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白羽不由哈哈一笑:心想:“這是找死!”
果然,谷之陽也冷冷一喝道:“來得好!”
喝聲之中,長劍陡然上揚,一招分花拂柳,撩向剌來的哭喪棒。
咻——
哭喪棒應聲中斷,上半截飛入半空。
兵器被削,敗象已成。
不料,九子白魔反而狂笑一聲,咬牙喝道:“倒!”
“倒的是你!”谷之陽一招得手,長劍由撩變刺,撲身前欺。
不料,九子白魔手中的半截哭喪棒中,忽然噴出一縷碗口粗細的白煙。
正好,谷之陽撲出之勢既猛且急,一時收招不及,被白煙噴了個滿頭滿臉。
他的人也軟軟晃晃的癱了下去。
“嗆啷!”
長劍落地,谷之陽倒卧當場。
九子白魔冷冷的一笑道:“太陽谷擋得了老夫的白骨無情毒氣嗎?嘿嘿……”
口中説着,一挺手中半截哭喪棒,逕刺谷之陽的喉結大穴!
“大膽!”金白羽凌空撲到,斷劍飛快的一撩,硬將眼看紮實的哭喪棒撩飛。
九子白魔忙不迭撤步後退丈許,惡狠狠的道:“原來要車輪戰,老夫還不在乎!”
金白羽厲聲道:“什麼叫車輪戰!”
“瞧!”九子白魔一指地上的谷之陽道:“一個倒了又是一個,這不叫車輪戰嗎?”
“呸!”金白羽呸了一聲道:“施蠱放毒,邪門歪道!”
九子白魔陰沉沉的一笑道:“太陽谷難道是名門正派?小朋友!咱們是彼此彼此,誰也別充假正經!”
金白羽雙眉一揚,右腕忽的一收,“錚!”的一聲斷劍入鞘,戟指着道:“李心!叫你口服心服,你既空手,我也用一雙肉掌打發你上路!”
九子白魔正因為自己的哭喪棒中白骨無情毒氣只能使用一次,而且又被削出手,心中忐忑不安。
如今聽説要對掌法,又見金白羽真的收起斷劍,不由心中暗喜,私忖:“你小子自討苦吃,憑你這二十來歲,內功修為差得遠,何況我這雙枯骨無情掌……”
想着,冷笑聲道:“小朋友!這可是你説的啊!”
金白羽大怒道:“少貼近,金某不屑與你交朋友!”
九子白魔道:“不但要交朋友,而且是生死之交!”
他口中説着,已暗暗運起白骨毒功,臉如金紙,雙臂抖時,骨骼發出咯咯響聲,直如山精鬼怪,儼若夜叉攫人。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發招!”
九子白魔淒厲的咧嘴一笑,冷森森的道:“接老夫這招!”
喝聲未已,掌式已發。
但見他一雙手掌,無血無肉,皮包骨之中,根根青筋可見。
而且,掌心之中,隱隱有一片白茫茫雲霧似的煙氣,散開來三尺大小。
金白羽心知這煙氣之中,一定含有劇毒,因此,搶在上風,挫掌發招,沉聲道:“李心!算你的死期到了!”
九子白魔吼叫道:“死的不是老夫,只怕你跑不出白骨無情掌之下!”
掌來掌往,竟然二十招左右,不分上下。
原因是金白羽心存顧忌。
第一,是要處處搶在上風,身法掌式,不免大大的受着拘束。
其次,是不敢貿然與他對掌硬拚硬接,生恐染上白骨無情毒氣。
九子白魔乃是老奸巨猾,焉能看不出金白羽的心事。
因此,相反的,他一味硬拍硬壓,專找金白羽的要害施為。
論功力掌法,金白羽何止高出五籌。
但是縛手縛腳,在此消彼長之下,打了個棋逢對手,難分高低。
忽然——
迎江寺內一陣騷擾,嬌呼連連。
金白羽不由大吃一驚。
這分明是盧門九鳳的驚呼之聲。
最使人耽心的是,一陣驚呼之後,復又歸於沉靜,連先前叱喝之聲,金鐵交鳴的打鬥之聲,也聽不見了。
“敢情是九鳳遭了毒手!”
