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會在這?」季小環一臉驚訝的看着君燁宸。
這傢伙怎會在這?還好死不死的讓她碰到他。
「這話該是我問的吧?」君燁宸挑眉看着她身上的嫁服,「別告訴我-是今晚的新娘子?」他詢問的語氣帶着濃濃的興味,不知這妮子會怎麼應付他?
「當、當然。」季小環眸微溜轉,小臉漾起淡然的笑,剛剛的驚慌已消逝,轉被鎮定取代,「你難道不知,今夜雷府是娶寒府千金為妻嗎?」
不得已,她再次説起謊來,腦子卻不停轉動,想着該如何脱身。
「喔。」君燁宸輕輕一應,側首望着她,唇角的笑意更甚,「對喔,我怎麼忘了-也叫寒絳雪呢?」他特意強調「也」這個字眼。
聽出他暗含的意味,季小環微擰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她不是小姐?
「沒呀!」君燁宸笑得無辜,反轉個話題,「倒是-不待在新房,在這幹嘛?」他眸一轉,「不會是想逃婚吧?」
「當、當然不是。」季小環心一震,趕忙想個藉口,眸子一轉,立即開口:「我、我只是見今晚月亮很美,出來賞個月罷了。」
「喔。」君燁宸再應一聲,「那賞個月需要爬這麼高嗎?」望着樹上的她,疑惑的口吻裏隱含着笑意。
「我一向喜歡這麼賞月。」季小環隨口應付,黑眸卻不停亂瞄,想着該怎麼解決這窘境。
生平頭一次,她有想罵人的衝動,怎麼會該死的在這邊遇到他呢?
「喔。」這次他的聲音拉得長長的,似是對她的喜好感到有趣,「那我也上去陪-吧。」説着,他就要上去。
「不、不用了!」季小環急忙大喊,「我、我習慣一個人賞月。」她強笑着,手心緊張得冒出細汗。
「是喔。」忍住笑意,君燁宸一臉正經的看着她,「-確定?」她可發現她臉上的表情已有了緊張。
「是的,我確定。」季小環點頭,嚥了咽口沫,反問他:「倒是你,怎會出現在這裏?」
「-不知道嗎?」君燁宸揚了揚眉,「在下君燁宸,與紹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是喔。」她要知道早就離他遠遠的,哪還會被他碰到,「那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待在雷府?」怎麼還不滾?
「紹祺留我在雷府幫他處理一些事。」不錯嘛,到現在還沉得住氣。
「那真是辛苦你了。」季小環微微一笑,「天色不晚了,君公子你也早早歇息吧!」心裏有了計畫,她漸漸鎮定下來,神色再次平靜。
「叫我燁宸就行了,嫂子。」打開摺扇,他輕搖着,一派輕鬆的模樣,「那嫂子-還不歇息嗎?」
「不了,我還想再賞賞月。」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他那嫂子二字似別有涵意。
「那讓小弟陪-吧。」勾着唇角,他笑着提議。
「不……好呀!」靈機一動,季小環立刻將拒絕的話轉為同意,唇畔反常的浮現盈盈笑意,「不過單純賞月也有點單調,可以請你去吩咐婢女端些點心來嗎?」
「當然可以。」君燁宸將扇子收起,「那請嫂子-稍等。」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來。」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季小環暗鬆口氣,總算走了。
現在……
轉頭看向高牆,她深吸口氣,決定拚了。
「別怕,一定可以的。」她緩緩爬上一根較粗的樹枝,小心的往樹梢爬去,身軀微抖着,就在快接近牆時,耳邊卻傳來一陣細微的斷裂聲。
季小環一怔,慢慢回過頭。
不會吧……
呆傻的看着樹枝斷裂,季小環下意識閉上眼。
這下就算沒摔死,也會斷手斷腳吧!
她認命的等着痛楚到來,誰知卻跌進一個温暖的懷裏,鼻間隨即傳來屬於男人獨有的氣息。
季小環疑惑的睜開眼,一張帶笑的俊美容顏立即映入眼簾,耀眼得讓她幾乎移不開眼。
「沒事吧?」君燁宸輕聲問道,大手將她抱得緊緊的,掌心傳來屬於她的柔軟,一股淡淡的馨香也自她身上飄出。
「沒、沒事。」季小環莫名紅了臉,趕忙掩下眸,「謝、謝謝你。」她伸出手,示意要他放她下去,誰知他卻遲遲不動。
「呃,我可以自己站着,請放開我吧!」她低聲要求,隔着薄薄的衣服,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體的温熱,為此,她的臉更紅了。
「如果……我不放呢?」君燁宸輕佻的低首在她耳際細語,炙熱的氣息輕撫上耳。
「什麼?」季小環愣了下,是她聽錯了嗎?
