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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禪寺藏寶

    王世充沉吟片晌後道:“我想你們三人去替我偷和氏璧。”

    寇仲愕然道:“你知道和氏璧在那裏嗎?”

    王世充冷哼道:“當然知道,洛陽是我的地頭,什麼事能瞞得過我。”

    又瞅他一眼道:“若你給我辦成此事,淑妮就是你的人了。”

    寇仲忙道:“能為尚書大人辦事,我那會要求什麼報酬的。但我卻有一事不明,要請教尚書大人。”

    王世充皺眉道:“説便説吧!為何忽然變得這麼文謅謅的。”

    寇仲笑嘻嘻道:“據尚書大人所知,和氏璧是否在師妃暄手上呢?”

    王世充苦笑道:“當然不是在她手上,否則叫你去偷亦只是白走一趟。據聞師妃暄的武功已達致寧道奇那種超凡入聖的境界,要從她身上偷東西,就像要從天上把明月摘下來般的不可能。”

    今次寇仲確是大為錯愕,目瞪口呆的道:“這麼重要的東西,她竟不隨身攜帶嗎?”

    王世充像怕給人聽見般,壓低聲音道:“此事乃江湖上一個大秘密,我也是因認識寧道奇的一個知交好友,才知悉此事。那人你也見過,就是王通老師。”

    寇仲當然記得大儒王通。

    就是在那個宴會上,他初次見到王世充、跋鋒寒和傅君瑜,又聽到石青璇妙絕天下的簫技。

    王世充續道:“和氏璧確是秘不可測的人間瑰寶,似玉卻又非玉,最奇怪是它能助長佛道中人禪定的修行,對修練先天真氣者更有無可估計的裨益。”

    寇仲不解道:“既是如此,師妃暄理該摟着它來睡覺才對。為何反不會隨身攜帶呢?”

    王世充啞然失笑道:“這是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緣故。原來和氏璧有一奇異特性,就是會隨着天時而生變化,不但時寒時暖,忽明忽暗,極難掌握,以之練功,一個不小心就會幻像叢生,動輒有使人走火入魔之險。”

    寇仲哂道:“那隻要將它放在鐵盒中不就成了嗎?”

    王世充道:“無論什麼東西都阻隔不了它的影響力。除非你不是修習上乘先天真氣的高手,否則只要進入它影響力的範圍內,便要賭賭命運,看它在怎樣的情況下,會變幻和怪誕至何種地步。”

    寇仲籲出一口涼氣道:“那你還幹嗎要叫我去偷這麼可怕的東西?難道不知我修的正是玄門最上乘的先天心法。”

    王世充欣然笑道:“我現在只是叫你去偷去搶,又不是叫你捧着它來打坐練功,那你怕什麼呢?只要你把寶璧拿到手,交給接應的人,便完成任務。”

    寇仲奇道:“若只是在練功時它才會生出影響,那師妃暄為何不帶它在身上,尚書大人不是要害我吧?”

    王世充微笑道:“我最歡喜就是你這種直性子的人。和氏璧在兩種情況下會影響主人,一是打坐冥思,另一就是與人動手行功運氣之時。所以無論是寧道奇又或師妃暄,都絕不會捧着和氏璧四處走。”

    寇仲一想也是道理。

    假若師妃暄帶着和氏璧時遇上涫涫,豈非糟糕透了。

    點頭道:“這個解釋倒有點道理,不過若我是師妃暄或寧道奇,必會把和氏璧藏在一個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地方,令人無從下手。”

    王世充從容道:“你這想法很有道理,但也只是常理,不能應用到像和氏璧這一類的異寶上。從歷史觀之,和氏璧失去後總有方法教人尋找回來,它或發出奇怪的光芒,甚或默默召喚有緣之人,諸如此類。所以師妃暄若要保住和氏璧,必須交由她信任的人保管,明白嗎?”

    寇仲皺眉道:“仍只是勉強明白了一部份。”

    王世充似是心情極佳,欣然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呢?”

