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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海外三仙

    霧,淡淡的,如同一層白紗,籠罩着夜的林野。

    輕柔的晚風吹過,在沉沉的夜裏,二十四盞紅燈,排成兩列,冉冉地向着大眉山莊而來。

    白長虹凝望着那神秘的紅燈詫異地道:“這二十四盞紅燈來得真是出奇,連一點聲息都沒有!”

    歐陽空神色凝重地道:“這紅燈行列來得詭異,恐怕就是那海外三仙來的……”他話音未了,突地叫了聲:“不好!那樂音裏有鬼!”

    白長虹一愕,側首望着歐陽空。

    歐陽空皺眉道:“那樂音能動人心腑,我的心裏好像被刀割了一樣!”

    他倏地雙手捧着小腹,木然呆立。

    白長虹只見歐陽空就這一會兒,臉上便已現出了顆顆汗珠,肌肉不停地抽搐着,極是痛苦。

    他惶惑地問道:“你怎麼啦?老煙蟲!”

    歐陽空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跌坐於地,在盤膝行那吐納之功,顯然是要以內功來抗拒這陣細柔的樂音。

    白長虹心裏驚詫於歐陽空的痛苦樣子,暗忖道:“怎麼這陣樂音對我毫無影響,而老煙蟲卻如此的痛苦?”

    他低頭忖思了一下,怎樣也想不出其中道理,於是他凝神靜聽着。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裏,那柔細的樂音卻已經聽不到了,周遭又回覆原先的平靜。

    他這時心裏一凜,忖道:“這陣樂音,來而無聲,去而無息,卻能傷人內腑,的確可怕!”

    猛然一看,那二十四盞紅燈已距離這兒不足四丈之遙,在輕紗似的薄霧裏,搖曳着懸在空中緩緩而來。

    此刻,白長虹已可看清在霧中有兩列身穿白色羅衣,頭梳宮髻的少女手裏各持着一枝銀灰色的竹枝,挑着一盞紅燈緩緩的行將過來。

    那些少女腳下輕靈,嫋娜地行走着,在白霧中看來好似仙女御雲而來,美麗至極。

    白長虹只覺這兩列少女來得詭異無比,看清楚以後,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寒凜之意。

    他深吸口氣,默默地望着那二十四盞紅燈自霧裏行來,一時之間都忘了離開。

    驀然,他耳邊響起了一聲嬌柔的話語:“喂!你是不是大眉山莊裏的人?”

    這句話説來輕柔至極,彷彿是情人之間親密的絮語,聲音更是有似銀鈴搖曳,輕脆悦耳,動人心魄。

    白長虹“啊!”的一聲,卻沒有發覺這聲音來自何處,他四下一看,只見輕霧繚繞,已經漸漸散去,歐陽空仍自盤膝趺坐於地,沒有起身,除了那兩列少女外,周遭沒有其他的人影。

    他腦海之中,立刻判斷出這聲音來自兩列挑着紅燈的少女行列中。

    果然,他耳邊又響起了那個如銀鈴般的聲音道:“喂!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他大聲喝道:“你是在與我説話嗎?”

    “當然啦!”

    那兩列少女倏地停了下來,自二十四盞紅燈之下,兩個身高丈餘披着紅袍的大漢扛着一頂軟轎飛快的行來。

    那頂軟轎整個都是銀白色的,轎頂上有着一顆大珠,放射着青瑩的淡淡光芒,映在轎上的絲絲流蘇上,泛着流瀲而顫動的霞光。

    就在白長虹略一錯愕之際,那兩個彪形大漢已經來到距離身前不足三尺之處。

    窗簾一掀,露出一張美麗的臉孔,那坐在轎中的少女探首出來,道:“你一個人站在這裏,當然我是跟你在説話!”

