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等我,一定要等我!
等我!
暗夜中,滿身汗水的男人猛然醒來。
急喘着氣,耙了耙被汗水濡濕的及肩長髮,如寒星的眸子在黑暗的房間裏掃視了一遍,確定自己身在熟悉的房裏,才緩下眉間的緊繃。
多久了?有多久沒做這樣的夢了?
在這麼多年之後,這樣的夢、這樣的場景依然揪緊他的心。
男人煩躁地掀開被子,從冰箱冷凍庫抓出一大袋冰塊,丟進浴室洗手枱裏。水聲停止的瞬間,男人一頭埋進滿是冰塊的水裏,徹骨的冰冷刺痛了他。
好半晌,男人才緩緩抬起頭,打開電燈,浴室因突來的光線顯得明亮,男人瞪着鏡中臉上滿是水珠的自己,又陷入思緒中。
整整十五年了!
她,還在等自己嗎?
當年十五歲的他對那些人口販子無能為力,這十五年來他努力充實自己,一路考上律師,不容許自己有稍微的懈怠和休息,甚至取得國際級的律師執照,為了將來可能會直接面對人犯,所以連槍法、拳擊、武術、防身術都務求樣樣精通。
是的,他專攻雛妓官司、甚至成為打擊國際人口販賣問題的大律師,為的就是當年他無法親手救出的小女孩,只因為她稚幼脆弱的面容依舊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他無法原諒那些人!
儘管他救出了無數個稚幼的心靈、以司法嚴懲買賣人口的販子,但他卻依然沒有她的下落……
他也曾經想放棄,無數年的查訪卻還是不知她在何處,甚至無法確定她究竟是生是死。
但一想起她不知在何處受折磨,他就無比煎熬。他不能放棄,一日沒有她的消息,他就一日無法放棄!
小玉,在他青少年時期,大剌剌進駐他心靈的小女孩……
“哥哥,以後,你住這裏嗎?”小女孩稚嫩的聲音軟軟地從身後傳來。
小女孩澄澈無邪的大眼望着身旁冷漠的大男孩好一會兒後,見他沒有回話,依舊笑得甜滋滋地,開始介紹自己。
“小玉叫小玉,哥哥叫什麼?”五歲小孩所學字句有限,努力地用童言童語要與好看的大哥哥攀談。
大男孩約莫十三、四歲,卻已生得十分俊俏,與父親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般,連那股嚴冷的氣質似乎都是家族遺傳。
男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撥開抓住他衣角的小手,默不作聲地回過頭整理剛搬家的物品。
小女孩嘟了嘟嘴,依舊不放棄地又伸手抓住男孩的衣角,這次男孩皺起眉,瞪着那隻不知好歹的細瘦小手。
他不喜歡被人碰觸,除了自己的父母親,他一向討厭陌生人,沒有什麼原因,只是從小如此,他也習慣了。
原本想訓斥她幾句,但在看到她水靈無辜的雙眼,正期待地看着自己,就一句話也説不出口,只好任她抓着自己,回過頭又開始整理起來。
男孩的母親從屋內走出,一眼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婦人皺着眉,怪罪地看着兒子。
“阿昊,妹妹在問你呢?要懂得敦親睦鄰,別老跟你爸一個樣。”
男孩的母親見小女孩長得圓潤可愛,忙蹲下身子笑咪咪地看着她。
“好可愛的娃兒!我是雷媽媽,小哥哥是我的兒子,叫雷昊,那個站在門口像門神的是我老公,你叫他雷爸爸就可以了。告訴雷媽媽,小玉幾歲了?”
小玉看見婦人温暖的笑容,開心地伸出五根手指頭,軟軟地説:“五歲。”
婦人被小女孩逗得開心,憐愛地摸摸她極短的軟發。“真乖、真乖,小玉跟雷媽媽説,你在這做什麼?你爸爸媽媽呢?”
