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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黃龍翻身

    且説千里獨行自假山上飛瀉而下,越過浮橋轉入一條通道里,看地勢可能是通往內宅的捷徑,他江湖閲歷豐富,心知王府內宅的禁衞一定比院裏更為嚴密,稍微前後一瞥,身形貼在壁上,腳尖點在地面,兩手不斷伸縮,用壁虎功向內遊進。

    將達甬道的出口,驀由通道口左右兩邊傳來衣袂飄風的聲音,敢情全伏着暗卡子,心裏不禁暗呼好險。

    眉頭一皺,伸手在牆上挖下一堆土丸,抖手朝外面盡力一拋。只聽十丈外“嘩嘩”一陣輕響,通道口有人輕“噫”了一聲道:“我們過去看看!”接着一陣腳步聲,由近而遠。

    千里獨行心知這種內府護院教師,都是千中選一的武林高手,絕不會輕易上當。仍然抓下一塊更大的土堆,朝方才更遠的方向擲去。

    兩個護院武師剛剛到達第一次發聲地方,尚未來得及往四周察看,而前面譁聲又起。

    這一下卻慌了心,忙一縱身形,急疾的趕去。

    千里獨行眼見奇襲得手,腳下一加勁,人如鬼魅般閃身進去。

    順着欄杆回廓,由內書房繞過大花廳,再進去就是內眷的寢宮。

    驀由彎角處傳來極為輕微的腳步聲,若非是在深夜裏,否則就是千里獨行那樣的身手,也不易聽得清楚。

    迴廊只有一條,左右全無處閃躲,就連退回去也難找到適當的隱身所在,急切中抬眼一瞥,暗自心喜,朝迴廊兩邊柱子,一縱身竄上橫樑,單手一探橫樑,雙腿一縮一蹬,整個身軀已經貼在上面。

    這只是一眨眼工夫之間,那分輕靈巧快,真為武林所罕見,但也險極危極。

    他喘息甫定,兩位全副勁裝的護衞,腰懸長劍,步履輕靈的從底下走過。

    等到二人身影向轉彎處消失,千里獨行才急行降落,雙腳一着地,捷如狸貓般朝裏面竄去。

    這時寢宮裏燈火微明,只前頭兩間較小的房子裏,光明有如白晝,大約是守夜差役的駐息之所。

    千里獨行本是天南一帶獨腳俠盜,對於府院衙門、巨宅高第、所有門徑通路,均極熟識。

    他略一審度地勢,直接撲向後面寢室,藉着微弱的燈光,由窗格子向裏探視。

    原來這一間是嘉親王更衣所在,臨窗一張大橫案桌,後面一張紅漆太師椅上,鋪着厚厚的紅絨軟墊。

    千里獨行展開身手,右手微託一扇窗格,左手從懷裏取出一張已經寫好的帖子,輕輕壓在硯台下面,仍然將窗格子關上,轉身由來路竄出。

    任務已經達成一半,心裏不由輕鬆了許多,腳下一用勁,“咻”的一聲微響,身軀已竄上屋面。

    就由於這麼些微的聲音,已經驚動了房裏守夜護衞的人員。

    驀的兩條身影,迅疾的由房裏相繼飛縱而去,默不出聲的緊緊向千里獨行身後追去。

    千里獨行正在縱躍如飛的向前緊趕着,突自身後傳來衣袂飄風聲。就知自己因適才稍微大意一躍被人發覺,緊追了過來。

    他不敢往吟鳳閣方面奔去,恐怕影響了整個救人的計劃,便忙輕車熟路地朝假山方面馳去。

    追在後面的二位護衞,也是武林一時的高手,雖然千里獨行盡展獨擅的輕功特長,也只稍微落後十丈左右。

    千里獨行心知遇上了勁敵,縱躍之間,已經籌劃好制敵的對策。

    他越過浮橋,不向山上走,反繞着假山邊緣向南急馳。

    這一着卻把後面二人呆住了,因為他們二人職任內宅護衞,不能離開得太遠,此刻追到浮橋邊,連埋伏的暗卡子也招呼不出來,就知事情不妙,但來敵在前,怎容遽然退回,二人一商量,即分出一人轉身退回宅中,另一人繼續追下。

    千里獨行眼看退去了一個,心裏一鬆,膽氣頓豪,忙止步回身,凝神等待。這時他才看清,來人年近五旬五短身材,步履矯捷,眨眼間已飛馳到他身前約有二丈處站住。

    矮小老人冷冷的説道:“閣下是否風雷幫人,希望説個明白再走!”