    白長虹猛然之間見到那個少女自轎中探首出來,一瞥之下,頓時使他整個靈智都凝聚了,凝聚在那個少女的臉上。

    那個少女美得簡直無法形容,在淡淡的珠光下,恍如來自廣寒宮的仙子一樣,美得驚人。

    白長虹凝視了一眼,便被那個少女逼人的豔光所照而被迫移開了眼光。

    他的心裏起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這使得他不敢與那少女正面對視着。

    那少女見到白長虹這種表情,微微一笑道:“你不敢看我嗎?”

    白長虹一聽,只覺胸中熱血一陣洶湧,劍眉斜斜軒起,目光又凝聚在那轎中的少女臉上。

    那少女沒料到白長虹會如此的逼視着自己,她只見那兩道炯炯的目光裏,放射一股懾人的特殊神芒,使得自己心裏泛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微微一怔,臉上掠過一個羞澀的表情,但在頃刻之間,她臉色寒凜如霜,兩道蛾眉豎了起來,叱道:“喂!你為什麼這樣瞪着我?”

    白長虹冷哼一聲道:“你説我不敢看你,所以我才看看你,誰知現在你又不准我看你了,真是豈有此理?”

    那少女嬌喝道:“説不準看,便不準看,快掉頭過去。”

    白長虹沒想到這少女如此不近情理,他冷冷地瞥了那少女一眼,才掉頭過去。

    他這種表情使得那少女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她那掀着窗簾的玉手微微一抬,食指一圈一彈,一溜指風急勁的射到。

    白長虹飛快地旋身一閃,背後“命門穴”險些被那指風擊中,他倏然回頭,只見那個少女兩眼圓睜正詫異的望着自己。

    他怒喝道:“你這是幹什麼?”

    那少女秀眉微蹙,櫻唇微張,怔怔地望着白長虹,一時之間話都説不出來。

    白長虹喝了一聲,便聽到歐陽空在背後叱道:“小子,你吼什麼?”

    歐陽空朝他擠了擠眼,向前走了兩步道:“請問姑娘可是來自海外三仙山?”

    那個少女眼中閃過詫異的神色,道:“咦!你怎麼曉得我是來自海外?”

    歐陽空哈哈一笑道:“海外三仙雖然六十餘年未履足中原,但是鐵笛大師的九孔鐵笛絕技,卻依然傳誦於武林之中,姑娘你剛才所吹奏的不是她老人家的‘降魔散曲’嗎?”

    那個少女見到歐陽空推崇自己師父,不由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中原尚有人能識得家師的成名絕技,真是罕見之事。”

    她轉了下眼珠又道:“不知道前輩大名如何稱呼?”

    歐陽空呵呵一笑道:“我叫歐陽空,人稱大煙杆的便是!只不知姑娘你……”

    “哦!”那少女瞥了歐陽空手上拿着的大煙杆一眼,微微的笑了笑,然後才一掩櫻唇,輕聲道:“晚輩上官琦玉……”

    白長虹不由得深深的注視了她一眼。

    上官琦玉瞥了下白長虹,問道:“前輩,他可是你的徒兒?”

    歐陽空搖了搖頭道:“我可沒有這種福氣收他為徒,他只是我的小友。”

    上官琦玉道:“怪不得他如此驕傲!”

    她又瞥了白長虹一眼,道:“他雖然武功不錯,但是卻仍舊不能闖過我的‘紅燈大陣’,因為他的驕傲使得他不能鑽入最深的武學堂奧!”

    白長虹冷冷地哼了一下,還沒有説什麼,便被歐陽空以眼色止住。

    他這一聲冷哼,使得上官琦玉的臉色又凝凍起來,她也冷冷地道:“你若不信,可隨我進大眉山莊去看看紅燈大陣的厲害之處!”

    歐陽空一見情勢不大對勁,忙道:“姑娘,你且不要理他,他是個渾小子!”