    寇仲道:“我不明白之處,就是王公你大有資格成為被師妃暄挑中作為和氏璧真主,那時天下羣豪都俯從響應,又有寧道奇和整個慈航靜齋帶發或光頭的尼姑撐腰,豈非勝過現在去幹偷雞摸狗見不得光的事嗎?”

    王世充嘆了一口氣,苦惱道:“你若是師妃暄,在李密和我之間會挑選誰人,只以我是胡人的身份,已絕不會入選。”

    頓了頓,續道:“所以我才要央你為我盜寶。因為誰都以為你寇仲不會聽人差遣,那就不會牽連到我身上來,這個忙你定要幫找,否則若讓李密得到寶璧,我和你都休想有安樂日子。”

    寇仲苦笑道:“王公打的確是如意算盤,但你不怕我得寶後會據為己有嗎?”

    王世充微笑道:“你得到和氏璧有什麼用呢?古語也有云懷璧其罪。此璧正就是和氏璧,就算你蠢得將它據為己有,亦總好過讓它落在李密或竇建德、李淵等人手上呀。”

    寇仲心忖你這麼想就最好,故作煩惱的道:“好吧!那麼和氏璧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王世充淡淡答道:“我不知道!”

    寇仲愕然叫道:“什麼?”

    ※※※

    徐子陵正要走出橫巷,後方一聲乾咳傳至。他心中一懍,猛地回頭,見到戴上面具的跋鋒寒迅快來到他身旁,扯着他走向大街,道:“我替你把那人滅了口哩!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你的樣子是要到上官龍處大殺一場,但這麼做只是匹夫之勇,和去送死沒什麼分別。”

    徐子陵醒悟過來,轉頭瞧了落在右後方對街處的上官龍華宅一眼,道:“你説的陰癸派長老,便是上官龍吧!”

    跋鋒寒點頭應是。

    當徐子陵把剛發生的事扼要説明後,跋鋒寒駭然道:“你真是毫不畏死,明知涫妖女和邊不負都大有可能藏在上官龍府內,你仍要硬闖進去為手下報仇。幸好我到來踩盤子,否則就截不着你。”

    又扯着他轉入一條橫街道:“來!我帶你去看一處地方。”

    ※※※

    王世充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卷帛圖,攤在桌面上道:“這是位於洛陽城南郊野淨念禪院的示意圖,淨念禪宗一向與慈航靜齋關係密切,也學靜齋般從不捲入江湖的紛爭中,在武林中雖不著名,但卻有崇高的地位。所以師妃暄除非不把和氏璧交給別人,否則必是交予淨念憚院的禪主了空大師保管。最妙是由於和氏璧的怪異特性,沒人敢與接近,故和氏璧定是藏在寺內某處與人隔離的地方。”

    寇仲朝寺圖瞧去,只見殿宇重重,頭皮發麻道:“要在這麼大的地方走上一匝,恐怕也要大半天,如何才能找到和氏璧?”

    王世充苦笑道:“若是容易的事,我早遣人去做了。事實上我手下能人雖眾,但卻沒有一個能在才智上及得上你,加上你又有兩個好幫手,理該比其他人更有機會。”

    寇仲捱到椅背處,嘆息道:“了空的武功如何?”

    王世充若無其事的道:“不知道!”

    寇仲差點從椅上彈起來,失聲道:“什麼。難道沒有人見過他?”

    王世充無奈答道:“當然有人見過他,我也曾和他見過兩面,不過他修的是‘閉口禪’,從不與人説話。”

    寇仲訝道:“憑王公的眼力,仍看不破他的深淺嗎?”

    王世充困惱地道:“能練得‘閉口憚’的和尚,自然都該是深藏不露的人吧!我甚至連他是否懂武功也不曉得,只知道他座下四大護寺金剛,都是深不可測的高手,否則就不用勞動寇公子的大駕了!”

