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樣好了,最後還是被頸邊麻癢的觸感給弄醒的。
她沒睜眼,周圍漆黑一片,或許已經快要天亮了,又或許還是凌晨,所以才會尤其感覺困,連動一動手指都不願意。
環繞在身旁的氣息彷彿是難得的温存,混合着夜裏清幽的一縷桂花香氣,輕柔緩慢地逐漸侵入。
她也許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麼誘人,髮絲凌散,紅唇嬌豔。
大概是真的累了,對於這樣親密的舉動,方晨既不回應也不排斥,最多呼吸受限時便偏過頭去皺皺眉以示不滿……
直到對方的手探到最為敏感私密的地帶,她才突然觸電般向後縮了一下。
一切都是出自本能,彷彿身體的動作絲毫不受她本人的控制。
她明明困得要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可是現在卻在害怕,或者説是她的身體在害怕。
即使睡着了,那場曾經發生過的不好的回憶卻始終留下了印跡。
他曾經強迫過她。
那是在彼此都生氣失望,甚至隱隱帶着絕望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地、以種前所未有的瘋狂狀態強行推倒她。
儘管事後誰都沒再提及半個字,並且緊接着就發生了爆炸的意外,讓大家都無暇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可是到底還是有了創傷。
伏在方晨身上的人停住了,彷彿感受到她的瑟縮,他停下來看了看。
黑暗中,她的臉上卻有着一種奇異的柔和的光澤,像是上好的珍珠,在默默地散發着濕潤的光。
像是有點不安,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繼而動了動腦袋,像是在尋找一個更舒適的睡眠角度,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此時此刻正被注視着。
韓睿半撐着身體,忽然有些怔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早已不是二十剛出頭的年紀了,大半夜的卻還要來這一套。看着一個女人睡覺的樣子,他居然還會着迷般地出神。
或許是得到了短暫的安寧,方晨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她的唇有一點幹,上面浮現出細小的紋路,他還是忍不住吻了下去。
親了親她,然後湊近她的耳畔説了句話。
他的聲音太低,即使在這樣靜謐的夜裏仍顯得含糊不清。
她或許是聽到了,又或許睡熟了根本沒聽見,眼睛仍舊緊閉着,只有濃密的睫毛在黑暗中輕輕地顫抖了兩下。
韓睿也不再吭聲,只是再一次試探性地覆了上去。這一次,得到的排斥反應微乎其微。
他不由得在黑暗中停了一下。
她似乎終於肯接納他,雖然並沒有完全地放開迎合,但至少不會再像剛才那樣抗拒。
最後,在他順利進入的那一刻,方晨睜開了眼睛。
或許是因為一瞬間的刺激,她的眼神彷彿無比清醒,可是還來不及與壓在自己身上人的人對視,身體深處傳來的衝擊便令她抑制不住地低吟一聲,雙手緊緊攀上那具身體……
隔天方晨起得很晚,醒來的時候隱約聽見外面走廊上有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她一手撫着額頭,望住天花板幾秒鐘,這才揭開薄毯站起來。
她沒有立刻出去,外面有人,大概不是清潔用人便是韓睿的手下們,而她此時的穿着打扮實在不適合露面。
原本打算今天陪着蘇冬去做產檢,所以老早就向單位請假做了調休。
方晨先確認了一下時間,然後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意外地發現外頭竟然在下雨。
昨天還豔陽高照呢,外出採訪的時候,同組的小姑娘一邊擦着額角的汗一邊抱怨這樣的天氣根本不像秋季。
只是短短十幾個小時之後,天上雲層低壓,大顆的水花濺在玻璃上,聲音清脆而有力。
或許很多的變化都只是在一夜之間,不僅僅是天氣而已。
方晨站在窗邊,望着不肯停歇的雨勢似乎出了神,直到房門被人推開。
方晨還保持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槍響之前她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一定不能影響阻擊手的瞄準。
所以,即使槍口離開了自己,她仍舊沒動,她怕因為自己的移動而改變Jonathan的方位。
然而這個念頭僅僅維持了半秒鐘她就後悔了。
只因為他將子彈射向了韓睿,而她居然沒有及時撞開Jonathan,沒能第一時間阻止他對韓睿的威脅。
一切都發生得那樣快,幾乎容不得任何人思考。
Jonathan沒有,她也沒有。
她只是憑着本能,選擇確保讓阻擊手一擊即中。
而韓睿……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口已經一湧而進十數人。
韓睿單膝跪在地上,手掌按住胸口,刺目的鮮血已從指縫間大量湧出,滴落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形成觸目驚心的一攤印跡。
子彈正中要害。
她呆立在原地,彷彿身陷噩夢一般,挪不開腳步。
韓睿吃力地抬起眼睛,身後的人聲和腳步聲都是他所熟悉的,Jonathan側身倒在地上已是一派死寂,生命從額角上的森冷洞口裏流泄殆盡。
當最後一絲強撐的精力和理智隨着大量的失血而被帶走之前,他看了方晨一眼。
他的臉色蒼白,薄唇緊抿,臉上神情卻微微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