    千里獨行一揚雙掌,哈哈笑道:“諒你還不配問,贏了這雙肉掌再説吧!”

    矮小老者不禁怒由心起,殺機陡現,暴喝一聲道:“賊子膽大包天、目無王法之極,看掌!”

    雙掌挾如山勁氣,朝千里獨行胸前送到。

    勁帶微哨,威勢亦甚駭人。

    千里獨行微哼一聲,身軀微退半步,用八成勁力,朝來勢拍出一掌。

    雙方掌勁一接實。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均被震退一步。

    千里獨行心知對方內力稍遜自己,一招試過,勝算在握,突的低喝一聲道:“也接我一掌試試!”

    雙掌蓄足全力,猛朝矮小老人拍去。

    掌隨聲出,勁風應掌而生,勁風如驚濤拍岸,綿綿向對方壓至。

    矮小老者見適才一掌,秋色平分,心裏驚懼念頭一掃而空,此時對方掌勁一發,竟毫不猶疑的全力拚出一掌。這下虧可吃得不小,雙方勁力一接實,立即被震退五步,胸頭血氣翻騰,眼前金星直冒,顯然已受微傷。

    千里獨行一招得手,豪氣更高,正想再次出掌。

    驀然——

    對方身形一閃,疾如飄身向左橫跨三步,佔住上風的方向,上身運勁微拱,雙臂圈護胸前,掌心向外,漸漸由白轉紅。

    只見他雙掌向外一接,一股灼熱氣勁,應掌而出。

    千里獨行經驗何等老練,見對方出掌焰氣迫人,不禁驚呼一聲道:“赤焰掌!”

    這種掌力,乃引動全身三昧真火,運內功由雙掌拍出,必須童身才能練成,一旦中上,內腑即被燙傷,無藥可醫,端的陰毒無比,設非深仇大恨,不願輕易出手,因為這種掌力,極為消耗真力,但若對方內力較高,則掌力不易迫近,千里獨行乃大行家,深知這種掌力歹毒厲害,幸虧適才對上兩掌,自己內力尚勝對方一籌,口裏雖驚呼一聲,但仍沉着應付。

    他氣納丹田,功運雙臂,運足全身功勁,雙掌拚力朝來勢一拍,只聽“波波”幾聲連響,灼熱烈焰,被壓得四散紛飛。

    由於自己是站在下風的地方,所以灼熱的氣焰雖被吹散,倏又順着風勢捲來,心頭微感窒息,鬚髮也被燻焦了一部分。

    矮小老人因為吃了剛才對方的虧,此次更不敢硬接硬碰,所以出掌之後,身形立即閃開。

    此時一見對方掌力竟是如此雄厚,也不禁被嚇得呆了。

    千里獨行被激怒得悶喝一聲,跟縱又全力拍出一掌。

    矮小老人正一怔之際,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掌勁又如此快速的拍到,同時赤焰掌最耗真力,人還未轉過氣來,而如山勁罡已經湧到,胸口上如被千斤重擊,人也被震出八尺之遠,張口吐出一股血箭,身軀倒地不起。

    頃刻間附近樹梢枝葉,被赤焰餘波燻灼得一片焦黃枯乾,千里獨行對這種掌力的歹毒,也不禁搖頭嘆惜。他估計天時業已不早,忙展開輕功,仍然繞出假山,撲向吟鳳閣。

    陸劍平把凌虛步法施展到極限,人如流星般凌空激射,眨眼間已經越過兩座院落。

    正在急驟飛馳之間,突然離前面約有十丈的瓦面,一條迅疾人影一閃而沒,饒他耳目聰靈,也只是隱約間微有感覺。

    心中不由暗忖道:“看對方的輕功身法高絕,為生平所僅見,難道就是活閻羅本人?否則也是西方盲叟,這裏他們人多,動起手來,諸多不便,好歹先行把他引開,也好下手!”