    白長虹心裏掠過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他在奇怪着歐陽空一向是敢説敢做之人,並不懼怕任何人,但是對於那神秘怪異的上官琦玉,態度卻是如此的恭敬,甚而有點諂媚。

    老煙蟲歐陽空可不曉得白長虹心中已在鄙夷着他,還繼續道:“姑娘!除了鐵笛大師,破玉子戈毅老前輩與大戢老神仙是否仍然……”

    上官琦玉淡淡一笑,道:“託福,家師伯們都還健在。”

    歐陽空心中暗暗罵道:“王八羔子,這些老鬼的命比烏龜還長,到現在還沒有死,竟然活到兩甲子之久!”

    這時白長虹突地踏前一步,道:“在下一定要領教你那什麼‘紅燈大陣’,看看海外三仙有什麼了不得的絕技!”

    上官琦玉嘴角一撇,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她一掀轎門,輕盈地躍了下來。

    那兩個巨人恍如鐵塔似的扛着軟轎,臉上毫無表情的木然挺立着,對於這邊發生之事理都不理,僅是冷漠地望着白長虹而已。

    上官琦玉躍到白長虹身前四尺之處,冷峭地道:“馬上你就可見到三仙山的獨門奇功了!”

    她話聲一了,那兩列手持紅燈的少女行列中,當先的兩個少女飛躍過來,站在上官琦玉身後。

    這時周圍的白霧已經散去,穹空之中,懸掛着一彎鈎月,淡淡的月光映照在上官琦玉的身上。

    她身穿一襲銀白羅衣,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織成的,被月光一照,泛起縷縷的閃爍銀光,耀人眼目。

    銀色的月光和銀色的羅衣襯托着她,好似來自夢幻之中,令人打心底勾引起一絲遐想……

    白長虹儘管這時心裏討厭她那種冷漠高傲的表情,但是卻不由得不讚賞她的美麗絕倫。

    他忖道:“她雖然較夏馥萍和衞瓊霜更美,但是她這份美麗好像來自天上,不易使人接受,又加上她如此冷峭,拒人於千里之外,更使得別人不敢接近她,這還不若衞瓊霜和夏馥萍更易使人瞭解……”

    一想到夏馥萍,他便想到在百毒谷里,眼見夏馥萍痛心地哭泣而去,那種悽豔的表情使他不由暗暗嘆息:“唉!為什麼她會是我仇人的女兒呢!”

    於是,他強自抑制着自己的思想,不去想她。

    於是,他又輕移視線,凝望着站在面前的上官琦玉,一瞥之下他不由怒道:“海外是蠻荒夷狄所居之地,還有什麼了不得的絕技?看你這一臉的驕傲之色,也不會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

    他這兩句話與剛才上官琦玉罵他的話完全相同,但是聲音嚴厲,語句森冷,更較她為甚,直使那兩個手挑紅燈的宮裝少女臉色都為之大變。

    歐陽空一聽,暗暗叫苦:“糟糕!這渾小子又在使牛性子,若是得罪了破玉子戈毅那老頭,中原又將鬧得雞犬不寧了。”

    他一見上官琦玉臉色都氣得變青,彎彎的蛾眉也豎了起來,不由暗暗打了個寒噤,趕忙伸出手來攔住白長虹,不讓他再説下去。

    上官琦玉顫聲道:“你…你竟敢説我們是蠻人……”

    歐陽空打了個哈哈道:“上官姑娘,你不需如此生氣,我跟你説過,他只是個迷糊蛋,別拿他的話當真!”

    白長虹投過一個鄙夷的神色,道:“在下所説之話,一切責任都由我自己擔負起,我絕不怕什麼海外三仙四鬼的!”

    上官琦玉氣得渾身發抖,道:“你説什麼?你……你再説一次?”

    白長虹冷哼一聲道:“在下雖不是什麼人物,但是絕不會在乎海外三仙的。”

    歐陽空大聲叱道:“王八羔子的,你不可以少説兩句?”

