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盼老鬼的徒兒呀!”看着盼小月,皇尉嵐不住點頭,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那盼老鬼人呢?想想,我也很久沒跟他碰面了,嗯……有二十多年了吧!他近來可好?”皇尉嵐問着,臉上帶着回憶以往的笑。
盼小月聳聳肩,“臭老頭他回蘇州賣鴨蛋去了,留下一封遺書,叫我來向你拿樣東西。真是的,都賣鴨蛋去了,還給人找麻煩。”她嘀咕,完全不在意她不敬的口吻會給別人帶來什麼印象。
沒辦法,誰叫她從小就在深山裏長大,所以對於世俗的規矩完全不懂,但她也不想懂,人生在世,如果要在乎那麼多,那不是累慘了嗎?
誰知皇尉嵐聽她這麼説,卻突地笑出聲,笑裏帶着濃濃的興味,“哈哈哈!不愧是盼老鬼的徒兒,個性跟盼老鬼還真是如出一轍。”
“對了,我記得盼老鬼不是收了兩名徒兒嗎?怎麼只有你一人前來?”皇尉嵐問,唇邊依然帶着笑意。
“你説小新呀!他應該過些日子就會出現了。”花厭情那傢伙都去找他了,應該沒問題才是。
皇尉嵐點點頭,“你説你是毒仙派的掌門人,那麼另一個應該就是醫仙派的掌門人吧?”他記得盼老鬼一人身兼兩派掌門人,還記得他們當年把酒言歡時,他曾説過他要收兩名徒弟,讓一人繼承一派,這樣才不會孤單。
“嗯,沒錯!”盼小月沒問皇尉嵐為何知道,反正想也知道一定是她那死鬼師父説的,“那麼皇莊主,還請您將我家老頭寄放在你這裏的東西拿給我。”
“東西當然一定會給你,只是不是現在。”皇尉嵐持着鬍鬚,笑着説道。
“什麼意思?”盼小月擰着眉。
“這樣東西,要到中秋時,才能給你。”時機可還沒到呢!
“為什麼?”有什麼差別嗎?
“呵呵!反正中秋也快到了,小月你就等等吧!這陣子你就先在山莊住下吧!”沒有回答盼小月的問題,皇尉嵐徑自作了決定。
“好吧!”盼小月無謂的點點頭,沒差!反正她心中也有很多疑惑沒理清,趁這段時間弄清楚也好。
她看向皇靳風,只見皇靳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揚起眸,給了她一個笑容。“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掌門人,而且,還是鼎鼎有名的毒仙派。”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眼中帶着笑。
“哪裏,我也不知道原來在你家也有一門風流債,而且還是大嫂呢!嘖嘖,真是令人好生佩服。”盼小月白了他一眼,冷嘲道。
皇靳風浮起一抹苦笑,眸中隱含一抹痛楚,“圓月兒,你聽我説……”他低聲想解釋。
“不用了,我看你先去安撫那位美人大嫂吧!”她看了眼那快哭出來的水柔月,嘖!一個水做的柔弱女人。
再轉頭看向皇昱桀,唷唷!看他那眼,如果眼睛可以殺人的話,恐怕皇靳風早被砍成十段八塊了。
盼小月搖搖頭,不再理會他們,轉身跟着僕人離開,反正那是皇靳風的事,他行嘛!連大嫂也能招惹,那麼他就自己慢慢去解決吧!
“你……你是風的什麼人?”水柔月顫抖着聲音,澄亮的水眸楚楚可憐的凝着盼小月,纖弱的身影輕倚在亭柱上,彷彿要藉着那亭柱來穩住自己那顆脆弱的心。
盼小月輕啜了口茶,嗯……不愧是道地的鐵觀音,果真是甘醇爽口,再欣賞着亭外的美景,還真是蠻享受的,前提是要那柔弱的女人不在的話。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瞥了水柔月一眼,這女的在角落注視她很久了,她還以為她打算就一直在那裏偷偷看着她呢!誰知道最後她還是走出來了。
唉!她生平就拿這種柔弱的女人沒辦法,她記得她好像叫水柔月,還真是人如其名呢!
盼小月再看了她一眼,只見水柔月眼裏噙着淚,可憐的看着她,彷彿她的答案一旦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她馬上就要哭給她看一樣。
什麼叫作“男”顏禍水,她總算見識到了!
