃魔教嗎?”青蓮師太訝異的問道,“若是如此,我們就出去解釋,縱使方才水公子所説不能完全證實玄衣教是清白無辜的,但是我站在這一邊。”青蓮師太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軟下語氣説道。
葉離抬頭,冷冷説道:“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一揚手中的絲布,緩緩續道:“風月閣傳來的緊急消息,官府的目的是想要趁機把江湖中人一網打盡。”
尚君誠感到背後汗津津的全是冷汗,急問道:“怎麼會這樣?這消息確定準嗎?”這話甫問出口,尚君誠便覺得欠缺考量,風月閣那是什麼地方?還沒有誰宣稱過那裏發出來的情報是假的。
水涵光卻是收到過風月閣來的假情報,但是看着天邊已經消散的煙火,選擇相信。“葉離,現在我們怎麼辦?”他抬手扶住葉離的肩膀,順便不着痕跡的把自己一半的重量轉移過去。
葉離卻不給他維持形象的機會,伸手抵住他的背心,輸入真氣,緩緩道:“先不用着急,你的身體要緊。”
蘇小舞眼見眾人亂成一團,提議交涉的也有,決定殺出去的也有,幾位掌門都聚集在一起爭論着,唯獨木羽先生呆立在空地中央,好像還在等水涵光説出滅門嵩山派的仇人一樣。
嘆了口氣,蘇小舞款款朝水涵光和葉離的方向走去,這時他們已經回到大樹的陰影之下,避開了陽光的直射。
“你要做什麼?”水涵光擺出冷漠的臉色,正眼都沒向她瞧來。
耍什麼脾氣?蘇小舞翻了個白眼,由於她正好背對着九大派的人,所以不用擔心她打造的美好形象幻滅。“我想請你們順便救救他們。”想歸想,真正開口求人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水涵光還沒回答,葉離先一步抬眼向她看來,冷淡中略帶詫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這麼有把握逃出生天?”
蘇小舞撇撇嘴,這不是顯然麼?相對於慌亂的另一邊,這邊的人也太悠閒了點。嗯,不算那個在一邊纏着蕭逸擔心得要死的梓夏。
“這是個谷,易守難攻,但是如果被人把守住了出口,圍上個十天半個月,你們恐怕沒有什麼問題,這些人大概餓都會餓死了。”蘇小舞嘴角微翹似示不屑,曬道。
“那你是來求情的?”水涵光挑了挑他那幾乎沒有顏色的淡眉,像是有點力不從心説道,“我不是説過嗎?別人欺我一寸,我便還他一尺。玄衣教從沒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來過,為什麼我們要幫他們?”
蘇小舞低頭淺笑,油然道:“得了吧,你自己也知道,方才你説的那些話能造成江湖上多少風雨,還在這裏裝。你也不想想,如果他們死了,你今天的話豈不是白説了?然後玄衣教恐怕又要背上黑鍋。”
水涵光一愣,視線投往九大派的人,咬牙切齒的説道:“的確。”
葉離面上閃過一絲讚賞的神色,但是卻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雙目看着水涵光,顯然是在等他決定。
水涵光目光轉回到蘇小舞身上,赤瞳裏閃爍着不甘心的神色,悻悻然的説道:“好吧,如果你説對了我們如何自救,我就帶上他們一起。説錯了,我可不管了。”
蘇小舞高深莫測的微微一笑,“這還不簡單?”
正文第五十五章握手言和
蘇小舞抬頭仰望,歧天谷四周環繞着高山,只怕是在周圍入谷的地方全部種滿了竹林,而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已經是歧天谷的內苑,苑後同樣是一片竹林,可是不遠處就有一片猶如刀切般平整的石壁,像是石山被硬生生劈開了一半一般。
“我知道了。”蘇小舞目光停留在那一片石壁之上,氣定神閒的笑笑道,“既然連普通的客房都有密道,那麼這裏肯定有更加隱蔽的密道存在。我猜,就是在那裏。”按照橋段,歧天谷這麼大的地方肯定會有什麼教中聖地一類的地方,最好還有什麼武功秘籍之類的。也許,説不定失蹤的教主骸骨正孤零零的躺在裏面呢。
水涵光凝視她半晌,最後搖頭苦笑道:“果然還是被你説中了。也罷,即使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能浪費我剛才費盡唇舌的辛苦。只是,那邊的人,你自己去溝通。”水涵光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之後合上赤瞳,閉目調息。
蘇小舞想了想他話中的含義,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她當然知道他言下之意,所以,當蘇小舞對上尚君誠等人懷疑的目光時,只能無奈的悄悄撇撇嘴。
“蘇掌門,你是説,讓我們去低頭和魔教一起避難?”泰山掌門傅崧之首先就不贊同,眼睛瞪得和銅鈴一般大,聲音嚷嚷着震天響,生怕玄衣教那邊聽不見。
“別人的意見呢?”蘇小舞都懶得理他,淡淡的詢問着其他人。
尚君誠低頭沉吟不語,青蓮師太是看着尚君誠的臉色,而夏流陽則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好似沒聽到蘇小舞的話一樣。惠痴和尚則是仍然不死心的看着水涵光,口裏直念阿彌陀佛。
倒是雲星辰認真考慮了一下,肅容道:“蘇掌門,在下認為外面到底怎麼回事,應該派人去探查一下,才好做決定。”
蘇小舞暗自思忖,也怪不得他們懷疑,因為煙火和信鴿,都是玄衣教這邊的佈置,他們不可能只聽一面之詞就深入玄衣教的腹地。“歧天谷外,難道就沒有我們的人嗎?”
