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讓他給吞吃入腹了。
寧馨既懊惱又困擾。
更氣人的是,這傢伙「吃了就跑」,隔天一早醒來便瞧不見他的人影,至今已經失綜了十二天。她去詢問那票娘子軍主人的下落也沒用,因為彼我兩方根本無法溝通。
不過韓偉格恪遵了他的承諾,第二天起她的卧室多了一具行動電話。然而,她向韓大主子提到需要藉由電話聯絡施教授和台灣家人,他竟然也就把電話設定成只能撥通這兩組號碼。氣煞姑娘也!害寧馨火大到甚至不想知道姓韓的如何握有她台灣家裏的電話號碼。反正他神通廣大嘛!有什麼事情瞞得過他?
「我可以自行更衣,謝謝-們。」傭女趨上前服侍她漱洗,被寧馨冷淡地摒退。
她難得晏起一次,今天睡到過午一點才起身,眼睛剛眨開就發現侍女已經在門外隨時待命。努力完成分內工作並非傭婦們的錯,因此她開始學着以平常心看待娘子軍的過度服務,一旦遇上無法忍受的事情,直説也就是了,起碼她們還分辨得出她拒絕的語氣和表情。
「嘰哩咕嚕--」女侍打着吃早餐的手勢。
「不,我想先去花園散散心。」也不管女奴們聽懂了沒有,她直接邁向中庭的出人口。
「嘰哩嘰哩嘰--」身後又拉起一長串的阿拉伯語,也不曉得想告訴她什麼。
寧馨翻個白眼,決定還是聽而不覺比較方便。
頭一遭步人中庭的訪客,通常會產生誤人森林公園的錯覺。放眼望去,青碧蓊鬱的柏樹形成主要的植物生態,林木下方間成點綴着野杜鵑、雛菊等花種。
經過多日的觀察,她已經明瞭這片造景之所以能生存下去的原因。所謂「中庭」其實建構成大型的温室,透空的頂部由整幕玻璃罩覆蓋,內部的水分、濕氣、温度經由高科技系統來控制。地表土壤全是人工鋪灑的。工人們當初不知運來幾卡車的肥沃黑士,也不知鋪設的厚度有多少,才能提供柏樹林紮根生長的空閒。
當年美國政府在夏威夷建造人工的「威基基沙灘」,成為世界一大名勝,而今韓偉格先生在沙漠綠洲創造奇蹟,移植一座小型的柏樹森林,功力想必又更遠勝過美國政府多多。
「真是大人物。」她喃喃抱怨,摘下一朵杜鵑,湊近俏鼻下深深嗅聞。
將一個甫得手的女人眷養在宮殿裏,十天半個月不聞不問的,若非重量級人物,有誰能扮得出這等不縈於懷的氣魄。
韓偉格實在應該受封「物化女性代表人物」的美譽。
她鬱郁地籲出一口氣,繞過兩株纏偎共生的柏樹。
「啊。」猛不期然從樹軀後面伸出一隻巨掌,微微使個勁就將她拉跌在根幹上。着地之處,感覺起來還温温熱熱的……
韓偉格慵散的黑眸鎖住她。
「你--怎麼--」寧馨的舌頭打成無數個錯愕的結。
他回來了!
韓偉格何時回返的?為什麼沒人通知她?他獨自待在中庭樹林做什麼?她還以為韓偉格會猴急地立刻「臨幸」她。無數的疑問徙她心中晃過。然而這些問題都太敏感,寧馨不願意讓他認為自己很關心他的行蹤。
於是,問號升到喉頭,化成沉默不自在的凝視。
失蹤多時的大老闆開始動作,將誤打誤撞的百合花仙子調整好姿勢,安然枕在他懷裏陪着他吐納芬多精。深沉的眼依然糾結着她的視線,分析、玩味着其中每一抹複雜的情緒。
「-想説什麼。説出來!」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輕輕施力-局她的素顏,輕緩的語氣柔化了字句間的命令意味。
歐陽寧馨終究是歐陽寧馨,即使她努力想掩飾自己的不在乎,但年輕氣盛的女孩總是缺少幾分歷練,無法隱藏得百分之百成功。小百合般的清新無偽從她寸寸體膚裏渲透出來。
他低下頭,親暱地舔滑過絲質花瓣似的柔唇,滿意地發現一陣哆嗦竄伏過她的玉膚。
「你很喜歡舔人。」她開口的第一句評論連自己也萬分意外。怎麼忽然想到這句話。
「我只喜歡舔。」壞壞的邪氣躍上鷹眼。「告訴我,-和台灣的家人聯絡得如何了?」
相同的,他的第一句問候也超乎她的料想之中。
這男人委實遠超過她所想象的深沉。他並沒有問她住得舒不舒服,傭人服侍得妥不妥當,餐飲方面習不習慣,有什麼需要抱怨的地方。只説,-和家人聯絡得如何?