是鄰居的孩子吧?可是她父母怎麼會放這麼小的孩子出來亂跑呢?未免也太不負責了。
小玉偏着頭想了想。“爸爸?媽媽?小玉沒有。”
從斷斷續續的童語裏可以聽得出來,她很少與人交談,而最後一句話,讓雷家三人泛起憐惜。
雷母心疼地嘆了口氣,又揉揉她的短髮,對着身旁已停止整理的兒子説:“阿昊,冰箱裏有水果,你去拿來給妹妹吃。”
喚作雷昊的男孩深深看了小女孩一眼,輕輕朝母親點點頭,隨即往屋子走去,而小女孩只愣愣地看着雷昊離去的身影。
雷母笑着跟小女孩説:“哥哥不喜歡人家碰他,小玉自己跟着哥哥進去,好不好?”
小玉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好。”隨後砰砰砰地跑進屋裏,乖乖地跟在雷昊身後。
盯着雷昊拿出來的水果,小玉用力眨了眨眼睛,似乎沒一次見過這麼多水果,抬起頭,有點害怕地看着雷昊。“小玉,都可以吃嗎?”
被母親命令照顧她的雷昊覺得她的問題很奇怪,但懶得説什麼,只對她點了點頭。
小玉見狀甜甜笑了笑,又低下頭翻找口袋裏的東西。
看她左翻翻、右找找的,雷昊不自覺好奇起來,她在找什麼?
好半晌,小女孩終於抬起頭,開心地捧着幾顆糖果伸到他眼前。
“水果,小玉吃,糖糖,哥哥吃。”
雷昊看着那幾顆已經變得皺巴巴的糖果,而小女孩卻極為寶貝、小心地捧着,似乎想將她最珍貴最喜愛的東西給他,頓時一股熱流緩緩圈住男孩那顆生來冷硬的心,衝擊着他未來得及設防的心門。
不是沒有人對他好過,從小他的長相就讓眾人疼愛,上了國中之後,更有不少女同學頻頻示好,但都在他的冷言冷語下敗退。
因為他了解,許多人的好意都有其目的,就像父親從商時意氣風發,不少想巴結父親的人都先來拜會他這個雷家的獨子,那些諂媚的嘴臉他厭惡到極點。
而父親被好友惡意欺騙後,那些人不僅沒有出手救援,更冷眼看着雷家頹敗,甚至落井下石。
最後父親雖及時挽救事業更狠狠扳回一城,卻心灰意冷再也無心從商,才將事業轉手,全家搬到這偏僻小鎮來。
也許是這個瘦巴巴的小女孩還不懂得偽裝,撼動了他的心。
除了父母,還有誰如此真心、毫不羞赧、沒有意圖地對他好?看來只有懵懂未知世事的小小孩了。
雷昊輕握住她捧着糖果的小手,不自覺地對她温柔一笑。
“沒關係,你留着自己吃吧。”
年輕女孩晃着一頭及腰的秀麗長髮,一手拖着大行李箱,一手拭去秀美額上滲出的汗珠;彷佛在抗議台灣潮濕悶熱的夏天,小巧可愛的粉唇不滿地嘟囔着,黑白分明的聰慧大眼在機場出境大廳來回搜尋,因為來往的身影中沒有她熟悉的面容,秀眉不禁緊緊蹙起。
看了看手錶,不自覺撇了撇嘴,一定是台灣的夏天熱得她一點耐性都沒了。正想走回機場內再享受一下沁涼的冷氣,驀地一隻男性大手拉過她手上的大行李箱,女孩回過頭,喜上眉梢。
“哥!”她笑嘻嘻地挽住兄長。
廉簡言寵溺地揉揉她的發,斯文好看的臉孔不隱藏對她的疼愛。“最近過得還好嗎?”
看着兄長熟悉的俊秀臉龐,回到故鄉的廉惜玉突然安下心,走向停車場的同時不忘調侃兄長。
“還過得去啦。別説我的事了,哥跟我未見面的嫂嫂處得如何啊?”
她在美國一聽到哥哥居然一聲不響地説要結婚,嚇得她差點衝回台灣,在經過父親的説明之後,她才曉得這是一場政策婚姻,而且哥哥還是被逼的。
用廉明電信的生存要脅哥哥的女人,她原本非常氣她,更氣憤的是哥哥竟然願意娶這樣的女人?