“我記得你好像是皇靳風的大嫂吧!”盼小月輕喝了口茶,點頭示意她坐下,等她落坐後,幫她倒了一杯茶。
水柔月點了點頭,雙手捧着茶,啜了一口,才悠悠道:“我跟風還有昱桀三人是一起長大的,我從小的願望就是嫁與風為妻,他也答應了會娶我,我原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誰知,事與願違,我爹竟將我許配給了昱桀。”她揚起眸看向盼小月,眸中帶着脆弱。
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才又續道:“我跟風都不能接受這事實,於是,我們相約逃走,誰知,昱桀竟追了上來,且不小心摔下馬,斷了腿。”她輕聲哽咽,淚水自眼角緩緩落下。
“所以你因為愧疚而嫁給了皇昱桀,成了皇靳風的大嫂,皇靳風因失意而離開日落山莊,浪跡天涯,這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了你。”盼小月替她下了結論。
她翻了翻白限,説實話,這樣的故事還真是隨處可見。
“你跟風是什麼關係?”水柔月抬起頭看向她,“你們是……”她開口,卻遲遲不敢説出那會讓她心痛的字眼。
“我們什麼也不是。”盼小月打斷她的話,站起身,整了整裙襬,“而且,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可以放下心了。”她看了她一眼,再看向那漸漸走向亭子的白色身影。
“你想見的人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拋下話,她轉身走出亭子。
哼!風流鬼,果然留下一大堆情債,而且,依她看,這一樁恐怕還是他心中最刻骨銘心的。這麼多風流債,難怪會被下寒冰蟲,活該!
盼小月邊走邊嘀咕,越念心中的怒火也就越盛。可惡!她跺了跺腳,有什麼好氣的,反正她跟他又沒什麼關係,頂多接了幾次吻,頂多動作親密了點,頂多她捨不得他死,頂多她見不得他痛苦,頂多……
盼小月甩了甩頭,討厭!怎麼那麼多頂多呀!她努努嘴,眉間鎖得死緊,不懂自己心中的怒火,更不懂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感覺。
她低頭看着池塘,只見清澈的池水上照映出一張圓嫩的臉龐,一張不算醜的臉,可卻也稱不上美,至少比不上水柔月的柔美。
她蹲下身,輕撥着池水,撩起了一圈又一圈水紋,就好似她那不時起伏的莫名心情。
男人都該是喜愛那樣的女人吧!
她腦中浮起水柔月的模樣,那般纖弱,好似一碰就會碎掉般,讓人一見就想好好呵護;她説話柔聲細語的,就連身子也嬌弱的如細柳般,彷彿一折就斷,而她呢?
低頭看向自己圓滾滾的身子,唉!完全不能比。重重的撥了下池水,看着池中的魚兒因她的舉動而四處亂竄,一顆心簡直是悶到谷底去了。
討厭!盼小月重重拍了下池水,不顧濺起的水珠沾濕了衣裳,反正她現在心情糟透了。
想她盼小月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這麼沮喪。為什麼?就因為長相比不過人家?那又怎樣?她盼小月啥時在乎起長相來了?
她抿着唇,看着池中無憂的魚兒,想起她之前也是這麼快樂,沒有任何煩惱,生活的自由自在,可這些在遇見皇靳風之後就全改變了。
他就像風一樣,讓人想抓也抓不住,明明就在眼前,可卻給人莫名的不安感。
你跟風是什麼關係?
水柔月的詢問在腦中升起,而這也是她頭一次認真想着他們之間的關係。
剛開始,她一見他就討厭,而且每次一碰到他,她就黴運不斷。可,與他相處久了,她似乎不再那麼討厭他了,甚至還見不得他受傷,更看不得他難過。
那麼,他們這樣算是朋友嗎?她可沒見過有朋友可以親來親去的,既然她與他之間親密的不像是朋友,那又像什麼呢?
“圓月兒,你在這兒呀!”清朗的聲音打斷她腦中的混亂思緒,只見皇靳風踩着穩健的腳步,瀟灑的走向她。
盼小月轉頭瞪着這無故擾她心湖的傢伙,都是他!才害她現在這麼煩惱,“你不是在陪你的柔兒嗎?怎麼這會兒有空過來?”她特地加重你的兩字,語氣帶着濃濃的酸味兒。
看着她吃醋的小臉兒,皇靳風忍俊不住,勾起了唇角,“圓月兒,你剛剛是吃了什麼東西,我怎麼聞到濃濃的醋酸味兒?”他低頭,笑看着她,眉角眼兒淨是捉弄的意味。
盼小月推開面前那張礙眼的臉,“鬼才吃你的醋,倒是你,真行啊!外面一大堆風流債也就算了,沒想到連家裏也有,而且,還挺轟轟烈烈的嘛!”她斜睨着他,嘴角帶着不屑。
搖搖頭,皇靳風輕笑出聲,“你覺得柔兒是個怎麼樣的人?”
