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空大喝一聲,左掌划起一個大弧,迴旋劈將出去,掌勁如刀削出,頓時將空中飛撲而來的金蜈擊得掉落不少。
他左掌迅捷地伸入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玉瓶。
夏鞏仞怒喝道:“老煙鬼,你拿的是什麼?”
歐陽空哼了聲道:“海南龍涎香!”
他飛快地將玉瓶塞子打開,將裏面的粉末齊都倒進煙鍋之中。
夏鞏仞大聲喝道:“快將金蜈收起!”
歐陽空手持火石,冷笑道:“你這話説得太晚了。”
一點火光爆出,射在煙鍋之中,一縷輕煙立即嫋嫋而起,濃郁的香味隨風飄散開來。
那些飛在空中的金蜈正在往下飛襲之際,突地一陣騷動,紛紛斂着金翼急速墜下地來。
白長虹被那股濃郁的香味一燻,胸中舒暢無比,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兩口。
歐陽空眼光閃處,瞥見白長虹不停的深呼吸,他怒罵一聲,飛起一掌摑在白長虹臉上。
白長虹身形一晃,幾乎跌倒於地。
他劍眉一揚,抗聲道:“你幹嘛打我?”
歐陽空罵道:“王八羔子!你想找死?這龍涎香可是吸得的?你沒看見那些蜈蚣?”
白長虹抬頭一看,只見滿空密密的金蜈此刻掉落大半,其餘的都四散逃走,翕動的翅膀也都顯得軟弱無力。
他驚訝地道:“這香……”
歐陽空道:“這是海南的龍涎香,最是這些毒物的剋星,但是人也不能多吸,否則會經脈抽搐而死!”
夏鞏仞咬牙切齒,望見那些畏縮不前、蜷曲着身子的青蛇,氣得直髮抖。
歐陽空睨了一眼道:“老毒物,你可沒想到我會把你寶庫裏的龍涎香也搜出來了吧!”
他狂笑一陣又道:“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夏鞏仞大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金蜈堂主古洪飛躍過來,驚道:“門主,你怎麼啦?”
夏鞏仞擦了擦須上的血漬,道:“你們守住自己的方位,今日我非要親手將他殺死,否則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金蜈堂主斜睨了歐陽空一眼,肅然道:“門主,你要施出‘無影之毒’了?”
毒神夏鞏仞沉聲道:“你走開一點。”
他撮唇一吹,發出一陣怪音,剎那間毒門弟子都走個乾淨,那些青蛇也都紛紛躲進草叢中望着這邊。
歐陽空手持大煙杆,臉色立即凝重起來,他喃喃道:“無影之毒,無影之毒……”
他昂起頭來,問道:“老毒物,你又想要玩什麼噱頭?難道就憑這句話便能唬住我不成。”
夏鞏仞雙掌一搓,目中射出兇殘的光芒,凝視着歐陽空,稍微停頓了一下,他才緩緩地向前走出兩步。
歐陽空心中忐忑,一推白長虹道:“你走開點,老毒物要跟我拚命了!”
夏鞏仞低喝一聲,身形陡然疾轉,黑色的大袍一陣抖動,身子已躍在空中。
歐陽空腳下一旋,正面對着毒神夏鞏仞,但是當他瞥見那玄黑色飄起的大袍時,腦中靈光一現,不由暗叫一聲道:“不好,這王八羔子佔住上風,是想要利用風力將那毒粉灑出。”
他大喝一聲,身如急矢彈起,大煙杆揮動之下,連攻八杆,有如狂風暴雨,驚濤駭浪,威猛無儔的卷將過去。
夏鞏仞冷哼一聲,十指驟然一彈,十縷勁風成束射出。
歐陽空清吟一聲,身形平空移出六尺,避開那束勁氣。
夏鞏仞大袍揮展,一陣輕風飄過,帶着一股清香。
歐陽空只覺胸口一悶,全身都癢了起來,他大叫一聲,煙桿急劃而出,奧秘無比的擊了出去。
“嗤啦!”一聲,煙鍋劃破那揚在空中的黑袍,敲在夏鞏仞脅下的“志堂穴”。
夏鞏仞悶哼一聲,從空中跌落下來,“叭噠!”一聲摔在草坡之上。
歐陽空順着煙桿敲出三式,回空翻了兩個筋斗,飄身落在地上。
白長虹見歐陽空僅在這一會兒,滿臉都泛上了黑色,可怕得很,他囁嚅道:“前輩,你中毒了?”