    思念已罷,長身騰空而起,故意把身形一頓,讓來人看個清晰,轉身朝右邊園中竄去。

    飛馳約有一箭之地,星目斜向左側前方一瞥,果見一條疾如奔馬的身影,由右繞向前,圍截過來。

    陸劍平腳下一加勁,已經縱出園外,朝疏林中竄入,佇立在中間一塊空地上。

    不多時,後面黑影跟縱趕到,停立在身前三丈之處。

    來人年近七旬,鬚髮如霜,精神矍爍,雙目炯炯如電,顯見內功已有精純的的造詣,身材修長,面目兇猛驚人,腰間掖着一枝閻王判。

    陸劍平聰明絕頂,見物知人,暗忖始料不差。

    他大敵當前,再也不能大意,忙一斂心神,蓄勁待備。

    活閻羅仇燦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一聲喝道:“看閣下身手不凡,諒來即是傳説中的新任風雷幫幫主八臂金龍吧!小小年紀出道未及一年,就鬧得江湖血雨腥風、雞犬不寧,今夜不請自來,別怪老夫心黑手辣,要為江湖上屈死去的同道一清宿債!”

    話聲陰沉之極,有如夜梟長啼,在他猙獰的臉孔上,笑起來實在比哭還要難看。

    陸劍平看着就噁心,此刻看他狂傲自大,溢於言表,心中更加怒極,故意哈哈一聲長笑,笑聲有如沉雷,震得活閻羅兩耳嗡嗡作響。

    活閻羅仇燦這才意識到對方功力超絕,忙亦凝神戒備。

    陸劍平笑聲一斂接着説道:“江湖恩怨仇殺,全憑手底下分出曲直存亡,有本事儘管施展出來,本人自會如你心願。”

    仇燦出身長白派,後來投身綠林,生平做案從來不留活口,手中一枝閻王判,有神出鬼沒之能,故博得活閻羅的外號,三十年前武林高手,四處兜截,在中原無法立足,乃投入西域天龍寺再練絕學,與盲叟有同門之誼,十年後二次出山,返回中原,幾無敵手,益見狂傲囂張,聞言磔磔一笑道:“只要能在老夫手下走上三十招,今夜之事,暫時一筆勾銷!”

    陸劍平微笑説道:“莫説三十招,就是百招在下也要周旋到底,但是——”話鋒故意頓住。

    “但是怎樣?”

    “設若閣下不敵,又當如何説法?”

    活閻羅仇燦一沉吟説道:“那麼今夜之事,老夫暫時袖手不管,讓你前往吟鳳閣,不過府裏其他所在,絕不容竄擾一步。”在他以為就是三十招不能將對方收拾,吟鳳閣方面藏僧有萬全佈置,不勞自己出乎,萬一對方僥倖得手,待他一離開吟鳳閣範圍,仍原是在府中,同樣可以出手攔截。這是他老謀深算、十分毒辣的手法。

    陸劍平的江湖經驗仍嫌不夠,不加思索的脱口説道:“如此也好,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仇燦話聲甫落,不待陸劍平招呼,雙臂平舉胸前,兩手一縮一抖,拍出一股極為柔和的勁氣。

    陸劍平眼看對方出掌無勁,心知後面必有毒着,果然念頭尚未斂沒,陰柔掌勁已綿綿湧到,驟然間周圍三丈之處,盡在對方掌勁籠罩之下,聲勢愈來愈大。

    陸劍平急忙展開金剛不動神功,先護住周身,對方的陰柔掌勁,一臨到護身神功邊緣,即“波波”幾聲微響,消失於無形。

    他雙掌運足勁力,猛朝來勢拍去。

    仇燦眼看自己獨門的太陰掌掌勁發出,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無蹤,心中正在驚凜,突然一股力可崩山的勁罡,如駭浪般洶湧而到,急忙再運功勁,迅捷的朝對方一抖。

    兩股動力一接實,只聽“砰”的一聲巨響!