不等盼小月回答,再接口道:“是不是覺得她很柔弱,就如一朵嬌弱的花兒,讓人一見就別不開眼,只想永遠守着她?”他輕聲説着,眸中帶着令人不解的思鬱。
而這卻是盼小月從未見過的,她抿緊嘴,本就悶的心更顯沉悶,“那很好哦!如今你回來了,而她眼底心裏都還掛着你,根本沒有你哥的存在,你就趁機把她搶過來,好好的守護她一輩子吧!”説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離開。
可才走沒幾步,就被他從身後抱住。
“放開我,”她用力地掙扎,“皇靳風,我警告你,再不放開我,小心我放毒毒死你。”她氣得轉頭瞪着他,放下了狠話。
誰知道就在她轉頭時,他竟然低頭吻住她,環住她的雙臂也更加收緊。
“唔!”她瞪大眼,不敢相信他心裏都有人了,竟然還敢吻她。她擰緊眉,重重踩了下他的腳,手也握緊拳不停的往他身上招呼去。
這女人,實在是……
皇靳風沒辦法,以力氣壓倒她,頓時兩人雙雙跌落地面,他護住她,不讓她受傷,盼小月卻趁此時,唇離開他的,張嘴狠狠咬住他的手。
皇靳風挑高眉,任她咬着他,唇卻不由自主的漸漸往上揚,最後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這傢伙有病喔!手都被她咬得出血了,他還笑得出來,看他這樣子,盼小月也咬不下去了,她鬆開嘴,瞥了眼他手上的傷口,只見上面還有着一道齒痕。
“你笑夠了沒?”她白了他一眼,“笑夠了就放開我。”她快被他壓的喘不過氣了。
皇靳風緩下笑聲,翻身讓她躺在他身上,大手也穩穩的制住她,不讓她離開,“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愛上你這隻愛咬人的貓兒。”而且還兇得要命,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可偏偏他卻被迷上了眼,丟了心。
“又沒有人叫你愛上我……”盼小月直覺回嘴。等等,他剛剛説什麼?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你你你……愛、愛上我?”她結結巴巴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皇靳風卻被她這驚嚇的模樣給弄得失笑,“是呀!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沒眼光,放棄眾多美女不要,偏偏看上你這個兇婆娘。”他看向自己手上的傷口,唇邊帶着無奈的笑。
“可、可是水柔月……”他不是愛着她嗎?
“我剛剛的話還沒有説完,就被你氣呼呼的打斷了。”他看了她一眼,眸中帶着戲弄的笑意,尤其在看到她臉上的紅暈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喔!”盼小月掩下眸,卻掩不住臉上的火熱,她揪着他的衣服,輕聲嘀咕:“那你現在説,我靜靜的聽不就行了。”
“那我手上的傷怎麼辦?”他將傷口移到她面前。
“好嘛!我幫你擦藥不就行了。”她説着,從身上搜出了藥瓶。
而他也在此時娓娓訴着:“柔兒告訴你的全是真的,畢竟那樣柔弱的人兒,沒人會不愛上她的,只是,年少時的我愛她的理由,有一大半是因為比較心理吧!”皇靳風斂下眸,微微苦笑。
“什麼意思?”盼小月楊眸看向他。
“我和我大哥是同父異母。”他笑迎向她訝異的眼,“我是個私生子,是我爹在外頭與一名歌女生下的,我娘在生我時就難產過世了,在這日落山莊裏,我雖貴為少莊主,可我知道,他們個個都鄙視我。”
他輕嘆口氣,“為了爭一口氣吧!所以我樣樣都要做到最好,甚至樣樣都跟我大哥爭,因此,我跟我大哥的感情簡直是差到極點了。”他無奈的笑笑。
“而當我知道大哥喜歡柔兒時,我就想刻意搶走她,而柔兒的美貌確實也抓住我的心,畢竟那樣的容顏是人人都喜愛的,所以我故意帶柔兒私奔,然後就發生了那件事,大哥斷了腿,而我被我爹狠狠打了一巴掌。”他握住她的小手,眸子深凝着她。
“所以你就離開家門,整整五年都沒回來?”盼小月任他握着她的手,杏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嗯!感謝我爹那巴掌打醒了我,這讓我清楚我做了什麼,我不僅害我大哥斷了腿,也傷了柔兒的心。我不是不愛她,只是那段年少輕狂的愛太膚淺了,夾雜着太多東西,那不是真正的愛,而只是我心中的自卑在作祟。”他吸了口氣,笑了笑。
“所以我離開了日落山莊,想去找尋真正的自己。也或許是想贖罪吧!因為那段時間我做了許多傻事,於是我放逐自己,遊戲人間,我不在乎所有的事,包括自己的命我都可以不要。”所以當初在遭人追殺時,他才會不顧自己的性命。
“因為你對你大哥的腿感到愧疚,所以你想以你的命來償還嗎?”盼小月輕聲問道,見他不反駁的笑容,一股怒火自心中湧起。
“你豬呀你!竟然為了這種小事而不顧自己的性命,難道你死了,你大哥的腿就會好了嗎?你有沒有想過你爹,你死後他會有多難過,白髮人送黑髮人耶!
