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緣由
週末的時候舉辦了一個大型餐會,集團總部以及各個分公司的人都有參加。
林諾與徐止安便在人群濟濟的酒店大堂裡碰面了。不過,兩人並沒坐到一處,中間隔了好幾張桌子,各自與同事一起,喝酒吃菜,偶爾視線也會在半空中交流,而後便再度神情自然地轉開,十分默契。
事先並沒有商量好,只是好像都覺得在最初階段,公司情侶是個比較張揚的姿態。
江允正也出席。
他是半途中才來的,助理跟在後面,顯然是剛從別處趕來,但仍舊氣定神閒。林諾正好低頭喝魚湯,只聽見旁邊細小的議論聲,一抬頭,正看見他一路走來,從她的桌前經過,視線似乎往她這裡稍稍偏了一偏。
而後,便是有些驚豔又小心的聲音,林諾看著一些年輕女同事竊竊私語時的笑臉,早已見慣不怪了。
明星崇拜無處不在,在融江,江允正便是眾所矚目的那個焦點。
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是,這段時間以來,每每聽見有女同議論說江總又帥又酷的時候,她總是會忍不住想,工作之外的江允正,根本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那個樣子呀。
散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林諾先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同事都已經走得差不多,徐止安仍等在門口。
她笑了笑,迎上去,正討論是否該繼續逛逛,便看見那臺頗為熟悉的車子駛過來,恰恰停在兩人面前。
回過頭,江允正已經立在了身後,銀灰色的修長身軀,雙目一如往常的漆黑透亮。
明月高懸,暖暖的夜風之中,三人衣袂輕輕翻飛。
開著車的是總裁助理小徐,林諾見狀,第一反應就是往旁邊迅速一讓,同時叫了聲:“江總。”而徐止安幾乎與她異口同聲。
江允正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隨即便從二人身邊擦過,坐進了車後座。
黑色的轎車伴著燈光絕塵而去,林諾低頭看了看自己挽著徐止安的手,事前哪曾想到,一直秘而不宣的情侶關係,竟然首先在江允正的面前被撞破?
不過,也只是頗為意外罷了,倒也沒有太多感想。之後,該逛街就逛街,該回家就回家,畢竟,她與徐止安的關係,也不是多麼見不得人的事。
高架橋上下車河緩流,路燈與車燈交織成無數個光暈。
江允正靠在真皮座位裡,接了兩個電話,開車的小徐見他終於空下來,便問:“江總,直接回家?”
“不,”江允正想了想,說:“去醫院。”
早已過了探視時間,但院方還是開了綠燈,就像以往無數次一樣,似乎已經默許了江允正在任何時刻到來。
電梯一直上到頂層,偌大的私人病房套間恐怕沒有幾個人見了不會暗暗咋舌。
躺在內室的女人已經安睡,因為長期病著的緣故,面容有些蒼白憔悴。
護士恰好剛剛檢查完點滴,一抬頭看見來人,不由微微一笑,輕聲細語道:“江先生放心,江夫人今天情況不錯呢。”
江允正朝她點了點頭:“辛苦了。”而後便脫下外套,在床旁的沙發裡輕輕坐下。
病床上的人呼吸輕微沉穩,似乎已經入了一個香甜的夢,風韻猶存的臉上不再有痛苦掙扎的痕跡,雙眉也是舒展的。
隔著兩三米的距離,江允正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許久,才漸漸發覺自己似乎也累了,闔了眼,就這麼隨意睡去。
空氣中安靜得只餘下呼吸聲和心電圖波動的聲音。
日子一如繼往,飛快地溜走。
林諾很快渡過了實習期,同時也正是利用這三個月的時候,憑著自己一貫的好性格,深得部門上下的喜愛。
在整個行政部,就數她的年齡最小,加上長相清秀笑容又甜美,幾乎人人都願拿她作自己的小妹妹看待。
當然,也只是幾乎。
