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黃衣怪人冷兮兮的道:“趕盡殺絕,獨殲三幫,閣下好不威風!好神氣!”
金白羽面色一沉,沉聲道:“既然你親自所睹,還敢出頭露面,是假充大膽?還是不知進退?”
黃衣怪人不怒不笑,依舊木訥的道:“好狂!你認為天下武林,都像他們三幫那麼容易欺負嗎?”
“廢話!”金白羽怒叱道:“誰敢欺負我?我也不敢欺負別人!”
黃衣怪人冷冷一哼,指指遍地的屍體道:“這些都是你欺弱逞強的鐵證!”
“呸!”金白羽勃然大怒道:“少扯閒話,言歸正傳,你們打算怎樣?”
黃衣怪人也神色一振道:“為武林除害!”
“哈哈哈……”
金白羽不怒反笑,笑聲高亢入雲,直如龍吟鳳嘯,久久不絕。
他的笑聲甫收,雙目精光暴射,吼道:“誰是武林之害?是你?還是我?哈哈哈哈……”
説着又仰天大笑不止,稍停又道:“是誰除誰?是我除你們?還是你們除我?”
黃衣怪人閉着雙唇,像蛤蟆似的,深深呼吸了一下,咬着牙道:“那要看手底下的真章實學!”
“好!”金白羽緊接着道:“今天我青衣修羅來者不拒!”
黃衣怪人忽然雙臂一抖,也喝道:“要你知道厲害!”
一陣嗆啷之聲大作。
五煞兄弟每人抽出腰際的兩隻匕首,分執兩手,匕首短僅七寸,連柄約莫一尺,但寒氣逼人,閃閃生輝,分明鋒利異常!
突然、黃衣怪人的雙臂左右一分。
風火五煞隨着如同“炸”開的一般,各搶方位,分散五處,立樁取勢,惡狠狠的伺機而動。
金白羽一見,冷冷一笑,揹負着雙手道:“太平常了!太平常了!三家村的玩藝,花拳繡腿的架勢!”
黃衣怪人氣得黃臉鐵青,喝道:“亮劍!”
金白羽目光如電,掃視一週,然後搖搖頭道:“還不如那三幫人來得硬梆!掃興!風火五煞,徒有虛名!”
黃衣怪人不由咆哮起來道:“不要狂言大話!亮傢伙!”
金白羽負在背後的雙手,緩緩前舉,在眼前晃了一晃道:“何用亮劍,就憑在下肉掌……”
沒等他説完,黃衣怪人搶着道:“那你自找死路!”
喝聲中,雙手一擺,匕首霍霍生光,腳下連環上步,惡吼一聲:“接招!”
出手詭異,好似隱隱一團熱氣,撲面吹來。
“盛名之下無虛士,這怪人有些門道!”
心念既轉,也不怠慢,一面運功護體,一面跨步揚掌拆招卸力……
不料,熱風一掃而過,黃衣怪人中途收招疾退。
金白羽不由一楞。
就在這眨眼之際,覺着腦後一股熱浪,狂襲過來。
他回身發掌。
青衣怪人一擊不中,撤身就走。
右側的黑衣怪人斜地裏又已剌來。
金白羽雙掌齊發,黑衣怪人匕首虛刺,人已一旋而沒,熱風頓失。
左側一蓬火似的勁風,快如怒潮湧到。
紅衣怪人這一招,趁着金白羽追撲黑衣怪人之際,由身後攻到。
噗哧……
正當紅衣怪人攻到之時,也是金白羽撲身前擊之時,衣角上抖,恰被紅衣怪人手中匕首紮上,裂帛聲中,彷彿一般焦臭隨之而起。
金白羽的一襲青衫,右邊衣角竟如火燒一般,焦了尺餘一大片。
風火五煞一見,歡欣若狂,不約而同發出一聲厲吼,淒厲欲絕。
吼聲之中,五個人十柄匕首,由五個不同的方位同時撲到。
烈炎般的勁風,勢如怒潮澎湃,排山倒海席捲向核心的金白羽。
金白羽衣角受損,怒火高熾,雙掌一分,人如瘋虎,旋身拒敵。
此時,他若一劍在手,取五煞的性命,也不過是探囊取物。
然而、他先前既有“一雙肉掌”之言在先,此刻焉能再行亮劍。
任他金白羽內功如何之強,一雙手究竟是血肉之軀,怎能與“烈炎匕首”硬碰。
因此五煞益發得勢,此攻彼應,聲東擊西。
一時,土坪上狼煙滾滾,熱浪四溢,約莫有五丈左右一團熱風,逼得人呼吸艱艱。
陸夫人一見,抽劍欲前。
“夫人!”谷之陽一掠而至,含笑道:“夫人是要插手?”
陸夫人不悦道:“閣下何人?”
谷之陽微笑頷首道:“在下谷之陽,乃金白羽好友!”
“哦!”陸夫人沉吟了片刻道:“為何袖手旁觀?”
谷之陽搖頭道:“金兄與人動手,從來不願第三者插手,何況,現在還用不着你我!”
陸夫人道:“為什麼用不着!”
谷之陽道:“夫人請看!”
