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房裏,孔莆勤勞的做著不甘願的事情——她正把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打在電腦裏,發電子郵件給在歐洲跟趟恩闐度假的葉夜。
每一件事都要鉅細靡遺,一點點細節都不能遺漏。郵件送了出去,也收了幾封回信。玩到沒時間的葉夜還是回了信給她,裏面當然都不是什麼好言好語,淨是些罵人的話。
罵她無緣無故煮什麼飯、還念海涅的詩集?害得她有時間就得練那幾道菜、還特地去買了詩集回來看。她求求孔莆不要再這麼有氣質、有涵養,遲早會把她給累死。而且為免夜長夢多,她再兩天就回來了。
再兩天……孔莆滑鼠上的手顫了一下。一個月有這麼快嗎?她好希望能夠再跟昀-相處久一點,時間根本不夠!
只是看來時間不夠的只有她,葉夜下會擔心這一點,孫昀-也不會。
兩天後葉夜一回來,她的嗓子就無用武之地了,轉回「啞巴孔莆」的身分,從此不能在孫昀-面前發出任何聲音。然後他的笑、他的親密會持續著,依然對著他深愛的小夜。
她必須好好珍惜這兩天。或許該拍個照片下來吧?她沒有一張孫昀-的照片,甚至沒有合照……天!她在想什麼!有了照片就有了證據。當初葉夜三令五申,就是要傭人們監視她,不得攝影拍照。
她下要求合照,只要有他的照片,就能夠叫她心滿意足……要下然他們即將要分離,以後她依舊得跟著葉夜東奔西跑,下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著他。
手機聲響,孔莆趕忙接起,竟然就是葉夜!
「我是孔莆。」她小聲的説道,邊把房門關了起來。
「我後天就要回去了,你接到我的信沒有?」多日不見,她的口吻依舊沒有太多的謙虛。「你最好快點想想有什麼重要的事沒跟我説,別讓我一回去就穿幫!」
「沒有了……」孔莆應著,真不甘願自己竟然有跟她一樣的聲音。「你後天幾時到?」
「下午吧!我會先回台北再去陽明山,你得處理好,別讓我們移交時-得亂七八糟!一葉夜那頭是威脅加警告。「我聽説Kris是變好了,這樣我倒要感謝你了!」
「不必。」她不想要她的感謝,她什麼都不想要,甚至連錢都不想要!
「好啦,總之這一個月辛苦你了,回去我會立刻開支票給你的!」葉夜朗聲説著,像是施捨別人錢有多高貴一般。
當然是葉夜先掛上了電話,孔莆這邊才斷了訊。錢?她不是不需要,但有了錢,她卻得不到她最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孫昀-、想要跟他再一次在狂風驟雨中嬉鬧著;他們可以再聽一次蕭邦、她再念一次海涅的詩,即使這樣她也會覺得幸福!孔莆頹然地把手機放上了桌子,看向隔壁的方向。
愛一個人竟是如此,只消陪在他的身邊,單單凝視著他,就彷彿得到了全世界。只是很可惜,她愛上的是一個下屬於她的男人,愛上的是一個從來不愛她的男人,也是一個不可能會愛上她的男人!
一大早,孔莆還在牀上賴牀,就聽見外頭陣陣聲響,她趕緊探出頭張望著。她看見李嬸她們正搬著東西往孫昀-的書房去。
「什麼事?」她走了出來。「你們在搬什麼?」
「少爺交代的,他説他想畫畫!」李嬸啼笑皆非地説著。「要我們準備一堆畫具。」
「畫畫?」孔莆嘆了一口氣。「依著他吧!這是他今天想到的新玩意兒,我梳洗一下就過去。」
是呀!鎮日在一片黑的世界中,孫昀-什麼也不能做,他只得想出新玩意兒來打發時間,使自己不至於那麼的無聊!像那天聽音樂、故意開窗或是上星期在房裏「敲」鋼琴,還有一次是玩書本疊疊樂吧?