——日子久了,林諾就發現,丁小君始終與她不對盤。儘管表面上都還客氣有禮的,偶爾也會湊在一起嘻嘻哈哈聊些電視電影或者明星八卦,可是,大家同為女性,有些直覺是異常準確的。喜歡誰,不喜歡誰,往往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眼神或動作,就能被對方敏感地察覺。
有時候,林諾也覺得自己假,所以曾和許思思感嘆:“……以前最討厭虛偽的人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變成這樣。”
換來的卻是額頭上一個大大的爆栗,“傻瓜!這叫圓滑!”許思思如是說。
是啊,圓滑。
恐怕,這真是行走於複雜社會的必要裝備之一的吧。
因此,她繼續與丁小君笑臉相迎,儘管心裡知道,彼此都把對方嫌惡了千萬遍。
沒過多久,林諾請假回學校專心準備她的畢業論文和答辯。
六月的夏天已經開始炎熱,他們在汗水和陽光下舉著證書照相,黑色的學士服包裹住一段極至珍貴的回憶,將它永遠留在了青蔥校園之中。
轉正之後的林諾,更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當中,曾經一度對著鏡子,看著仍舊年輕的臉龐,幻想著某天真正成為都市白領精英骨幹的樣子。
當然,現在就只能是幻想,因為就目前而言,她還只是個主管抄寫送遞的小丫頭。然而也正因此,出入樓上高層辦公區域的機會隨之增多。
李經理時常讓她送文件去給總裁簽字,其實說白了,就是跑腿的。江允正的辦公室外還有秘書室,三五個女秘書各自對著一臺電腦敲敲打打,她去了,也只是等在外面,等著其中一人將文件拿進去,批閱簽字之後再由她帶回自己的部門。
這天,林諾照例乘電梯上樓,剛推門進去,便見這一群人正襟危坐。
“張姐,”她輕聲走到一人面前,笑道:“麻煩你了。”說著,將要簽字的東西遞過去。
“你先等等吧。”被她叫到的人伸手虛虛一指,“裡面有重要客人,現在不好進去。”
總裁辦公室的門緊閉著,林諾在外間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動靜,於是說:“要不,我先下去,等簽好了給我打個電話吧。”
“行。”張姐笑笑地道:“都關著門談了一兩個小時了,也還真不清楚要持續多久。你看,這桌上一大堆東西等著送進去呢,我也急。”
“好,那就麻煩了。”林諾一轉身打算離開,才邁了兩步,身後的門便開了。
三位客人從裡面走出來,一邊滿臉笑容地連聲道:“江總,不用送了……”一邊抬手道別往外走。
這不過是客氣話,江允正自然還是跟了出來,面上也帶著微笑,將他們送到電梯口,這才回轉。
這時的林諾早已退到一邊,江允正側頭朝她看了看,向前走了兩步,才又突然停下說:“有事找我?”
林諾低低“啊”了一聲,隨即微笑道:“哦,就是送兩份文件和幾張報銷單上來籤。”
“進來吧。”江允正說,而後才看向張秘書,指了指:“其餘那些,也都先放在我桌上。”
林諾立刻將自己帶來的那些文件夾重新端起來,跟著一起走進總裁辦公室。
偌大的空間裡煙霧繚繞,林諾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張姐放了文件就離開了,整個屋子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江允正走到窗前,將幾扇窗戶全都推開來,然後才在皮椅中坐下,看著仍舊立在桌前的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說:“先坐吧。”
面前就有椅子,很厚重沉實,林諾扶著椅背坐下去,卻是軟軟的,十分舒服。
面前的文件堆積成小山,江允正卻沒有立刻去翻開來看,而是從桌上拿起煙盒和打火機,抽了一支出來,湊到唇邊點上。
猩紅的光點明滅之間,淡淡的煙霧再次升騰。
林諾隔著那一層薄霧,有一剎那隻能看見那張臉英俊而又模糊的輪廓。
過了一會兒,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江允正才淡淡地道:“不好意思,需要提提神,不介意吧?”
