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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四大護法

    嫋嫋的青煙自丹爐中繚繞而起,昏黃的燈花自蕊心中射起無數的火星,映着室中的人影,晃動顫搖……

    忘情劍客白長虹靜靜的側卧在丹鼎的旁邊,匕首沒肉及柄,殷紅的鮮血自腰上汩汩流出,染遍全身……

    燈光下的白長虹臉色一片蒼白,連嘴唇都呈一片青紫,一種臨死之前的恐怖之色在他臉上顯露無遺。

    這裏面最緊張的莫過於大煙杆歐陽空,他嘴唇嚅動,一句話也説不出來,只是緊緊地抓着白長虹的手,目中閃出一片清瑩的淚光。

    他緊張的問道:“怎麼樣?谷主,請你告訴我!”

    西門雲凝重的道:“你最好出去,我會盡力而為。”

    歐陽空搖搖頭道:“不!我要陪着他,只要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老煙蟲馬上自盡在他的面前。”

    西門雲雙眉深鎖,道:“你出去守着門口,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一個人進來,連我沉沙谷的人都包括在內。”

    大煙杆歐陽空黯然一嘆,道:“好!谷主,全靠你了!”

    他恍如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似的,步履居然沉重得像是快要提不起來,身形搖晃緩緩的消逝在門口。

    西門雲嘆道:“雪兒!”

    西門雪拿着一包東西走了進來,道:“爹,可以開始了麼?”

    西門雲慎重的道:“你準備好止血藥,我這就動手把匕首拔出來!”

    他是個醫道極精的人,深知匕首一拔,稍有不慎,白長虹便會當場死去,所以凝重的深深吸了口氣,手掌輕輕握着匕首之柄,緩緩向外拔去。

    匕首一落,鮮血陡地泉湧,西門雪右掌疾快的捂住傷口,塗上一層粉末,白長虹身子一陣輕顫,醒了又暈了過去,時間在緩慢中逝去,白長虹總算止住血了。

    突然,西門雪發出一聲驚詫的呼聲,道:“爹,你!”

    西門雲這時面色大變,全身泛起一陣輕微的抖顫,他痛苦的呃了一聲,惶悚的抓起那柄匕首,目光不瞬的望着匕首的柄上。

    他顫聲道:“天星沙,天星沙……”

    西門雪問道:“爹,什麼叫做天星沙?”

    西門雲苦笑道:“段皇爺心腸好毒,他知道我練成了‘七絕爪’,已非是我的敵手,在匕首柄上塗了一層西域絕毒之物‘天星沙’——此物雖毒卻不會致死,但使我三年之內不能練功,想想還有一年就是我倆爭取南疆第一的時候。”

    西門雪哦了一聲道:“你和他有一年之約……”

    西門雪黯然嘆道:“爹爹曾和他交手數次,都不能分出高低,是故每五年有一次比試,現在離比試之日尚有一年,誰知他居然會突然施出這種手段……”

    西門雲詫異的道:“他的功力如此之高,怎會施出這種手段……”

    西門雲搖搖頭道:“此人本極善良,只因一念之差,而將爹爹恨入骨髓,時時都想殺死我,而這事論罪起來,還是爹爹不對!”

    西門雪奇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西門雲搖搖頭道:“這事以後再談,你快請守谷四大護法前來,我算算日子,那狠心的婆子就快要來了。”

    西門雪神色一變,急急走了出去,不多時自外面走進四個灰色布衣的漢子,各自坐在屋中一角。

    西門雲輕嘆道:“我已中了西域的天星沙,一年後的約會只好取消,羅貴妃馬上就會來了,我無法親自和她動手,請四大護法堅守這裏,不要讓她再胡鬧不休!”

    他緩緩的拿出白長虹的射日神劍,道:“這是射日神劍,也是你們點蒼之寶,當年我只因幫你們師父謝冰清擺脱羅貴妃,而惹得段皇爺和羅貴妃都恨我欲死……”

    原來這四個漢子都是謝冰清的弟子,大弟子路虹、二弟子陳丕正、三弟子嚴海明、四弟子宗燕,這四個人因感激西門雲曾救他們師父謝冰清一命,自從謝冰清失蹤之後,他們便投奔西門雲,暗中卻在南疆查覓謝冰清的行蹤。

    點蒼滅派之後,這四人因感人手不夠,又因謝冰清之死因末明,只好忍氣吞聲埋身在沉沙谷,卻時時都和西門雲討論復仇之事,這次白長虹大會南疆各派,約在沉沙谷,是早經西門雲安排的……

