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金韻心出手幾招劍勢,“快劍”褚良看得明明白白,如若師伯不出手,以自己的武功,斷難討好,是以嘴上喝叫,手上卻不敢輕舉妄動。
蘇玉蟾適時開言道:“金大俠與貴派之事,已然約定時日了斷,道長何苦又在此節外生枝。”
凌虛道長所以遲遲不動手,並非懾於對方的武功,他是大援在後,不願使武當獨任其難,當下輕喟一聲道:“本派乃是出家人,原無在江湖生事之心,但事情逼到頭上,不得不出頭。”
蘇玉蟾心中暗暗盤算,目前僅只武當一派在此,以自己和金韻心二人之力,勉可應付,如果天龍寺的喇嘛與百劍盟的人齊到,那就無法兼顧了。
於是,暗用傳音對金韻心道:“師妹,你把他背上,咱們衝出去。”
金韻心略事遲疑,轉身向金白羽行去,突然失聲驚呼道:“他走了。”
蘇玉蟾吃了一驚,回頭一看,金白羽果已不見,不由面色一變道:“快追下去。”
當先疾往廟後奔去。
金韻心比她心裏更是着急,她知金白羽大傷未愈,此刻遍地仇蹤,出去碰上任何一派之人,都是麻煩事,是以也急急跟了出去。
廟後是一段矮矮圍牆,牆腳下赫然倒了二個道士,顯然是武當派巡風之人,被人暗中點了穴道,二人循着山徑走了一程,不見任何動靜。
蘇玉蟾停下腳步道:“他身負重傷,不可能是自己行出,説不定被人暗中劫去了。”
金韻心焦急的道:“莫非是百劍盟主古長卿所為?”
蘇玉蟾點頭道:“極可能是他,此人外貌忠信,一副偽善面孔,是個極其難纏的人物。”
金韻心十分着急道:“如今咱們怎麼辦?”
蘇王蟾回頭見武當派的人,沒有追來,隨道:“咱們找古長卿去,別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卻撿現成的,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她説着話,腳下已把輕功施開,她們二姐妹,一個是為了完成師命,一個是關心個郎安危,奔跑之下迅快異常,頃刻之間已下了鐘山,直向河堤奔去。
百劍盟的總壇就在河堤之後,揚子江畔,蘇王蟾二人越過河堤,已然發現百劍盟的暗椿,當下由金韻心出面,對暗椿遞話道:“煩請通報一聲,青衣修羅之妹,偕同師姐蘇玉蟾,求見莊主。”
暗椿似早已得到吩咐,躬身道:“二位請隨小的來。”
領着金韻心二人,直趨議事廳,只見古長卿由內迎了出來,面現詫異之色道:
“二位此來何事?”
金韻心氣憤憤的道:“你不用裝相,你把家兄藏到哪裏去了?”
古長卿愕然道:“這話從何説起?”
蘇玉蟾接口道:“我等正在古廟為金大俠療傷,不料武當派趕來尋仇,來人趁我等與武當派答話之際,暗中擄去了金大俠,我想此事古莊主不會不知。”
古長卿沉思有頃道:“這就怪了。”
側身一讓道:“二位且請裏面坐,容古某查問一下。”
蘇玉蟾對金韻心使了一個眼色,跨步進入了議事廳,只見廳內靜悄悄的杳無一人。
古長卿讓二人坐下後,高聲道:“請馮總管。”
廳後答應了一聲,不多一會,行進了一位青衣老者,躬身道:“莊主呼喚何事?”
古長卿道:“派去鐘山之人可有回報?”
青衣老者看了金韻心二人一眼道:“前番得報,金大俠已落在鐘山一座古廟之中,武當派已然追蹤去了。”
頓了頓又道:“剛才又有人回報,金大俠又為另一批人擄去……”
古長卿接道:“可知是哪路的人?”
青衣老者回道:“現尚未得回報。”
古長卿哼了一聲,面色立即沉了下來。
突地,一個青衣小童匆匆行了進來,躬身行禮道:“啓稟莊主,武當凌虛道長求見。”
古長卿哈哈一陣冷笑道:“好啊,你們都找上古某了。”
隨即吩咐道:“他們一共來了幾人?都請進來吧。”
青衣小童回道:“一共是三人。”説着退了出去。
約莫過有盞茶時刻,凌虛道長領着“追魂鏢”秦重,“快劍”褚良行了進來,一眼瞥見金韻心等在座,臉色驟變。
古長卿離座而起,哈哈笑道:“道長不是回山去了麼,是哪天迴轉金陵的?”
