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門諸豪,眼見金剛指鄭傑不顧江湖規章,再次發射這惡毒無比的暗器,業已引動公憤。
大家不由哼喝連聲,紛紛摩拳擦掌,作勢欲上。
此時且説大個子桑偉,因追隨眾人不上,只可隨着眾人馳去的方向,大踏步揮動擎天棍見門就衝,遇壁就砸。
只聽一陣“嘩啦”、“轟隆”之聲,接連不絕。
他碰打了一陣,但仍沒有尋到眾人的去處。
這一下真把巨靈神傻住了,持着棍怔呆呆的不知道向哪一方向去才好。
正在他遲疑之間,驀聞羣豪叱喝之聲,心中不由一喜,嘴裏還不斷喊道:“媽拉巴子的,這回都給大爺找到了!”敢情他把自己當做大爺叫慣了。
又是一陣猛撞狂砸,轉到一個迴廊的前端。
突然在彎角的地方,人影晃動了幾下。
他哈哈一笑道:“兔崽子,看你們還躲到哪裏去!”
説着持棍狂奔過去。
從迴廊轉彎過去,他已進入一座大樓底下。
只見十幾個勁裝漢子,正在忙着搬運一袋袋紙包的東西,不斷往地底洞口落下去。
大個子已經憋了滿肚子的氣,這下子一碰上寒冰宮的侍眾,哪還不眼裏直冒火,大喝一聲,掄棍趕上就砸。
勁裝大漢們正在聚精會神地運搬紙包,作夢都想不到煞神會突然從天而降。
他們剛才在大院裏嘗過了大個子的味道,知道他棍重力沉,且皮堅肉厚,不畏刀槍,碰上絕難倖免。一見他圓睜環眼,如凶神惡煞般飛步奔來,他們不由亡魂皆冒,哪敢遲延,喝喊一聲:“我的媽!”紛紛摔下手中紙包,沒命地朝地洞口逃去。
跑得較慢的,吃擎天棍撞上,不是骨斷,就是肢折,慘呼之聲綿綿不絕,躺得一地殘傷軀體。
大個子找不到對象,也朝地洞口追蹤下去。
地洞裏不見天光,才一下去,只見黑黝黝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他微一凜神之後,才看清這原來是條夾道,前後都可通行,尺大的紙包,拋得滿地都是,所有勁裝大漢,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怒猶末息,棍頭朝紙包一戳,裏面濺起一陣黃色的粉末。
驀聞一陣輕微的“啪噠”聲響,自暗影處傳來。
大個子急忙拖着擎天棍,朝聲響來處奔去。走了約有十丈左右,聲響愈來愈大,但是再過去就是夾道的盡頭,哪裏還有道路通行呢?
他一跺腳,反身想朝來處走去。但覺身前一根大竹管,孤伶伶的插在夾道壁上,他不管三七廿一的舉棍就砸,那根碗口粗的大竹管,好像生了根似的,他一連猛撞了十幾下,仍然紋風不動的屹立正那裏。
只撞得夾道理“砰砰”一陣迴響。
因為夾道窄長,掄棍不能橫掃,只可順勢直撞,力道自然減少。
這時大個子雙臂已經震得微見痠痛,他可就急了,索性丟下擎天棍,雙手握住竹管,用勁的向上拔。
他天生神力,哪消幾下全力的用勁一拔,竹管子漸漸浮動起來,再幾下,整根竹管已離地而起。
他喜不自勝,雙手握緊竹管,用勁的往前直拖。
只聽一聲“轟隆”巨響。
夾道頂端的上壁,整個隨着被拖的竹管塌陷下來。塌落的細破空處,透進一絲亮光,隨着一股黃澄澄的細砂如決堤般倒瀉下來。
大個子用力過大,竹管上端一鬆,人也跟着一拖之力,倒向前方五尺左右,部分黃砂壓在小腿下面。
這時外面叱喝之聲大起,但一眨眼間又趨於沉寂。
他一翻身站立起來,抓起擎天棍,朝缺口地方爬行出來。
砂土鬆弛,不能着力,大個子身軀笨重,爬行兩步,又陷溺下去,急忙撐住擎天棍,才始爬出缺口。
他抬頭一觀,見四周盡是黃砂,心裏正感奇怪,暗忖:“這是個什麼地方?難道是海不成!”