金白羽的一念既起:心神不定。
武家交手,最怕是分心散神,何況是棋鼓相當的局面,心神專一最為首要,乃是勝負的關鍵。
就在此刻。
九子白魔厲嘯一聲,陡然雙掌齊發,人也搶在上風,左抓肩胛,右抓面門。
這老魔頭全力而為,出招之毒,來勢之猛,一如狂風暴雨,怒潮洶湧。
金白羽本可硬接一招,並乘機反擊。
然而不但人在下風,而且九子白魔掌撲面門,大違掌法的原理,分明是掌中含有劇毒。
因而,他百忙之中霍的一扭蜂腰,鬼影千變,飄然退出三丈。
九子白魔冷冷一笑道:“太陽谷不過如此!”
金白羽怒火如焚,遙發一掌,鼓出勁風,振散飄來的毒煙,大喝道:“仗着一股邪煙,還不能使金某上鈎!”
九子白魔得意的道:“我看你能得幾招!”
他口中説着,身子虛飄飄的一晃,又搶站在上風之處,奮力發掌。
一團白煙,風捲而至。
金白羽難擋劇毒,身子一閃,人已到了迎江寺大門前的石階之上。
“哈哈哈……”
笑聲突然而起。
白骨九妖每人手中推着一個,一字排在山門之前。
敢情是盧門九鳳全都着了他們的道兒,中了白骨無情毒氣,人事不知。
金白羽一見:心頭無名怒火上冒幹文。
然而,儘管他氣,怎奈空有一身武功,難敵奇惡異常的毒氣。
九子白魔獰笑一聲道:“嘿!我看你從哪裏跑!”
口中説着,雙掌上揚,發出白濛濛的白骨無情毒氣。
石階上的白骨九妖,每人也揚起一隻手掌,同樣的發出白霧,一齊罩向金白羽。
金白羽前後受敵,無可閃避,他虎吼一聲道:“金某與你們拚……”
話未落音,只覺着一股腥臭難耐的氣味,引起五臟翻騰,喉頭奇癢……一陣頭暈目眩,再也支持不住翻身栽倒就地。
九子白魔顧不得傷人,彈身躍出丈外,沉聲喝道:“哪裏來的野丫頭!”
蘇玉蟾嬌叱道:“躺下再説!”
口中説着,手上並不怠慢,雙掌雨點一般,逼得勁風呼呼。
白冷秋也是全力而為,比蘇玉蟾更加凌厲。
兩位姑娘左右夾攻,九子白魔先機既失,全無還手之力,一味閃躲遊走。
蘇玉蟾焦急的道:“七妹!還有九個魔崽子,你去救人要緊!”
恰在此時。
白骨九妖一見自己父親被攻,放下了盧門九鳳,吼叫聲中一哄而上。
白冷秋抽身正待去救倒地暈迷的金白羽。
然而,白骨九妖哪容她脱身,九根哭喪棒化成一片棒山棒海,團團圍住。
她擔心金白羽的安危,一面抽出腰際系的羅帕,貫上內力,抵擋九妖,一面打量地上的金白羽。
敢情就在這眨眼之際,金白羽的人已不見。
白冷秋不由大急,手中羅帕不停,逼使白骨九妖像走馬燈似的團團轉,一面靠近了蘇玉蟾,低聲道:“蘇姐!他的人不見了!”
蘇玉蟾心知九子白魔的白骨無情毒氣厲害,因此,一上手就搶佔先機,接着猛攻不停,不讓九子白魔有施展毒氣的功夫。
她們的目的,只是要救走金白羽。
此時聞言不由道:“誰?誰不見了?”
白冷秋道:“金白羽!”
“怎麼會呢?”蘇玉蟾手上招法不停,偷眼瞧去。
果然,石階之前地上的金白羽,果然沒了影蹤。
她猛發一掌,震退了九子白魔,折身揮掌,衝進了白骨九妖的圈子,與白冷秋背靠背的出招拒敵,口中低聲道:“七妹!咱們走!”
白冷秋道:“怎麼能走呢!”
蘇玉蟾道:“我看是東邊來的那個黃衣女子救去了!”
“黃衣女子!”白冷秋道:“你看清沒有?”
蘇玉蟾道:“像是四川楊家的楊玉鳳!”
“楊玉鳳?”白冷秋不由酸溜溜的道:“她會冒險來救他!”
蘇玉蟾忙道:“老魔崽子要發毒氣了,七妹!快走!快!”
真的,九子白魔被蘇玉蟾一掌震退,正是他施展毒氣的良機。
此刻,眼射兇焰,面帶殺氣,一雙枯骨手掌,已微微上拾,緩緩而發。
白冷秋既擔心金白羽自然無心戀戰,低聲道:“蘇姐!走!”