像他這種大開大合的男人不會專注於小家子氣的問題,而且對自己屬意安排的一切也太有自信。
無論如何,韓偉格斂沉的性格很值得她學習。
「你怎麼曉得我已經和家人取得聯繫?」雖然是多此一問,寧馨仍舊想確定他是否暗中囑咐手下監聽她。
他有點倨傲地笑了笑,無意回答任何沒有營養的問題。
三、五隻纖小的灰-翩然飛過樹林上端。
「好漂亮。」她的注意力稍稍轉移了。
而他不喜歡她的分心。
霸道的熱唇重重壓在她的嬌軟上。
「唔……你別……」
天知道暗地裹有多少雙眼睛正凝視着他們倆,隨時等着衝上來承應主人的召喚,而韓偉格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她做愛?
「不要。」她驟然感到失措。
寧馨的反抗激起他的征服欲。韓偉格低低笑了一聲,狂放又自負,不容推拒地將她放躺在草地上。
叮叮咚咚的粉手捶在他身上全變成花拳鏽腿。
「為什麼不要?」他邪魅地問,挑弄的手排開礙事的衣物--無論是她身上的或他自己的。
「有人在看……」她輕喘,努力抵禦着頑戲逗引的大手,雖然戰跡並未見功。
「讓她們看!」純男性的朗笑驚動另一波林內的雀烏。
轉眼閒,啾啾嚶啼,桃紅色的纏綿,為翠煙樹林添上濃豔的媚色--
飛絮飄落在乎靜的水波上,被彩魚輕輕卷沉下去。清脆的裂水聲掩過氣弱的輕喘。
過後。
韓偉格重新挺坐起來,他的百合安穩地蜷卧在懷中。他一面用間歇的細吻偷走她的嬌籲,一面體貼地撫掉她沾上的黑士和草屑。
「告訴我,-還需要什麼?」他舔弄着白玉似的細緻耳朵,熨熱的熱氣呼在她頸後。
寧馨終於睜開一隻美眸,瞳中閃過淺淺澀澀的惱愠。
「別在事後立刻提起這個問題。」她低聲地埋怨。
「為什麼。」韓偉格轉而在柔潤的香頸吮出紅紅的吻痕。
「那隻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廉價,彷佛以『性』來交換更多的承諾、更好的待遇。」幽怨的語調似乎在控訴他,或者她本人。
「不準這樣侮辱-自己。」他握住她下顎,瞳心染上輕微的燠惱和不悦。「我從未將-視為娼妓。」
「哦?那麼請問尊貴的韓偉格先生是如何看待小女子的?」寧馨故意刁難他。
她就不信韓偉格講得出既尊重又體面的答案。
「-是我的百合花。」他有夠狡黠,選擇一個不痛不癢的答案。
「老好巨猾!」同樣是埋怨,這次的語氣聽起來嬌嗔多了。
「告訴我,-還需要什麼?」他仍然追問着。
這麼強?她需要什麼,他全部端得出來?寧馨望向前方十平方公尺的青草地,決定縱容一下久未發作的孩子氣。
「我希望這塊旱地立刻變成水汪汪的大池塘,你辦得到嗎?」她笑嘻嘻的表情簡直壞透了。
韓偉格重重吮咬了她的耳垂一下,懲罰她使詐。
「謹遵君命。」右手在柏樹根部——地摸索着。
隱約一聲細微的喀答聲,繼沙漠森林之後的第二項奇蹟在她眼前降臨。
十公尺見方的空地上,整片泥士表面忽然上升了十公分,接着從正中央部分劃開一條縫,向兩側緩緩滑開,他們甚且可以聽見齒輪運作的細微聲音。機器很快地停止運作,一汪澄澈有游魚的小水塘加入柏樹林的景觀。
林間繚繞着啁啾鳥嗚,多彩的熱帶魚拍動水的波紋,隱隱似乎有輕風拂掠。好一幅青綠水暖的風光!