    點蒼碩果僅存的四人,一見射日神劍,宛如見到恩師音容一般,俱伏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宗燕問道:“谷主,白長虹可是落星追魂白雲飛之子……”

    西門雲頷首道:“不錯,點蒼自從滅亡之後,只有他誓死復仇,白雲飛能有這樣一個兒子,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正在此時,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尖鋭的長嘯,這嘯聲劃空而來,眨眼之間便已到了跟前,震得室中嗡嗡直鳴。

    西門雲喃喃道:“她又來了,謝冰清能得這樣一個痴情女子相愛,在他這一生中足可自傲了,只是羅貴妃為人心胸太窄,將一縷怨恨遷怒在我的身上,倒是謝冰清所始料不及的……”

    室外的嘯聲戛然而逝,只聽得破空一聲大喝道:“哪一個?”

    羅貴妃冷笑一聲道:“你是誰?誰要管我羅貴妃的事,可是找死!”

    歐陽空怒笑道:“你是羅貴妃?哈哈,可笑,可笑!”

    室外傳來劈啪劈啪掌擊之聲,只聽風聲勁響,怒吼如雷,雙方打鬥得倒是激烈異常,震得室中搖晃不已。

    西門雲搖搖頭道:“羅貴妃的功夫愈來愈高,像是又突然增加了不少!”

    突然室外傳一聲悶哼,激鬥之聲突然停止,像是有人受傷一樣,過了一會兒,只聽歐陽空吼道:“賊婆娘,你原來和那姓段是一路的……”

    羅貴妃冷笑道:“我是他的妃子,你要怎麼樣?”

    “砰!”空中突然響起一聲巨響,室門陡地大開,羅貴妃長髮飄飄拖及胸前,身形一溜滑,靈巧地搶了進來,歐陽空手持大煙杆,全身衣袍隆隆鼓起,隨之而入。

    羅貴妃看了室中一眼,道:“西門雲,你請了不少幫手麼?”

    西門雲苦笑道:“你這樣苦纏不休到底為何?”

    羅貴妃冷笑道:“我的謝郎呢?你不交出來,我非殺你不可。”

    西門雲搖搖頭道:“謝冰清已經死了!”

    羅貴妃冷冷地道:“我不信,除非能有人證明,像他那樣高強的人怎會死了!”

    她臉上忽然現出一片痛苦之色,眸子裏竟然落下了兩行淚水,雙手緊緊的撕扯自己的長髮,髮絲一束一束的撕扯下來,但她都絲毫不覺得痛苦,突然仰天一陣淒厲動心的大笑,在室中跳起舞來。

    她仰天大聲道:“冰清,謝郎!你假如真的死了就應該給我個音信,不要再讓我受苦,我會追隨你去死……”

    她怒目看了西門雲一眼,怒喝道:“當年如果不是你,謝冰清怎會離我而去,謝郎之死,必與你有關,今天我非殺了你替他報仇不可!”

    西門雲黯然道:“謝冰清一代劍神,只因受段皇爺的愚弄,而留戀於大理國後宮,終日和你廝守,幾乎連前途都毀了,你仔細想想,段皇爺那時將你獻給謝冰清,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要你施盡全身解數把謝冰清困在宮中,而使他不練功,把全身精血都耗在你的身上,你如果真心愛他就不會那樣了!”

    羅貴妃冷冷地道:“我和謝冰清都願意為對方流盡最後一滴血,只要我倆長相廝守,死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

    “温柔鄉本是消魂處,”西門雲輕嘆道:“你這樣已經毀了他十年的功力了!”

    羅貴妃冷叱道:“人生得樂及時樂,還管功力不功力幹什麼!”