孔莆帶著無奈但甜美的笑容回房去梳洗。但李嬸突然來交代,説少爺希望她穿漂亮一點,他要畫她。
「畫我?你會把我畫成醜八怪的!」孔莆雨一進房裏就格格笑個不停!
孫昀-這會兒連畫筆都找不到在哪兒呢,怎麼畫她?她現在穿著非常隨便的T恤兼牛仔褲,他也看不出來呢!孔莆好氣又好笑地走到孫昀-前面,幫他把畫架擺正。
「大畫家,畫筆在這裏。」她把畫筆塞到他手中。「畫架在你正前方,需要我擺什麼姿勢嗎?」
「嗯,就坐在那張椅子上面,擺……上次你幫『朵蘭』拍照的那一個動作。」孫昀-指了指斜右方的椅子這麼説著。「那一個很性感、嫵媚的照片啊!」
椅子?唉,連椅子都不對位,她開始期待他會把她畫成怎麼樣了!説不定回來還可以交給葉夜,説那是她未婚夫幫她畫的肖像。
孔莆把椅子拖了正,坐了上去,不必擺什麼姿勢,反正孫昀-根本看不見,他也是憑著那本雜誌的印像去作畫的。孫昀-站在落地窗邊,很認真地拿著炭筆在那邊畫著。最神的是,畫家畫人,是不必瞧模特兒一眼的。
「我以為你應該稍微看我一下,才知道要怎麼畫。」孔莆由衷地説道。「而不是死盯著畫布。」
「喔,我在摸索……」孫昀-開懷笑著。「這張畫布怎麼那麼小?」
孔莆突然悄悄地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靠近孫昀-,她想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
「不許過來!」孫昀-突然厲聲一叫,嚇了孔莆一大跳。「我聽見了!你走在木質地板上會有聲音的!小夜!」
原來聽覺真的會變強啊!孔莆摸著鼻子乖乖地回到椅子上;孫昀-還要求她要一直搖著搖椅,讓他聽見她依然坐在搖椅上的聲響。
孫昀-果然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不但對音樂、美術涵養都高,又不會淪為死氣沉沉,反而是把氣質融入陽光般開朗個性中:更沒有因為出生富裕而矯揉造作,反而叫人看了神清氣爽。
他還有什麼下會的呢?孔莆含著笑看著在日光下作畫的孫昀。聽他説過,他連運動也是一流,那這麼説來,他大概就是不會做家事了!沒有關係,家事她最擅長,他們可以互相彌補下足。
孫昀-真的就很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但還不夠真實!他會沮喪、會難過,會有低潮時的歇斯底里,甚至會害怕不知名的未來和那一片深深的黑暗。他這麼地貼近現實、這麼地貼近她。
「昀-,你有想過未來要做些什麼事嗎?」孔莆躺入搖椅當中,她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我會繼承我爸的企業,好好的營運一切,讓每一個員工都能温飽!」孫昀-突然探出頭,看向她。「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好奇啊!」孔莆噘了嘴。「我在想你每天很悠閒的樣子。」
「我打算結了婚後,就正式接管我爸的公司,到時候我們都會很辛苦!你要忙著拍戲、唱歌,我每天會在公司裏奮鬥。」孫昀-邊説,邊煞有介事地上起色來了。
「你……不會希望我淡出演藝圈嗎?」孔莆試探性地問著。「畢竟嫁作人婦了,我如果一直待在圈子裏,恐怕盡不到一個作妻子的責任……」
「你在説什麼啊!這是你的工作、你的興趣啊!以前你就常對我説,你沒有掌聲就活不下去。結婚後,你一樣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孫昀-再度凝視著她。「沒有人規定什麼是作妻子的責任,你不要想太多。」
是嗎?為什麼這麼好的男人,會是葉夜的呢?揪住心口,滿腔的護火中燒,葉夜這般任性妄為,孫昀-卻依然以最寬大的心、用愛去包容她!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很不值?這樣付出愛情,根本就不值得!
