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那種土炕,睡過一次之後覺得真舒服。”
文昕瞪了他一眼:“我們那裏雖然是鄉下,可是也有暖氣的好不好?你想要睡炕,現在也沒有,早二十年前還差不多。”
“二十年期你還是小朋友。”他拿手比劃了一下,“有這麼高沒有?”
文昕忍不住舉手打他。以前在公共場合看到情侶打打鬧鬧,總覺得不可思議,現在自己卻自然而然地跟他開玩笑,或許是因為跟他在一起有另一種開心。
因為梁江跟她一起回去,所以她辛苦搶到的特價機票又得改簽,被梁江交給他的秘書一併去辦,結果登記後文昕才發現被換成了頭等艙。
空姐結果他手中的大衣,她對梁江説:“真沒必要這麼腐敗。”
“我們公司有規定,搭飛機一律商務艙以上。”梁江還在跟她開完玩笑,“還有,不得住四星級及以下的酒店。”
“你們什麼公司啊……”
“是啊,我也覺得這規定一點也不低碳。不過我們CEO曾經説過,頭等艙如果空着,就更不低碳了。”
子啊旅程中梁江將她照顧的很好,把他的平板電腦讓給她玩遊戲,所以時間混得很快,一會兒飛機就開始降落了。
梁江帶了兩大箱行李,比她的行李還要多,所以去託運處用小車推出來,簡直像小山一樣蔚為壯觀。文昕終於忍不住問他:“你帶這麼多行李,是不是真的擔心我們那裏只有土炕可以睡?”
“當然啊,所以我連洗髮水都帶上了。”梁江一本正經地説,“還有拖鞋、睡衣、毯子什麼的……我全帶了。”
一出來,文昕卻懵了,以為只聽見有人大叫一聲:“文昕!”聲音熟悉而親切,她嚇了一跳,然後才笑起來:“媽,你怎麼來了?”
餘爸爸站在旁邊笑:“我們來接你。”
“哪是來接她?”餘媽媽白了他一樣,又轉過臉來對文新笑,“他人呢?”
梁江早就停下來,放開手推車走過來:“伯父伯母好,我是梁江。”
餘媽媽眉開眼笑:“噯,好!好!快,車子在外面,文昕,你去推行李。梁江啊,路上辛苦了。”
梁江還是彬彬有禮地答着話,卻仍舊堅持將行李一直推到了停車場,餘爸爸幫着他往車上裝行李箱。文昕看着嶄新的商務車,不由的問:“這車哪兒來的?”
“鳥槍換炮啦!今年羊肉漲得厲害,我跟你爸爸一合計,把麪包車賣了,換了這輛商務車。底盤高,排量大,開進城裏來也方便。”
“我們自己打車回去得了,還來接我們,早上幾點就來了?”
“剛説了不是來接你的,你甭自作多情了。梁江第一次來,我們當然要來接他。現在全是高速公路,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比你們在北京上班還要近。你們上班開車,不也動不動就得一個多小時?”
餘媽媽從車座後掏出一個紙袋:“來,梁江嚐嚐!咱們家的風乾羊肉,一點也不羶,可好吃了,我自己醃的,文昕就愛吃這個。”
梁江嚐了一塊,大讚好吃,哄得餘媽媽眉開眼笑:“好吃多吃點,回家咱們再吃新鮮的。今天殺一頭羊,烤給你們吃。”
等到了家裏,打開行李,文昕才知道原來梁江帶的兩大箱行李,其實一半全是給她父母的禮物。除了給她父母都買了羊絨圍巾、帽子、手套,還給餘媽媽買了護膚品、香水,給餘爸爸買了高麗蔘,還要兩瓶紅酒。另外小半箱的巧克力,是預備過年的時候,給來走親戚的小孩子們吃的。梁江説:“怕要送給鄰居們,所以多買了幾盒。”
餘媽媽一邊嗔怪他花錢,一邊忍不住笑逐顏開。文昕實在忍不住了,説:“你也太周到了。”
“我爸爸是村裏的第一個大學生,考上大學哪年,村裏還專門包場放電影。大家都以為他畢業以後會留在城裏,沒想到後來分配的時候,發回原籍。我媽媽是他大學的同班同學,她是上海人,和爸爸一起在北京念大學,相識相戀。他會原籍的時候,媽媽依然跟着他一起來了,她哪怕不留在北京,也完全可以回上海。外公外婆很生氣,可是等到我出生後,終於原諒了媽媽。”
“父母對子女的愛,是無限包容的。”
“可是爸爸總覺得委屈了媽媽。原諒爸爸媽媽都在鎮上的中學教書,那個時候教師的工資不能按時發放,家裏的錢永遠不夠用,後來爸爸就辭職了,去養羊。大家都笑他,説他一個大學生,有事老師,居然去放羊。可是媽媽很支持他,陪着他一起,就搭了一個窩棚,在羊圈旁邊睡,因為那個時候總有人來偷羊。我小時候還跟他們住了兩年的羊圈,現在我們家的位置,就是當年的窩棚。後來借錢蓋房子,錢還沒有還清,又借錢辦廠……現在日子總算越過越好了,我媽就成天想把我給嫁出去。”
“伯母這個心願很容易達成,我現在就向你求婚,可以嗎?”
