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江問文昕:“你還沒有下定決心?”
“什麼?”
“帶我回去見見你的父母?”
文昕仰着頭,天上有一點細碎的星星。北方的晴天,冬夜時天空是湛藍的,像幽深的海。這條輔路特別安靜,偶爾才有車子經過,路兩側全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樹,這個季節葉子落盡,只餘高高的枝幹,深深地舉向空中。遠處人家一點兩點星星的燈光,像是冰脆冬夜裏的霜糖。
她把箭頭的披肩拉了一下,絲綢的裙子太滑,車裏空調很暖,又剛剛喝過一點紅酒,是薄薄的微醺。梁江微笑説:“很少看到你喝酒。”
“公司年會,就喝了一點。”
“剛剛我問你的問題,你真的不願意回答嗎?”
文昕嘆了口氣:“為什麼要逼我?”
“因為我覺得如果這次我不主動一些,我可能就要失去你了。”梁江説,“你是一個很乾脆利落的人,不會與我保持曖昧太久,如果你沒有更進一步的願望,你可能就要轉身離開我了。”
“你這樣的青年才俊,還擔心什麼?”
“如果連愛情都不患得患失,那麼一定不是真愛。”
“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工作特別忙,單身就了,有很多很多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我也不是十全十美我偶爾也會固執己見,我也工作特別忙,而且我也單身很久了,有很多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文昕笑了笑:“你真的覺得可以嗎?”
“當然,生活中的可能性太多太多了,不讓珍惜每一個機會。”
也許,是改變自己生活的時候了。
文昕想。
今天在年會上,老闆的祝酒詞就是: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告別單身。
“尤其是你,文昕,下次年會,可不要再一個人來了。”
當時旁邊的人全在起鬨,她上台唱了一首歌才作罷。她本來就五音不全,再加上現場全是同事,大家一拍巴掌她就走掉得更厲害,一急又唱錯了詞,替她搬走的汪海在旁邊笑得連吉他都彈不下去了,最後是小費上台跟她對唱,太幫她解了圍。年會時玩得太瘋,很多人喝醉了。喝了酒她也沒辦法開車,所以梁江説來接她,她就答應了。
第二天還有些工作,她到公司去加班,Vickie十分八卦地問她:“昨天開車來接你的是那個送花的人嗎?”
這次文昕坦然承認:“是啊。”
“看上去挺帥。”
“隔那麼遠你都能看見?”
“看了個大概嘛!”Vickie説,“比小費是差了點,不過也不錯了。”
文昕十分敏感,怔了怔才問:“為什麼那他跟小費比?”
“全公司最帥就就是小費啊!”Vickie説,“當然那他跟最帥的比,難道拿他跟米大叔比?”
米大叔也是公司藝人,走諧星路線,今年已經五十多歲。文昕笑了一聲:“真要像米大叔,那倒可愛了。”
“他不可愛嗎?”
“去去去,還有點事,做完了好回家。你不是頂了明天的機票,難道打算帶回家去做?”
Vickie吐了吐舌頭,跑到電腦前做事去了。文昕講手頭餘下的幾件事處理完,然後打電話給小千:“小費什麼時候走?”
費峻瑋每年都要回家陪父母過年,今年也不例外。小千告訴她:“還不知道,不過他叫我今天就放假,可以回家了。”
“好,行。”
她和梁江約在機場見面,因為梁江的工作比她晚一天結束,所以他從辦公室出來,就帶着行李直奔機場與她匯合。
安檢過後,順着長長的電扶梯一路向前,去登機口。
兩側全是大幅的燈箱廣告,新上檔的電影、手機廣告化妝品、奢侈品……
熟悉的巨幅照片令她微微一怔,想起那次去電影節,小費看到這張照片,還抱怨説拍得不好。
他總是無處不在。
梁江看到她燈箱廣告,於是説:“這是費峻瑋吧?”
“是啊。”
“都已經放假了,就不要老想着工作。”他伸出手,簽註她的手。
文昕笑聲説:“會擋到後面的人。”
“沒公德的事要偶爾做一次,這樣旁人才會羨慕妒忌。”
他的手很寬大,温暖乾燥。很多年沒有男人牽過她的手了,感覺總是有點怪怪的。可是他像籤小朋友似的,一路牽着她,找到登機口,選了座椅讓她坐下來,然後問她:“要不要喝水?”
文昕搖搖頭。
他從大衣兜裏變出兩顆巧克力:“來,吃完再上飛機。”
真把她小朋友了,還給糖吃。
她説:“父母估計不會來接我們,我們得自己打車回去。農莊離市區還有一百多公里,也行你會住不慣。”
“有沒有炕啊?”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