「-好香。」他將頭埋進她頸間,嗅着她身上的芳香,「我喜歡這香味。」不是香濃的脂粉香,是清雅的梅花香,很適合她。
「你、你──」這人竟敢如此放肆,「放開我,你忘了我是雷紹祺的妻子嗎?」他竟調戲自己好友的娘子,簡直是……
無賴!她真同情雷紹祺,竟然有這種朋友。
「-是嗎?」君燁宸揚起眸,笑睨着她,無視她的掙扎,大手反而抱得更緊。
「你這是什麼意思?」季小環停止掙扎,黑眸與他對視,裏頭有着戒備,口氣也帶着謹慎。
「傳聞寒絳雪長得極為絕色,而-,相貌卻是如此平凡,真的是她嗎?」
她有張小小的臉蛋,卻被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一半的臉;小小的鼻子,不挺也不俏,唇瓣緊抿着,不帶一絲笑容,唯一可取的就是那雙眸子。
若不是花燈夜,她的那句話吸引他的注意,這張容顏是絕對不會入他的眼的。
「傳言一向不可信,這道理你不會不知吧?」季小環語氣平淡,心裏卻已有了底。
「是嗎?」君燁宸笑了,黑眸不離她平靜的小臉,「我記得紹祺好像有畫一幅寒絳雪的畫像,不如我們去瞧瞧,如何?」
「不必了。」趁他手微松時,季小環用力推開他,跳離他懷中,「答案你早已確定,就不須再費工夫了。」
原來他早已知情,那剛剛他是故意耍她的-?
見她臉上平靜神情,君燁宸不禁低笑出聲。
她的反應真有趣,如此淡然,彷佛一切與她無關般。
「你笑什麼?」柳眉因他的笑聲微微擰起,季小環疑惑的看着他,這人到底想幹嘛?
「-真好玩。」君燁宸走向她,手上的摺扇輕支起她的臉,「告訴我,-是誰?為何假冒寒絳雪?」
「我沒必要回答你。」小手撥開面前的摺扇,季小環謹慎的看着他,揣測他的意圖。
「是沒必要。」君燁宸懶洋洋的勾起唇角,「不過我想紹祺會很樂意聽到-的回答的,-説是不?」黑眸輕佻的與她相視,手指輕掬起她胸前的發,低頭輕吻着。
「你到底想做什麼?」沒有制止他的舉動,季小環冷靜的看着他。
「告訴我,-的名字。」玩着手上的細發,他柔聲問着,瞳裏滿是對她的興趣。
她可知她的反應愈冷,他對她的興趣也就愈深。
「知道我的名字,你就會讓我離開?」微斂下眸,季小環不着痕跡的索取條件。
「小姑娘,-認為這條件我會接受嗎?」君燁宸低低笑着,嗅着發上的清香,慵懶無害的笑容下,隱含着精明的心思。
「那我何必告訴你。」抽出他手上的發,季小環揚首望着他,唇角學他勾起笑。
「-不怕寒家出事嗎?」輕輕一句話,打散她唇邊的笑,「寒府即使貴為京城首富,可財力遠遠不及雷家,-想,若紹祺得知寒府送來一位假新娘,他會怎麼做?」
季小環沒有回答,僅是冷冷望着他。
「嗯?」他等着她的答案。
「季小環。」沉默良久,季小環終於妥協於他的威脅,回答他的問題。
即使不滿寒祈亭逼她代嫁,她還是不能害了寒府,畢竟那曾是她成長的地方,而裏頭的人皆待她極好。
「身分。」君燁宸得意的笑了,為她的屈服。
「丫鬟。」季小環低下頭,乖巧的回答他的問話,垂落的髮絲幾乎遮住她臉,也隱去她眸底的思緒。
「為什麼假冒寒絳雪?」打開摺扇,君燁宸一副輕鬆的樣子,可黑眸卻是極為深沉,直直盯着面前低垂的螓首,「真正的寒絳雪呢?」
「逃了。」季小環緩緩抬起頭,無懼的與他相視。
君燁宸有趣的挑高眉,語氣帶着嘲弄説:「喔?所以由-代嫁?日後再將真正的寒絳雪帶來雷府,與-共侍一夫嗎?寒祈亭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真好,至於-,也不錯嘛!由丫鬟變成妾,雞犬升天。」