他正在驚惶凝視之際,驀聞黃砂上面一條身影喊道:“大個子,你怎麼從地底下出來?
現在千萬不要再動,讓我把黃砂扒開一條路,你才好出來!”
他見説話的正是草上飛餘兆雄,心裏不由一樂,嘴裏急忙喊道:“餘老師,那麼就請你趕快吧!説實在的,我的肚子正餓得發慌啦!”
“好!讓我來!”餘兆雄縱身躍下砂堆,動手就扒。
不一刻工夫,大個子已經由砂堆裏出來,弄得滿身由頭到足,盡是黃砂。
敢情這砂堆的出口正是竹刀浮沙陣的中心。
原來金剛指鄭傑用計激鬥陸劍平,誘他上竹刀浮沙陣,先預備以自己霸道惡毒的“梅花奪命針”與對方一拚,如果萬一失效,不幸落敗,那就引發浮沙陣底下的霹靂彈,不但要使風雷門羣雄難逃此劫,且將炸藥由抱月軒地道中透過全莊,直通至大廳中間,全部所有房屋,一併炸燬。
在他邀鬥陸劍平的時候,炸藥已經快要布好。
但他哪裏知道,大個子會誤打誤撞的摸進抱月軒地道里面,毀去插在霹靂彈匣子上的竹管引信,致使炸藥無法燃燒,浮沙陣隨着向下塌陷。
當陸劍平以超然輕功凌空避過第二筒梅花奪命針後,身軀向前平射,輕如飄絮遊絲般,落在金剛指鄭傑身後。
金剛指鄭傑一時被這罕見的絕妙輕功嚇呆了,情知今天這樣下去,絕難討得好去,本想引發浮沙陣下的霹靂彈,但心知下面尚未佈置好,只好耐着性子等。
他心中正在盤計之時,浮沙陣中央引發霹靂彈的竹枝周圍,突然“嘩啦”一聲,崩陷了下去。
這一下,可把他攪得昏了頭腦,不由暗自忖道:“如此堅固的夾道,絕不會無故沉陷下去,風雷門諸人,全部在場,不可能突然會由地裏竄出來!”
其實大個子單獨落在後面,他根本還不知道。
其他幫派的人,哪有如此的湊巧趕上!
莫非是寒冰宮吃裏扒外的徒眾?
但沙陣下陷,對自己這方總是一個致命傷,如不趁着此時想法子離開,遲就恐怕來不及了。
他心中想到就做,一聲長嘯信號響起,雙掌同時平抬。
“啪噠”兩聲微響,兩蓬梅花奪命針,分別向陸劍平及風雷門諸人站立的地方射到。
寒冰宮諸人一聞嘯聲,個個寂無聲息地越出院牆之外。
陸劍平兩次避過梅花奪命針凌厲的突襲,此時成竹在胸,聞聲知警,忙橫飄五尺,避過這最後的一次突襲。
千里獨行手中早已扣好了一把鐵蓮子,正苦沒有派上用場,心裏恨得瞪着眼直看,哪知,這一次正好有一簡針奔向自己面前,順手一抖,把襲來的梅花奪命針全部震落塵埃。
陸劍平閃身避過梅花奪命針後,眼看敵人已全部翻牆逃逸。不由怒極長嘯一聲,一式“潛龍昇天”身形騰空升起五丈,半空裏擰腰一旋,箭射般向牆外追蹤而去。
風雷門羣豪也同聲叱喝,躍起身形,紛紛隨後趕去。
草上飛餘兆雄為照料趙人傑的傷,故兩人尚留在場中。
陸劍平身形翻過牆頭,藉着迷濛晨暉,隱約間看出前面十幾丈以外,身影一閃而沒。
他哪敢怠慢,雙腳一點地,急勁的騰身連番縱躍,把凌虛步施展到極限,身形如一陣狂風般,緊緊向前追縱過去。
越過護莊河,是一片荒野的叢林,再過去就是一道山口。這時前面身影,已在十丈以內,相信再幾個縱躍,一定可以趕上。
心中正自暗喜,這次再也不讓巨魁漏網,但當他轉過山腳之時,展眼一看,不由愕住了,哪有前面身影的蹤跡?