    雙方身形各被震退了一步。

    其實活閻羅哪裏知道,他是幸而第二掌應變迅速,才不致當場吃虧,如果真的一掌接實,也非得受傷不可。

    但他心裏也微有感覺,光憑內力,自己不及人家,同時對方可能還有佛門護體神功,否則太陰掌力一經用出,絕不致毫無反應。

    心念至此,不由寒氣直冒,忙抽出腰間閻王判,跨前一步,右手一探,直刺陸劍平右肩井,判挾嘯聲,招式迅疾無比,顯見已有精純的火候。

    陸劍平冷笑一聲,右腳後退一步,身形半轉過來,左掌順勢直劈仇燦臂儒穴,應招變式,俐落之極。

    仇燦招式落空,對方掌勢已到,忙向右前衝一步,一緊手中判,展開生平獨擅的六十二招雷霆判法,出手如風,判夾雷鳴,有如雷霆萬鈞之勢。

    陸劍平凝神一志,展開凌虛步法,飄忽在判影之中,乘隙出掌回攻。

    一時哨聲如雷,掌影繽紛,震得三丈範圍以內,枝葉紛飛,塵沙彌漫。

    眨眼間十招已過,雙方攻勢更見凌厲快速,判風掌勁,擠得圈內空氣“波波”作響。

    一個要維護數十年的英名,出手盡是絕招。

    另一個要為本幫的信譽,展開神奇身法拼鬥。

    陸劍平眼看三招已過,心知必須施展絕學制敵,忽的身形一轉,雙臂一圈一抖,“龍蟄深淵”已應掌而出。

    回龍秘笈,曠古絕學,尤其陸劍平在這時施展出來,真有泣鬼驚神之功,風雲為之變色。

    只見層層掌影,從四周罩向活閻羅仇燦身上各大穴。

    仇燦見對方掌式一變,掌影如雨般從意想不到的方向迎頭罩下,不由心裏一怔,忙拼力揮動閻羅判,朝密集的掌影中一連遞出六招,才險險地避過。

    陸劍平見來勢兇猛,在招式尚未用老之際,身形騰空五尺,半空裏雙腳一彈,變成頭下腳上,雙臂一張,順着下撲之勢,“龍飛九天”已應勢拍下。

    活閻羅仇燦適才拼出全力,才始避過一招,驚魂甫定之際,更凌厲的一招相繼撲到,哪裏還敢硬接硬碰,身軀往後一仰,腳尖一點地面,朝後平射出去。

    只聽“砰”的一聲微響,地上已經刨成尺餘深的士坑。

    陸劍平藉着這一拍反彈之力,兩腿微蹬,人如鬼魅般跟隨而去,一招“龍爪擎天”朝仇燦後胯拍去。

    活閻羅仇燦雙腳尚未着地,而身後勁風又至,他功力深厚,任不可能的情勢之下,單憑精純內力,硬把身軀幹拔起來,往斜刺裏飄出,但已經慢了一點,後臀上已被掌勁掃上,順着前衝之勢,修偉的身軀破摔出一丈多遠。幸未受傷,雙腳一挺,朝暗影處疾馳而去。

    陸劍平一聲“承讓”,身形飄動間,繼續撲向吟鳳閣。

    府裏經過這麼一鬧,這時反而沉寂起來,寂靜得有點大出意料之外。

    他一心志在救人,哪裏還理會這許多,仍然順着千里獨行所説的方向飛馳。

    不多時,一座高樓孤伶伶的轟立雲霄,因為離得尚遠,看不清匾額上寫的字體,不過約量地勢,大概就是吟鳳閣無疑。

    他躡足由疏林中穿出,正想越過這一段空地,驀由兩邊林間,分左右縱出兩位黃衣僧人,瞪着兩眼,凝視陸劍平。

    左邊一人,以前在歸雲莊交手之時,陸劍平已經認識,另一位則是其餘的十大護法之一。

    此時左邊黃衣僧人沉聲喝道:“狂徒止步,此處乃巴金大佛清修之地,不容通行,若再輕進一步,就要你遺恨當場!”