死並不痛苦,最痛苦的就是那些活下來的人,因為他們必須無時無刻忍受那失去你的痛苦,這些你有沒有想過呀?”
真不知道他的腦子是用什麼做的,竟想用死來贖罪?!
“難怪我看你中了寒冰蟲還一點都不在意,連想找大夫醫治的意願都沒有。”
盼小月不停的念着,越念越覺得不對,她不禁皺起了眉。
“我問你,你是離開山莊後才中寒冰蟲的嗎?”她眯起眼,直直的看着他,語氣有着山雨欲來的味道。
皇靳風乾笑數聲。完了,被她發現了!
盼小月磨着牙,“你爹根本不知道你中了蠱,那麼你説莊裏有藥也是騙我的?”她摩拳擦掌,眼中的怒火是越來越盛了。
“你這該死的傢伙,到現在還是想死,那麼你之前説你不想死,不就是騙我的了?去你的,還説愛我,愛我就是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嗎?”她握拳不停的往他身上打去,説到最後,語氣漸漸哽咽,落下的拳也慢慢變輕。
皇靳風握住她的手,“不是的,你聽我説,之前我或許想死,可那是遇見你之前的事了;現在的我,想活都來不及了。”他在她手上落下一吻,眸温柔的腴着她。
“那麼你怎麼會想回日落山莊?”盼小月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想先把這裏的事情給解決。”他撥開她頰上的髮絲,動作無比的輕柔。
“我爹遍尋名醫,總希望能將大哥的腿給醫好,可是來看過的大夫卻總是束手無策,所以我才帶你來,不知你能否醫治我大哥的腿?”他説出他回來山莊的目的。
盼小月擰眉看着他,“我不知道,我説過醫術不是我的專長,不過我可以試試看。”不知為何,她心頭覺得怪怪的,總覺得他好像還有什麼事瞞着她。
“沒關係,試試也好。”他翻身壓住她,俊臉幾乎與她的貼在一起,“唉!我説圓月兒,我都跟你示愛了,你不覺得應該回應一下嗎?”他笑謔,呼出的氣息惹紅了盼小月的臉,也讓她沒有心思去思考心頭的怪異感。
“回、回應什麼?”盼小月紅着臉,結巴的問着,一雙眼不停的亂瞟,就是不敢看向那張帶笑的俊顏。
“你是不是也該説一聲我愛你呀?”皇靳風在她耳邊吹着氣,只見她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喔!我知道你愛我,不用説太多遍,我會害羞。”盼小月吐吐舌,眼底覆上了淘氣。
“你喔!”皇靳風失笑的看着她臉上的得意,“你真的不説?”他眨眨眼,賊賊的看向她。
“説什麼?”盼小月一臉無辜,“唉!就説不要太愛我咩!雖然我知道我很可愛、很聰明、很有氣質、很温柔……啊!不要!”盼小月縮着身子,不停的閃躲着他伸來的手指。
“説不説?”皇靳風不停的搔她癢,臉上帶着飛揚的笑。
“啊啊!不要、不要啦……”盼小月邊叫邊閃着身子,整張臉兒紅撲撲的,眼角唇邊皆染上笑意,有如綻放的櫻花,叫人移不開眼。
皇靳風停下了動作,一雙眸深沉的看着她,好似想要將她吸入眼中般。
盼小月也停下了閃躲的動作,氣喘吁吁的,她抬起頭看向他,才一抬起就被他覆上了唇。
她眨眨眼,唇邊揚起一抹笑,張開手環住他,任他的舌探進她口中,引起她身上的顫動。
温暖甜蜜的氣息在四周流動,直甜進兩人心裏,然而在角落注視這一切的柔弱女子,卻碎了心,落了淚。
而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也心疼的擰緊了眉,卻無可奈何。唉!問世間情為何物,除了相許,亦有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