    她只覺心中一酸,腦中霎時又浮現出謝冰清那豐朗如神的金面,一縷憶思將她牽進甜密的回憶中——苑園裏的偎依,後宮的捉迷藏,涼亭上的對酌相飲,荷花池畔的月景,拱形橋上的散步……

    一幕幕往事佳景在她眼前如夢幻般的浮現出來,隨着這縷憶思而輕泣起來……

    原來謝冰清和小師弟夏克明雲遊大理,無意中和段皇爺相識,雙方在大理後宮大談武事,互相傾慕對方的武功與才華,大有相見恨晚之感,遂結金蘭之盟。段皇爺那時正值英年,自認武功天下第一,一見謝冰清功力高絕,心中竟產生妒意,他為人深沉,左思右想之下,靈機一動,竟想到女色方面,忍痛將自己心愛的妃子讓給謝冰清。謝冰清在江湖上奔波多年,乍見這樣美麗的妃子不禁驚為天人,一顆心不覺被羅貴妃吸引,而羅貴妃也見謝冰清雄偉英武談吐出眾,雙方互相心許,倒也真心相愛,竟是難捨難分,謝冰清將夏克明支遺走後,終日和羅貴妃留戀後宮,當真是不想再出江湖一步,不覺中在大理國一晃就是十年,武功荒廢,日形消瘦。這事給謝冰清的好友西門雲知道,連夜趕至大理國後宮,大義相責,説得謝冰清如夢初醒,終於隨着西門雲連夜出宮而去。

    段皇爺知道這事大怒不已,暗暗懷恨西門雲壞他大事,而羅貴妃也因西門雲激走她的情郎,而空守閨閣長嘆,幽念之下,居然出宮找尋謝冰清,但這時謝冰清一心向道,每次遇上羅貴妃不是躲避就是喝叱,從不再和羅貴妃多説一句話,甩下她就飄然而去。羅貴妃在大恨之下,不知從哪裏學來一身怪異的武功,因為找不着謝冰清,就每隔半年向沉沙谷挑釁一次,每一次都想要置西門雲於死地。

    這時西門雲見羅貴妃又沉陷於痛苦、悲泣、幽怨、傷心的境地,黯然一聲長嘆,不禁被這痴情女子的那種悲慼之色所感動,搖搖頭道:“羅貴妃,人生彈指而過,得也是土,失也是土,你還對謝冰清痴迷不忘作甚麼?”

    羅貴妃全身顫抖,自那一縷憶思裏清醒過來,她似乎是呆了一呆,突然又憤怒不已,大聲道:“西門雲,你想要我放手?”

    西門雲冷冷地道:“我只是勸你及早回頭,若再沉溺在過去那一點歡樂時光,只有自尋煩惱,而不克自拔,我這是好言相告,聽不聽全在你!”

    羅貴妃冷哼道:“你放屁!”

    她身形一動,像個幽靈般的向前撲來,歐陽空大喝一聲,自羅貴妃的身後一杆點來,羅貴妃身形一飄不退反進,回手一掌朝大煙杆歐陽空的身上拍來!

    這一掌神妙無比,大煙杆歐陽空只覺掌形如山自杆影裏斜穿而來,毫不留情的拍向他的胸前,歐陽空心中大駭,揮起大煙桿直點羅貴妃的手肘之處,而乘羅貴妃回臂一閃之時,大煙杆歐陽空借勢飄退五步。

    羅貴妃志不在對付大煙杆歐陽空,她逼退歐陽空後身形有如行雲流水,飄然向西門雲之處躍來。

    點蒼四大護法這時各自盤坐在室中一角,一見她那凌厲的掌法,心中同時劇震,路虹一躍而起,揮掌劈出,道:“羅貴妃請回去!”

    他們雖是俗家弟子,都知羅貴妃是師父謝冰清的愛人,一時倒也不敢得罪,羅貴妃卻不知其中原委,見路虹揮掌劈來,嘴裏傳出一聲冷哼道:“你們是點蒼派的?”

    嚴海明右拳一兜,直搗而去,道:“羅貴妃請看在先師面上退出沉沙谷!”

    羅貴妃冷哼一聲道:“諒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看在謝郎的面子上,我饒你們一死,咄!

    你們還敢出手刁難!”

    她左右開弓,各接兩掌,嚴海明和路虹居然同時被她揮掌一格,震退兩步。

    宗燕怒吼一聲道:“你這樣上門欺負西門谷主,到底是為了何事?”

    羅貴妃被他那強勁掌力所逼,禁不住退後一步,心中一怔,不知道宗燕何以功力比其他三人高,她哪知點蒼四大護法練功時,謝冰清是由下而上,愈小的功力愈純,宗燕是四弟子中最得寵的一個,又最肯下苦功,是故功力較三位師兄要高出半籌。

    羅貴妃氣得哇哇大叫道:“好呀,連你們點蒼也欺負我了!”