尚君誠抬眼看了下蘇小舞,皺眉道:“有是有,可是大部分人都迷失在那片竹林裏,只有星辰帶着我們這些人進到了這裏。”
蘇小舞略帶詫異的看向雲星辰,沒想到此人能破解八卦陣法。她沉吟片刻,動了動唇説些什麼,卻又覺得不好説出口。
雲星辰像是知道蘇小舞想説什麼似的,從容説道:“那在下就去看看是否出事,各位掌門可以和玄衣教眾避入密道之中,留下幾個人接應在下即可。”
青蓮師太擔心的説道:“為了保險起見,不如多派幾人和你同去吧。”
雲星辰神情堅決的搖了搖頭道:“青蓮師太,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藏,再者竹林內陣法千變萬化,來的時候我是強行破除了西方的休門才勉強帶着大家出陣,這次再重新進入,不知道會有多兇險。”
蘇小舞見他去意已決,所以並未開口勸阻。實際上,她心裏在好奇外面的人是誰?風月閣的消息究竟準不準,別人也許不會懷疑,可是她可是見過風月閣放出的假情報,誰知道這次是不是真的啊!
而且,這種被人掌控的滋味真不好受。蘇小舞覺得所有事情的發展像是被人推着往深淵裏跳一般,身不由己。
雲星辰略一躬身,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院落之外。
尚君誠此時開口,用商量的語氣説道:“蘇掌門,我決定留一部分人在這裏等雲星辰回來,剩下的人隨玄衣教躲入密道,你看可否?”
蘇小舞仔細看着尚君誠臉上的神情,一時把握不住他內心的想法,只好回道:“這件事最好尚掌門去和玄衣教商量,小舞做不了主。”
尚君誠面上現出理應如此的臉色,舉步越過仍在空地中央呆愣的木羽先生,朝另一邊療傷的水涵光走去。
看着尚君誠心平氣和的和水涵光交涉起來,蘇小舞放下半懸的心。其實尚君誠此人的心理還是很好摸清的,無非是想擴大華山派尤其是想擴大自己的威望。現在明顯玄衣教更容易拉攏,自然不會擺臉色給他們看。
感受到一邊超級有怨念的視線,蘇小舞微顰秀眉,緩步走向面色很難看的夏生,嘆氣道:“夏生,你還在生氣?”
夏生彆扭的偏過頭,一言不發。他旁邊的知冬聳聳肩,比劃手勢,意思是交給她了,之後識趣的走開。
蘇小舞眼眸一轉,便知道夏生在生氣什麼,淺淺笑道:“夏生,等這裏事情結束之後,我保證會把梓夏帶回峨眉山的。這下你滿意不?”
夏生一驚,回過頭來急忙問道:“真的?”隨後才醒悟到自己剛剛還下定決心再也不和蘇小舞説話了,居然這麼快打破誓言,瞬間漲紅了俊臉。
蘇小舞忍住心中的好笑,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續道:“我説的話什麼時候失言過?既然説了帶梓夏回峨嵋,自然會説到做到。”
夏生一掃方才的頹然,興奮的朝遠處的梓夏望去。
“不過……”蘇小舞沉沉的拉長了音調,欲言又止的皺起秀眉。
夏生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不安的問道:“不過什麼?”
蘇小舞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遺憾的説道:“不過這以後的日子,梓夏恐怕要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從此鬱鬱寡歡,最後流乾眼淚而去也説不定。”蘇小舞邊説邊偷瞄夏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表情,暗歎這美少年的掙扎實在是讓人有上前摧毀的慾望。
不離巢的幼鳥如何能夠用自己的翅膀飛翔?嘿嘿,她可是最喜歡做這種推幼鳥離巢的動作。
看着夏生彷彿一瞬間成熟了許多的神情,蘇小舞滿意的笑了笑。可是夏生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剛剛展開一半的笑臉立刻僵硬。
“小舞姐!這還不容易?我再給姐姐找個姐夫不就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