要不是礙於學業和父親的阻擋,好幾次她都想回台灣審問那個自私自利的嫂子。但過了快一年,在父親一次次解説下,她慢慢理解了一些事情,以及未曾謀面的嫂子的真正性情……
她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個深愛哥哥的女人,趁着這次回台灣,她一定要想辦法見見她。
廉簡言聽見妹妹提到那個讓他心痛的女人,頓時停住了打開車門的動作,神色僵硬,強壓下那股複雜情緒,冷着聲説:“別談她的事。”
“好好好,不談就不談,那我問爸爸的事總可以吧?”一看見那個冰山臉,就算自己身為他最疼愛的妹妹,也只能舉手投降。
避開有關妻子的話題後,廉簡言一下子就回復正常,温柔地微笑着。“他很想念你。”
“當然-,我這麼可愛,誰不想念?”
廉簡言被她的話惹得發笑,不急着發動車子。“你喔,在美國待了四年,越來越不害臊了。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看見兄長別有所指的眼神,廉惜玉不服氣地嘟着嘴。“別這樣看我,我可是打算回來定居的,我也不想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唸書啊。而且我還特地回來,就是希望實習、工作的地點是在自己的家鄉。”
哥哥一副她是隻脱繮野馬似地看着她,她好歹也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女青年耶!
“實習的地方?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啦,我已經找到了。”
“哪一間公司?我聽過嗎?”當哥哥的就是無法放心。
對於兄長的逼問,廉惜玉眯起眼,防備地看着他。
“告訴你也行,反正憑你恐怖的腦袋早晚也會猜出來。不過我先警告你喔,不准你去叫人家好好照顧我。”她愛妹心切的哥哥的“不良紀錄”實在多得數不清,她可得先防着點。
廉簡言皺眉。“是專打雛妓官司的雷氏嗎?”
“看吧,我就説你一定猜得出來。”裝作沒看見兄長的不贊同,她笑嘻嘻地打哈哈。
“惜玉,你為什麼要這麼堅持……”
廉惜玉打斷兄長的話。“哥,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堅持走這一行,但我總覺得我會遇見什麼大事。或許是小時候看你們幫助那些可憐的小女孩,我才想走這一行,但我一直不懂,你們為何反對?”
廉簡言英挺的劍眉始終沒放鬆過。“我們只希望你過得快樂,你是女孩子,這一行難免要接觸一些不堪的……”
廉惜玉將頭依偎在兄長寬闊的肩上,感動地嬌嗔:“我知道、我知道,愛擔心的大哥!但我總會長大,而且不管發生什麼事,你跟爸爸都會站在我這邊的!”
“唉——算了,我説不過你,凡事小心,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告訴我。”
“是是是,小女子遵命!”
女孩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夏日陽光。
雷氏國際律師事務所領導人雷昊,年紀輕輕就拿下國際司法兩大派的海洋法以及大陸法博士學位,不僅精通國際法律,更是協助破獲世界人口販賣首屈一指的大律師,在國際上稍有法律常識的人都對Ray(雷)的事蹟津津樂道。
而這位聞名國際的大律師令人咋舌的卻不是他的才識、事蹟,而是他居然對國際各方邀約不屑一顧,拿着一張國際律師執照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台灣,成立一間小小的律師事務所,這動作讓所有人跌破了眼鏡。
