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為什麼這麼問?
“別猶豫,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就好。”電話另一頭的李軒倫温和的説。
她偷覷了閻上格一眼,卻發現他的臉色似乎變得更加沈凝,於是忍不住別開視線並壓低嗓音。
“他在。”事實上,他剛好回來。
“是嗎?那很好,那麼從現在開始執行我的指令,並確定他能聽見。”
“軒倫,你到底……”
“別問,照我的話做,記得別再多問也別遲疑,只要執行我的指令就好。”李軒倫繼續説着。
他到底想做什麼?就在藍誼靜困惑不已的時候,手機裏已傳來他的指令。
“用高興又訝異的口吻説‘約會’。”李軒倫慢條斯理的説着。
約會?他到底……
“快説。”他催促着。
雖然困惑,但藍誼靜卻還是依言照做,因為她相信李軒倫,因為他就像她的親哥哥,他不會害她的。
“約會?”她試着擠出既高興又驚訝的口吻,卻不敢加大聲音,但偌大的客廳裏只有她和閻上格,她知道他一定還是聽得見她的聲音。
“很好,接下來用興奮的口吻説沒問題,我很期待。”
這樣的對白簡直就像是……驀然間,她懂他在做什麼了,他是在幫她解圍!
這通電話就像是及時雨,來得正是時候。
“沒問題,我很期待!”她完全配合演出。
“用羞澀的口吻説‘過夜’,接着説‘好,我一定會準備行李’。”
過夜?這……有必要説到這種程度嗎?她不禁遲疑了,卻也知道只有這樣説,才能在接下來的兩天完全逃避閻上格,於是只好硬着頭皮照劇本演出。
“過夜……好,我一定會準備行李。”
她硬着頭皮照本宣科,説完後,又照着李軒倫的指令,重複了約定時間和行程內容,從頭到尾都表現得相當雀躍,但只有她曉得自己的內心有多忐忑不安,尤其當閻上格一語不發的來到她面前,露出那陰鷙的眼神時,她差點就要撐不住臉上的笑容。
直到演完戲掛上電話,她才終於能夠將戲劇落幕,吞吞吐吐的對着他開口。
“關於明天……”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才思考着該怎麼説才能不傷了和氣,不料他卻猛地出聲截斷她的思緒。
“我不準。”他的語氣平板得幾乎沒有任何起伏,卻給人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
“什麼?”她一愣。
“我不准你食言而肥,你明明就答應了我,為什麼還要答應他?”他質問的朝她跨近一步,同時將手中的塑膠袋扔到桌上,發出好大聲響,顯示出裏頭東西有多多。
看着塑膠袋,她知道里頭全是為她包紮的東西,他忙了一整天卻因為她指頭上的一點小傷,特地出門為她買回東西,而她卻説了謊,欺騙了他。
“我……”愧疚與不安同時襲上了她的心頭,讓她不禁握緊了手裏的手機。
“你甚至還答應要和他過夜?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他無預警的又跨近一步,並伸手握住她的肩頭,用力將她拉向自己。“你明明就對我有感覺,為什麼還要答應他?你瘋了嗎?”他一臉陰鷙,憤怒的質問。
她猛地一震,為了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更為了他所説的話。
什麼?她對他有感覺?為什麼他會這麼説?難道……難道他已經發現她仍然對他——
“你和他根本就不到那種地步,你心知肚明他無法讓你全心全意的付出,甚至無法取代我給你的影響,為什麼還要答應他,你該死的究竟在想什麼!”他的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大,幾乎就要震疼了她的耳膜,更幾乎要震垮她的心房。
瞳眸驟縮,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憤怒的臉龐,彷彿再次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回到他毫不留戀離家出走的那一天。
他知道……他知道……他通通都知道了!
她終究還是沒能成功隱藏心意,讓他發現她最不堪的情意。
他會怎麼想?他是不是覺得厭煩,是不是覺得反感?是不是認為她是全世界最不知輕重的女人?
“不是那樣的……不是你説的那樣的……不是的!”他的話重重打擊了她,讓她臉色煞白,再也無法冷靜思考,只能心慌意亂的説出反駁的話,並奮力掙扎,試着掙脱他的桎梏。
“不準説謊!”誰知道他卻更憤怒了,握住她肩頭的大掌不松反緊,幾乎就要弄疼她。
“我沒有説謊,我真的不是……不是……”她試着自欺欺人,淚水卻更快的滾落眼眶,迅速淹沒她的視線,讓她哽咽得説不出話來。
怎麼辦?她又犯錯了,又犯了同樣的錯誤,他會這麼憤怒一定是受不了她了。
她無地自容的猛搖頭,只想馬上逃離現場,遠遠消失在他的眼前,誰知道他卻突然鬆開所有的禁錮,將她緊緊擁入懷裏。
直到他的體温包攏了她,直到他的聲音透過胸腔傳進她耳裏,她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被他抱在懷裏,而不是被他厭惡的推開。
“誼靜你……你別哭,拜託你不要哭……”他手忙腳亂的説着,低沈的聲音失去平常的沉着冷靜,聽起來是那麼的慌亂,他甚至還開口説拜託。
但她依舊處於驚慌失措、無法思考的狀態,淚水仍是一串接着一串落下,一下子就沾濕了他的衣襟。
他知道了,怎麼辦?怎麼辦?這次他一定會徹底厭惡她,再也不想看見她了!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凜,不禁全身顫抖了起來。
“對不起,我求你別哭,我不是故意要兇你,我只是一時失去冷靜,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我只是……只是……”他試着解釋,卻説不出那最關鍵的原因,滿腔的怒火在乍見她淚水的瞬間,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心疼和慌亂。
而她依舊哭着,百般壓抑的沒有發出哭聲,纖柔的身子卻不停顫抖,彷彿就像是——就像是恐懼着他。
這個發現,讓他幾乎想動手殺了自己。
他不只讓她哭了,甚至還嚇壞了她,該死!為什麼他就不能冷靜的好好講,為什麼要讓妒火衝昏了頭,對她失去了理智?