“不可以!”
“為什麼啊?”
“我一點也不瞭解你。”余文昕説,“雖然把你帶回來了,不過一半是因為父母的壓力,一半是因為你的壓力,這種情況你即使向我求婚,我也不可能馬上答應你。”
他一臉很傷心的表情:“你怎麼能這樣説呢,我給你壓力了嗎?”
“一點點啦。”
“好吧,那你先了解了解我。”梁江説,“你講了你父母的故事,我也從我的家庭講起好了。我父母的故事很平淡,他們原來是同事,後來相戀結婚,生了我哥哥和我,哥哥已經移民了,現在我父母都退休了,住在墨爾本。我哥哥很優秀,從小我就覺得很煩惱,有這樣一個哥哥,好像自己擁有被他的光環籠罩着。尤其是後來哥哥回國開公司,事業做到很大,他也很忙,一直希望我去幫他,但是我不願意,於是大家一直僵持到現在。後來哥哥結婚又離婚,事業很成功,感情卻一塌糊塗,父母終於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希望我娶以為温柔賢惠的太太,在家裏相夫教子。不過我可不這麼想,結婚是應該娶自己愛的人,而不是説,你或你的家庭有一個什麼需要,然後你按照這個需要去找愛人。那樣一定不是真愛,生活也一定會很痛苦。”
文昕是獨生女,所有興味昂然:“有兄弟手足是什麼感覺?”
“很奇怪啊。好比我和哥哥,從小几乎每天都打架,到現在還時不時吵架,可是你知道他在血緣上和你最親近,真正有問題的時候,他會第一時間保護你、幫助你,而你呢,也會支持他、幫助他。”
他們一邊散步,一邊説話,不知不覺,已經繞着農莊走了一圈。天色漸漸黑下來,遠處有閃爍的燈光,看得出是一條公路。四面都是曠野,風聲嗚咽,吹得他的圍巾都斜飛起來。文昕幫他繫好圍巾,説:“這裏風可達了,咱們回去吧。”
“好。”他就勢牽住她的手,兩個人一起做回去。正好餘媽媽拿着手電打算來找他們,看着他們手牽着手回來,更覺得開心:“正打算叫你們呢,要吃晚飯了,快去洗手。”
全羊宴,餘爸爸親自下廚,烤羊肉、燉燉羊肉,還有一個火鍋涮羊肉。梁講吃得一頭汗,文昕也吃撐了:“哎呀,老爸,你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灌你爸迷魂湯也沒有用。”餘爸爸説,“你哪怕字北京買了房子,我和你媽也不會跟你去北京的。”
“爸,你真的想多了,我知道你不愛去北京,我就是喜歡吃你做的羊肉。”
“那每年多回來幾趟。知道你工作忙,工作忙也不能不回家。”
文昕心虛地笑:“是,是!”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個多鐘頭,飯後又看電視吃水果消食。於媽媽已經將房間收拾好了,文昕的房間在二樓,給梁江安排的房間就在文昕對面。
“你們在路上折騰了一天,也累了,今天早點睡,明天還有客人要來。”
梁江緊張地跟文昕咬耳朵:“明天有什麼客人?”
“我也不知道。”文昕確實困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説。”
於家用的是太陽能熱水龍頭。雖然是自家的房子,可是畢竟是好幾年前蓋的樓房,設計並不合理,浴室特別狹小,後來重新裝修的時候又做了乾濕分區,放了一個浴缸,裏面就餘了一點點位置,兩個人站在浴室裏,連身都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