歐陽空悶聲不吭,迅捷地蹲下身來,拾起掉在地上的金蜈殘骸,看都不看,便往嘴裏塞去。
這時那分立四處的四個老者齊都大驚失色,飛躍而來。
金蜈堂主古洪躬身將夏鞏仞扶了起來,只見他臉如金紙,氣息微弱,大聲喝道:“門主已經受傷,別放過那老鬼,我先送他去大廳。”
黑蛛堂主冷冷一笑道:“這老煙鬼縱然武功絕高,但是已經中了門主的無影之毒,還有什麼可以畏懼的。”
他身形一晃,左掌一揚,已將白長虹腕脈擒住。
藍蜥堂主宋學彪狠聲道:“先宰了這小子!”
青蛇堂主靳平冷冷地道:“要他嘗一嘗五毒攻心的滋味!”
他右手小指一劃,那長長的指甲在白長虹腕脈上一劃,反手一揮,打了白長虹一個耳光。
白長虹用力一掙,卻沒有掙脱,他一張嘴,一口血水朝靳平臉上吐去。
青蛇堂主靳平身形一栘,閃了開去,怒罵道:“小雜種,我先殺了你。”
黑蛛堂主龍在田伸手一攔道:“他身上穿着銀鏤寶甲,多挨幾下也沒有關係,你又何必糟蹋力氣呢?快將他身上的冑甲剝下來!”
藍蜥堂主宋學彪睨了趺坐在地的歐陽空一眼道:“那老煙蟲呢?”
青蛇堂主靳平右掌一豎道:“我去給他一掌,叫他早點送命。”
黑蛛堂主龍在田獰笑道:“小子,你瞧瞧這是什麼?”
白長虹只見龍在田右手上盤着一隻有巴掌大的蜘蛛,正自蠕動着八隻長足,緩緩爬動。
龍在田默然不吭,右手一抖,那隻蜘蛛牽着一條細絲跳在白長虹的頸上,張嘴便咬。
白長虹被靳平一指劃在脈門,毒性灌了進去,半邊身子已經麻木了,但是這時那隻黑色蜘蛛跳上他頸上,他卻依然能夠感覺得到那尖鋭的痛楚。
他痛苦的呻吟一聲,無助地望着那高舉右掌的靳平,一步步的向歐陽空逼去。
此刻,他心裏又一次的可以感覺到不會武功的痛苦,感到受人控制自己生命的難過。
他暗暗發誓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找到爹爹,跟他學武功,因為這是一個不講真理,只講力量的世界……”
其實他還不知道,在江湖上處處充滿着欺騙詭詐、血腥殘殺的,當他要投身江湖時,他必然不能避免這些,同時,他也必須先學會這些,否則他將不能生存。
藍蜥堂主猙獰地狂笑,道:“小子,你再嚐嚐我的藍蜥吸血的味道如何?”
他自脅下的革囊裏將一條長有尺許的蜥蜴提了出來,在白長虹眼前晃了一晃。
那條蜥蜴身上有兩條藍色的斑紋,細長的尾巴不停地擺動着,帶着一陣腥氣直撲白長虹的鼻裏。
宋學彪冷酷地道:“你有沒有看見這蜥蜴紅豔的長舌,它黏着了你的皮膚,可以吸取你的血液。”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念出,更增加了話中的恐怖與殘酷,白長虹兩眼發直,緊盯着那擺動着長尾的大蜥蜴。
在這面臨着生命威脅的時候,他心裏又浮起了在大火中逃離點蒼時的情景,他喃喃道: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藍蜥堂主陰狠地道:“我就要讓你慢慢地死去!”
黑蛛堂主龍在田冷笑一聲道:“他已經被鉅毒將腦筋攪糊塗了,馬上便會毒發身死!”