「説到結婚,小夜,你上次希望的鑽戒,等我眼睛一好我們就去買。」孫昀-邊哼著歌兒邊説著。「我還會捧著你最愛的花、在大庭廣眾下跟你求婚的!」
「喔……真的嗎?」孔莆想裝出很興奮的語氣,但有點僵硬。「我最愛的花啊……」
「對啊!我可沒忘,鮮紅色的薔薇不是嗎?」孫昀-歡喜地勾勒著畫筆。「我這幾天再跟爸媽談談,看他們什時候要來台灣,順便談一下結婚的事。」
她其實喜歡的是桔梗,白色的桔梗花,既淡雅又芬芳。那種鮮紅色的多-薔薇,的確只適合妖豔的葉夜。
「嗯……好啊……」孔莆回答得心不在焉,孫昀-在她面前提求婚的事,只是更令她難過而已。
「小夜,除了薔薇,你還喜歡什麼花?都沒聽你説過!」説不定可以拿來當配花呢!
「嗯……我還喜歡……白色的桔梗。」孔莆小心翼翼地説著:她私心地想讓孫昀-知道她的喜好。「我覺得它們很淡雅、可愛!」
「好!我看能不能配在一起!」孫昀-若有其事地深思著。
「你慢慢想吧!不過在求婚之前,你得趕快跟醫生確定開刀的事情。」反正結婚的又不是她……她關心的只有他的眼睛!
「我知道,醫生説他們還得確定手術的風險性,而且我希望等腳好一點再去。」孫昀-突然放下了畫筆。「畫好了!」
「咦?」孔莆亮了眼,好奇地走了過去。
畫上哪是什麼人物畫像啊?孔莆只看到亂七八糟的抽象畫,加上一堆更亂七八糟的色彩罷了!她呆在畫紙前好一會兒,隨即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孔莆看著一瞼有趣的孫昀。「你竟然把我畫成這樣啊?」
「有什麼關係,做個紀念啊!」孫昀-大手竟然一攬,由後環住了孔莆的肩膀。「反正你在我心中,水遠是那麼地漂亮!」
「亂畫……」孔莆看著那張畫布,突然心有所感。「對了……這張畫拿去送人好不好?」
「送人?好啊!你要送給誰?你不是説畫的亂七八糟?」
「對呀,好玩嘛!就送給小莆怎麼樣?」孔莆轉過身拉住了孫昀-的衣角。「就説是你幫她畫的畫像,逗逗她也好!」
她想要這幅畫!
他是對著她畫的,不管她心裏怎麼想,這幅畫畫的就是她、就是孔莆!既然不能拍照、下能合影,至少她能夠留一件像樣……算像樣的紀念品吧?
就是這一張,他親手幫她畫的畫像。
「……」孫昀-先是沉吟了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好啊!想不到你這麼體貼!」
「嗯?」體貼?她下懂孫昀-話裏的意思。
「小莆最近很辛苦吧?你通告都不接,我想她跟恩闐應該很辛苦,所以你才想送好玩的東西慰勞她!」孫昀-看起來很欣喜的模樣。「那我要在上面提字!」
「喔……喔……好啊……」體貼?原來她又幫葉夜打造了更完美的形象。「我來幫你!」説著,孔莆就想要握住孫昀-的手,一起寫下「給小莆」三個字。
「不行!我自己來!」孫昀-甩了甩手。「請給我簽字筆。」笑孫昀-的堅持與執著,孔莆還是遞給他-支油性簽字筆,拉著他的手到指定的角落,讓他自己寫下那三個字;她站在旁邊,看著孫昀-摸索著畫紙邊框,一字一字地刻畫上去。
風,掠過孔莆的髮絲,她站在她深愛的人身邊,看著他用心地寫下她的名字、在她的畫上頭。
雖説百感交集,但她心裏填充的快樂還是比心酸多了一點點。
「給小莆」三個字意外的整齊並且看得出來,雖然還是有點歪斜,但看得出來孫昀-十分費力地想把字寫的完美,下面還簽上了今日的日期。然後他轉過了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孔莆。
他的眼望進了她的眼底,儘管她知道他對不了焦,他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她還是與他相互凝視著,看著他柔情地對她笑著。
「這樣可以嗎?」他柔聲地問著,與她的距離僅有一公分,唇幾乎要碰觸到她的。
「很好……」孔莆有點迷惘。她注視著孫昀-湊近的唇瓣,開始覺得天旋地轉。
「你離我好近對吧?」孫昀-説著,伸出手來,撫摸著孔莆的臉龐。「嗯……」
孫昀-閉上了眼,試探性地往前了些,孔莆也半閉上雙眼,想要這一個吻,這一個——
不行!孔莆飛快地別過了頭,推開了孫昀-,向後踉跆而去!