    寇仲苦笑道:“你比師妃暄更懂選人。最惱人是王公你只是事事憑空猜估,若我拚死打遍全寺仍找不到和氏璧,那才冤哉枉也。”

    王世充雙目放光道:“只要有一分機會,我們也不該放過。否則如讓李密得到和氏璧,你和我都只能拋棄尊榮,甚至過着任人宰割的日子。”

    寇仲嘆道:“既是如此,那聖上你怎麼説我就怎麼辦好了!”

    ※※※

    跋鋒寒指着對街宅舍重重的一座院落道:“這是洛陽最著名的青樓曼清院,最紅的三個妓女是清菊、清蓮和清萍,人稱‘曼清三朵花’,老闆就是子陵你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的上官龍。”

    街上行人熙攘,熱鬧非常,他們要退在一旁,才不會阻礙行人。

    此時太陽快要沉沒在西山之下,有些店鋪已亮起燈火。

    徐子陵冷然道:“上官龍今晚是否會到這裏來?”

    跋鋒寒道:“他在這裏有間長房,表面上是用來招呼朋友,實際上卻是收集各方面來的情報。”

    徐子陵訝道:“東溟派為何能知道這麼多隱秘的事呢?”

    跋鋒寒皺眉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問了琬晶兩次,她都沒有正面答我,我只好知情識趣不再問她。但琬晶既有邊不負這父親,又假若東溟夫人就是琬晶的親母,那東溟派必和陰癸派有一定的淵源,故能比別人知得更多有關陰癸派的事。”

    此時有一批胡商想進入兩人身後的鋪內看貨,他們識趣地退到一旁,跋鋒寒乘機扯着他繼續漫步,道:“琬晶對邊不負這父親深痛惡絕,但又自知難以狠心下手殺他,而且這亦非容易之舉,所以才央我為她辦這件事。事實上邊不負確是強橫之極,即使我們三人聯手,若沒有有利的環境配合,也休想留得住他。”

    徐子陵邊行邊在他耳旁低聲道:“她要對付陰癸派,不怕陰癸派報復嗎?”

    跋鋒寒逍:“這正是琬晶要通過我來對付邊不負的另外一個原因。因為只是南海派已使琬晶窮於應付,若再公然惹上陰癸派這硬得無可再硬的敵手,東溟派説不定會有滅派大禍。”

    徐子陵愕然道:“南海派是什麼東西?為何我從未聽過。”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南海派並非什麼東西,而是海南一座大島上名震南方的第一大派,聲威僅次於宋閥,其掌門梅洵七年前只二十歲就登上掌門之位,擅使長槍,非常有名。”

    徐子陵嘆道:“中原實在太大了,奇人異士數不勝數,怎麼聽都聽不完。”

    兩人再步上新中橋,沿着洛水朝東走,順道去與寇仲會合。

    跋鋒寒微笑道:“不過南海派最令人驚懼的卻非梅洵,而是他的師公‘南海仙翁’晃公錯,此人論資排輩,又或以武功而言,都可列入中原前十名的高手內,比之寧道奇亦所差無幾,幸好他已退隱多年,否則琬晶會更頭痛。”

    徐子陵有點明白的道:“難怪你對中原的事如此瞭如指掌,至少有這位東溟公主肯毫無保留的向你提供資料。”

    跋鋒寒淡然道:“早在突厥時,我已知道很多關於中原的事。來!我們在堤邊坐下等仲大少好了!”

    坐好後,徐子陵瞧着一艘在夕陽下駛過洛水的帆船,滿懷感觸地道:“你看這艘船多麼自由寫意,縱是在鬧市中心,但一切人世間的鬥爭都似與它沒有半點關係,而我和你則深深被捲進了凡塵的是非圈內,難以脱身。”

    跋鋒寒哂道:“子陵對這人世絕對是個不情願的參與者,不過即管是這條船,實情亦像我們般在人海中打滾。閒話休提,不若我們研究一下如何可活擒上官龍,再迫問出你瑜姨的去向。”

    此時寇仲到了,興沖沖的跪倒兩人身後,神秘兮兮的道:“今晚我們去偷和氏璧好嗎?”

    兩人聽得愕然以對,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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