白長虹心頭一震,強自睜開欲閉的眼睛,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慾望,大聲叫道:
“我不會死,我不會被毒死。”
他目光閃處,自那條蜥蜴的藍色斑紋上,望到青蛇堂主靳平舉起手掌急速劈下。
“呃!”他驚呼一聲,禁不住別開臉去。
藍蜥堂主宋學彪低喝一聲,將蜥賜往白長虹額頭上貼去,那條蜥蜴伸出紅舌,黏住白長虹眉心,吸起血來。
白長虹只覺臉上一陣冰涼,禁不住驚悸地叫出聲來。
就在這個剎那,青蛇堂主靳平狠聲道:“我不相信打不死你!”
他右掌急速直劈而下,“砰!”的一聲打在歐陽空那羊毛皮襖上。
歐陽空呻吟一聲,吐出一口烏黑的血水,濺得靳平滿頭滿臉都是,他不由得倒退一大步。
歐陽空陡然睜開眼睛,翻身躍了起來,他深吸口氣道:“王八羔子的,你這一掌打得真好!”
他身如電掣,左手伸處,五指迅捷如電,已將靳平右臂扣住。
他説道:“你這毒子毒孫不知道我老人家又逃過一劫了吧!嘿!你那一掌正將我憋住的毒血打得吐了出來。”
青蛇堂靳平狂喝一聲,右手回擊,五指勾張,長長的指甲如同犀利的小劍,急速地朝歐陽空胸前剌去。
歐陽空怒罵道:“王八羔子,你還想咬人一口!”
他振臂一掄,將靳平整個身子揮了起來,在空中劃了一個大弧,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噗嗤!”一聲,靳平整個頭顱撞在地上,插入泥土之中,濺得滿地鮮血。
歐陽空身形毫不停滯,長嘯一聲,橫空躍起,手持着大煙杆,威風凜凜的躍了過來。
黑蛛堂主龍在田呼嘯一聲,揚手之間,三隻巴掌大的黑色蜘蛛,牽着晶亮的蛛絲飛射而去。
歐陽空大聲吼道:“你們這些該殺的王八羔子!”
他手腕一抖,有三點烏光射將出去,那烏銅鑄成的煙鍋正好敲在三隻黑蜘蛛身上。
他身如電掣,煙桿再度揮出,一抖一翻,龍在田驚呼一聲,連翻十三個筋斗,“叭噠!”
跌倒地上。
藍蜥堂主宋學彪驚惶地回過頭來,已見到歐陽空身在空中連跨兩步,大煙杆帶起一陣尖鋭的勁風,急削而至。
他知道歐陽空是武林中最有名的一怪,功力高絕無比,這下含怒躍來,必然是開山裂石的一掌。
他腦中意念急轉,沒有再多加考慮,托起白長虹迎向歐陽空撞去。
歐陽空喝道:“好個狠毒心腸的王八羔子,留你不得!”
宋學彪將白長虹揮撞出去,雙掌一翻,一蓬藍汪汪的問心釘射出,身形立即倒翻出丈外。
歐陽空左掌五指箕張,一沉一升,順着勢子將白長虹身子抓住,陡然之間,那一蓬暗器已經來到眼前。
他長嘯一聲,雙足一蹬,虛空升起五尺,斜傾着身子,避開那一蓬問心釘,向宋學彪追去。
宋學彪腳步才一立穩,馬上掏出一枝銀色小笛,吹了一聲。
急促而刺耳的尖鋭嘯聲響了起來,那些毒門弟子一齊都自草叢之後現身出來。
歐陽空大喝一聲,頷下鬍鬚飛捲起來,大煙杆一抖,一式“顛倒乾坤”擊向宋學彪右臂。
宋學彪手持銀笛正自吹着,卻不料歐陽空一杆敲來如此的快疾,他側身一讓,左掌劈出一道勁風。
“哼!你還想跑!”
歐陽空杆勢一沉,自下往上一敲,正好擊在宋學彪左臂關節處。
“啊!”宋學彪慘叫一聲,血水迸濺,左臂立即齊肘而斷。
歐陽空腳步立定,這才看到白長虹額頭之上,爬着一條大蜥蜴,他心頭大震,趕緊曲指一彈,將那條蜥蜴彈出丈外。
白長虹的額上眉心之間,一點鮮豔的血痕,在陽光之下顯露出詭異的光芒,這使得他整個英俊的臉龐上增加了一股懾人的氣質。
歐陽空一愕之下,眼光轉處,又瞥見白長虹頸上的一隻黑色蜘蛛。
他嘿地一聲暴喝,一掌抓去將那隻蜘蛛握個粉碎,在這剎那間,他心底湧起了濃郁的殺意。
他狠狠地道:“王八羔子,你們竟對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施展這麼毒的手段,今日若不把這鳥谷炸了,我也不打算出去了!”