寧馨生乎第一次體會到啞口無言的滋味。
「-還需要什麼?」現在輪到他笑意盎然的表情壞透了。
「啊……」她口吃了。什麼跟什麼呀!
怎麼辦,好想打他哦!最好把他海K得扁扁的,連帶揍掉他臉上那抹妄自尊大的微笑。
「嗯?」他懶洋洋地催促,這聲「嗯」哼得性感誘人。
氣結的女戰神勉強披上一件外衣遮蓋着嬌軀,拒絕再和他進行理智溝通。奢餘的要求只會讓這男人乘機彰顯他的驕矜自滿。
「你儘快找來一個能和我溝通的侍女就好!」她憤慨地跑回卧室。
豪邁暢快的長笑一路追隨她身後。
ΦΦΦ
滿足歐陽寧馨的需要成為兩人的較勁遊戲。
無論從前有多少個女人奠定了他謬誤的想法,認為物質可以收買侍妾的芳心,反正「誤解」在他心田已轉變為「事實」,基於民不與官斗的情操,寧馨樂得陪他花他自己賺入囊袋裏的銀兩。
沙漠上雖然交通不便,韓偉格卻賜予她開通的信息來源,舉凡衞星電視、各種女性時尚雜誌、國際考古月刊、英文報紙等等,每天定時定點送進她手中。運來迎去的過程,只苦了負責送禮的聖誕老公公里那。
「我看中《風尚雜誌》第一百四十四頁的風衣」、「《仕女雜誌》這一期的焦點服飾很亮眼」、「那個模特兒的珍珠項鍊滿好看的」,一開始她的目標相準在無聊又沒營養的衣服珠寶上。反正女人就是沒腦袋嘛!她樂意符合中東男人的幻想。
當珠寶首飾一樣一樣從意大利、法國專機運來,除了塞滿衣櫃,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去碰之外,其它的也沒什麼多特別的感受。
接下來的要求就刁難多了。
「聽説耐吉公司曾經發售過一款球鞋,依照喬登的腳型設計的,全球僅製造二十五雙。」
球鞋在四天之內送達,腳踝部分附贈麥可喬登的親筆簽名。
「我喜歡全長一百二十尺、配備自動雷達導向系統的遊艇。」口氣有點火挑釁意味了。
十天之後遊艇駛進阿拉伯港,鑰匙經由專人遞交進她手中,歡迎女主人有閒來坐。船隻被命名為「東方百合號」。
她很想質問他,為何不乾脆取名「五月花」?
「我想要兩隻盂加拉虎。」語調簡直惱怒之至。
這回的時間花耗得比較長,韓氏宮殿的其中一間先施工更改為適合猛獸生活的環境,調節好濕度、氣温、植物型態。然後,老虎快快樂樂地遷居進來,脖子上的頸圈由該國元首親自挑選。
真是……真是他媽的!