介意倒是不介意,林諾只是盯著那隻已經裝滿菸頭的水晶菸灰缸,小聲說:“吸菸有害健康。”話一出口,才想,這算什麼啊?她反倒跑到他的地盤上教育起人來了。
可是江允正卻笑了笑,將身子往後一仰,靠在大班椅中,彷彿輕吁了口氣,語調很隨意地道:“沒辦法,累的時候,這個就是好東西。”說話間,夾著香菸的手倒是換了一隻,離得林諾遠遠的。
窗口有微風拂過,這嫋嫋煙霧便隨著那風緩緩升起飄了出去。
林諾坐在座椅上一時無話。
他累麼?她在想,剛才送客人出門的時候,她在旁邊分明看見他神采奕奕的臉,微笑也是那麼的恰到好處,身子挺拔步履沉穩,哪有半點累的模樣?
可是現在,半個身體卻陷在寬大的皮椅中,有些隨意而慵懶,當著她的面,他竟然微微閉了眼睛,指間的煙就這麼讓它燃著,一點一點在末端聚著長長一截菸灰。他卻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呼吸,好看的唇角微微抿著,似乎是真的疲憊。
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林諾幾乎都在盤算是否該輕輕退出去,讓他好好休息片刻,江允正卻忽然緩緩開口了。
他說:“林諾,晚上有沒有空?”
說話的時候,他側對著桌子坐著,眼睛仍是閉著的,所以林諾有些意外,怔怔地“嗯?”了一聲。
“……帶我去你的學校吃飯。”對面的男人輕輕揚起唇角,睜開來並且正看著她的眼睛漆黑明亮。
林諾看著他,忽然覺得,當日大學校園裡的江允正再度回來了。
不再高高在上,竟是那樣的輕鬆隨意,如同最最普通的男生一般。
兩個世界
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回到學校吃飯,因為林諾畢業時一道把飯卡給退了,這事也是直到半路上才想起來。
江允正說:“那就由你挑地點吧,我請客。”
林諾一手支著腦袋,認真想了想:“嗯……那我是該選最貴的,還是自己最喜歡的?”
江允正側頭看她,似乎也很認真:“最好是接受刷卡的地方。”
“不會吧?你身上沒現金?”她奇道。
“嗯,有是有的,但不多。”
是,是。林諾撇著嘴,有錢人的標誌之一——卡多現鈔少。
車子最後在一條不算太整潔的馬路邊停下,二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家餐館。
江允正環顧四周,突然說:“食慾最終戰勝了邪惡。”
林諾找到位子坐下,不由抬眉:“怎麼說?”
“想殺我一刀的邪惡啊。”江允正在她對面落座,手指輕點並不透亮的玻璃桌面,“這裡,顯然不是本市最貴的飯店。”
林諾託著下巴,哈哈大笑,末了才說:“我臣服於自己的味蕾。至於那些高檔豪華帶來的虛榮感,今天恐怕是無福消受。”微一聳肩,似乎無奈又可惜。
江允正看著她,笑了笑,伸手翻開簡單的菜單。
菜上齊之後,林諾卻忽然說:“倒是你,我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江允正微微挑眉,停下筷子。
“不覺得簡陋嗎?”林諾問:“上次在學校食堂也是一樣。你不知道,我寢室同學聽說了,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江允正卻是一臉不以為意,“挺好的。其實我吃飯沒別的要求,只要乾淨衛生就行。”
林諾想了一想,才點頭:“也對。就像我,總覺得這樣的地方就不錯,高檔酒店會所裡的東西未必有多好吃呢。”
所以,過去讀書時,每月家裡給的零用她總能富餘出很多來,一方面也許是因為數額不低,而另一方面也是她並不習慣追求那些名牌和奢侈。