「小夜?」
孫昀-呆然站立在那兒,雙手張開,向空中抓著,找尋她的方向。
「電話……我房裏的手機在響……」孔莆向後退著。「你不要亂動,我一下就回來!」
孔莆上前一步,迅速地抽走那張屬於她的畫,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孫昀-的書房;而孫昀-只是呆然地站在落地窗邊,白色的蝴蝶窗簾繼續紛飛。
「怎麼辦呢?」他笑著抓住拂上他臉龐的窗簾。「沒得到公主的吻啊……」
孔莆平復心情後,先把畫好好地收藏,再回到孫昀-的書房,她佯裝若無其事的模樣;而孫昀-卻堅持她一定在為什麼事不高興。
兩個人在那邊堅持不下,最後是孔莆舉白旗投降。原來孫昀-鬧了這麼久,單純的只是想再畫一張給葉夜的畫像。
孔莆坐在椅子上,房裏放著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過去,今天似乎就這樣過去了!她與昀-只剩下明天一天的相聚時光。
她想起「天鵝湖」裏的王子,被黑天鵝矇蔽了卻不自知,結果當真正的白天鵝出現時,她只有傷心欲碎。
她不是壞心的黑天鵝,因為她是真心地愛著王子,而葉夜也絕對不會是白天鵝。她不會因為王子認錯人而心傷,反而還是她派遣黑天鵝來誘騙王子的。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不已,孔莆靜坐著,眼淚俏俏滑落。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心情,她不會覺得特別難過,也不會想要抓狂般地痛哭失聲,只是單純的……想流淚而已。
閉上雙眼,她躺入椅中,第一次能感受到有人説「將剎那化為永恆」這句話的意義,因為她現在就很想……把這一刻化為永恆。
如果是夢,就永遠不要醒……
「小夜?小夜?」
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孔莆緩緩地睜開眼,孫昀-整張臉映進她的眼底,嚇了她好一跳!
「昀-!」她差點沒跳了起來。「你怎麼……怎麼走到這裏!」
「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沒有回應!」孫昀-大手撫著她的頭。「我好不容易循著聲音走過來,發現你似乎是睡著了。」
「我睡著了嗎?」孔莆搗著眼睛,找尋著時鐘。「我睡了多久……」
「好久,因為我覺得我畫了好久、好久!」孫昀-眯起眼説著,把手中的紙拿給孔莆。「我又畫了一次。」
孔莆接過畫紙,簡單來説,這次的圖比上次好了一些,至少看得到有一張臉的輪廓,其他嘛……思,其實就某種藝術角度而言,孫昀-的畫作,倒可以稱得上抽像畫啦。
至少這次有了臉,眼睛一大一小,而且還畫得很奇怪。鼻子歪了一邊,嘴巴也不對位,整張臉看起來猙獰得可以;還有亂畫的鬈髮,佈滿了整張畫紙,還不一定有對到頭,
「有比較美嗎?」孫昀-還好意思期待著。
「沒有……」孔莆很不想潑他冷水,但是……「我覺得這張比剛剛那張像個人,但醜多了。」
至少上一張什麼都看不出來,不是嗎?