凌虛道長冷冷道:“今晨趕到的。”
古長卿笑了笑道:“為的是趕來看四大魔尊決鬥四大尊者?”
凌虛道長頗為不悦的道:“就算是吧。”話鋒一轉又道:“風陵莊與本派俱是百劍盟之人,古兄不應幫着外人來為難本派。”
古長卿斂去笑容道:“道長係指何事而言?”
凌虛道長怒衝衝的道:“這還用説麼,自然是青衣修羅之事。”
古長卿朗聲一笑道:“古某何事幫着他了?如若道長指的是今晚之事,古某倒要説幾句公道話,他決鬥乙木尊者,落個兩敗俱傷,凡屬中土的武林人,都該看顧他才對,難道貴派竟欲乘人之危?”
凌虛道長臉上一熱,強詞道:“本派並無為難他的意思……”
古長卿把臉一沉道:“他確實不在這裏,反正他與貴掌門人相約之期不遠,有事不妨那時了斷。”
古長卿義正訶嚴,致令凌虛道長啞口無言,半晌作聲不得,悻悻立起身來稽首道:“莊主既這般説,貧道也不再找他了,告辭。”
古長卿冷冷道:“恕兄弟不送了。”
凌虛道長氣得一臉鐵青,領着“追魂鏢”秦重等,快步行出廳去。古長卿重重哼了一聲道:“簡直是豈有此理。”
金韻心接道:“下次他要是與姑娘我遇上,決不輕饒。”
蘇玉蟾起身道:“小女子深知莊王與金大俠乃是至交,他的事莊主決不會袖手,還望莊主多派幾個人搜查。”
古長卿點頭道:“此事不勞姑娘,古某已經吩咐下去了。”
蘇玉蟾隨即告辭道:“愚姐妹也得走了。”
古長卿點頭道:“此刻正是多事之秋,古某也不留二位了。”
二人行出百劍盟後,金韻心忍不住開言道:“看樣子果然不是古長卿。”
蘇王蟾想了想,猛然省悟道:“我們太過糊塗了,竟然忽略了他。”
金韻心急問道:“忽略了什麼人?”
蘇玉蟾道:“那個時常與他接近的谷之陽。”
金韻心恍然道:“是了,必定是他,此人來歷不明,居心叵測,今天在決鬥場中就沒看見他。”
蘇玉蟾道:“事不宜遲,咱們分頭去找。”
二人隨即分開,朝黑暗中疾奔而去。
再説古長卿容得蘇玉蟾等行出後,不由仰面大笑起來,神態似是十分得意。
青衣老者由屏風後踱了出來,不解的問道:“莊主何事如此可笑?”
古長卿斂去笑容道:“我想起來了,擄去金白羽的,不是別個,必是那錦衣公子谷之陽,此人對他早就不懷好意。”
青衣老者乃是總管馮滔,仍然不明白道:“就算他擄去了金白羽,對本盟並無可喜之處。”
古長卿神秘的一笑道:“長春島,武當派俱不會放棄追查,咱們再把這消息,設法透露給天龍寺,那就有得熱鬧好瞧了。”
他得意地在廳內踱了一匝,吩咐道:“即速將緊急令符傳出,將本莊所有之人,均撤回待命,不得有誤。”
古長卿見他一臉惶惑之容,不由笑道:“此是千載一時之機,難道你還不明白?”
馮滔若有所悟的轉身疾步行出。
再説金白羽,自吐出幾口瘀血後,經脈已然暢通,再經長春保命散之藥力,內傷已然好了大半,雖然蘇玉蟾點了睡穴,並不礙藥力的發散。
之後,金韻心為他解開穴道,並將密陀神珠置於胸口,這時他早已醒轉,忽覺有一股暖流由胸口傳入,緩緩循着經脈,周流全身,心中大是奇異,伸手一摸,原來竟是一顆珠子。
他乃聰明絕頂之人,心裏不覺一動,暗忖:“難道這就是密陀神珠?”