“想來,我對物質的要求還真是低。”她一手轉著茶杯,一邊笑道,有些自嘲。
江允正微微挑著唇角,過了一會兒,才狀似無意地說:“那看起來,金錢是難以收買你了。”
她誠實地點頭:“對,沒戲。”一抬眼,卻撞上對方幽深明亮的視線,裡面似是有星點光芒閃過,她略一低頭,不知是不是湊巧,就這麼避開了。
桌上擺著的全是家常菜,氣澤或許算不上太好,但味道卻是夠足。
熱氣一陣陣升騰上來,江允正有一會兒停了筷子,就這樣看著對面的年輕女孩。她的儀態舉止倒是很有修養,但也看得出,此刻是真的旁若無人在享受一餐自己眼中的美食,並沒有故作姿態地在男性面前刻意維持著形象。
這其間,他幫她斟了兩次水,看到她光潔的額頭因為辣椒而冒出細小的汗粒,不知為何,心裡竟然十分滿足。
這個林諾,與以前他交往過的女人,似乎全然處在兩個世界。
週末休息,徐止安約林諾逛街。
林諾訝異,“有什麼需要買的嗎?”只因為她認識的徐止安,並不是一個願意將時間耗費在人潮如織的街道和商場裡的人。
直到中午坐在KFC,看見擺在面前的禮物,她才恍然,並帶有著實的驚喜。
“送我的?”雖這樣問著,手已經伸出去拆開盒子。
一塊瑩白的佩飾,靜靜地躺在絲絨襯墊上。
看不出是什麼石頭,但確實十分漂亮。林諾提著紅線拎起來,拇指蓋大小的水滴狀,陽光彷彿都能夠穿透過來,白玉般的光芒淡淡籠罩。
徐止安並不問喜不喜歡,只看著林諾的笑臉,便已經得到最好的答案。
他伸出手去,替她掛在頸上。
時值盛夏,林諾的衣領有些微低,胸前的皮膚光滑白皙,兩相映襯之下,無比清爽動人。
可樂紙杯的外壁上盡是細小的水珠,窗外驕陽似火,而林諾此時此刻的心情竟一點也不比那絢爛的陽光遜色。
“為什麼突然送禮物給我?”
“這,不需要理由吧。”徐止安反問。
事實上,只是因為前幾個月的工資大多都拿回家貼補了爸媽,而對林諾,心裡始終過意不去,如今終於存到一筆數目,於是買下一早選好的掛件。
現在見她有疑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幸好林諾從來不喜歡追根究底,看他不肯回答,很快便作罷。兩人吃了東西,她就把他拖進附近的商場。
“來來來,投桃報李。”她一時起了興趣,將他拉到某一專櫃前。
四周幽香盎然,燈光下的各式瓶子璀璨異常。
立刻有導購小姐迎上來,徐止安不禁問:“你要買香水?”
“嗯。”她拿起試香紙在鼻端扇了扇,“不過,是買給你的。”
“我?”徐止安啼笑皆非,“我一個男人,用什麼香水?!”伸手就要拉她走。
這時導購小姐插進話來,笑眯眯地糾正:“這話可不完全正確哦。香水並不是專門為女性設計的,否則為什麼我們這裡會有這麼多國際品牌的男香呢?說起來,如今很多男士都會選擇一款適合自己的香水,增加自身魅力的同時,這也是追求生活品質的一種象徵……”
徐止安靜靜地聽著,一時不好走開,但也不表態。
而林諾卻十分配合地一直點頭,拿眼睛盯著他,一副贊同的樣子,並努力說服道:“其實早就想買一瓶送你了。我覺得有一種香味很好聞,應該很適合你的。”又轉向導購小姐那裡,回憶著描述:“有一點像青草香,……或者,是草木香之類的……”
徐止安有些無奈,只得站著,看林諾將試香紙逐一聞過去,末了,又不由得笑道:“以前在學校裡挺樸實的,怎麼工作沒幾天,連我這邊的主意都打上了?而且看起來,對男士香水都有研究的樣子。”
林諾愣了一下,隨口說:“哦,身邊有同事在用嘛,我覺得不錯。”其實只是江允正。這樣夏季裡的草木香,只在他一人身上聞過。
那樣淡,卻又那樣讓人難忘。
也是和他接觸之後才知道,原來社會上的年輕成功男人,應該是這副模樣。
所以,是否自己也在不經意中開始嚮往著徐止安也能成為那樣的人?