「是不錯。」季小環無謂的接受他的嘲諷,「你就想説這些嗎?」她揚眉詢問,不屑的態度猶比他甚。
君燁宸-起眸,注視她好一會,揚唇笑了,「-,果然很有趣。」
小小一名丫鬟,身上的氣勢卻是如此不輸人。
季小環沒有回話,眸子冷淡的回望他。
「-剛是想逃走吧?」君燁宸瞄了斷裂的樹枝一眼,「不過,就如此逃跑,-不擔心雷家找不到新娘,會反找寒府麻煩嗎?」
「又或若有人一時説溜嘴,讓紹祺得知迎娶的新娘是假的,偏偏假新娘也逃了,-想一名男人可以忍受這種情形嗎?」他説着,把玩着手上的摺扇,態度輕鬆慵懶。
「你想説什麼?」季小環擰起眉尖,猜測他的語意。
「我可以幫。」君燁宸走向她,以扇柄支起她的粉顎,「我可以幫-逃離這婚典,也可以讓紹祺不找寒家麻煩。」
他緩緩低頭,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吐出的氣息輕拂上彼此的臉。
季小環揮開扇柄,往後退了數步,遠離他的氣息範圍。
「不用你幫,我也能逃。至於雷寒之婚約……如果只為這一事就如此記恨,那麼雷紹祺這人的胸懷也未免太小了,我該慶幸小姐沒嫁給他才對。」
「呵呵。」君燁宸輕輕笑了,「小環兒,-太天真了,沒有一名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新娘子逃婚的,這可無關胸懷大小,而是面子問題。」他以扇輕指着臉,「-認為有哪個男人可以忍受被嘲笑?」
「這……」季小環一時默然。
「至於-……」他看着她,輕輕搖頭,「真認為自己可以逃嗎?」
「什麼意思?」季小環蹙眉。
「-説呢?」她可忘了她身邊還有他,想逃有這麼容易嗎?
「你!」明白他的語意,季小環不禁怒瞪着他。
「啊,想通了呀!」君燁宸笑了,再次走向她,「唔,這個表情好多了,讓人看了就喜歡。」笑看她的怒顏,他心裏滿是得意,能把性格淡冷的人激怒,可是種樂趣呢!
「如何?」他指尖輕撫上嫩頰,「接受我的提議嗎?」-
起眸,他喜歡指上傳來的觸感,沒有擦上多餘的脂粉,是天然的膚觸。
「條件。」明白他不會無故答應幫忙,季小環直接問明,小手不悦的拍開他的手,卻反被他握住。
「放手!」季小環冷聲命令,澄眸冰寒的望着他。
不理會她的命令,君燁宸反而用力一拉,一把將她拉進懷裏。
「請求人語氣也該好一點吧?」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接着舌尖輕舔上小巧的耳垂,繼而輕啃着。
「你!」季小環掙扎,誰知他卻摟得更緊,「君燁宸!」她低吼,沒想到他竟放肆到對她做如此親密的舉動,一張小臉因怒火而嫣紅。
「我在這。」薄唇移到粉頸,改為輕佻的吮着,留下濕熱的痕跡。
「住手!」季小環弓起膝,忿忿的往他身上踢去。
「嘿!」君燁宸輕巧閃撾,眉眼挑起,「這樣不好喔,往那踢下去,小心君家的列族列宗找-哭喔!」雙手環抱住她,他笑得輕佻。
「那是你活該!」季小環瞪着他,一向平淡的神情在此時變得生動,「放開!」她用力推開他。
君燁宸任她推開,笑看她臉上的表情。她原本像老頭般死板的神情,此時總算有了十幾歲姑娘該有的表情,看來順眼多了。
「幹嘛把自己裝成老成的模樣,不覺得累嗎?」他注視她臉上的神情,嫣紅的雙頰,水亮的燦眸,她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比較好看嗎?