    陸劍平哈哈一笑道:“在下正有急事要會巴金大佛,尚希通報一聲!”

    藏僧輕哼一聲道:“見不得人的東西,寅夜擅闖本府,已是死罪難赦,還要妄想進見大佛,真是不知死活,告訴你,你己身陷絕地,趕快早點自戕,灑家還可保你一個全屍,否則——嘿嘿!”

    陸劍平看他狂傲自大得可笑之極,隨即冷冷的接口説道:“否則怎樣?”

    “嘿嘿!剁成肉泥,來喂護院獒犬!”

    “這倒不錯,一舉兩得,在下索性成全你們吧!”

    陸劍平話聲末斂,雙手猛的一抬一抖,迅疾的朝二人分別拍出一掌。

    掌勁鋭厲如刀,尚未接實,即有砭骨刺肌之感。

    他這一驟然出掌,兩名藏僧一時嚇得措手不及,急展開“天龍大八式”中的救命絕招,“黃龍翻身”身軀倒向地上,滾向右側,才始避過來招。

    陸劍平得理不讓,正想趕上追襲,兩名藏僧已挺身立起。

    他倆一招未出,即被來人迫得手忙腳亂,這份氣可實在咽不下去,互相一使眼色,四掌齊抬從左右同時往陸劍平拍來。

    二人為巴金大佛座前得力護法,平時頗為自負,這時聯手出擊,威勢驚人,但碰上陸劍平這樣罕見的身手,根本就沒把他們二人放在心上。

    等到兩面勁風堪堪湧到之時,陸劍平冷笑一聲,身形如飄絮般閃出圈外,反身雙掌一拍,朝來勢碰去。

    “砰砰”兩聲巨響,兩名黃衣僧人雙雙被震退五步,心中血氣翻騰,喉頭將甜之際,強行忍住一口鮮血,身軀搖搖欲倒,顯然受傷不輕。

    但二人生性頑強,哪會就此知難而退,微一調勻呼吸,即又雙雙暴吼一聲,如困獸般瘋狂向陸劍平撲去。

    他們這一出手搶攻,着着盡是拼命招式,驟然之間也把陸劍平迫得後退一步。

    陸劍平微哼一聲,正待出掌反擊過去。

    一陣勁風,自身後撲到。

    他未及出招,身形向右飄射出去,藉這一飄之勢,雙掌猛朝右邊那位黃衣僧人右背拍去。

    他連番遭襲,不由怒火高燒,此刻含怒出掌,也是拼出全力,掌勁一出,那位本已受傷的黃衣僧人,怎能禁受得住。

    右掌一按上去。

    只聽“卡嚓”一聲,黃衣僧人整個右肩骨已被拍碎,身軀也被震倒地上滾出一丈以外,痛得他慘嚎一聲,昏死過去。

    他一掌得手,忙回身一瞥,原來身前五尺處,貼地蟄伏着一條粗壯有如小牛的獒犬,雙目射出湛藍的光芒,直瞪着陸劍平,蓄勢待撲。

    這時左邊那位黃衣僧人眼見同伴受傷倒地,不由生出同仇敵愾之心,狂吼一聲,雙掌運足全身功勁,朝陸劍平左側拍到。

    蟄伏在地上的獒犬,一聞吼聲,相繼撲上。

    陸劍平忙展開凌虛步法,身形一閃一縱,人已騰高二丈,半空裏擰腰一彈腿,雙臂一劃,變成頭下腳上,雙掌順着向下俯衝之勢,朝撲來獒犬當頭拍下。

    哪知掌勁尚未發出,從斜刺裏又疾如飛矢般騰空撲出一條更為龐大的獒犬來,前面雙爪撲向陸劍平下擊的雙掌。

    這種獒犬全是千百中揀選出來的,連頭足有八尺多長,人立起來,前腿一伸,後腿一縱,已經高達一丈以上,與陸劍平俯衝下擊之勢,高度極為接近,稍微大意,恰好就破抓個正着。

    陸劍平眼看獒犬如此通靈機警,實在是意想不到,忙叫足丹田動力,吸氣提身,硬把下墜之勢頓着,雙腳一彈,人已飄射出三丈多遠,佇立當場,心裏也不禁暗呼好險。

    他這裏一動上手,矮方朔董超也自暗影處縱身躍出,正擬撲向中央高樓,兩條黃影一閃,格靈、格光兩位護法,已橫住身前。