兩位姑娘的肩頭一靠,同時嬌叱了聲。
“看招!”
嬌喝聲起,人也一彈上升丈餘,掌上猛掃,腳下疾剪踢出。
白骨九妖發一聲喊,閃身後撤。
九子白魔大吼道:“丫頭!要跑!”
雙掌疾如閃電拍出。
兩蓬白煙,掃向二位姑娘的腳下,振得環佩叮噹裙裾颯颯有聲。
白冷秋與蘇玉蟾的人已射出五丈之外。白骨九妖吼叫連天道:“追!”
“不要追!”九子白魔陰兮兮的喊道:“放着九鳳母子,還有這錦衣小子,怕他不自己上門來嗎?哈哈……”
這個老魔頭的狂笑,在夜風裏飄蕩,淒厲刺耳。
口口口
卻説白冷秋、蘇玉蟾兩人幾個縱躍,已出了燕子磯二三丈,耳聽後無追兵,雙雙緩下了勢子。
白冷秋一臉的焦急之色道:“蘇姐!你看的不錯是楊家那丫頭?”
蘇玉蟾點頭道:“不會錯!”
白冷秋只搓手道:“可是,她的人呢?唉!”
她唉聲嘆氣,那份焦急,真的無法形容。
蘇王蟾笑道:“瞧!你急成這個樣子,反正楊玉鳳不會吃掉了他……”
“蘇姐!”白冷秋差一點沒哭出聲來,皺起一雙娥眉,擔心的道:“可是……他……他中了九子白魔的白骨無情毒氣呀!”
蘇玉蟾又笑道:“正是因為他中了毒氣,所以我説楊玉鳳吃不了他,所以才不急!”
白冷秋雙目含淚道:“這話怎麼講?”
“咯咯咯咯!”蘇玉蟾一陣嬌笑道:“這還不明白?”
“你還笑呢?”白冷秋抹了一下眼淚道:“人家都急死了!”
蘇玉蟾道:“我看,楊玉鳳捨命冒着毒氣之險,去救金白羽,八成也是像你一樣,對他有了意思了!”
這番話,正説到白冷秋的傷心之處。
她剛抹去的眼淚,如今又滴下來了,悽楚不勝的道:“蘇姐……”
蘇玉蟾又微笑道:“所以我説好在金白羽中了毒氣,楊玉鳳吃不了他,你該放心了吧!”
白冷秋不由會過意來,粉面通紅,柳腰款擺道:“這是什麼時候,你還取笑!”
蘇玉蟾道:“我這是最正確的估計,並非取笑呀!”
“可是……”白冷秋咬着嘴唇,皺眉道:“可是,他中了毒氣,憑姓楊的丫頭解得了白骨無情毒氣嗎?”
蘇玉蟾搖搖頭道:“楊玉鳳沒這份能耐!”
“是呀!”白冷秋點頭道:“那……那他不是……”
蘇玉蟾搶着道:“我的七姑娘!你又能解得了白骨無情毒氣嗎?”
“我!”白冷秋一怔,但卻把腳一蹬道:“我能看看他也是好的呀!”
“哦!”蘇玉蟾笑着道:“説了半天,原來你要看看他!那容易!”
“容易!”白冷秋欣然而喜道:“蘇姐!要到哪裏去才能看到他?”
蘇玉蟾調皮的道:“依本姑娘看來,楊玉鳳一定在這附近隱匿起來,計算着要再到迎江寺去搶或者盜九子白魔的獨門解藥,我們不妨在左近一帶找一找!”
“對!”
白冷秋喜道:“我們把燕子磯翻過來,也要找出他來!”
蘇玉蟾不由“噗哧”一笑道:“七妹!就那麼重要嗎!咯……”
一陣嬌笑,像銀鈴似的,她的人已飄身而起。
白冷秋更不怠慢,展功尾隨,快如電光石火。
兩人一前一後,繞着燕子磯,專向隱靜之處飄去。
然而,空山寂寥,萬籟無聲。
哪有金白羽的影子,當然更沒看見楊玉鳳的蹤跡了。
白冷秋一面四下游望,一面道:“蘇姐!難道這丫頭上了天了嗎?”
蘇玉蟾也道:“是呀!她下了地……”
她的一言未了,忽然江岸蘆葦之中暴出一聲如悶雷的厲喝之聲。
接着,一道奇大的黃影,陡的上射三丈,歪歪斜斜的奔向江岸。
黃影的背後,三朵紅雲似的人影,如隼一般,銜尾急追,其中一人狂吼聲道:
“丫頭!留下密陀神珠饒你不死!”