最近這一回合的戰利品,終極保鑣親自將車鑰匙放進主子的新歡手中。他的五官永遠只有一副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韓先生為-添購了上星期指定的跑車,車身經過特殊改裝,由歐洲數一數二的計算機鬼才研發出全自動的駕駛系統,目前全世界只有五輛。」
「那輛跑車能不能發射地對空飛彈?」
正常的中東男人早被她輕慢的態度嘔得吐出三公升淤血,裏那卻一徑地缺乏情緒反應。
「歐陽小姐,韓先生託我代問,-還需要什麼?」
「一位能與我溝通的侍女這份『訂購單』已經提出一個多月了。」她懶得再賞賜機會讓韓偉格展現實力、勢力與財力。
「韓先生説,-點選的『物品』需要多花一些時間培訓,下個星期應該可以順利送達本地。」任她提出的問題驚憾危疑,裏那不見不聞。
「他決定派遣一名侍女去學英文?」她很好奇韓偉格居時會指派來哪款哪樣的侍婦。
「無論如何,韓先生會滿足-所有需要。」言下之意是--請-不要再刁鑽多問了。
「是嗎?」她忍不住冷嘲熱諷。「如果我覺得日子無趣,希望獲贈一名同樣具有服務功能的情夫呢?」
無論裏那真的漠不關心,抑或腦中已謾罵過幾百句「賤貨」,黑黝黝的臉依舊隱藏住所有情緒。
他沉默了足足兩分鐘,黑眼珠木然得令人失望。
「我會代為請示。」
ΩΩΩ
踏人前廳的十分鐘以來,寧馨維持着不變的姿勢--站在通往內殿的廊道口,定定凝望着兩名男人。
七十坪的前廳呈正方形,韓偉格的專用皮椅放在廳堂的最裏側,周圍環旋着一圈同質地、同款式的沙發。料想是平時參會訪客的處所。男客直立在中央地帶的空處,並未被賜坐。他努力想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蠕動的站姿卻泄漏了他的緊張。
一個人的職業多少反應在外露的氣質上。年輕人光裸着上身,條條憤鼓的肌肉猶如剛從健身房走出來,眉宇之間的風流相一望而知不是什麼高明的出身。
她移轉回韓偉格身上,不明白大頭目召喚她前來前廳,特地向她展現這匹種馬的目的為何。
「-向我要求的,記得嗎?」韓偉格勾着一隻馬克杯,修長瘦削的手指肖似鋼琴師。
「他是誰?」寧馨的語氣同樣疏離、不透心事。
「美麗的小姐,納隆接受韓先生的召喚,前來為-提供服務。」年輕人主動表明自己的身分,因應職業所需還-給她一記魅惑的眼波。
一名男妓。
韓偉格為她找來一名男妓。
寧馨深深吐納一口氣,咬住下唇,心頭忽然覺得空空的。
「為什麼?」她輕問。
原本她還以為,在韓偉格眼中她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直到此刻方知,他從沒有將她視為一個「真人」。
人與人之間會佔有、會吃醋、會保護私屬所有。人與寵物之間卻沒有相同的困擾。充其量,她只像他的寵物。小狗狗喜歡上某種玩具或骨頭,愛狗的主人馬上會應允寵物的需要。
送她一個男人,就等於送小狗一根骨頭,哄哄她、讓她高興就成了。幾曾聽過人類因為小狗多了一根玩具骨頭而嫉妒的?
心寒的感覺摧折得她全身無力,連呼吸也萬分的艱難。
「我還以為-需要名男伴。起碼裏那是這麼轉述的。」他依然不痛不癢,安閒從容地斜靠在皮椅內,君臨着塵凡俗世的愚民。王者風華從他的坐姿、言談、神情透露出來。
相信任何人那不會將韓偉格視為尋常的池中之物。
那麼,他是如何説服自己做出這樣的混蛋事?
「我懂了。」她靜靜地開口,靜靜地移步,靜靜地停駐在年輕男人的身前。
沉謐的氣氛反而映照出暗潮洶湧。
男妓不自在的蠕動一下壯軀,嘴角的笑容有些發僵了。
「你不介意我試用一下吧?」她頭也不回地問,彷佛韓偉格的反應和她完全不相干。
「當然。」冷淡的回覆賜給她通行令。
寧馨暗暗咬牙。只有面前的男人看出她亮得奇怪的眼神。
「吻我。」她命令油頭粉面的男子。
年輕人有一瞬間動也不敢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告訴他氣氛為何會如此詭異。
「快!」她提氣喝了一聲。
年輕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摟住彷佛稍觸即斷的纖腰,重重吻下巧美的唇瓣。
無論他如何輾轉吸吮,接受服務的女客明顯地並沒有投入,但是這種認知僅限於當事人才能發覺,從第三者的眼光來看,情景依然香豔刺激。
熟練的指掌撫溜過玲瓏曲線,悄俏從衣-下緣探進去,感受着雪肌玉膚的誘惑。
一聲細微的、幾不可聞的喀喇聲從皮椅把手上響起。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寧馨突兀地中止試用。
「好了。」她不由分説,扯起男妓的手往內殿拖。「你合格,跟我進來。」
蓄意裝顯出來的平靜面具消失了!