他怒罵聲之中,已將白長虹渾身穴道封住,放在地上。
他那細小的眼中,射出兇殘的神光,連臉上的顏色都由於激動而變為通紅。
深吸了口氣,他自懷中掏出一個狹長的盒子,望着四周嘶喊而來的毒門弟子,他咬着牙狠狠道:“現在開始!我老人家要大開殺戒了!”
藍蜥堂主宋學彪斷去一臂,連爬帶滾的往山坡下滾去,他惟恐歐陽空會一掌將他劈死。
歐陽空狂笑一聲,將大煙杆插在紅腰帶上,打開手上的木盒,自裏面拿出一顆梧桐子大的黑色丸子。
凝望着如潮湧上的毒門弟子,他喃喃道:“十七年來我保留的霹靂子,現在該用掉了!”
話聲一了,他揮手一擲,將那顆烏黑的小丸擲出三丈開外。
陡然之間,轟地一聲震耳的巨響,沙石飛揚,半邊山坡塌了下去,殘骸飛起半空,血水混雜着泥土雜草,四處濺射。
慘叫聲中,那些未死的毒門弟子,都吶喊着逃跑開去。
歐陽空淒厲地放聲狂笑,右手又拿出一顆霹靂子來。
他兩眼通紅,狂嘯一聲,飛身躍起五丈,斜射而去,預備將霹靂子再擲出去,將築在山坡上的屋宇房舍炸燬。
驀然,一條金色人影飛躍而來,大聲喝道:“歐陽大俠手下留情!”
歐陽空躍落地上,狂笑道:“現在才叫手下留情了?你們這些王八羔子,不給點厲害你們看看,不曉得我老人家的手段。”
飛奔而來的金蜈堂主古洪臉色凜然道:“請歐陽大俠手下留情!”
歐陽空潑口罵道:“留你個屁!你們對一個手無寸鐵、絲毫不會武功的人竟敢施以毒手,我老人家還講客氣?”
歐陽空一足飛出,足尖點處,踢向古洪“血蒼”要穴。
古洪身形一頓,右手原式不動,往歐陽空手上抓去,左手變掌直切而下,往對方踢來的足踝斬下。
歐陽空回身一旋,右足一拐,劃了個小弧,踢向古洪左腿彎。
古洪呃地一聲,雙足一軟跪倒下去,被歐陽空一足掃開七尺之外,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歐陽空揮手一揚,正待將霹靂子擲出。
驀地——
一聲悠揚的聲音道:“天傲!”
歐陽空渾身一顫,眼光閃處,瞥見一個身穿灰色緇衣,手持一串佛珠的中年婦人正自山坡下緩緩走了上來。
那婦人頭上灰髮成髻,額上滿是皺紋,但是臉如滿月,眉目之間依然可見年少時的風韻。
歐陽空嘴唇嚅動了一下,喃喃道:“筱芳……”
那中年婦人緩緩走了過來,當她看到那滿地殘骸的悽慘情景,垂眉合掌,低呼了聲: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歐陽空神情激動地道:“筱芳,你……”
那中年婦人抬起頭來,凝望着歐陽空,嘆了口氣道:“天傲,你還是這樣任性?”
歐陽空囁嚅地道:“筱芳,真是你?”
他雙眼圓睜道:“你沒有死?你已入了沙門?”
那中年婦人苦笑了下道:“我人沒死,但是,我心已死!”
歐陽空怒道:“他這王八羔子,竟敢騙我説你已死了!”
他揚聲道:“他怎可使你如此?連馥萍都説你死了!”