「這給你的,要做紀念!我要簽名留念!」孫昀-興致勃勃地要孔莆幫他拿簽字筆。「等我看得見之後,就再也畫不出這種畫了。」
「呵……不會啊,你把眼睛蒙上就可以了!」孔莆笑著起身,幫孫昀-拿筆去。
按照上一張一樣,孫昀-在畫的一角寫上「給小夜」,這次的字比剛剛好看一點,大概因為筆劃少了許多。孔莆站著往下俯瞰著,其實某個角度來説,嘿……孫昀-畫的猙獰面目,倒還挺像葉夜的。
「來,我收起來。」孔莆彎身把畫拾起,捲成捲筒狀,再拿一條緞帶繫上。
「要收好喔!」孫昀-一瞼疲備地把畫筆扔到一邊。「這樣畫畫好累,什麼都抓不著……等我看得見後,我一定要補畫一張給你。」
咦?孔莆狐疑地看向孫昀-,她是不是有錯覺呢?為什麼這幾天總是一直聽見孫昀-重複的「如果看得到後」這幾個字?他像是在對自己耳提面命些什麼,還是在祈禱些什麼?
「昀-……」孔莆也坐了下來,握住孫昀-的手。「你在擔心什麼嗎?」
孫昀-沒有答腔,但他突然收緊的手給了孔莆答案。
「沒有啊!我哪有擔心什麼?」他轉過來對她笑著。「我現在只擔心你下要我。」
「我不會不要你的……你——真的有跟醫生在商量開刀的事情嗎?」
孫昀-再度顫了一下身子,臉上的笑容隨即黯然下來,他抿了抿唇,雙眼閉了起來。
「是你説你要自己跟醫生聯絡,我才放手的,結果你究竟在想什麼?」孔莆生氣了,她不能接受他這樣糟蹋自己。「你不是想看見嗎?你不想恢復光明嗎?當初你答應我的承諾都到哪裏去了!」
「因為我會害怕!」孫昀-的表情一沉,吼得比孔莆還大聲。「你知道嗎?血塊在神經裏,這開刀的風險有多大?我不希望看不見又賠上一條性命!」
「醫生不是説風險不大嗎?許醫生是眼科非常有經驗的老醫生了,他的經驗非常豐富,不是?」孔莆動手去拉了拉孫昀。「你不要這樣……事情不會那麼糟的!」
「風險還是有!這是動到腦部手術,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孫昀-甩掉了孔莆的手。「我一直在作心理建設了,説服自己樂觀一點,只是我還沒作好而已!你就別逼我了!」
「逼你?我逼你?」孔莆被孫昀-的話傷到了。「我只是為了你好,我想看到你恢復健康的樣子!」
她原本是希望葉夜能晚些回來,讓他在她手裏痊癒康復,親眼看著他恢復正常!
「我會的!」孫昀-不耐煩地別過了身子。「我會的……但你必須給我時間,我的心理障礙還沒有克服,我還不想這麼早恢復光明!」
不想要那麼早恢復光明?這句話在孔莆聽來異常刺耳。從光明跌入黑暗後,竟然有人不急著重獲視力?孫昀-有什麼心理障礙?為什麼她沒聽他提起過?
「什麼事情影響著你,昀-?」孔莆飛快地走到孫昀-面前,蹲了下來。「什麼事使你不想恢復視力。」
「……」孫昀-感受到面前的孔莆,他還是低下了頭。「我自己的事……」
「昀-……不能告訴我嗎?」孔莆擔心地問著,竟然有事情是孫昀-不能告訴葉夜的?
「我想自己來……」孫昀-扁了扁嘴。「小夜,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有些事真的想自己來。」
孔莆感受到強烈的空虛感襲來,原來他也有要瞞著她的事情……她也不是什麼都知道嘛!孔莆無力地頹坐了下來,現在説什麼話都不再適宜。
「等你準備好了……請一定要讓我知道。」孔莆幽幽地出口,然後站起了身。「我去叫李嬸準備點吃的。」
她沉重地走了出去,心裏異常地難受,胸口緊窒著讓她無法呼吸。
她已經貪心地想要知道他的私事,他更多的心裏想法,完全忘記自己只是一個替身,後天一到,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孫昀-埋在膝間的頭抬了起來,聽著孔莆拖長的足音,看向她走去的方向。
對不起……我真的還沒有準備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