杏仁形的桃花眼熠熠發亮,雅秀的玉容浮上紅豔的光暈。她就像枕戈待旦的雅典娜,整個人浸身在狂野的情緒裏,戰鬥意志被高高地挑釁起來。
腎上腺素猛烈分泌,昭揚她已經過度激動的心念。
年輕男妓不由自主地被她扯拉進去,完全失去自主的行動力。
「呃……」他不太確定。
「住口!」中庭景色模糊地從她眼角飛掠過去,千種萬種的美景也無法引住她的步伐。
她恨死了韓偉格,也氣死了自己!如果韓偉格以為她不敢享用這名男妓的服務,他就大錯特錯了!她保證立刻表現給他看!
「站住。」冷酷的禁制令從前廳飛揚出來。
她聽而不聞,一股腦兒闖回自己的寢居。
「我叫-站住。」黑色的陰影突然欺壓上前,準確地拉扣住她的手腕。
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互相沖突,她顛躓了一步,幾乎跌倒。
「放開!」她狂躁地扭動手腕,無論如何也要掙開他。「我現在就回房享用我的專屬寵物!」
「出去。」韓偉格簡短地囑咐男妓。
「不準!」她大吼。「納隆是我的『禮物』!你大大方方贈送的『禮物』!除了我,任何人也沒有權力支指他。」
「我改變主意了。」他回答得簡潔有力,深黑的眼眸同樣渲染着精光。
「你憑什麼?」寧馨用力捶打他,一聲聲砰砰作響,從胸膛的最內側震盪出來。「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麼這樣羞唇我?憑什麼?」
韓偉格靜靜擁住她的腰,任她泄憤。
「別碰我。」她狠狠拍開腰際的大手。「或許夜晚的我屬於你,其它時間卻任憑我自己支配,我很樂意留下納隆!」
「-敢。」他-細黑眼瞳,埋藏在個性底下的威脅天性終於表露出來。
「我為什麼不敢?你有種送我一個男人,就得有種讓我『用』。」她怒髮衝冠地繞過韓偉格,又想動手拉回嚇愣了的年輕人。
「歐陽寧馨!」他突然喝出轟隆隆的咆哮。
下一瞬間,天地在她玉足底下倒轉,寬厚的男性肩膀猛地頂起她的小腹。寧馨狂忿他倒懸在他肩上,劇烈掙扎的動作絲毫不能影響他的步伐。
遠方的端點,兩個無助的傭婦站在走廊上,不敢接近糾纏成麻花辮的主人們。
「放開我!青絲散亂成黑色的瀑布,紅顏因為怒火而嬌嫣,反而構成極端引誘人的狂野美態。「你沒有權力限制我的休閒娛樂,放我下來!」
韓偉格大腳踢開她的寢室門扇,直接攻向正中央的四柱大牀。
「如果-這麼想要,我可以給。」他毫不温柔地甩下蠅量似的負擔。
噢--背脊跌陷進牀墊裏,寧馨吞回一聲硬氣的呼吟。
「我不需要你!」她翻個身立刻跪坐起來,全然未察覺前襟已經滑出一大片春色。「我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你!滾!」
他的黑眸加深了暗澤。
「-沒有選擇。」斜撇的弧度掛上他的嘴角。
黑影激狂地壓向她,在她能尖吼出拒絕之前!絳唇被密密實實地防堵住。
「走開……唔……」
「相信我,-完全沒有選擇。」
ΦΦΦ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睡在別人的牀上。」嘖嘖的咋舌聲溜過曠蕩的房間。
韓偉格在睜眼之前準確地探向匿藏的槍。
枕頭下卻一樣武器也沒有。
「別衝動。」再度響起的尖音帶着一點嘲謔。
短短三個字讓他聽出訪客的身分。
「佈雷德。」他厭煩地眨開眼瞼。「總有一天我會賞你一顆子彈。」