就在此時,左首林木深處,突然射出五點白星,芒如飛矢,肉眼難分。
“啊!啊……”
連聲慘叫,刺耳驚魂,四谷響應,久久不息。
風火五煞各拋匕首,雙手掩面,殷紅鮮血,由他們指縫中不住流出。
陸夫人不由大奇道:“金大俠帶了人來?”
谷之陽搖頭道:“沒有!除了在下之外,沒有?”
陸夫人道:“那會是誰?”
谷之陽道:“這是個謎!”
陸夫人望着谷之陽,又望望土坪中的金白羽。
金白羽也楞在工坪之中,四下了望,連風火五煞掩面逃走,他也不追!
“好小子!”一聲狼噑似的厲叫,凌空撲下一個似人如獸的高大黑影,直襲發楞的金白羽。
金白羽雖然為風火五煞突然被襲感到驚奇,但是耳目之聰,仍然超逾常人。
先前他所以沒看清發出暗器為自己幫手的方位,那是因被五煞在外圍纏住,同時也是猝然而發。
如今眼見黑影撲至,反而以為他是施放暗器之人。因此,並未還擊,鬼影千變肩頭微動閃出丈外,沉聲喝道:“閣下何人?”
黑影一撲不中,人已落地,揚起一雙毛茸茸的怪手,咧着突出的白牙道:“通臂人猿!”
“哦!”金白羽略一打量道:“難得一見的怪物,都到金陵來了!”
説通臂人猿是難得一見的怪物,是一點也不錯。
因為這人滿頭金髮,一身的茸毛,連臉上也不例外,加上他火眼金晴,圓耳凸嘴,天生一副怪相。
另外,他常年累月的深居四川峨嵋山,不食煙火,與武林也無恩怨。
如今突然在紫金山出現,怎不令人奇怪呢?
通臂人猿耳聞金白羽之言,咬牙有聲,吱吱響了一陣才道:“聽説你來自太陽谷,要把四野八荒中原所有的武林統統斬盡殺絕,俺老猿有些不服!”
金白羽不由一怔道:“你聽誰説的?”
通臂人猿大吼道:“難道你不敢承認?”
金白羽厲聲道:“什麼敢不敢!我問你聽何人説的?”
通臂人猿獸性不改,怒道:“不敢承認俺就饒了你!”
“哼!”金白羽反唇道:“你説出是誰説的我就饒了你!”
“吱!吱!”通臂人猿怪呀刺耳的道:“你敢逼我?不要命了嗎?”
金白羽勃然大怒道:“何止逼你,今晚不説出來,我就宰了你!”
“喳!”
通臂人猿嚎叫一聲,雙臂齊舉,一式電撲,硬向金白羽撲到。
這一勢看是平淡無奇。
然而,他的雙掌初舉之時,已有一道內力,夾着雷霆萬鈞之勢,隱隱推來。
金白羽不由一驚、心忖:“這半人半猿的怪物,修為卻是不凡!”
想念之中,左掌斜劃,消去襲來的勁風,右手五指如鈎,反抓肩頭。
通臂人猿一扭閃過,吱吱一叫,雙臂二次反拍,端的靈俐乾脆。
金白羽不由興起,雙掌挫時,認定通臂人猿的左腕抓去。
不料、通臂人猿不收招,不撤掌,好似全然不覺。
眼看金白羽就要抓實……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通臂人猿的左臂倏而一縮,頓時短了半截。
金白羽一抓反而落空,不由大吃一驚。
雷光石火之間,通臂人猿的左臂縮時,右臂隨之暴長尺餘,直扣金白羽的俞腎大騰穴。
這一招大違常理,事出意外。
金白羽喊了聲:“不好!”
鬼影千變擰腰斜旋,快如閃電。
恁他金白羽如何之快,但聽:“繃!”
一聲輕響、金白羽雖已躲過了俞腎大穴,但一條繫腰的布帶,竟被一抓而斷。
腰帶既斷,懷中掉下兩件東西。
金白羽又氣又驚,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揮掌回身直按通臂人猿的迎面九穴。
幾乎是同一時間。
谷之陽與陸夫人雙雙搶出。
又有一點白星,快如追風的襲向通臂人猿。
通臂人猿眼明手快,探臂抓向那點白星,就勢矮身打滾,躲過金白羽的一掌,抓那白星的手卻落了空。
錚的一聲,白星落地。
人影乍合即分。
陸夫人在地上拾起一本小冊子,又見金白羽安然無恙,彈身而退。
谷之陽搶起一塊如意形的玉佩,看看上面的橫行怪文,臉上變色。
金白羽拾起地上的白星,原來是一枝銀釵。
這一連串的變化,本是同一時間發生,幾乎是眨眼不及之間的事。
通臂人猿滾地而起,兇性小發,吱吱叫道:“不要臉!埋伏幫手,暗算俺老猿!”
吼叫之中,雙臂舞得虎虎生風,瘋狂搶攻。
金白羽一肚皮的悶氣,無處發泄。
他耽心自己身上的羽書,還有那悟非大師託他轉交給太陽谷主的那塊玉佩。
他又急欲知三番兩次發出銀釵的人是誰。
因此,他悶喝一聲:“畜牲!找死!”