這一帶地形,陸劍平依稀還記得頗為清楚,山腳過去,盡是荒山野地,再無岔路可行。
十丈距離,只是一眨眼工夫,寒冰宮侍眾,人數尚不在少,為何逃得一個也沒有,同時又是如此不可思議的快速。
他心知事有蹊蹺,內中必定還有文章。
乃由眾人分頭在附近搜尋。
但是,一個時辰過去了,搜遍了附近百里範圍以內,哪有他們的蹤影?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大家回到適才的山道口。
單單不見一字劍關容回來。
且説陸劍平與千里獨行二人,循着一字劍關容的去向,一路細心的排搜尋覓過去。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他們進入一條長滿幽篁叢草的小徑,兩邊巖壁削立,好像是一條峽谷,但因久無人行,谷底的小徑,全被荒草遮滿了,已經看不出路的形跡。
谷底蜿蜒深幽,愈進愈覺得陰森恐怖。
二人前行了約有十丈左右,左巖壁邊緣,有一塊突出的巨行,孤伶伶地附壁而立,頗覺扎眼。
在巨石前面的草地上,尺餘長的荒草,好像被重物摩擦過,壓得平平的,倒向一邊。
再過去,仍然是荒草沒脛,隨風飛舞。
千里獨行微感有異,不由説道:“看這荒無人跡的所在,地上尺許長的荒草,怎的被壓得倒向一邊,看這被壓的痕跡,還是剛才倒下去不久呢!莫非……”
底下的話還未説完,便撿起一塊海碗大的石頭,縱身躍上巨石,朝巨石頂端用勁的撞擊幾下。
果然自巖壁間發出空洞的迴響,忙輕喊一聲道:“這裏有毛病,我們先把這塊巨石移開再説!”
巨行雖有千斤以上,但怎經得起他們二人合力一推。
四臂用勁一科,巨石慢慢向右倒了下去,露出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
洞口石塊光滑如削,顯見是新近才由人工徹成的。
洞裏深幽狹長,看不見底。
陸劍平朝千里獨行道:“老哥哥,請你暫在洞口等候,容兄弟下洞看看。”
千里獨行眉頭一蹙道:“這洞極為怪異,恐怕別有險詐,還是容我老哥哥下去吧!”他因二弟身為一派掌門,武功雖高深莫測,但經驗尚還不夠,此洞十分奇特,底下可能還有文章,怎好令兄弟冒險?
陸劍平藝高膽大,性情倔傲,眼看老哥哥如此維護自己,用心至為感激,但他乃性情中人,聞言益發要親自下洞一探,再説諒此小洞,還不至難為得了他。
他微微一笑道:“老哥哥萬安,諒此荒山小洞,不至於有重大危機,小弟還可應付得來!”
説着,不待千里獨行回答,已縱身躍向洞口,緩行而進。
洞裏過於幽暗,從洞口往裏望,黯黑得連一點光亮都沒有。
陸劍平凝神一志的稍加調息,洞裏的景物,才漸漸看得清楚。
洞高約一丈,橫寬不及四尺,洞壁全由人工開闢而成,新鑿的斷痕猶在,顯見才開闢不久。
愈進入裏面,愈感到冰冷潮濕,絲絲的水流,不斷從壁縫中浸潤而出。
兩壁間每隔三丈距離,都插上一支竹筒火炬,火焰雖已熄去,但按上去還有點熱,可能不久之前還有人使用過。
陸劍平取出火摺子一燃,逐步將火炬點燃起來。
一時光華閃動,可以看得更深邃一點。
山洞愈進愈深,好像永無止盡似的。
他前行了約有一個時辰,還未走到盡頭,心裏不由暗自嘀咕,止步凝思道:“這是一條什麼暗道呢?在這麼荒僻的地方,花費如此浩大的工程,絕對不能説沒有任何作用。在寒冰宮眾人霸佔歸雲莊之時,附近數百里方圓,全在他們實力範圍監視之中,哪裏還容得任何幫派在此立足,建築這條工程浩大、深邃無底的地洞?”