    矮方朔見來人正是擄劫小鳳的正凶,任他涵養功深也氣得眼紅似火,怒極哈哈一笑道:

    “六根不淨的禿驢,西方極樂世界接引你不得,今日要你到十八層阿鼻地獄永墜輪迴!賊禿,趁早快點預備後事吧!”

    格靈怒哼一聲道:“不知死活的老混蛋,佛爺上次走得匆忙,來不及超渡你,今日自投羅網,正是應劫遭報,早已註定了!”

    “別打腫臉充胖子,歸雲莊若不是你們狹着尾巴溜得快,早已骨化飛灰,是誰應劫遭報,手底下先見真章!”

    話聲未斂,雙手往外一抖,一股勁戾狂颶,直朝格靈、格光分別拍去。

    他怒極出手,且為爭取時間,故出掌叫足全力,掌勁末到,輕嘯先臨,卷得四周小樹,颯颯作響。

    兩名護法也是識貨的武林高手,見來勢兇猛,忙同哼一聲,四掌齊舉,運足全身功力,直朝來勢拍去。

    他們心裏滿以為聯合兩人之力,必定穩*勝券,故才拼出全力,硬接對方一掌。

    哪知雙方掌力一接實——

    “砰,砰”兩聲,二人已被震退一步。

    矮方朔身軀微晃即止!

    幸虧這一掌是朝二人分開拍出,力道已經打了一個對摺,如若盡朝一人拍去,不死也是重傷。

    二名黃衣僧人心裏愈想愈冒寒氣,再也不敢硬攻硬接。

    矮方朔董超一招得手,不由哈哈笑道:“憑你們這點道行,也敢盡吹大氣,來,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説罷,縱上一步,雙掌一抬。

    藏僧見對方迫近身前,聞言不禁分左右急行閃開。

    哪知矮方朔董超行道江湖數十年,對交手鬼門道經驗異常豐富,適才對遇一掌之後,兩個眼珠一直在轉動,就知對方已經嚇得膽寒,所以這一抬起雙掌,原是虛招,根本就沒有用勁拍出。

    等到兩僧分向左右閃開之時,才始用力一抖,揀近身的格靈後背拍去。

    格靈腳尖尚未落地,如山勁罡已壓到背後。

    “砰”的一聲巨響,格靈整個龐大軀體被震出二丈多遠,張口噴出一股血箭,連哼都來不及哼出一聲,便已倒地上。

    格光看得更是魂飛天外,急撮口一聲胡哨,兩條龐大的獒犬,如旋風般飛竄出來,分由左右直撲向矮方朔雙肩。

    矮方朔董超見來勢異常兇猛,萬難力敵,乃急中生智,身軀往下一倒,展開地趟拳法中的肘腿並用的獨特工夫,滾出一丈多遠,雙腳一挺,人又縱立起來。

    哪知這兩隻獒犬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在一撲成空之下,立即掉轉頭來,電閃般跟縱再次撲上。

    而藏僧格光,也乘機從側面偷襲一掌。

    在這種三面連續環攻之下,設若換了一位功力稍弱的人,只要一方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好在矮方朔經驗十分老到,臨危更能沉着應變,但以來勢過掹,再待用勁騰身,時間上已經不許可了,忙藉着縱立之勢,雙臂一張,藉着一口丹田內力,硬把身軀拔高五尺。身形剛剛縱起,而獒犬的前爪,恰好由鞋底擦過,真是險到極點。待到勁力將盡之際,半空裏擰腰彈腿,曼妙無比的飄落在一丈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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