    白長虹冷冷地瞥了歐陽空一眼,道:“你還欠我一個條件是不是?”

    歐陽空一怔,道:“是的,我答應你三個條件只兑現了兩個……”

    白長虹一揮手道:“好,那麼你聽着,現在我請你不要管我的事,立刻離開此地!”

    他這下可是對老煙蟲惱了火,原先在他的眼裏,歐陽空是一個遵守信義一諾千金的老前輩。

    現在他卻認為歐陽空是個害怕強梁的老糊塗了,故而才會説出那種話來。

    歐陽空臉色驟然大變,他怒罵了聲:“王八羔子!”但是他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望着白長虹那震怒的表情,他又暗自嘆了口氣,忖道:“唉!你又怎曉得我的苦心呢?”

    敢情七十年前江湖之中,各派林立互不相讓,由於競爭的關係,各派武技日益精進,常有一二突出之士創出許多絕藝,一時之間武功興盛非常。

    但是就在那年深秋之際,星宿海來了一對年輕夫妻,他們各以神妙怪異的武功,一日之間將武林中的九個大門派的掌門一齊殺死,而自此星宿海雙魔的兇名大噪。

    那赤足神魔公羊翎也就是怒天尊者之師,而他的妻子碧玉琴魔也就是九天琴仙金筠音之師。

    由於星宿海雙魔的橫行江湖,以致惹得居於東海之外的三個隱居的高手飄海西渡中土,以無上的絕藝將雙魔逐出中原。

    那次的黃山大會,大戢禪師與破玉子戈毅聯手之下,在第二十八招上將赤足神魔擊敗,而鐵笛神尼則以一枝九孔鐵笛,吹出“降魔散曲”而使得碧玉琴魔的碧玉古琴七絃俱斷。

    自此雙魔迴歸星宿海,而大戢禪師等三人則飄然乘桴出海。

    從這一次三仙大會雙魔後,海外三仙之名震懾武林,雖然江湖上都曉得海外有三座仙山,但是卻從沒有人到過那裏,也沒有人再見過三仙重履中原了,這事也就漸漸被江湖中人所遺忘了。

    不料六十年後,海外三仙竟會有弟子來到中原,而且還是與星宿海雙魔的弟子相約好,要在青城外的大眉山莊裏比武。

    這消息若是傳將出去,必定會使整個武林都為之震懾的。

    歐陽空尚在習藝之際,便已聽見過海外三仙西來中原擊敗雙魔之事,故此深知厲害,而不願得罪上官琦玉。

    誰知白長虹少年氣盛,竟會因為看不慣她的冷峭而與上官琦玉發生爭執,而且還提出兩年前所約定的三個條件,非要逼他離去不可。

    他望着白長虹,深深的嘆了口氣,忖道:“我豈是怕她?我只是怕得罪了她而惹得海外三仙重履江湖,做出對中原武林不利之事,而掀起了更大的風潮,因為現在中原各派沒有任何人能抵擋得住他們。”

    在這個剎那裏,他的腦海之中頓時想起在百毒谷里,白長虹中毒幾至死去,而苦因比丘在不願施藥救治他時所説的話來了。

    在淡淡的月光下,他彷彿又看到了白長虹額上眉心中的一點紅色印痕,發出駭人的怪異光彩。

    一片血影在眼前擴散着,他臉色凝重的道:“我立刻便走,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逞一己之喜怒,而令整個武林為之發生變亂!”

    上官琦玉冷笑一聲道:“像這種頑劣之人,你對他如此好又有何用?完全是對牛彈琴!”

    歐陽空拱拳道:“希望姑娘除了赴星宿海雙魔之約後,不要再另啓爭端,以不負令師伯等當年西來中原,衞道驅魔的聖舉。”

    上官琦玉漠然點頭道:“我此來中原也就是為了應當年雙魔之徒怒天尊者古雷和恨天尊者秦重之約,並不是來與中土武林為敵的,前輩放心好了。”

    歐陽空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他一揚手中的大煙杆對白長虹道:“我們就此再見……”他感到一陣黯然,低聲道:

    “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希望再次見到你時,能聽見你名震武林。”

    白長虹心中突地掠過一陣難過的情緒,他抱了抱拳,沉聲道:“謝謝前輩的多次照應!”