他甚至還大聲的對她咆哮!
他深深呼吸,正思考着該怎麼道歉並安慰她,她卻忽然奮力掙扎了起來。
這一次他不敢再用蠻力讓她屈服,生怕會弄疼她,更怕會讓她更加的恐懼,所以他只好強迫自己鬆手。
“對不起!”幾乎就在他鬆手的同時,她也瞬間逃離他的懷抱,像是逃離什麼可怕病毒似的一步接着一步迅速後退,不斷拉遠彼此的距離。“我並不打算……並不打算……”她泣不成聲,幾乎連話都説不好。
看着她的淚水不停落下,他只覺心疼得都要裂了,而她逃避的舉動更讓他懊悔不已,他從來沒看過她的淚水,而如今她卻哭得那麼悽慘,哭得那麼傷心,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總之我很抱歉,我會……會馬上離開,另外請人……請人代替……”她哽咽地説着,蓄滿淚水的雙眼幾乎不敢看向他,離開他的腳步卻是那麼的堅決。
當他終於聽清楚她話中的意思後,整個人幾乎傻住了。
她要離開,她竟然要離開他?!
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他又要怒咆,甚至衝到她的身邊大聲質問為什麼,但是她的眼淚、她的顫抖、她的傷心卻硬生生阻止了他。
他深吸口氣,將雙手握得死緊,凜冽的目光始終鎖死在她的身上。
“我應該説過,我絕對不允許中途換人。”他一字一字的説着,幾乎得用盡所有的意志才能保持冷靜。
退後的腳步有瞬間的停頓,她張開小嘴似乎是想要説什麼,但最終卻只是沉默的轉過身,迅速衝向自己的房間。
“該死的!”眼看她不説一句話就要逃進房間,他低咒一聲,終於還是忍不住跨出腳步衝向她,在她伸手握住門把之前,猝不及防將她禁錮在自己和牆壁間,用一雙強健手臂的桎梏,讓她進退不得,也左右脱逃不得。“你要去哪裏?我不准你走!”他憤怒的低咆着,眼裏結着寒冰,全身卻散發着熊熊怒火。
她倒抽一口氣,驚嚇似的看着他。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丟下了你又貪心的想要得到你,我沒有權力嫉妒,但我就是不許你和那個姓李的在一起,更不許你們一塊兒出去!”他牙癢癢的説着,每一句話都充滿了殺氣,更溢滿了酸味。
她猛地一愣,不禁怔愣地睜大眼。
他説什麼?嫉妒?他説他嫉妒?
看着她怔愣的眼神,他就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牙關一咬,鏗鏘有力的宣佈。“我愛你,該死的愛慘了你,而你……”語氣微弱,像是充滿了不確定,更像是突然間失去所有自信。“難道不想再愛我了嗎?”
瞳眸驟縮,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以為是自己聽錯,更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十年前是我傷害了你,彌補也不過是亡羊補牢,但是你難道連機會也不肯給我了嗎?”他迫切説着,看着她的淚水凝結在眼眶,不再落下,看着她詫異不敢置信的眼神,直覺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他以為他表現得夠明顯了,難道她從來沒有察覺到?
還是她的詫異不敢置信,全是因為他在傷了她之後,竟然還妄想得到她的愛?
就在他屏息不安的等待中,凝結在眼眶裏的淚水卻再次變成傷心的小雨紛紛落下。
她咬緊下唇迅速別過臉,不敢再繼續凝望他那雙太過認真、彷彿是真心真意的黑眸。
不對不對不對!這不是真的,他怎麼可能會愛她?她絕對不可以當真,他並不是認真的。
就算是認真的,他也不會是真心的!
雜誌裏那些緋聞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據,不要忘了這些年來他是怎麼生活的,他擁有那麼多的選擇,而將來他依然會擁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他怎麼可能真的會對她……對她……
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可以把愛情當遊戲,但是她不能,她不能接受在幾個月的濃情密意之後,卻是一輩子的形同陌路,她做不到將感情收放自如,更做不到不用真心去愛他,她玩不起這種愛情遊戲。
因為愛他,所以她寧願默默愛着他,只要往後見面彼此幸福就好。
“對不起。”淚水落得更兇,她無法正視他,只好沉重地搖頭,傷心欲絕的告訴他她的無從選擇。“我不能……”
而她的回答,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巨石,瞬間將他強壯的身軀砸得重重一震,更像是死刑宣判,讓他的臉色在瞬間轉為灰白。
他以為她仍然愛他的。
他以為她眼裏的眷戀是給他的。
他以為她一切的悸動、羞澀、慌亂全是為了他,所以他以為他仍然有希望,但是沒想到他錯了。
這一切,都只是他的以為而已。
“我不能那樣去愛……也不想這樣下去……我……”話還沒説完,她的聲音已經哽咽得再次破碎,她不斷搖頭,不斷的搖頭。“對不起,我馬上離開!”説完最後一句話,她推開他的胸膛,迅速奔向玄關套上了鞋子,接着便頭也不回的衝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