此時蘇玉蟾與金韻心正在與武當派答話,黑暗之中,自然看不見他的面色,他也樂得多調息一會。
突然,廟後隱隱似有聲音傳來,他乃內功十分精純之人,當下暗暗將神珠往懷中一塞,翻身正待躍起,但見一條人影,電疾的射到身前,用手把他往脅下一夾,轉身疾向廟後射去。
金白羽此時傷勢已愈,本可閃避,但為了要看看此人是何用心,故意裝作尚在昏迷之中,任由他挾着,那人把金白羽劫出後,一路疾奔,足足奔跑了十餘里,方在一處山洞之前停下。
他脅下帶了一個人,趕下這許多路,想是有些累了,輕輕把他放下,長長喘了一口氣,低低喊道:“金兄,金兄……”
金白羽故作傷勢沉重,哼了兩聲,緩緩把眼睛睜開,星光之下,已然認出他是谷之陽。
谷之陽見他已然醒轉,遂又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金白羽微弱的答道:“內腑已然離位,只怕得十天八天的將息。”
谷之陽沉忖有頃,徐徐道:“據説金兄已然得了天龍寺的密陀神珠,此珠乃是療傷至寶,何不取出應用。”
金白羽搖頭道:“難道谷兄也相信我得了?”
谷之陽冷冷道:“金兄請別誤會,此刻危機四伏,你能早一刻復元,便多一份安全,是以兄弟才想到藉助神珠之力。”
金白羽點頭道:“谷兄説得是,可惜小弟並沒得着神珠。”
谷之陽仰望着長空,若有所感的道:“兄弟原準備邀約金兄,合作一件事,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金白羽道:“但不知何事。”
谷之陽道:“此刻金兄已然無能為力,説之何益。”
金白羽掙扎坐起道:“説説又何妨,如若果有用着小弟之處,待小弟傷勢痊癒之後也是一樣。”
谷之陽搖頭道:“時機稍縱即逝,來不及了。”
金白羽甚覺奇異道:“何事如此緊急。”
谷之陽冷笑道:“兄弟傾心與金兄相交,不想金兄事事對兄弟隱瞞,你我的交情畢竟比古長卿差多了。”
金白羽心裏一動,已然明白了幾分,當下搖搖頭,輕嘆一聲道:“谷兄誤會了,小弟雖與古長卿有過一段交往,可沒有任何承諾之言,但不知谷兄指何事而言。”
谷之陽認定他與古長卿有約,共同進行碧雲禪院之事,是以才把他劫來,意欲以甘詞引誘,套他説出碧雲禪院的內情,如軟説不行,並將用殘酷手段逼供。此刻見他一口推得乾乾淨淨,不由臉色倏變,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古長卿沒與你商談過這件震撼武林之事。”
金白羽嘆口氣道:“谷兄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谷之陽暗中蓄勁,趨前二步道:“金兄不肯説,還是我説了吧,兄弟所指的,乃是碧雲禪院之事。”
金白羽恍然大悟,朗聲一笑道:“原來是這件事,古長卿果曾對我提過,可是我對這等事看得極淡,是以他就不再提了。”
谷之陽急問道:“你可知他準備何時行動?”
金白羽搖頭道:“兄弟與他不過泛泛之交,這等事情豈會與我説。”
谷之陽冷冷道:“照此説來,金兄是一概不知了?”
金白羽點點頭道:“確是如此。”
谷之陽甚感失望,想了想,突然一陣冷笑道:“金兄説的都是實話?”
金白羽大為不悦道:“你是在問口供?”
谷之陽哼了一聲道:“就算是吧。”
倏然一伸手,疾向金白羽的掛膀穴上點去,他是存心下手,去勢有若電閃,金白羽暗中早已戒備,谷之陽手式才動,他已一個翻滾,閃出了五尺,沉聲道:“谷兄這是幹什麼?”
谷之陽欺他身負內傷,腳下一跨,如影隨形,跟蹤趕到,冷冷道:“金兄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只有得罪了。”
金白羽挺身而起,徐徐道:“谷兄不要迫人太甚,兄弟雖然身負內傷,但若動起手來,正不知鹿死誰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