    她自袖中輕輕一掣,拿出一疊摺好的綵帶,抓住一頭輕輕一抖,一條長虹般的長帶陡地飛舞在空中,粉紅色的綵帶像條長虹一樣的揚過空際。

    羅貴妃冰雪聰明,在大理國後宮終日陪伴謝冰清,除了善歌彈琴之外,由宮女那裏又學得流傳中國的宮庭彩雲舞,時常舞弄着綵帶取悦謝冰清,自謝冰清絕袂而去之後,她巧遇一個異人傳以絕世武功,並練就這種怪異的兵器,以一條長帶當為武器。

    點蒼四大護法一見她揮手一抖之間,綵帶便筆直而起,心中俱是駭然,頓知羅貴妃內力過人,眼下無一是她對手。

    大煙杆歐陽空嘿地一聲道:“賊婆娘,老醜婆,你沒屁眼……”

    他這人口沒遮攔,什麼話都説得出來,羅貴妃聽得雙眉深鎖,神色陡然一黯,回身問道:

    “我醜麼?”

    大煙杆歐陽空哈哈笑道:“當然很醜,人家羞花閉月,沉魚落雁,而你卻醜得像老烏鴉,好像豬八戒的媽……”

    “胡説!”羅貴妃清叱一聲:“你的嘴非爛不可!”

    她回身一抖手中大紅帶,化作一條紅彩,立時將大煙杆歐陽空纏在空中,向後一拖,歐陽空立時停在她的面前,而身子已被縛住,動彈不得。

    歐陽空駭得大叫一聲道:“我的祖奶奶,你這是哪門子的打法!”

    羅貴妃回手打了他一巴掌,叱道:“你再説我醜。”

    歐陽空怒罵道:“沒屁眼的賊婆娘,你敢打我!”

    羅貴妃一楞,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我讓你看……”

    她這人本是神經不正常,自從被謝冰清遺棄之後,她傷心之下,竟痴痴成瘋,發起瘋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清醒時又與常人無異,這時被歐陽空罵得火起,神智又漸紊亂,竟然要讓歐陽空看一看……

    她淒厲的一聲大笑,竟在寬衣解帶,抓着褲子就要鬆手,點蒼四大護法從沒有遇上這樣仗陣,不禁駭得各自奪門躍了出去。

    歐陽空心中一急,道:“不要脱,不要脱!”

    羅貴妃瞪眼道:“你不是要看我的屁眼麼?”

    大煙杆歐陽空心中一急,竟沒了主意。

    沉沙谷谷主西門雲見情勢危急,沉聲喝道:“羅貴妃,你瘋了!”

    他這一聲大吼是佛家的獅子吼,如巨雷般響起,羅貴妃全身一震,陡地清醒過來。

    羅貴妃怔了一怔,旋即怒叱道:“你這個老混蛋!”

    她這時在羞憤之下,束好衣衫,抖手將大煙杆歐陽空甩了出去,撞在石壁之上,震得全屋顫搖地動。

    羅貴妃一撥長帶,突然捲住了歐陽空的雙腳,用力一拉,歐陽空低吼一聲又飛上半空,他身形凌空,回身一飄,大煙杆如電點出,直擊羅貴妃的頭上。

    羅貴妃冷笑道:“我要你死得比用刀割你還要痛苦!”

    她手中長帶運用如意之極,在這一陣工夫之間,已經大煙杆歐陽空全身捲了起來,用力一拉,歐陽空隨着綵帶在地上旋起來。

    歐陽空大吼一聲道:“你好厲害!”

    他這時旋轉如電,身子竟是無法自制,羅貴妃存心整他,每當他身形稍停之時,綵帶便又卷在他身上,抓着用力一扯,歐陽空連環旋轉下休……

    “呃!”大煙杆歐陽空低吟一聲,突然吐出一口鮮血,這一陣疾轉,竟將他轉得目旋神栘,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陡地一聲大喝道:“放了他!”

    只見冷寒的劍光一閃而起,“啪!”的一聲,羅貴妃手中的長帶突然斷成二截,大煙杆歐陽空一聲驚呼,身子如飛的向門外射去。

    羅貴妃心中大驚,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冷漠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柄長劍威風凜凜的站在地上。可是他臉上蒼白,嘴唇無色,又像是大病初癒之人。

    羅貴妃一楞,道:“你是誰?”

    “白長虹!”

    那青年冷笑道:“你的功夫竟是得自段皇爺!”

    羅貴妃這時神色大變,道:“射日神劍,射日神劍,這是我謝郎的東西呀!”

    請看第七卷《神戟凌雲》——

    一兆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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