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降臨之後的一個小時,各大餐飲業無一例外地陸續進入了這一天中最為忙碌的工作高峯期C市是個名符其實的娛樂之都,城區裏最不缺少的便是吃喝玩樂的場所,奢華的酒店與夜店極大的豐富並滿足了城裏人們的業餘生活。
然而此刻,時間逼近晚上六點半,對於陳敏之來講卻僅僅是辛苦的開端。
因為她聯繫不上大老闆,而公司的年終酒會還有半個小時就要正式開始了。眼見需要上台致辭的人失去了蹤影,她心裏不是不焦急,但好歹這兩年也經歷了各種大小事故,對於突發狀況頗有一套應對的法則。
尤其,是關係到周子衡的……
她站在宴會大廳入口處,既能稍微遠離喧鬧的環境,又方便關注年會的準備情況。手機裏的最近聯繫人列表,第一個便是她要找的人,撥出去,聽筒裏傳來悠長而富有節律的等待音。
這時候第二助理遠遠地走過來,西裝革履的樣子和他平時的工作裝束毫無二致。
“怎麼樣?”陳敏之沒將手機從耳邊移開,直接就問……費威扯了扯領帶,籲出一口氣,搖頭説:“找不到。”。
意料之中的答案,陳敏之沒講話……
費威看了看她,“電話還是不通?”。
“嗯。”雖然心中焦躁,可妝容得體的臉上卻沒表露出絲毫來,陳敏之只是掛斷電話,問:“樓上週總常用的幾個套房你也進去確認過了?”。
“是的,十分鐘前讓服務員和我一起去看的,沒有半個人影。”費威看了看手錶:“再説,都這個時候了,他應該也不會待在房間裏才對。”
陳敏之不置可否,只是嘴角微微動了一下,露出一個彷彿無奈的訕笑
她的這位大老闆是什麼作風,旁人平時離得遠,而費威也才進公司不到三個月,他們或許只是略知皮毛,可是她不同,因為時常需要貼身伺候,所以格外瞭解。只要周子衡興致來了,做出什麼事情來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那現在怎麼辦?”費威看着陸續到齊的員工,帶着點試探性質的問。説實話,坐在如今這個位置上,他多少有些不服氣,總感覺屈居一個年輕女性之下,令他心裏不太舒坦。
“不怎麼辦。”陳敏之回答得乾脆,雙手環在胸前站在原地,目光閃閃發亮,“周總會按時現身的。”。
晚上六點一刻,當年終酒會進入倒計時階段的時候,靠在牀頭的男人終於慢條斯禮地掐滅了煙頭。他起身的同時,浴室門恰好開了,裏面走出的女人只裹了條浴巾,看似隨意,實際上卻是頗費了一點心思的,令美好的胸線一覽無遺……“你去哪兒?”出水芙蓉般的美女愣了一下,香肩上還帶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公司酒會。”。
“可是……”美女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低頭看着自己的性感裝束,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這邊周子衡已經穿上外套,回頭看了看她,薄薄的唇角泛出一絲輕浮的笑意:“你動作太慢,洗澡用了半個小時。可惜我趕時間,你穿好衣服自己走吧。”他毫不吝惜地用眼神讚美了一下對方,可是實際行動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完全不顧身後人發出的嬌嗔,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六點二十五分,看到從電梯裏走出來的俊挺身影,陳敏之終於鬆了口氣。她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快步迎上去。
“可以開始了嗎?”倒是姍姍來遲的周子衡率先問道……
衣冠楚楚,神采飛揚。看到老闆的狀態不錯,陳敏之選擇對剛才的失蹤事件閉口不提,只是以公式化地語氣應道:“大家都等着呢。”。
“陳助理,今天可以放鬆一點。”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周子衡特意停頓了一下,那雙狹長深邃的桃花眼裏泛着輕淡的笑意,微微低下視線看她:“祝你一會兒能抽中頭獎。”
“謝謝周總。”陳敏之一邊跟着走向酒會的中心,一邊心想,抽不抽得中獎倒真無所謂,這時候周子衡總算準時現身,才是對她最大的獎勵……
這是G&N集團一年一度的酒會,基於近幾年的傳統,舉辦地點依照慣例設在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菜品豐盛,獎品更是大手筆的誘人,因此,酒會結束的時候所有人盡興而歸。
周子衡坐上車,司機從後視鏡裏瞄了他一眼,見他神智清明,便問:“周總,去哪裏?”
他想了想,“車鑰匙留給我,我自己開回去。”。
司機走後,周子衡卻並沒有立即將車開回住所,而是停在路邊打了個電話。等了許久對方才接起來,他發現自己今晚心情不錯,竟然難得的如此有耐心,語帶笑意地問對方:“回家沒有?”
“剛到。”聽筒裏回應他的是一個慵懶迷人的女聲……
他説:“我正好在附近,你出來吧。”。
然而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點冷淡,聲音裏帶着一絲低啞,懶懶地回絕他:“改天吧,我很累。”
線路里僅僅靜默了一秒鐘,緊接着,坐在車裏的男人便波瀾不驚地開口了:“那好,再聯絡。”
乾脆利落地掛掉電話,周子衡沒有半秒停滯地迅速啓動了車子
時值隆冬,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候,車廂裏充足的暖氣將醺得人懨懨欲睡。其實今天晚上他喝得並不多,但此時卻莫名有些躁熱,像是酒氣盡數從胸口湧上來,無處紓解,引得兩邊太陽穴都在隱隱跳痛……
周子衡扯掉領帶,似乎仍覺得不夠,又一邊開車一邊解開領口的兩粒紐扣。前面是輛別客廂型車,慢悠悠地佔據着左邊的車道。他突然覺得不耐,按了兩聲喇叭,也不等前頭司機回應便轉了方向盤。油門轟地一下,車身緊貼着對方從右側迅疾而過,不足兩三秒就將那車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以前剛拿到駕照那會兒,幾乎沒人願意坐他的車。周家老幺,也就是他的弟弟周子揚有一次中肯地評價説:“哥,你這車開得太情緒化了。心情好和心情壞的時候,都可以考慮參加F1。”
後來隨着年紀漸長,他也逐漸收斂了脾性,像今夜這樣的情況,似乎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
最後車子駛進市區內某高檔別墅區,周子衡在下車之前再次拿起手機,這回也不等對方出聲,剛一接通他便冷笑道:“舒昀,你最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