「我衷心期待。」房內黑暗的角落隱隱浮現佈雷德的輪廓。
韓偉格偏頭先檢視身旁的睡美人,確定她已經陷入極度疲憊的深眠,不會被兩人的交談打擾。
房間籠罩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從落地窗望出去,依稀-望到幾顆爍璨的星輝。銀玉月盤悄然懸在中天的位置。
「現在幾點了?」低沉的噪音震動了空氣,儘量避免驚吵到枕邊人。
「半夜三點整,你足足陪她在牀上耗了十個小時。」佈雷德嘿嘿怪笑。「我想金氏世界紀錄應該會對你的『異能』表示敬畏。」
「閉嘴。」韓偉格緩緩移向牀沿。
「今天下午的戲碼已經傳遍了整個宮城。」佈雷德對他向來沒有敬畏之心,嘲弄起來也就不遺餘力。「真令人驚訝!你以前從來不反對讓侍妾眷養一、兩位情人的,甚至鼓勵她們保有固定又幹淨的男伴,以免你離開之後耐不住寂寞。」
佈雷德知道主子有一句名言--要求人類壓抑與生俱來的慾望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再加上韓偉格對情人鮮少保持太長久的興趣,所以也就缺少佔有欲。只要別玩得太離譜,他向來不限制她們的社交生活。有時候,他甚且樂意發派男伴給臨幸頻率不高或漸漸失寵的女伴。以免她們胡亂找個對象,弄出一身髒病。
因為不重要,所以不在意。而今天的他卻明顯地相當在意,這是否表示牀上那位被他累壞的美人兒有點重要性?
「我的愛情生活不關你的事。」他披上外袍,冷冷表明拒絕討論的意思。「你三更半夜吵醒我,就為了和我談論傭人説閒話的內容?」
「當然不是。」佈雷德立刻以絲綢般的細音安撫他的起牀氣。「聽説政府軍最近又蠢蠢欲動。色克加的酋長要我叮嚀你,如果他們部族的禁地再度被外人襲擾,他們會正式向入侵者宣戰,彼我兩造的交易則立刻取消。」
「他想威嚇我?」森涼的冷笑惡化了他的霸性。
「既然酋長掌控了西區沙漠大部分的石油開採權,咱們任他作威作福一陣子,又有何妨?」佈雷德深諳能屈能伸的技巧。
「知道了。」他下逐客令。「告訴那個老傢伙,我會制止政府軍的輕舉妄動。如果他喜歡宰割每一個闖入禁區的迷路客,我也不反對。」
「是。」佈雷德的眼芒閃耀着趣意。「有一個小問題令我很好奇。你打算睡回自己的牀上嗎?畢竟這裏的枕頭底下是摸不到槍的。」
「滾!」牀頭幾的拆信刀變成飛鏢,火速飄向探子的門面。
「不要催嘛!這就走了。」飛影迅捷地閃向出口,一縷輕揚的笑聲音杳盪漾着餘波。
在萬籟俱寂的荒漠夜裏,即使一丁點的細微聲響也像鼓樂隊合鳴。
寧馨輕輕嗯了一聲,翻動痠疼的嬌軀。
「誰……」含糊的呢噥聲宛若入口即化的綿綿糖。
「沒事,繼續睡。」他的長指輕劃過她紅撲撲的臉蛋。
「呵……」菱唇輕輕一聲呼出呵欠,重新歸復到深沉的眠夢。
不知從何待開始,他發現自己養成了欣賞她睡態的習慣。
深眠中的歐陽寧馨嬌嬌憨憨的,渾然不像清醒時的精利。如果將她白日的模樣比擬成刺蝟,那麼,入夢的她就像温馴的貓咪,只差沒細細地打着呼嚕。
她舒服地哼出一縷長氣,白胖鬆軟的枕頭抱擁在胸前,好象世界已經太平,天下沒什麼好煩心的。
瞧她這麼好睡,一絲甜甜笑意懸在唇角,莫非夢中見到的景物都是好山好水?
無論寧馨夢見了些什麼,肯定與他自己的夜魅截然相異。像他這樣徘徊在刀光劍影、爾虞我詐的男人,夜裹寧願無夢。
韓偉格放棄了回到自己房裏的念頭,褪下外袍,重新躺回牀上。
懷裏擁着她的感覺,其實還算不錯。
或許,他會習慣的。