    歐陽空突地開罵道:“王八羔子!你該叫我老煙蟲,怎麼又叫我前輩呢?”

    白長虹一怔,立即喝道:“老煙蟲!再見了!”

    歐陽空哈哈大笑一聲,飛身掠起四丈,奔向黑夜之中,轉眼便消失蹤影。

    笑聲飄落在茫茫的夜色裏,白長虹依然茫茫地望着夜空,他的心裏升起一絲後悔之意……

    上官琦玉嘲諷道:“哼!想不到你還是多情之輩?人都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還在傻傻的望着天空。”

    白長虹心裏正在憋得難受,又聽到上官琦玉冷峭的嘲諷,不由得怒火騰燒,俊目含煞的回過頭來。

    他深吸口氣道:“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個女流之輩,一定……”

    上官琦玉傲然道:“你還能對我怎樣?”

    白長虹怒喝道:“你若是個男人,我一定殺了你!”

    上官琦玉渾身一顫,兩眼之中突地掠過一股哀怨的神色,她低聲喃喃道:“我為什麼要使他説出這種話來?”

    在這剎那裏,她才曉得自己之所以諷刺白長虹,只是為了想要多聽他説幾句話,想要多看看他那種震怒的神情。

    她想起了在東海蓬萊島的海邊,整日裏都是波濤擊岸,怒潮飛濺,雖然島上有着許多馴和的野獸,但是她卻一直嚮往着中原的繁榮盛景。

    許多次,她都想乘着木桴飄過大洋,到中原來看看各地的風土文物。

    因為她自幼被鐵笛神尼收為徒弟撫養,很受到師父的寵愛,所以就養成了她驕縱的性格。

    但是不料在她奉命到中原找尋星宿海兩大尊者,並要探尋自己身世之際,在大眉山莊外,便遇見了倔強傲慢的白長虹。

    她可從未碰見有人敢當她的面直視她的,更不必説有人敢與她頂撞,所以她非常注意着面前這個俊逸的男人。

    當她凝望他時,心裏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情,這使得她想多與他説幾句話,多看看他臉上的神情。

    但是當她刺傷他時,他也以言語反擊來刺傷了她。

    她的臉上泛起了一層幽怨的神色,彎彎的眉毛輕輕蹙起,這時,她是在後悔不該諷刺對方,而使得他説出那等兇狠的話。

    白長虹一見她那種幽怨悽豔的表情,心頭大震,忍不住心底起了悔恨之意。

    他暗歎一聲,忖道:“唉!我又何必與她計較呢?她只是個被驕縱慣了的少女罷了!我又何必管她怎麼諷刺我呢?我根本就不認識她,説出這麼嚴重的話幹嘛?”

    他幾乎想要走過去向她道歉,但是男子漢的自尊心使得他沒有這樣做,他僅瞥了她一眼,便緩緩地走了開去。

    他才走了幾步,上官琦玉嬌喝道:“回來!”

    她眼睛瞪得圓圓的,怒道:“你這樣就要走了?”

    白長虹回過頭來,淡淡地道:“你要怎樣?”

    上官琦玉大喝道:“你只要能擋得了我的鐵笛九式,我便任你離去!”

    白長虹緩緩的轉過身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你真要我出手?”