更讓人猜想不到的是,幾年後雷昊靠着自身能力與用人唯才的態度,讓原本一間小小的事務所一躍國際,在世界各地皆有雷氏的足跡,而總公司仍舊不忘本地定在台灣。
由於國際事務繁雜,雷氏近幾年積極培養人才,不僅成立雷氏法律獎學金,讓未來的法律人才在世界各地留學並進入雷氏實習,表現優異便可進入雷氏旗下成為一員。想成為雷氏一員最快的方法即是得到進入雷氏實習的機會,而雷氏主張用人唯才絕不偏袒台灣學生,想進雷氏的世界學子多如過江之鯽。
奇怪的是,台灣總公司每年的實習名額都會多出許多,許多人寧願到其它國家實習,也不敢覬覦總公司提供的名額。原因並非是地點,而是總公司往往進了十名實習生,最後連一位也沒留下,最後不是抱病放棄、就是轉投其它公司。
雷昊的嚴格讓業界流傳着一句話——
待在地獄一小時,也好過待在雷氏十秒。
當惜玉決定進入雷氏總公司實習時,不少美國同學都覺得她瘋了,不要提她那老是吊車尾的成績了,光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不要説待在雷氏一個月,只怕她看見雷昊的第一眼,就可能找閻王報到去了。但惜玉只笑了笑,依舊送出申請單。
現下,惜玉正坐在雷氏總公司內的會客室,秘書小姐送上咖啡,笑着對她説:“廉小姐,請你稍等一下,會議結束後雷先生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和你面談。”
只有十分鐘?看來雷先生真的是位超級大忙人哩。
“好,謝謝你。”惜玉回以甜甜的笑臉。
秘書小姐一走後,惜玉不疾不徐地輕啜着咖啡,完全沒有一般面試者的緊張。
她不是勢在必得,只是既來之則安之,這是她一向的態度。
沒多久,會客室的門咿呀一聲開了,走進一名低頭快速翻閲手中文件的男子,男子的長髮整齊束在身後。
“廉小姐?”男子聲音雖極為低沉好聽,卻有如從冰窖裏傳來。
惜玉一接觸到他深若墨石的雙眼,着實愣了一下,一種熟悉感向她襲來。
她隨即搖搖頭,暗罵自己應該不可能見過他,趕緊回話。“我就是,請問你就是雷先生嗎?”
他雖然素負盛名卻痛恨出現在螢光幕前,大部分的人只聞其名卻不見其人。
雷昊其實極為俊秀,可是那雙深黑冷然的眼使他看起來冷淡不羈,乍見他的剎那,會讓人以為見到剛從冰窖裏推出來的冰雕。
惜玉原以為他是一個書卷氣極重的努力型人物,但他的氣質卻如此冷絕。
男子點點頭,表示回答了她的疑問,丟下手中的文件,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
“我沒有太多時間,所以請你簡單告訴我,為何想到雷氏實習?讚揚的廢話就不用多説了。”意思就是説得不好,馬上滾蛋!
一回到正題,惜玉以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精神對上他的雙眼。“據我所知,雷先生是專攻雛妓官司最有力的人物,所以我才選擇在這裏學習。”
她的回答尚可,但雷昊對她執着的眼神起了興趣。“為什麼你會對雛妓官司特別有興趣?”
“因為那些孩子值得更好的生活。”
對於她像慈善機構的標準回答,雷昊撇個冷笑。“那你應該去參與慈善事業,不是更快、更有幫助?”雷氏可不是開慈善機構、做慈善事業的。
看見他不屑的冷笑,惜玉皺起秀眉。“能救出她們、遏止雛妓一再發生的,只有站在第一線的法律;而身為破獲人口販賣集團的大功臣,你卻不這麼認為嗎,雷先生?”
雷昊沒有回話,冷然的眼神讀不出他的思緒。
盯着眼前的女孩好半晌,他才道:“你聽説過其它實習生如何形容我嗎?”
