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還是舊的好。”
聽到積安這麼説,她“噗”一聲,咖啡差點全嗆出來,積安啼笑皆非,她半天才緩過氣來,眉開眼笑的誇他:“積安,你是越來越會討女人歡心了。”
積安微笑着説:“倒是你,一點沒變,喜怒形於色。”
相顧莞然。
於是她微微放了心,或是純粹的心血來潮,他才約她在此小坐。連累她犧牲雙休日早晨的懶覺,花枝招展出門來,盼兮還調侃她:“趕着去相親?”她大大的拋個媚眼:“不是,是去見舊情人。”
情人,風光旖旎愛意纏綿,加上一個“舊”字,於是曾經滄海,已然百轉千迥。
其實分手後並沒有聯繫,星期五早上看到積安踱進辦公室時簡直要失聲驚叫,以為是在做夢。
跳槽後第一天突然發現新上司是舊情人,惡俗的言情小説才有的橋段,怎麼會光天化日之下真的粉墨登場?
積安微笑着望着她,她連忙收回天外遊魂,自顧自放嗲了聲音千嬌百媚:“積安,陪我逛街吧。”
擺明了是刻意刁難,不想他竟肯點頭。大方的讓她挽了在專賣店中游走,聽導購小姐舌燦蓮花。
最後相中一條裙,當年他喜歡的白,與如今她心愛的黑。黑白分明,參差森冷的色差,穿上身冷豔奪目。在大玻璃鏡中,兩兩相望,他微微頷首,道:“很好看。”
買!慣性的去拿信用卡,積安已快了一步,交到小姐手中:“刷這張。”
做什麼?還未及挑起眉來發脾氣,他已低低的道:“請予我這榮幸。”她翻臉不認人:“先生貴姓?”
一句話便撇清成路人。
他不愠不火,接過購物袋,她已自知不敵,默然退守。尾隨着他繼續遊蕩。
再不交一言,直到午餐,他替她點了特大號的香蕉船,她才微啓笑顏:“我早已經不吃冰淇淋了。”
“怕胖?”
“不是。”灌他一碗迷魂湯:“怕想起你。”
他幾乎是開懷大笑,這才重拾嘻笑怒罵,講起當年學校四門外那條街,一條街從頭吃到尾,冬天吃羊肉串,夏天吃香蕉船。那時,她微微豐腴,卻敵不過香蕉船的誘惑,於是吃完了便拖了他陪着消食溜灣兒,在操場上曬月亮。
“你瘦了。”
“對呀,工作壓力大,你們這些奸商,剝削員工的剩餘勞動力不遺餘力,腦滿腸肥那都是你們。”
嘖嘖,還是當年的牙尖嘴利,字字咬金斷玉。
“吃完飯我要回去,舊情人一日遊接近尾聲了。”
他做出大驚失色的樣子:“哎呀,經過這麼美好的一天,你竟沒有破鏡重圓的打算?”
呸呸!
“不學無術,我們的資格不夠叫破鏡重圓。”在中文系出身的她面前玩這種文字遊戲,簡直是班門弄斧。
他微笑:“那應該叫鴛夢重温?”
她亦微笑:“是新仇舊恨。”
他百思不得其解般問:“就算舊愛成恨,那新仇是什麼?”
她拈着吃冰淇淋的小銀匙微笑:“新仇是你現任女朋友太美,讓我自慚形穢。”
他嗤嗤的笑起來,她一口一口吃着香蕉船。味道濃郁香馥,叫人憶起夏天校門外,坐在小小的涼棚下,認為最幸福的,是面前那隻大大的香蕉船。
回到公寓,天色微黑。盼兮掃了她一眼,淡淡的問:“和舊情人不歡而散?”
哪裏,是握手言歡。
只是,再回首已是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