    上官琦玉冷冷地道:“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尤其你更是壞,今晚我若不殺殺你的驕氣,真以為海外沒有絕技了。”

    白長虹狂笑一聲,道:“好!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中原的絕藝神功。”

    上官琦玉一抖手中細長的鐵笛,烏黑的長笛漾起一道淡淡黯黑的光芒,發出一聲尖鋭的異響。

    陡然之間,紅燈浮動,在黑夜之中散了開來,將白長虹圈在裏面。

    銀衫飄飄,上官琦玉鐵笛一轉,緩緩點向白長虹胸前。

    她這一式看來緩慢已極,但是擊出的方位卻是奧秘無比,將對方進逼的身形都封鎖住了。

    白長虹心頭一凜,腦海中掠過許多招式,但是覺得任何一派的招式竟都不能在對方鐵笛之下發招,除了倒退之外,別無其他方法。

    他雖是知道自己只要一退,對方笛招將有如江河倒瀉緊逼而來,但是眼前卻被對方鐵笛困住,只得退後一步。

    上官琦玉嘴角泛過一絲微笑,鐵笛一沉,一聲低幽的笛音發出,湊着對方倒退之勢一式攻去。

    白長虹被那急響的笛聲攪得心裏一亂,簡直不能決定該用什麼招式應敵。

    他略一猶疑,笛影千重,已經如山壓到。

    急忙之間,他大吼一聲,雙掌急劈而出,一式“怒沉孤舟”排空擊去。

    “嘿!這是華山的絕技!”上官琦玉手腕一沉,鐵笛圈起一個小弧,點向對方腕脈而去。

    白長虹腳下一錯道:“你再看我一式!”

    他雙掌交拂,右掌陡然一立,中指斜斜一指點出。

    一道指風犀利的劃出,也是點向對方脈門而去。

    上官琦玉咦了一聲道:“這是少林金剛指。”

    白長虹狂吼一聲,以掌作刀,倏然反劈而出,去勢急勁,掌風呼嘯着擊向對方持笛之手。

    上官琦玉身形有似柳絮,飄然升起,喝道:“這不過是關外天山派的千山掌法‘橫嶺疊翠’罷了。”

    白長虹見自己每擊出一式,對方便可看出招式來源,不由得心中大驚,趕忙連退兩步,那式“橫嶺疊翠”尚未施出一半便回掌於胸,一拳直搗而出。

    上官琦玉臉現驚容道:“這又是武當長拳第十一式。”她輕盈地一移身形,笛身一橫,平敲而出,笛音錯亂裏,浮起層層疊起的烏黑光浪,她詫異地道:“你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

    白長虹低嘯一聲,雙足一蹬,迅捷無比的斜斜躍起二丈,避開那洶湧而來的層層笛浪。

    他深知對方博通各種武功,而且手上持着的鐵笛,揮動之際,發出各種怪異的聲音,能擾亂對方的心神。

    再加上她那奧秘怪絕的笛招,自己絕不能空手在對方鐵笛之下走過五招。

    所以他趕快回身而退,施出崑崙名震天下的輕功,閃過鐵笛,飛身躍開。

    上官琦玉輕叱一聲,有似紫燕翔空,帶着一條長長的光影飛躍而上,往白長虹射去。

    白長虹一覺笛音急響,追射而來,他長嘯一聲,雙掌一分,碩大的身形在空中一旋,美妙無比的轉了兩匝,又升起了一丈多高。

    上官琦玉輕喝一聲,笛身一抖,左掌往後拍出一股勁風,急射而起,原式不變的追擊而去。

    白長虹心頭一震,深吸口氣,雙足飛快地一屈,上身平翻而出,一道爍爍的淡紅色光芒立即繞身而起。

    長劍出鞘,劍光如水,一劍切出,正好擊在那急射而來的鐵笛上。

    “叮!”一點火光爆出,上官琦玉身形一沉,飄然落在地上。

    白長虹卻腳步方一站穩,便雙唇抿緊,肅然站立在她的面前七尺之處,懷抱長劍冷冷的凝視着對方。

    上官琦玉舉起手中鐵笛一看,只見笛身二寸之處,有着一道半寸長的劍痕。

    她臉色驟然大變,幾乎要哭出聲來了,因為這枝長有四尺的九孔鐵笛,是她師父成名的武器,從未受到一點損傷,這下卻被白長虹的寶劍削裂一道劍痕,使得她心神難過無比。

    臉容急速變幻之下,她咬了咬牙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損傷我師父的鐵笛,我非殺了你不可!”