喝聲中一式“騰蛟起鳳”,人如天馬行空,掌如泰山壓頂,反向通臂人猿拍到。
通臂人猿先前一招得手,不免低估了金白羽的功力。
他眼看金白羽雙掌凌空拍到,也一躍而起,揚起兩隻毛手,硬接上去。
金白羽更加大怒,喝聲:“找死!”
蓬……
一聲大響,四掌接實。
“嘎……”
通臂人猿慘叫應聲而起,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上拋三丈,直落向深淵之中。
慘叫的餘音,猶自在夜風中飄蕩。
金白羽一掌震飛了通臂人猿,身子並未稍停,略一點地,借力向左側林木之中穿射了去。
他要找出銀釵的主人。
然而,林木蕭蕭,夜風習習。
哪有半點人影。
只因時間匆促,土坪上的事還沒了,他不能搜索,只好折身而回,二次落在土坪之上。
陸夫人早迎上來道:“多承援手,幾乎累了少俠!”
金白羽道:“夫人大謙了!”
陸夫人雙手奉上那本玄門羽書,徐徐的道:“此乃少俠遺失之物,恐是貴門秘籍,因此未敢過目,原璧奉趙!”
金白羽不由一陣遲疑,他想:
這玄門羽書,本來是得自“乾坤劍”盧一鳴的,自己已習得其中三昧,何不還給陸夫人?也不辜負盧一鳴捨身冒險進入碧雲寺地穴的一點決心!
然而,他又想:“現有谷之陽在場,此人心思難測,他若發覺是武林人人都想染指的奇珍……玄門羽書,也許對陸夫人不利……再説,谷之陽也撿到我那塊玉佩,他若照樣的認為“拾到者有份”豈不無話可説……”
一念至此,接過了羽書,淡淡的道:“並非本門秘籍,乃是不當緊的記事,多謝夫人代為拾起!”
説着,收好羽書,正待問谷之陽的玉佩。
誰知,谷之陽大反以往陰陽怪氣的神情,恭敬的有些兒過火。
同時,用一幅錦帕包成一包,雙手高舉過頂,正色肅聲道:“恭請收回!”
金白羽不由退後一步道:“谷兄!為何……”
“不敢!”谷之陽不等金白羽説下去,緩上一步,低頭垂睛道:“恭請收回玉佩!”
因此,他接過錦帕,不經意的打開一角,放眼瞄去,看得清楚。
果然是那塊如意形的玉佩。
再看谷之陽遞過玉佩,一側身垂手站立,神情嚴肅,十分拘謹。
金白羽不便深問,因為有陸夫人在場,生恐傷了谷之陽的自尊。
他回頭對陸夫人道:“夫人何時來的金陵?”
陸夫人道:“大俠離開廬山的同日!”
金白羽紅着臉道:“慚愧?在下曾去血盟幫,只是……”
“哦!”陸夫人接着道:“我母女去過,只是沒碰到“飛叉閻羅”戴得勝,但也算為先母出了口氣!”
這時金白羽才知挑了血盟幫的,原來是她母女。
他微笑道:“如此説來,九鳳令主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陸夫人指指地上的“飛叉閻羅”戴得勝道:“如今元兇又蒙大俠生擒,真不知如何感激!”
金白羽道:“依在下之見,飛叉閻羅雖是兇手,但幕後必有主使之人!”
陸夫人頷首道:“老身也有此想法!”
盧門九鳳此時一齊吵道:“媽!問問這個壞東西!”
金白羽笑道:“對!不怕他不説!”
他口中説着、一隻腳輕輕一踢,解了“飛叉閻羅”戴得勝的穴道。戴得勝軟穴被制過久,穴道雖解,全身血脈不暢,通體發麻。
他咬牙切齒的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陸夫人怒叱道:“白雲谷與世無爭,我母親數十年殘廢,你侵入廬山,下此毒手!理由何在?”
九鳳姐妹七嘴八舌的嬌喝道:“説!快説!”
“不要命就別説!”
“……”
金白羽也冷冷喝道:“你受何人主使?冤有頭債有主!説吧!”
飛叉閻羅一掙站立起來,厲吼道:“老子乃一幫之主!你們這樣逼迫,休想老子説半個字!”
他色厲內荏,一雙賊眼滴溜溜亂轉。
谷之陽淡淡的道:“姓戴的,你口中不乾淨,休怪我們無情!”
戴得勝咬牙道:“你要怎樣?”
谷之陽道:“我要用本門的聚血散骨手法,讓你活不下去,死不下去!”
聚血散骨比分筋錯骨還要厲害百倍。
戴得勝一聞此言,不由面色死灰,雙眼發直。
谷之陽沉聲道:“怕麼?還是爽快點説出來!”
突然……
“飛叉閻羅”戴得勝雙目兇光一閃,捨命向陸夫人出掌疾推。
事出猝然,近在咫尺。
陸夫人不防之下,肩頭硬捱了一掌。
戴得勝狂笑一聲,陡然射出三丈,向叢林荒草之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