白冷秋一見,不由大喜道:“蘇姐!那黃影是楊玉鳳!”
蘇玉蟾也驚喜若狂道:“她背上背的是你的他!”
兩人一問一答之際,那黃影已到了江岸。
白冷秋電閃而至,嬌喝道:“楊玉鳳!放下金白羽!”
楊玉鳳一見是地,不由奇道:“你……白……白冷秋!”
白冷秋的粉面一紅,忙道:“別問我是誰!放下我……我哥哥!”
“哦!”楊玉鳳不由大喜道:“你是金韻心!快!”話聲裏,天龍寺的喇嘛已到了切近,衣袂連振之中,落在丈餘之外,一字並肩嶽立,臉上都佈滿了殺氣。
“你不要走!”白冷秋招呼着楊玉鳳,緩步前跨,攔在前面,沉聲道:“三位大和尚意欲何為?”
太乙尊者面色沉重道:“姑娘何人?”
白冷秋道:“這個不必問,三位連手追一個弱女子,似乎太也過份了一點吧!”
太乙尊者冷然一笑道:“姑娘!你不問青紅皂白,插手攔阻!只怕要後悔不及呀!”
“哼!”白冷秋哼一聲道:“有什麼事由我一人承擔!”
太乙尊者勃然大怒,喝道:“你承擔得下嗎?”
白冷秋朗聲道:“天大的事姑娘我也承擔得下!”
“哈!嘿嘿嘿!”太乙尊者冷笑連聲,狂傲的道:“小姑娘!只怕你未必擔待得了吧!”
白冷秋微愠道:“説!姑娘我全接下來!”
“好!”太乙尊者森森的道:“本寺的鎮寺之寶,密陀神珠在楊玉鳳身上!”
“哦!”白冷秋不由一愕,她又驚又喜,看看蘇玉蟾,又看看太乙尊者,追問一句道:“真的?”
她驚的是密陀神珠乃是武林至寶,人人慾得的珍貴之物,天龍寺一脈相傳的鎮山之寶。
喜的是,若果密陀神珠真在楊玉鳳手上,金白羽所受的白骨無情毒氣,便可迎刃而解,因此,她的問話透着半信半疑的驚奇之色!
太乙尊者一見白冷秋的神色,不由冷冷一笑道:“我們三路人馬,都追着她,不但看出她身上的珠光寶氣,而且她適才還在蘆葦深處的小船之上取了出來,還會假嗎?”
白冷秋喜不自禁的道:“那太好了!”
太乙尊者冷峻的道:“這大的事,你擔待得了嗎?”
他料定白冷秋聽到事關密陀神珠,必然不敢插手問事。
因此,口中説着,一雙圓眼斜斜地睇視着白冷秋,等着她的回答。
想不到白冷秋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三位今晚放她一馬!過了今晚可以再説再講!”
“啊!”太乙尊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天龍寺的威名,密陀神珠的重要,都是武林盡知之事,如今白冷秋竟若無其事,輕描淡寫的叫“放她一馬”!這簡直使人無法相信。
他楞了楞,不由道:“你説什麼?”
白冷秋依然淡淡的道:“我説過了今晚另説另講!”
太乙尊者沉聲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冷秋道:“很明顯的事,今晚我需要密陀神珠一用,無論誰都不能反對,用過之後,任由你們了斷,我是絕對不再插手!”
太乙尊者不由咆哮如雷道:“你是存心搗蛋!”
白冷秋粉面一沉道:“你説話可得當心!若再不乾不淨,休怪姑娘手下無情!”
太乙尊者何曾受過這等教訓,聞言衣袖一抖,狂喝聲道:“丫頭!報出名來受死!”
白冷秋也怒道:“臭和尚!你還不配!”
兩人話不投機,幾乎是同時出手,一齊發招。
“轟!”
悶雷一聲,勁風如同閃電一擊。
太乙尊者彈身退出丈外。
白冷秋也後撤一丈之地。
兩人這快如驚鴻乍起的一招,彼此都試出了功力,正是棋逢對手!
另外兩個喇嘛早已一躍散開。
太乙尊者臉上變色,面容凝重的道:“你是長春島的人!”
白冷秋冷冷一笑道:“這個你管不到!”
太乙尊者色厲內荏的道:“天龍寺也不是好惹的!”
白冷秋淡然道:“我並沒惹你!是你不聽我的話!”
太乙尊者又道:“密陀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