顯然,這無疑是寒冰宮所開鑿的暗道,留為退路用的,一字劍關容可能就是失陷在洞裏。
心裏一想起一字劍關容,不由義憤填膺,人家是助拳來的,現在失閃此間,既已探出一些端倪,怎可反而畏縮不前?
忙加緊腳步,向前挺進。
驀然間——
一聲“轟隆”巨響發自洞口,震得地底搖搖而動。
且説千里獨行在洞口外正等得心焦的時候,突聞一聲輕微的冷笑聲自身後隨風飄來。
他迅捷地轉過身形,只見穀道裏端,人影一閃而逝。
他心知自己此刻在敵方環視之中,暫時不宜離開洞口,只是聚精會神地眈視四周。
驀聞一陣哈哈長笑道:“千里獨行,果然有點門道,不過憑你一人,也濟不得甚事!”
話聲一落,自巖壁頂端迅如鷹隼般射下一條身影,落在穀道中央。
金剛指鄭傑身形一落地面,雙手一撩一抖,朝千里獨行迅疾拍出一掌。
千里獨行任豪知道對方功力深厚,怎樣也不能硬接力拚。
一見如山勁氣掩體而來,忙飄身橫跨五尺,雙臂一圈,斜刺裏向前雙手一抖,朝襲來掌風拍去。
雙方勁力一接掌。
千里獨行雖然在閃身之間將對方勁道卸去不少,但仍被震退一步。
金剛指鄭傑身軀只搖晃即停。
他唯恐陸劍平從洞中趕回救援,自己最後的一着毒計就又變成幻影,為達成速戰的目的,故當他再次出招之時,不惜拚出全力,施展一生賴以成名的金剛指功。
只見兩縷白氣,從他中、食兩指疾射而出,帶起“嗤嗤”破風之聲。
金剛指功,力可洞腹穿胸,千里獨行哪敢怠慢,一閃身飄開三丈,才險險的躲過這凌厲的一擊,
他見目的已達,忙探手摸出一粒碗口大的霹靂彈,朝洞口擲去。
當千里獨行腳尖尚未點地之時,只聽洞口方面傳來一聲加雷巨響。
一陣“轟隆”巨響過處,整個洞口已爆炸開來,崩山的岩石全部塌陷,把洞口堵塞得滿滿的。
千里獨行沒科到對方竟是如此的陰狠惡毒,自己一時疏忽,致令拜弟陷身洞裏,不由氣得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抓出兩把鐵蓮子,以滿天花雨奇奧的手法,朝金剛指鄭傑灑去。
金剛指鄭傑見洞口已經整個塌陷下去,小煞星再難脱身,但深恐因適才暴響引來風雷門的人,自己單身一人雙拳難敵眾手,收復歸雲莊之恨只能留待將來,好在對方唯一棘手人物,已陷身洞中,早晚均可來去自如。
他心中電閃一旋,朝千里獨行哈哈一笑道:“千里怪物,神氣什麼!陸小子已經葬身洞中,別再想出頭之日,歸雲莊早晚為老夫囊中之物,暫時留你們多活幾天吧!”
話聲末斂,人已騰空沖霄直上,藉着巖壁尖石作墊腳換氣之用,只幾個翻騰,身影已自消失無蹤。
千里獨行氣得咬牙頓足,恨不得把對方一口氣吞了下去。
此時陸劍平聽到洞口方面傳來暴響,心知不妙,忙循聲飛奔而來。
他一來到洞口,不禁愕住了。
整個洞口,被崩塌下來的整塊岩石塞得滿滿的,試用力一搖,哪能動它分毫!急得連聲喊叫道:“老哥哥,你在哪裏?”半晌未見迴音,心中思忖道:“看來洞口顯被敵方有意炸燬,老哥哥此時大約也正與敵方來人交上了手,度量此洞情勢,可能尚有出口,迅即趕去,或許還來得及脱身出困!”
他想罷就做,急急的又向前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