那中年婦人嘆了口氣道:“往事如煙,説他作什?天傲,你老了,但是你那火爆的脾氣一點都沒有改,連那句口頭語也都沒變。”
歐陽空尷尬地笑了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栘,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定了,但是你……”
那中年婦人垂首道:“我已帶髮修行,再也不計較塵世主事,只不過你……”
歐陽空苦笑道:“你也知道當年我為什麼要改名為空,我對任何事都不加顧忌了。”
他目中閃出炯炯的光芒,宏聲道:“只是誰都不會想到中原美人郭筱芳竟會……”
“阿彌陀佛!”郭筱芳唸了聲佛號道:“我的法名是苦因,郭筱芳已經死了,請你不要再提!”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道:“你手持東海霹靂大仙洪雷的霹靂子,造下無邊殺孽,難道是鞏仞他……”
歐陽空哼了聲道:“三十年前我獲得洪雷這三顆霹靂子,可從沒用過,但是今天我一定要將這百毒谷炸為平地,方消我恨,筱芳,你不要勸我。”
接着罵道:“尤其夏鞏仞這老王八羔子,我非要殺了他。”
苦因比丘皺了下眉頭,道:“撇開鞏仞不談,毒門這麼多的弟子,又與你有何仇恨?你要將他們齊都殺死?”
歐陽空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白長虹,怒道:“像他一個不會絲毫武功的小娃兒,這些混帳竟然對他施以百般毒害!”
苦因比丘輕嘆道:“我早就看出他以毒物成名,必然會傷害到不少無辜的人,所以我經常叫馥萍採取藥草,提煉出能解化毒性的草藥。”
她自袖裏掏出一個玉瓶,緩緩走了過來道:“天傲,你能否看在昔日我的面上,收起霹靂子就此放手,離開百毒谷?”
歐陽空雙眉一皺,他的眼前頓時浮現出往日的許多情景,那使得他茫然的瞑想了一會,好一陣才嘆了口氣道:“好吧!看在你的面上就饒了這些毒子毒孫。”
苦因比丘呼了聲佛號道:“善哉!容我替那位將傷治好!”
她走到白長虹的面前,蹲下身來,正要將手中玉盒裏的“冷梧丸”放在白長虹的嘴裏。
突地,她面色大變,站了起來。
歐陽空驚詫地道:“什麼事?”
苦因比丘問道:“他是你的徒兒?”
歐陽空搖了搖頭,道:“他是不是中毒太深?”
苦因比丘嘆道:“想不到世上會有如此怪異的人?”
她望了望歐陽空一眼道:“他身帶殺孽但是卻又有善根,智慧極高卻又似愚……”
歐陽空皺眉道:“這就使你這樣驚訝?”
苦因比丘道:“你看他眉心之中這一點紅印是否令人駭異?”
她嘆道:“就這一點紅印,使他的殺孽深重,智慧超人的本性全都顯露出來,將來定是江湖上一個大魔頭,殺人累千,血流盈河……”
“那只是被一條蜥蜴所咬留下的痕跡,有什麼值得你這樣驚駭?更不必如此預言,將來的事你又怎會知道?”
苦因比丘又凝神看了白長虹臉上,她搖了搖頭道:“阿彌陀佛,我不能眼見江湖之中又掀起駭然大波,使得無數的人死在兵刃之下。”
歐陽空禿眉一揚道:“你的意思是不願救他了?”
苦因比丘肅然點了點頭,將玉盒放入袖中,默然昂首望着蔚藍的天空。
歐陽空楞了一下,沉聲道:“你是確實不願救他?寧可眼見他死?”
苦因大師解下頸上的佛珠,緩緩的數了起來,嘴裏開始念着經唄。
歐陽空狂笑道:“我太痴於過去,你卻迷於未來,看來我們的確不能合為一起!”
他大喝道:“我要將百毒谷炸為平地!”
苦因比丘寧靜地道:“你得先將我殺死,然後再炸平此谷!”
歐陽空一怔,怒罵道:“你這豈不是存心與我作對?”
“天傲!”苦因比丘喝道:“你要逆天行事,我可不敢如此。”
歐陽空狂笑道:“哈哈!逆天行事?我偏要逆天行事!”
他臉容陡然一整,道:“看在你的面上,我放過他們一條生路,不到五年,他自己會來報這個仇的!那時再血洗百毒谷也不遲!”
苦因比丘垂首念道:“阿彌陀佛——”
歐陽空重重地跺了下腳,俯身挾起白長虹,長嘯一聲,飛身躍起六丈,朝谷外飄去。
苦因比丘抬起頭來,望着歐陽空那灰白的影子消逝在山崖後,長嘯道:“眼見江湖之中又不能平靜了,我還是回庵裏算了。”
她轉過身來,踽踽而去,陽光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有風,帶起濃濃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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