    她將長笛斜斜舉起,臉色嚴肅地凝神注視着對方,緩緩地向前走了五步,寒聲道:“你看看我的降魔十八笛!”

    白長虹只見對方只行了五步,鐵笛已變化了許多部位,顯然上官琦玉想要以那降魔十八笛裏最為精湛奧秘的招式擊敗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腦海中已閃過無數意念,最後還是預備以“射日劍法”來對抗上官琦玉。

    他忖道:“我就算再差,也能擋得住她剩下的五招——”

    意念未了,上官琦玉的鐵笛已倏然點到。

    眼前烏光一閃,那枝鐵笛將他身外的四個方位都已封住,一溜光影驟奔胸前“七坎”要穴。

    白長虹左手劍訣一舉,劍尖泛起一片寒颯光影,一式“旭日東昇”攻出。

    劍笛一觸,立即分開,白長虹倒退半步,上身斜傾半寸,狂吼一聲,劍尖劃處,連續不斷的攻出三劍。

    “日輪初現”、“后羿彎弓”、“九曲剔劍”,一連三式,劍氣激盪,風旋飛轉,有似波浪排空湧去,威勢懾人。

    他剛才因為先機一失,所以被逼得毫無反手之力,所以這下搶得一分先機,立即便展開一連串的猛烈攻勢。

    上官琦玉被那有似長江大河奔騰而來的層層劍氣,逼得立身不住,匆促之間,連退三步,鐵笛連出兩招,方始擋住對方長劍的攻勢。

    她想不到對方會學有如此絕妙神奇的劍術。是以趁得一絲空隙,立即揮笛搶攻,截斷對方連環的劍勢。

    白長虹手持射日劍,神威凜凜的施展出剛正沉猛的“射日劍法”,似嶽立淵停的昂然挺立,一步都沒移動,將對方攻來的三記笛招齊都截回。

    上官琦玉沒想到對方守得如此緊密,劍式沉穩,劍路剛正,心志竟然未被笛聲擾亂,故而自己攻出的三笛都被擋回,她的鋭氣頓時一挫。

    白長虹輕喝一聲,長劍輕靈地自偏鋒削出,順着對方鐵笛削去。

    他這一式乃是峨嵋“流雲劍法”,劍式飄逸輕巧,與點蒼的射日劍法大不相同,是以劍路乍變,已攻入對方長笛圈內。

    上官琦玉忽地一聲驚叫,那枝長劍已悄然削來,毫無聲息的欺入偏鋒,往脅下攻到。

    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她圈指一彈,一溜急勁的指風射出。

    “叮!”劍刃泛波,發出一聲龍吟似的輕響,長劍盪開了四寸。

    上官琦玉滑步移身,自那狹窄的空隙裏欺身而進,鐵笛一勾一點,正好擊在白長虹胸前“志堂穴”上。

    但是就在這剎那中,白長虹左手劍訣一分,五指張開,一招“金龍探爪”伸手扣出。

    他們這些動作都是近身肉搏之招,是以迅捷無比,快速絕倫,剎那之間,白長虹悶喝一聲退出五尺開外。

    他左手五指正好抓住上官琦玉的衣衫,隨着退後之勢,“嗤啦!”一聲,已將她的銀衫撕開。

    上官琦玉一記鐵笛擊在對方身上,卻不料對他毫無作用,略一遲疑之下,身上衣衫已被撕破了,露出裏面粉紅色的褻衣。

    她的兩頰立即飛起淡淡的紅暈,掩着臉反身便走——

    一兆OCR,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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