最後,拗不過林諾,徐止安無奈收了一份自己並不怎麼能接受的禮。
林諾之前生怕他不同意由她付賬,只好說:“反正你生日快到了,就當是生日禮物吧。”讓他無可推辭。
第二天上班,在電梯口恰好碰上江允正。因為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場,林諾抬頭笑著打了聲招呼,羊脂白的掛飾垂在頸下,緊緊熨貼著肌膚。
江允正停住腳步,微微垂下眼睛,不動聲色地讚了一句:“玉飾很美。”
“謝謝,昨天朋友剛送的。”林諾抿著唇,笑得尤為甜蜜。
這樣的笑容落在旁人的眼裡,已經明瞭了七七八八。
江允正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不再看她,只是可有可無地應了聲:“是麼。”
然後,電梯便到了。走出三五個人來,見是老闆,紛紛點頭致意。其中也有人眼裡閃過訝然,只因為江允正從來都搭專用電梯上樓,這會兒在普通電梯外見著,難免讓老員工不大習慣。
而此時的江允正,不再多言,只是已一轉身,從林諾的身邊擦肩而過,走向數步開外的專用電梯。
林諾不禁轉頭去看他,卻只捕捉到瘦削挺直的背影。心下有些奇怪,因為就在剛才,她還以為兩人是要一同等電梯的。
當天上午,當林諾照例為瑣碎小事忙碌的同時,張秘書正捧著大疊文件,敲開一側深色的門板,邁著謹慎的步子,行至寬大的桌前。
江允正以他一貫的姿勢,正面對著落地窗打電話,清透明亮的玻璃上隱隱映出他的影子。挺拔的身形不見怎麼移動,聲音卻一反常態,微微低沉。
張秘書將文件逐一排放好,便想轉身離開,雖然,手上的電子記事簿裡還有許多事項需要一一彙報。
人剛到門口,身後傳來“啪”的一聲,清脆響亮,不由地回身看去,只見那隻黑色的手機已經被它的主人棄於桌上。
她不自覺地一怔。
整個秘書室裡的秘書,就數她資歷最老,跟在江允正身邊三年,是以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簡單的表情和手勢,這其中包含的意思,她都一清二楚。
而此刻,見江允正沉著臉色立於桌邊,眉梢眼角盡是冷峻,再看看那隻遭受無枉之災的手機,她便已基本掌握了他的情緒。
因此,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波瀾不興,語氣卻不禁更加小心謹慎起來:“江總,還有什麼吩咐嗎?”
江允正看她一眼,接著就是半晌的沉默。
其實也不過是十秒不到的時間,空間也足夠大,但她還是感到一絲不自在,彷彿低氣壓蔓延,令人窒息。
好不容易等到江允正終於坐進椅子裡,她卻聽到他說:“九點五十的會議延期,下午所有的會客全部取消。”
她邊聽邊拿著筆去點電子記事薄,皺了皺眉:“可是……”聲音細微,因為明知無權改變他的決定。
果然,江允正對她的那兩個字置若罔聞,撈起桌上的車鑰匙,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下午讓小徐打我電話。”
“幾點?”她匆匆跟在後面問。
“你通知就行了,他知道掌握時間。”
電梯的門開了又關,秘書室裡一眾人等面面相覷。
好半天,才有人問:“張姐,江總今天心情不好?”
張秘書板起臉,手指點了點:“少說話,多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