「不關你的事。」季小環沉下臉,表情再次恢復往常,可心卻是真實的驚愕了。
這才想起,似乎在他面前,自己都會動了性子,像在花燈夜時也一樣,這一點都不像她,直覺告訴她,這人很危險,她該遠離。
看她又恢復平淡的神情,君燁宸不禁無趣的嘆息,不好玩,她又變冷了。
「你還沒説出條件。」往後退了幾步,季小環淡然詢問,眼裏滿是防備。
自孃親去世後,她就習慣與人保持距離,不冷不熱,即使親如小姐劉嬸,她也是一樣的態度。
她想,只要不放下太多的感情,失去後也就不會感到痛苦,所以她學習淡然,看淡一切,久了,也就養成這樣的性情,可這人,卻能輕易激起她的脾性,這讓她感到不安。
「條件很簡單。」君燁宸心思一轉,唇揚起,「留在我身邊當貼身丫鬟。」
「什麼?」季小環皺起眉,眸裏的防備更重。
貼身丫鬟?他想做什麼?
「放心,我對-沒興趣。」君燁宸好笑的瞄了她一眼,輕易看出她的心思,嘖,沒身材沒臉蛋的,她怕什麼?
「那?」季小環不解的揚起眉,不懂他的打算。
「只是好玩罷了。」君燁宸聳了聳肩,「如何?」
「期限?」沉思一會,季小環才開口。
「三個月。」三個月應該夠他膩了,他對女人的興趣一向不會持續太久,最久兩個月,不過她的性情特別,應該可以延長一個月。
「好,就三個月。」季小環斂下眸,不着痕跡的笑了。
她想她明白他的目的了,想必是對她的性情感到好奇,一時興味罷了,等到他的興趣失了,就不會再找她了。
「就從現在開始吧,爺。」她以婢女身分稱呼着他。
三個月嗎?她可以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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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説什麼?」雷紹祺擰起眉,黑眸定定看向君燁宸,「你再説一次?」
「你的新娘跑了。」吹着杯中的熱氣,君燁宸悠哉的喝了口,「昨夜的新娘是假的,現在人是我的了。」
雷紹祺閉上眼,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接受好友吐出的驚人之語。
一時房內靜默,唯有杯子相碰的輕微聲響,好一會,他才睜開眼,平靜的看向站在君燁宸身後的季小環。
她就是昨夜自己差點迎娶的新娘,看她平靜的站在好友身後,而君燁宸一副擺明為她出頭的樣子,他眉一挑,略覺有趣的笑了。
好友對漂亮女子有興趣不是一、兩天的事,可這回的對象,卻是相貌如此平凡的姑娘,這……可有趣了。
季小環斂下眸,感受到前方的注視,依然平心靜氣,眉眼不動,靜靜站着,等着君燁宸解決一切。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君燁宸揚起眉,俊顏勾着笑容。
「不用了。」雷紹祺看向好友,也端起桌上的香茗,輕啜一口,才緩緩開口:「那真正的絳雪呢?」
「小姐不見了,尋了半個多月,依然尋不到蹤影。」看到君燁宸的示意,季小環才緩緩開口,輕聲回答。
「已失蹤半個月了?」雷紹祺擰起眉,俊龐微沉。
「是的。」季小環點頭,秀眉因想到寒絳雪而蹙起,不知小姐是否平安?
「事情就是這樣。」君燁宸優雅起身,「至於寒絳雪的蹤影,你自己想辦法吧。」
「什麼?」雷紹祺看向他,一時會意不過來。
「自己娘子的行蹤你該自己尋找吧?」君燁宸瞥了他一眼,「至於寒府,你也別計較太多了,雖然婚沒拜成,人家也算是你半個親家,新娘子找回來,婚典再補辦就行了。」
他説得輕鬆,雷紹祺卻聽得想吐血。
「喂,你這是……」
「男子漢大丈夫,你不會連這點肚量都沒吧?」君燁宸訝然道。
「我……」
「我知道,你絕對是有這個肚量的,去找你的新娘吧,我走了。」轉身,君燁宸瀟灑離去。
「-,等等。」雷紹祺趕忙喚住君燁宸。
「還有事?」君燁宸回過頭。
「君姨寄信來……」
「喔,你跟她説一聲,我這就準備回去,大約一個月左右就會到了。」不等雷紹祺説完,君燁宸立即開口打斷。
「-,你不回信……」話未完,再次被打斷。
「你幫我回就行了。」向好友微微一笑,君燁宸再次邁步離去。
「——……」那是你娘還是我娘呀!雷紹祺在心中嘀咕道。
季小環隨身在後,黑眸不禁同情的望了雷紹祺一眼,唇角卻隱約揚起。
雷紹祺怔怔地目送兩人離去,末了,只能苦笑。
交到這種朋友,只能自己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