“早有耳聞。”聽見他的問題,惜玉漾開笑容,這表示她很有機會可以進雷氏實習了。
雷昊輕敲着桌面,眼神不變。“那麼你還是堅持選擇這裏?你可以選擇更輕鬆的實習地點。”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能撐多久?他倒很好奇。
惜玉的眼裏只有堅決。“我想要的不只是律師執照,還有真正的實戰經驗。”
雷昊冷然的眼裏露出一絲對她的激賞。“廉小姐,雖然你是個實習生,但我們不會將你當作實習生看待,你的意見我們一樣會聽取、你的薪水更不會比一般員工差,但相同的,我要求一樣的效率、積極的思考,若你不能符合我們的要求,我隨時會請你另謀高就,如果你決心到這實習,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惜玉興奮地用力點頭。“這些正是我想要的。”
“很好,明天九點報到,接下來的細節,我的秘書會跟你詳談。”説完雷昊便站起身,踱步走向門口。
“謝謝你,雷先生。”惜玉跟着站起,真心地説。
“不用高興得太早,我希望你不會像其它人一樣半途而廢。”
惜玉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叫住正要拉開門的雷昊。“等一下,雷先生。”
雷昊面無表情地回頭。“還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面?”她對他總有種記憶錯亂般的熟悉,可卻又想不起來。
雷昊眯着眼冷笑,像對這種場景再熟悉不過,警告般的語氣顯得更冷了。
“小女孩,如果你想好好待在這裏,勸你最好不要胡思亂想,免得偷雞不着蝕把米。”
惜玉深感污辱,不怒反笑地説:“我為我的失言感到抱歉,而且現在我可以非常肯定我們沒有見過面。”-
,笑話!他以為每個女人都會愛上他嗎?就算想當鳳凰,她也不想做只“冷凍鳳凰”!
對於她口氣的變化,雷昊起了興趣,挑着眉説:“為什麼?”
“因為我向來不會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有任何印象。”
國中下課,雷昊提着書包跟買完菜的母親一起走在鄉村小道上,雷母滔滔不絕地説着今晚的菜色,惜字如金的雷昊如以往般靜靜聽着。
兩人走過一個小彎道,眼尖的雷昊看見坐在石頭上的熟悉小身影,於是邁着大步走去,低下身子與小人兒視線齊平。
“小玉,你怎麼坐在這?”遠遠就看見她託着腮幫子坐在這,天色就快暗了,一個小孩子坐在路邊多危險!
小玉漾出甜甜的笑。“等哥哥。”
雷昊應了一聲,沒有回話,只是緊皺着眉,想這小丫頭不知傻傻坐了多久。
雷母温柔地揉揉她的頭。“吃飯了嗎?”
小玉笑着搖搖頭,跟着起身,一如往常抓住雷昊的衣角,小小的心裏記得雷昊不喜歡別人碰觸。
三人正要邁步走回家,一顆不知哪來的石頭砸中小玉,由於力道不大,小玉只一陣吃痛。
路旁傳來一陣嘲笑聲。“小偷!我打到小偷了!”
“小玉,不是!”無法用詞彙表示自己激動的情緒,只能説出兩句簡單的話。
“我媽説你舅舅是賭鬼,你也是小偷!”
“哈哈哈,小偷,我們打臭小偷!”另一個孩子作勢又要拿起石頭。
雷母一聲叱喝:“你們在幹什麼!”
一羣孩子聽到大人的叱喝聲,嚇得一鬨而散。
“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痛?”雷昊早已蹲下身檢視小女孩。
見小玉沉着小臉不説半句話,兩人不禁一陣緊張,雷母心疼地搖搖她。
“小玉你説話啊,告訴雷媽媽哪裏痛?”
小玉雙手緊抓着雷母送的小洋裝,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害怕地看着他們。“小玉,沒有偷東西。”
原來她不是怕痛,而是怕他們不喜歡她了……
許多因憐惜她而生的情緒衝擊着雷昊的心,他一字一句説出對她的信任。
“我知道。”
小女孩眼中的恐懼消失了,卻依然緊抓着小洋裝的裙襬,緊皺小臉、小小的身體也像在隱忍什麼,卻忍不住大眼裏逐漸聚積的水氣。
見狀,雷母心疼不已地輕撫着小女孩的背。“沒關係,小玉可以哭,雷媽媽和哥哥都不會笑你。”可憐的孩子。
小小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心裏的酸楚,無預警地衝向雷昊,緊緊抱着他,用盡全身力氣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雷昊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卻沒有推開她的意思,原本攤開的兩手擁緊懷中的小人兒,緩緩抱着她站起,讓她趴在自己身上大哭,他則面無表情地一步步往前走。
“阿昊?”身後的雷母濕了眼眶,温柔地看着這一幕。她從沒想過兒子會主動抱住外人。
小女孩眼裏不斷冒出的淚浸濕他的背,他在她耳畔輕輕許下誓言——
“我會保護你,所以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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